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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怜喔……林媒婆和王大妈又在豆腐店门口吵起来了。
上官欢颜悄悄吐了吐舌,反正她俩提的亲事她都不喜欢,随她们吵去,她才懒得理。今儿个是十五,上官海棠的药已经吃完,她可得赶紧将店收一收,趁早买药去。
“上官姑娘。”一记温和的呼唤突在她耳畔响起。
上官欢颜忽地蹦上半天高!小心肝抨抨直跳。“你要死啦?人吓人没药医的。”
“抱歉!”袁青雨好生斯文地长长一揖到底。“是小生唐突了。”
上官欢颜斜娣他一眼。这说也奇怪,袁青雨、古军魂这对主仆,明明就是古军魂老端着奇*书*电&子^书一张冷脸吓人,偏她鲜少被吓,反而觉得古军魂外冷内热、有情有义,不愧侠士之名。
而袁青雨,一张娃娃脸,时时笑得灿似朝阳,天真的神采、温和的眼神,套句上官海棠说过的话“这袁青雨真是叫人一见便觉百穴畅通、浑身舒坦,说不出的妙啊!”
大多数人对他都有同样的想法胸怀一颗赤子心,禀性良善、斯文有礼,实为难得一见之俊秀人物。
独上官欢颜不以为然。人哪,若非心中有所求,谁会一天到晚笑得像捡到了银子?因此她敢肯定袁青雨是个表里不一、成天装佯的伪君子。
因此她对他向来无好脸色。“袁公子的多礼,小女子吃不消。你有什幺要求直说吧!”
袁青雨眼底闪过一抹轻邪,这俗话说“同行相忌”,还真是一点儿不假。两个喜欢装佯的人凑在一起,也难怪要起摩擦。
“小生不过是听见争吵声,担心有人在姑娘店里闹事,才过来一探究竟,怎会有其它要求呢?”
“如果是这事儿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她们常吵,吵完就没事儿了。”她收完店面,悄无声息地避开众人耳目,溜向药铺抓药去。
行到半途,她乍然发现袁青雨竟亦步亦趋紧随不舍,遂没好气地停步、转身。“公子无缘无故跟着我作啥儿?”
袁青雨笑得就像雨后初晴的天空,纯洁得无法形容。“小生猜姑娘是要到药铺为令姨娘买药,因此想跟姑娘说一声,令姨娘的病光吃那补身丹丸是治不了本的。”
上官欢颜明眸灿如清水,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公子莫非有其它法子可治好我姨娘的病?”她也是灵巧之人,自然懂得袁青雨话里的暗示。
“我的医术还没那么好,不过我可为令姨娘引见‘鬼医’风曲驰,有风先生在,包管令姨娘药到病除,康健到百年。”
上官欢颜冷冷一笑。“鬼医”之名,名动天下!岂是寻常人得见;袁青雨肯为她引见,绝不会没有代价。
“袁公子直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袁青雨心底涌起一股激赏之情。问天下女子!几多如她这般爽直聪颖,一点即透,他有一种觅到知音的感觉,好不畅快哉!
“小生只想借姑娘的脸半年。”
“借我的脸?”这是什么要求?上官欢颜可迷糊了。
袁青雨遂将小妹袁紫葵离家出走,落难名媛庄,为秦啸风所藏,他被逼以秦湘影交换妹妹消息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那你是想要我冒充秦姑娘入名媛庄帮你骗取令妹下落喽?”欺瞒之事上官欢颜向来是不屑为之,但若与上官海棠的身体相比,那便没什么好考虑了。“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保证请‘鬼医’治好我姨娘的玻”“没问题。”
“还有,我随你入名媛庄冒充秦姑娘这段时间,你得找人妥善照顾我姨娘。”
“这个当然。”
“另外,若不幸被拆穿,你也不得为难于我,甚至收回治好我姨娘病的诺言”“可以。但得是在姑娘已然尽了心力,却仍失败的前提上,否则若姑娘蓄意暴露身分坏我好事,我岂非得不偿失?”既已被识破真面目,袁青雨便不再装佯,干脆地露出他绝不吃亏的本性。
“废话,你当人人都如你一般奸诈狡猾吗?我既允诺于你,自当尽心尽力,绝不轻言放弃。”
看来这上官欢颜虽喜装佯,却禀性忠直、一诺千金,比起江湖上一些信口雌黄的伪君子,要值得信任得多。袁青雨对她的欣赏不觉又更升上一层。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连络‘鬼医’,姑娘也得准备接受训练了。”
“训练什么?”
