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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晚上蚊虫较多,每到黄昏时侯,洛铭便让人将干艾草烧了在树上熏一遍,再将湿艾草插在树上,艾草的气味很清新,每每熏过之后,就极少有蚊子叮咬洛兮。
洛兮狠狠甩了甩头,将洛铭的脸从脑海中甩出去,那个混蛋……
他继续往前爬,心道,过了今晚,他就可以带着娘离开了,再也不用呆在这座洛府了,像娘六年前那样说的,离开,再不回来这里,再不回来……
可是,心底为什么会有一些微的疼痛?
因为爬得近了,可以看见青灰的墙瓦被融融的月光映得发白,像是刷了一层银色的粉一样。
洛兮的眼睛骤然一亮,他的心怦怦直跳,只要过去了,就可以离开……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小心地踩着枝干,尽量将整个重心放在脚尖,这样可以灵活一些,向着那抹银白色的墙靠过去……
就在这时,洛兮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忘了白日里这根枝干已经被踩断过了!此时他立刻收回脚,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听得喀拉拉一阵令他毛骨悚然的响声,那根树枝终于不堪重负,断了!
洛兮摔下去时脑中闪过一句话,吾命休矣!
29、第二十九章
不知过了多久,洛兮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疼,眼前一片漆黑,显然是深夜,心道,难不成我命大,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居然没死?
这么想着,心里欣喜起来,勉强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也没有哪处不能动的,痛虽然是痛了点,但是好歹没有摔成残疾,这比想象之中的好太多了。
洛兮心头不禁一阵轻松,忽然又想,这是在哪里?心中蓦然又是一紧,莫不是还在洛府?但是若是在洛府,怎么大半夜的也不点灯?
心里一时左思右想,难以平静,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小公子,你醒了?”
这声音陌生的很,似乎是一个少年,洛兮心中奇怪,这人进来怎么也不点个灯呢?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冲着声音的大致方向有礼地笑道:“是的,不知此处是哪里?是你救了我么?”
那少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啊,不是,是我家公子救了你,那时你正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吓了我们一跳,我家公子就将你顺道带走了。”
“原来是这样,”洛兮笑了笑,幸好没有掉在洛府,否则……有些不能适应这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洛兮小心地问道:“呃……这位小哥,可否麻烦你点一下蜡烛?这么黑,我……我看不见……”
“啪嗒”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洛兮道:“怎么了?”但是这里太黑,纵使他睁大了眼也什么都看不见,他有些急切地往声音来处探了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那个声音结结巴巴地传来:“没、没事,不过……”“不过什么?”
“现在是……是白天……”
这一声轰然将洛兮炸在原地,呆若木鸡,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要不就是这个小哥在同他玩笑,吓吓他,于是他强自笑道:“小哥,明明是晚上,你吓我做什么……”
这时身前突然有人过来,洛兮怔然:“呃……小哥,你做什么?还是点起蜡烛罢……”
之前那个陌生的声音依然从远处传来:“那个……是我家公子……”
闻言,洛兮眯起眼,努力想让自己看清面前的人,哪怕只有一丝影子也好,半饷,他终于放弃了,手指死死攥紧了绸被,心中惊恐万分,什么都看不见,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无止尽的漆黑,让他无比张惶。
“点灯!”洛兮睁大了双眼,声音惊慌:“快点!快点灯,不要再哄我了……”
那个小厮呐呐道:“没、没有哄你……”
洛兮微微颤抖着,手指愈发地收紧了,这时,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那手温暖而有力,渐渐让洛兮平静了下来,他开始无声地抽泣起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绸被上,晕成淡淡的水花,悄悄消了痕迹……
手的主人轻轻拍了拍洛兮的背,一言不发,却让洛兮觉得有些安心,他哭了一会,显然是因为重伤未愈,有些疲累,渐渐地睡过去了……
那人站起身来,静静地望着他平静的睡容,好半饷,才轻轻出去了。
待洛兮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得很,他习惯性的想要叫人点起灯,方一开口,蓦然将话咽了下去,他忘了,他现在是个瞎子,一个瞎子,哪里用得着点灯?
