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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钟赶紧下马,将秦书从地上拉起来,仔细打量。
秦书张了张嘴,看着齐钟比从前老了很多的脸和头盔下星星斑白的鬓角,哽咽道:“钟叔,钟叔……我回来了……”
一声我回来了,包含了太多太多。
阔别三年,变故频生,三年来的种种,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不管走多远,不管爹还在不在,西北总是他的家,总还有他的亲人。
秦书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熟悉的人,熟悉的脸容,终于让秦书感到一丝安心,他回来了,时隔将近三年,他终于再次回来了。
“我回来了。”秦书声音大了些,最后的声音被挡在哽咽里。
大地苍茫,雪落千里,年轻的将军身着战甲站在雪地里,他的脸上满是疲累,眼里全是血丝,可是面色透出欣喜。
众将士皆面露喜色,悲喜交集,他们的小将军,回来了。“我等恭迎将军!”十来个人,声音不大,也不齐整,唤得也不再是从前的小将军,却从没有哪一刻像这般让秦书如此动容。
久别重逢,来不及叙旧,秦书略交待两句,依旧是抱着林景,众人骑马飞奔进城,兵荒马乱的,医馆病人很多,齐钟按下坐不住身的秦书,拍拍他的头,示意他不要慌。
“里面……是谁?”齐钟干咳一声问道。
秦书一愣,不敢说是林家人,只道姓穆,一个朋友,齐钟也不多问,看了秦书一大会儿:“傻小子也长大成家了,你钟叔却老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书声音很低:“钟叔,我这回回来,就不回去了。”
齐钟笑道:“不回去就不回去,你钟叔我还不愿意让你回去呢,到时候咱将四方城夺回来,还怕养不了你一辈子?”
两人都有意避开了秦老将军,梗在心里,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提。
一时间秦书再想想在燕京的日子,恍然做了一场梦,燕京十里长街,灯市如昼,宝马香车,雕梁画栋,一幕幕从脑中掠过,再好的燕京,也比不上看似荒凉的西北,比不上四方城。
但是燕京现在还有他放不下的一个人……
想起颜如玉,秦书赶紧摇摇头,将颜如玉的身影从脑中驱离出去,罢了,事到如今,已什么都不必再想。
“嗯,不回去了,咱们将四方城夺回来,等不打仗了,还陪着钟叔一起喝酒,再一起去温尔娜河边遛马。”
齐钟大笑:“好小子!”
大夫从内室走出来:“医馆人多,军爷您看……”
秦书连忙接口:“他没事了吧?您放心,我们不占地方,只是麻烦大夫。”
“受了寒,我看他腿上的伤是骑马落下的吧?年轻人仗着自己身子好,就这么折腾可不行,好好躺着,灌几服药就差不多了。”
林景没说,秦书也不知道他腿上有伤,这下大夫一说,秦书倒是明白过来了,进了内室裹好林景,又抱着出来道了谢,跟着齐钟回军营。
蓝关距军营还有段时间,中间还要穿过大兴,再到北陵,大军就驻守在北陵。一路走一路听齐钟将情况说了个大概,乞颜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四方城一失守,西北防线几乎全部崩溃,乞颜大军如入无人之地,短短时间,接连攻下四座城。
现在乞颜压境,再攻过北陵和大兴,便可直入蓝关,深入大梁腹地,到时候这样一来,就再也挡不住了。
齐钟说到这里,忧心忡忡,现在天冷,乞颜攻势断断续续,想必是要休养生息,只待来年春天雪化了大肆进攻。
秦书想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齐钟看他一眼,唇微启:“二十五万。”
秦书脑中轰一声,早知情况不容乐观,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那乞颜……”
“三十五万。”
“那剩下的那三十万人……”
“无一出兵。”
短短几句话,情势已然明了,秦书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发冷,斟酌了一番又开口:“若是有了兵符,还能调多少人?”
齐钟也说不好,心里有个大概,看秦书一眼,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何不愿出兵?军中上下又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
“大梁先机已失,无力回天。”
秦书也不说话了,交到手里的,是这么一个烂摊子,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着手,从前爹在的时候只觉得简单得很,现在到了自己手里,怎么就这么难呢?
