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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一家……”
游华说冷眸一回,打断了安滁西要说的话,安滁西仰头,叹道,“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
“反正衣裳已经湿透了,雨停不停没什么分别。”游华说走进浓密的雨幕,大雨袭来,她甚至可以感到肩膀啪嗒啪嗒地仿佛在呜咽。记忆里,搜刮不出娘亲的任何音容笑貌。只记得她依稀的话语。那五年,都是她不谙世事的任性。爹和娘真的伤害了这么多人吗?
忽然,肩头一暖,一件玉白外衫静静地搁在那瘦削的肩膀上。
“想不到清石城心狠手辣的安四少主也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游华说讽刺着,脚步却不滞留。
“你知道就好。”安滁西默默走在旁边。
忽然,那只素手将搭在肩上的衣裳拂落,薄唇启道,“安滁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犯贱?”
安滁西捡起衣裳,面色低沉,“我们要怎样才会有可能?”
“如果你死了,我也许……”
“也许什么?”
“在你坟头上香时告诉你。”
“游华说,你的确和其他女人不同。”安滁西顿住脚步,“从今往后,我若再出手管你的事,我就…。。”
后面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那个女人已经在暴雨中渐行渐远,那个瘦削高挑的背影依旧孑孓而坚强。安滁西轻轻一叹,将手上的衣裳裂成细碎随风抛去。
不知走了许久,雨都停了。游华说在河边蹲下,水平如镜,映出一个狼狈的美人。她淡淡一笑,连老天爷都欺负她。
抬头,一男一女撑着一把油纸伞遥遥走来,仿佛画中眷侣。冤家路窄,原来是叶碧潺和一个似曾谋面的男子。
“哟,我说瞅着像碧鸿仙子,情钟,你说我和碧鸿仙子谁美些?”说着两人走近,毕情钟上下打量着游华说,游华说的衣裳还滴着水,墨玉一般的头发也滴着水,好像刚出浴的美人,美艳不可方物。
“这还用说……”毕情钟收了伞,“世人皆爱美人,那么美人榜的头甲自然是头甲。”
“毕情钟……”
“碧潺,你也美,可惜少了……”
“少了什么?”叶碧潺气质如兰,此刻却是几分娇嗔。
二人仿佛打情骂俏,旁若无人。游华说玉袖擦去脸上的水珠,站起身子,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身。
“嗳!”叶碧潺气急,玉指嗖嗖发出三根银针。
游华说头也不回,只甩了甩衣袖,那夺魄针便转了方向。毕情钟拍手叫好,“碧鸿仙子果然名不虚传。敢问游姑娘芳名?”
游华说转身已是轻衫翩扬,无一丝狼狈,绝丽清容令人愈加呼吸急促,不敢直视。“游华说,幸会。”
“毕情钟,何其有幸!”
“毕情钟?”游华说笑道,“书里有句话,情之所钟,非帝王之家。阁下贵气逼人,却名情钟,实在唐突,荒谬。”
毕情钟哈哈一笑,“书上所言,不尽为实。”心道,这女的,果然不简单。她到底知道什么,她的背影总觉得在哪见过。
叶碧潺冷哼,“贵气逼人就一定是帝王之家吗?所谓空谷幽兰,也是贵不可轻。”
“轻人者自轻。兰花虽好,只配孤芳自赏。”游华说笑道。
“游姑娘,此处离我家宅不远,不如同去小酌一杯,如何?”
游华说正欲拒绝,却瞥到叶碧潺一闪而过的薄怒,便应承道:“盛情难却,叨扰毕公子了。”
毕情钟笑容不改,紫袖翻飞,指向山林深处,“游姑娘,这边请。”
叶碧潺冷哼,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游华说,美眸里射出一道毒辣。我让你有去无回,好教你知道我叶碧潺的厉害。
毕情钟搂过叶碧潺的蛮腰,凑在她耳旁低声道,“待会儿,给游姑娘露两手,让她看看你的厨艺。”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让走在前边的人听见。
游华说暗笑一声,“两位可真是如胶似漆,郎情妾意,伉俪情深。”
叶碧潺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淡淡道:“你说错了,我们只是要好的朋友。”
毕情钟笑笑回应。游华说哦了一句,也没再说其他。心里却翻滚着,叶碧潺那日究竟有没有和安源东有肌肤之亲?她为何又跟这个毕情钟在一起。这个毕情钟,又是谁?