“自然是学习秦湘影一些生活习惯、举止言行喽!”袁青雨为她解释道。“秦湘影虽离家出走多年,但她好歹出生富豪.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骄纵与霸气,这一点就是妳最重要的功课;还有,妳得改掉直来直往的性子,千金小姐多半娇柔,妳不能再大剌剌了。”
“这难不倒我。”上官欢颜扬眉一笑.本就纤细柔美的五官上漾出一抹光彩,灿烂夺目,瞧得袁青雨差点迷失了心神。
上官欢颜和秦湘影脸蛋儿明明有八分儿相似,但奇怪的是!他瞧秦湘影并无感觉,可一面对上官欢颜,平稳的心湖就忍不住波动,总觉得她的眼儿很邪门,亮闪闪的、像会勾人魂,瞧着瞧着,常常忍不住便随着她的喜怒而欢喜、而忧愁了。
“千万别大意,妳的成败可关系着一条人命。”他赶紧移开眼儿,不敢再瞧下去。
“你放心吧!为了讨生活,我打小便学会装佯;你尽可去问问,镇里的人谁不夸我温柔婉约、聪颖贤淑?”她可有自信了,不过却想不到往后自己竟会被这过多的信心绊了一大跤。
三日后,上官海棠经由袁青雨的安排,由“五龙令”护送入京,延请“鬼医”风曲驰医治病体。
而上官欢颜则随着袁青雨来到一处名为“鱼居”的所在,接受假冒秦湘影的训练。
他给她的第一课就是……“娇生惯养”。
名媛庄虽非顶极富豪,但好歹称霸一方,其吃穿用度皆有一定水准,不比上官欢颜出身的平常人家。
她首先被迫脱下布衣衫裙,换上绫罗绸缎,胭脂香粉扑花颜、玉钗珠花插满头、一身环佩叮当响;美则美矣,却十足地累赘,搞得她连路该怎么走都忘啦!
微蹙着黛眉,上官欢颜呆坐于梳妆台前,任婢女在身上下功夫。想不到千金闺秀一起床有这么多事儿得做,这从头到脚打点完毕最少要一个时辰,难怪千金小姐多有贴身丫发服侍,想来若没人帮着,那些小姐们大概镇日都出不了房门了;因为光整理这一身就够耗费掉十二个时辰了!哪还有空外出?
“还没好吗?”叹息声软弱又无力。上官欢颜自比乞丐,一向逍遥惯了,就是享受不了好招待。
“小姐!妳有点儿耐性嘛!”丫鬟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用桂花香油将她的发涂抹得又亮又香。“这梳头的工夫是一点儿都省略不得的。”
如今才知古人为何称头发为“三千烦恼丝”!上官欢颜悄悄翻一个白眼,若梳个头得费上一刻钟!谁能不烦恼?
又过了约盏茶时间,婢女终于满意地放下她的发。“瞧!小姐,妳这头青丝经过桂花香油的滋润,是不是变得更加柔顺光滑、香气诱人了呢?”