先机已失,无力回天。
战线拉得如此之长,这边都打到了蓝关,从前麾下的旧部竟然不出兵,无非就是持观望态度,届时乞颜若是真的入主中原,那么保存住实力的这些人……加上名单上的那些人,秦书一片迷茫,隐隐有些绝望。
军队都驻扎在北陵外城,秦书疲累不已,几近麻木,安顿好了林景又去城墙上看了一圈儿,触目所及黑压压一片,一墙之隔便是二十万乞颜大军。
齐钟苦笑:“没办法,咱们只能在最前面死守着,来时你也见到了,那些人在后方,又不让出指挥权,咱们打仗打得别提有多憋屈了。”
秦书点点头,凛冽的北风吹得他披风与城头的大旗猎猎作响,忍了好久,秦书忽然问道:“钟叔,父亲他……”
齐钟恨声咬牙,将那日情形说了一遍,断断续续:“……一箭穿心,是从背后……力道很大,将军连营地都未回,就……,是齐钟无用,现在也没能找出人来,给将军报仇。”
【可能这几章有点儿无聊~过几章就好了~】
☆、第一零五章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心情的剧烈起伏,秦书双眼发黑,勉强撑住,晃晃悠悠回了大帐,埋头便睡。
这一睡睡了整整一天还要多,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秦书睁眼,黑暗中听到身边一个人的呼吸,眼睛适应了光线,就见林景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榻前的软垫上,在发呆。
“怎么在这里?”秦书起身,想去点灯。
林景制止了他,示意不用点灯,裹着被子瓮声瓮气:“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秦书沉默,林景继续问:“你喜欢香伶吗?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
秦书依旧沉默,林景还想问什么,秦书起身套了件衣衫便出去了,天蒙蒙亮,临时圈起的校场上空无一人,随便找了杆长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出枪,回身,眼神锐利,眉眼是从未见过的凛冽,带着寒意。
为什么娶她?不就是为了颜如玉。
越想越是不甘心,越想越是难过,那念头一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银色长枪带着劲风扫过,零星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又从地上被卷起,雪花纷乱,一如人心。
心神一分,长枪一下便脱了手,带着金属的鸣颤砸在地上,秦书怔怔立在当场,说什么若是宋进还在,他不妨拱手相让,可是待宋进真正回来了,才知当年自己所想是多么可笑。
情之一字,自古便是拿起容易放下难。
“刚回来就扰人睡觉,大早晨的穿这么少也不怕冷?”说话的人站在校场一间房门口,约摸三十多岁,披着厚厚的黑色羽织大衣,埋了半张脸在羽衣里头,极是畏寒的模样。
秦书俯身捡起长枪的动作顿了顿,起身还不待开口,另一边房门也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一人来,书生打扮,和方才那人差不多的年纪,一袭简略的夹棉长衫,呵了呵手,将手抄进袖子里头:“要不要陪我猜个谜?”
秦书掩饰不住地欣喜,随手将长枪放进一旁的架上,拱手道:“韩先生,杜先生。”说完不待回答,便急忙道,“你们怎么住在这里?”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房门口。
杜主簿看向一边裹着羽衣的韩师爷,两人对视一眼,杜主簿道:“像我俩这等闲人,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托齐钟的福,哈哈……”
这些都是父亲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杜主簿韩师爷和齐钟更是如此,在秦书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着秦恒,出生入死,亦师亦友,到如今却落得如此,堂堂师爷主簿,左膀右臂,住在这般简陋的校场里。
他们尚且如此,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想必更不好过。
“几年不见,小子还是那么傻啊,愣着做什么,进来!”韩承信手一挥,拉着秦书进了门,杜仲贤跟在后面掩好门,凛冽的寒风被挡在门外。
甫一坐下,杜仲贤立刻问道:“嗳,听说小子你在燕京娶了媳妇儿?怎的,没跟来?”
秦书表情微微一滞,复又若无其事道:“马车还在路上,若是走得快了,半月你们就能见着了,怎的只有你们两位?”
“拖家带口的成什么样子,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孟账房一家也都……”
韩承信使了个颜色,杜主簿知自己失言,立刻住口转移话题:“燕京怎么样?还不错吧,当初我们可是不曾骗你。”
秦书笑笑:“好是好,但是不及咱们四方城。”
韩师爷倒了杯热茶:“终于知道了,当初不让你去,你非去。”
“是我的不是,先生,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回来便好,你放心,虽说现在你的父亲不在了,但是还有我们在呢,以后那燕京啊,咱不去了!”
秦书点头,杯中茶青绿,入喉甘苦。
“你先歇两天,什么事都先别想,我们商量好了再告诉你,到时候怎么办你按着我们说得来就好。”
秦书皱眉:“先生,我现在不是小孩子,可以和你们一起,商量商量,出出主意。”
杜仲贤便笑了:“得了吧,你到时候听了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的,我俩可是不想再被你说是小人,脸都不知道往那里搁。”
秦书脸一热,不说话了,韩承信和杜仲贤齐齐大笑。
说是歇两天,秦书也没闲着,在军中逛了逛,都是齐钟带着的人,很多老面孔,还有些新人不怎么认识,想必是后来补上的,秦书朝众人点点头,走到一个领队旁却停了。
秦书仔细打量了一下,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也没认错人,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末将洪飞。”
“我记得你从前是三营的兵长?你的那个……”秦书忽然想不起名字了,只能斟酌道,“你的那个……朋友呢?”
洪飞没想到秦书还记得这事儿,身子挺得笔直,眼一红,但还是大声道:“回将军,为咱大梁捐躯了。”
秦书心里狠狠一窒,他还那么小,入伍的时候不过才刚满十六。
洪飞不敢低头,也不敢动,秦书看他眼红了红,鼻子抽了抽,终是忍不住掉了泪,“你今年多大?”
“回将军,二十。”
秦书点点头走了,洪飞回到队伍中,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军甲又硬又寒,冰得脸生疼。
夜里洪飞却被叫到了秦书的房中,秦书卸了兵甲,只着了日常武服,在随便翻着看一本书,旁边还跟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将士,生得很是好看。
秦书抬头:“来了?进来吧,林景先出去吧。”
林景点点头出去,洪飞略有些紧张,秦书指着另一边:“坐吧。”
洪飞坐下,等了好一会儿,秦书才道:“以后便跟着我吧,做副将,你看如何?”
洪飞有些踟蹰:“我不认字。”
“没关系,能打仗就行,从营长到校尉,也算可以了。”
洪飞一言不发,扑腾一下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