步履匆匆,只一转弯便到了钟情雅舍。两个长相俊秀的小童仆迎了出来。一个接过伞,一个忙不迭进去收拾茶具。走过蜿蜒的石子路,穿过荷花池,绕过迷蒙水榭,才到一个湖心亭,美其名曰叙苍亭。亭中三张精致的竹椅,围着一个半高小方桌,桌上茶炉小火,煮出清碧袅袅。
☆、又遇玄近
“果然是雅舍,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雅。”游华说当先在桌边坐下,“走了大半天,脚都不堪重负了。”才抬起腿,就见玉白脚趾伸出了头,讶然道,“居然鞋子都……”尴尬笑笑,又把长腿放了下去。
毕情钟呵呵一笑,唤来一个小童。不一会,他便拿着一双崭新的绣鞋,还有一双长袜给游华说。
叶碧潺不屑一顾,“碧鸿仙子,你是穷得一双鞋子都买不起了吗?”
游华说换好鞋袜,又在盆里浴了浴手,笑道:“鞋子穿着刚刚好,多谢你了,毕公子。”她的笑自然明媚,毕情钟有那么一瞬闪神,也就那么一瞬。
“游姑娘同我不用客气。”
叶碧潺道:“我去做些糕点。”于是径自离开。
游华说仔细闻了闻茶香,道:“煮的是西湖龙井?”
“厉害。”毕情钟道,“未先品而知茶。”
“我好奇的是,西湖龙井作为一种御茶,如何会出现在毕公子府中?”
毕情钟长笑一气,“兵荒马乱,帝王之家也不过寻常百姓。”
“好大的口气。”
二人说着,茶也就好了。跟着,叶碧潺果然领着四五个丫头端着果盘菜疏上来。游华说心道,这叶碧潺搞什么鬼,看那菜式,倒真不知她还有这手绝活。
“好手艺。”
叶碧潺冷冷坐下,“便宜你了。”
游华说正拿起筷子,又放了下去,“你明明看我不顺眼,还为我准备这桌菜,难道是要下毒害我不成?”
“游姑娘哪里话,碧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见怪。”毕情钟一边笑,一边夹了筷春笋送入口中,“快尝尝。”
游华说见他都吃了,再不动筷显得矫情,因此也夹了片春笋,啧啧称赞:“嫩而不滑,油而不腻。配上鸡仔的肉香,实是人间美味。”
叶碧潺脸上眉头微展,“何止,我还放了一些驱寒的良药。碧鸿仙子淋了大雨,我都瞧见了。”
“哦,怪不得还有种淡淡的草香,真是多谢了!”游华说闻言又吃了一口。
“游姑娘莫要客气。碧潺,来,你也吃。”
游华说轻轻一笑,“毕公子,叶姑娘能为你洗手作羹汤,想必对你情深似海。不知道你们怎么相识的?”
叶碧潺半低着头,娇羞欲掩。若不知道她曾那么疯狂地爱着安滁西,绝对会以为她此时无限小家碧玉,毫无城府,只是幸福少妇。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和碧潺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第一眼……便无法自拔。”
“哦……”游华说笑道,“那二位何时大婚,我定来讨杯喜酒喝。”
“快了。”毕情钟淡淡道。
这一聊,就到天黑。毕情钟无论如何都留着游华说小住几日,她也就盛情难却,却之不恭了,正好探探这个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小丫头领着游华说去客房,走廊里,迎面匆匆走来两个冷峻的黑衣男子,避无可避,他们低着头,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游华说心神一凛,装作脚崴往其中一个身上倒去。熟悉的气味充斥鼻息之间。玄近下意识躲开,却搂住了她的蛮腰。是她!