上官欢颜很不客气地打了个喷嚏以示响应。“是很香啊!香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小姐!”丫鬓娇慎地跺着脚。“这么好闻的味道,竟被妳说成这样,实在是……”“好好好,我道歉。”未避免耳朵继续受罪,她爽快地拱手回礼。
“小姐是不该向婢女道歉的。”丫鬟大概受袁青两所托,专门来找她晦气。
上官欢颜狠狠一翻白眼。“少啰嗉,我是小姐,我说了算!妳若没事,就去请你们家少爷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小姐发怒了,丫鬓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退了出去。
直到房里都没人了!上官欢颜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累死人了,每天早晚都得坐在镜前任人着衣、宽衣、梳发、上妆……折磨上两、三个时辰。连续三日下来,她一条小命也被折腾掉一半了。
得跟袁青雨说个清楚才行,在人前,她乐意装佯、配合他演戏;可在人后,他非得给她一些自由空间不可!否则不必等人名媛庄,她早因受不了拘束而死。
“听丫鬟说妳找我。”轻敲了一下门板,不等召唤,袁青雨便推门走了进来,一见盛装打扮的上官欢颜,早被她搅乱的心湖又自掀起狂涛骇浪。
他见过她多种面目,在林中斗蛇的勇猛、在家里侍奉上官海棠的天真、在店内做买卖的圆滑……原以为早已看透她的全部,不意她竟还有这一面……美艳脱俗、风华绝代!
她还有更多不同的面容隐藏着吗?他突然好想知道。
“没错。”她步步为营地走向外堂桌边.这该死的曳地长裙,一不小心就会掉人一个大觔斗,着实危险。
她狼狈的模样戳破袁青雨心底的迷思!他忍不住噗啕一声笑了出来。“妳的衣服我都命人以上等布料裁制,保证绝对轻暖舒适.!应不至于让人举步维艰吧?”
“这衣服质料穿起来确是轻暖,可这样式呢……”她愤然拉起拖地的裙摆与宽大的水袖。“如此沉重的负担与累赘,何来舒适之说?”
“闺阁千金都是如此穿著。”
“是吗?”她冷哼一声。“你当我没见过秦姑娘啊?她在我家养伤时可不是穿这样的。”
“那是因为她离家出走,刚被我们找到,衣着难免简便了些。可一旦回到名媛庄,她仍旧是大小姐一名,闺秀的装扮是免不了的,妳若要冒充她,必得习惯这种小姐生活才行。”
上官欢颜无话可答,长长一叹。“好吧!我会努力去习惯这些麻烦事儿,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当四下无人之际,你不得再逼我伪装,我再也受不了更多的拘束了。”
“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妳有自由的空间。”在她坐定于桌案边后,袁青雨同时命人送上早膳。“但因时间紧迫,我打算在三日内将妳调教成一名千金闺秀,这期间妳可得多多忍耐。”
“行啦!﹂就当误上贼船吧!”官欢颜认了。
“那就用膳吧!”袁青雨为她布筷添粥。“这用膳也是有规矩的,妳……”他还没说完,她手中的筷子已咋啦一声落入尘土堆中。“这是什么玩意儿?重得要死。”
“这叫‘牙箸’,是以象牙磨制而成的筷子。”
“干么用象牙做筷子,既沉重又不方便;还是竹筷和木筷好用。”
“牙箸已算轻啦!还有金箸、银箸、玉箸呢!富豪人家的饮食多半讲究,所用杯盘碗筷也有一定等级,妳得……”“习惯嘛!我知道。”银牙暗咬,她弯身捡起象牙筷子。“怎么不以金为柱、以玉为地呢?这样不是更豪华?”
“皇宫内苑确有如此摆设。”他淡然地回道。
想不到真有人如此奢华地生活着!她大吃一惊,象牙筷子又落了地!她倾身去捡,却踩到了自己宽大的水袖,一时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落地面,另一只自由的小手忙在半空中胡乱捉着,满心只想找个有力的扶持以为屏障。
岂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唯一捉到的却是桌上的长巾,满桌菜肴就这么唏哩哗啦地被她给掀了个锅倒碗倾、一片狼藉。
而她整个人也无能幸免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只有袁青雨反应灵敏,及时一个掠身避开了纷飞的菜汤与粥水,留得一身清净。
但上官欢颜的楣运却还没完,盛燕窝粥的盆子受震飞起!恰恰好溅了她满身;还来不及喊声烫,一个汤碗又扣上她脑门,里头的荷叶羹霎时淋了她一头一脸。
袁青雨在一旁目瞪口呆,痴望着她的霉气冲天。
上官欢颜索性也不躲不闪了,干脆坐着不动等衰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