“你……”游华说欲言又止。
玄远眼神玩味,看着他们,“你们这是英雄救美?”
玄近忙将她推开,淡淡道:“湖儿,快带客人去客房。”
“碧鸿仙子,这边请。”
游华说若无其事,道了句谢谢,便甩袖离去。
玄近犹自看着,她怎么在这儿?
“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玄远道,“咦,这个女人不是我们要杀的那个吗?”
“走吧,阁主等急了。”
“玄近,女人是世上最毒的□□,你别阴沟里翻船。”
“多谢提醒。”玄近心里一痛,可是毒已入骨。
“湖儿,刚刚那两个是谁?”
“是我家少爷的手下,他们经常在外面办事。才一回,就碰到仙子你了。”湖儿粉颈晕红,“我也不常看见他们。”
“哦……”游华说装作似懂非懂,“他们叫什么名,我改天去道个谢。”
“我也不知道。”湖儿懊恼道,“仙子不用放在心上,他们不会计较的。”
才推开窗,随着芳草气息的扑入,还有一个高挺的身影。浪漫满园的花丛里,姹紫嫣红之中,他孤独而桀骜,悲伤而气壮。
“早。”游华说倚着窗子打了个呵欠,默默地注视着他。
玄近转身,便见到她的慵懒风流,说不尽清丽照人。首先愣了会,方道:“早,碧鸿仙子。”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他的黑衣因为沾了露水湿了一片,长长的睫毛上隐隐颤抖着细碎的雾气,显是站了许久。游华说打开门,走了出来,递给他一方绣帕,“为谁独立中宵,只因破晓。古人诚不我欺。”
玄近接过那方绣帕,指腹不经意触到了温玉,心窝一颤,差点松了绣帕。她却若无其事,没头没脑念了句他不懂的话。静静展开,又静静握紧。她的温度,她的体香。一刹那,绮思渐行渐远,早已忘了此行的目的。
“你,到底来做什么?”游华说又打了个呵欠。
“我等下就走……”玄近一开口就后悔不已,她凭什么听他说离开。指尖泛白,额上浮起一层密密的汗珠,竟比他生平第一次杀人还要紧张。“我……”
“那,一路顺风。”游华说捧起一朵花,嗅了嗅,心旷神怡。
“你喜欢虞美人?”玄近半天才平静如水,“我帮你摘下来。”
“不。”游华说按住他伸来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却没有缩回,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虞美人耐寒,你倒不怎么耐寒?手,还是这样冷。你们的武功路数里少了一脉自保,所以心脉被寒气侵蚀。”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注入自己的内力。玄近果然周身一股暖流涌动,惬意非常。两人默默对视,半晌,游华说松开了手,淡淡一笑,“沐煊楼一役,有劳了。”如果不是他故意相让,她和安滁西不会那么轻易全身而退。
“没什么。”明明想避开,却泥足深陷。
“你始终是毕情钟的人,我不想利用你。快走吧。”游华说向屋内走去,顿步,“杀手,一旦有了七情六欲,就不配再当杀手。”
尽管玄近一生从未这么温暖过,但也从未这样心冷如灰。湖儿的脚步轻盈地靠近,玄近一个飞身,消失在花丛中。但看方才那朵被嗅过的虞美人,已悄然不见踪影。空气里,弥漫的是忧伤的味道,别离的叹息。
“仙子,少爷请您移步兰厅用膳。”
“我知道了。”
却说沐煊楼崩塌,还有三个天下鼎鼎大名的美人儿还在楼里。安家三美此刻恨得牙痒痒的,看着眼前的白面书生,谁知这书生秦怀吟还是个武林高手,两个随从也不可小觑。可是为什么秦怀吟怀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