他自嘲地笑起来,纵使没有摔残,他也如一个残疾人一般了,哪里都不能去,与残了又有何不同?
此时,门吱呀一响,有人走了进来,似乎还有几个,洛兮抓紧被子,微微有些紧张,戒备地将脸朝向声音来处。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公子无须担心,只是暂时失明而已,小公子不慎撞到后脑处,待那处血块消去,眼睛自然就会好了。”
闻言,洛兮有些惊喜地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洛兮正高兴着,忽然又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下来:“万一……万一永远也不消去呢?”
“这个……”那个大夫哑然,犹疑地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好的。”
洛兮苦笑,吉人自有天相……
忽闻之前那个小厮道:“大夫说的是,小公子无须太过忧心,安心住下,将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洛兮摇头:“哪能一直麻烦你们,待明日我就走吧。”
那小厮急了,声音极快地道:“无妨,我们公子说他不介意的,小公子还是安心住下吧。”
洛兮微微奇怪,他抬起头问道:“你们公子……在哪?我想好好谢谢他。”
“呃……”那小厮有些怔住,又马上道:“我们公子就在你面前……”
洛兮听了,微微伸出手去,正触到一抹温热的皮肤,似乎是那人的面容,他惊了一跳,忙收回了手,心中暗道,这人怎的也不出个声?
那小厮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又解释着:“呃……我们公子……先天失声……无法出言,还请小公子见谅。”
闻言,洛兮心中大震,原来……
那小厮又道:“我们公子说,请小公子放心住下,府里大得很,不用担心……呃……”他顿了顿,又道:“下人们平日懒得很,又闲,还请……还请小公子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便是……若有人不听,就、就罚他月钱?呃?公子,你不用这么狠吧?小乙我虽然平日里好偷个懒,但也不至于罚月钱吧?”
他拖着声音,语气里满是委屈,听得洛兮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厮真是有趣的紧。
“嗳,小公子你笑起来真是好看。”那小厮一改之前的哭丧,语气又热切起来。
洛兮收了笑,道:“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嗳……此言差矣,”那小厮絮絮地道:“小公子你不知道,若人长得不好看,可连个媳妇儿都讨不着的,男人也是要好看,才有女人肯嫁的。”
洛兮但笑不语,那小厮见他似乎不信,又继续道:“小公子你别不信,小乙我小时候在村子里长大的,那时候村子小,女人少,我隔壁有个人生得满脸大麻子,尖嘴猴腮酒糟鼻,五十多了也没讨着媳妇儿,可不是因为长得不好嘛。”
“呃,公子你瞪我做什么?”小乙往后缩了缩,颇为委屈地道。
“哦哦哦,小公子,我家公子问你姓甚名谁?”
洛兮犹豫了一下,道:“我姓洛,名子归。”那小乙应下了。洛兮问:“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姓罗,单字一个惜,怜惜的惜,字无咎。”
洛兮轻轻地冲面前的人一笑:“罗公子,谢谢你。”
“公子说不用客气。”
洛兮想了想,又问道:“敢问小哥,这里……是哪里?”
“嗨,小公子客气了,叫我小乙就好了,”那小乙很是爽快地道:“这里是常州,我家公子的府上。”
常州与安城隔了一段距离,洛兮放下心来,纵使洛铭再如何厉害,也不能立刻找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那个……我之前的包袱,还在么?”
“在呢,小公子放心。”小乙说着,从小几上把包袱拿过去递给他,洛兮担心陈氏的骨灰和牌位,忙摸索着解了包袱,伸手进去摸,牌位还在,骨灰坛子却不见了,这一下,大惊失色:“我的东西呢?”
小乙见他神色慌乱,忙道:“小公子别担心,那个……是骨灰吧?因为当时坛子碎了,所以我们公子拿去另换了一个,稍后就给您送来。”
洛兮这才放下心来,有些歉意:“不、不好意思……我……”
“没事没事。”
洛兮抱着那包袱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现在是七月几日了?”
“小公子昏迷了三日,现下已是七月十九了。”
七月十九了啊,洛兮心里微微地叹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目标,他将要去哪里?过怎样的生活?洛兮觉得未来一片茫然……
一个眼盲的人,能做些什么?
这时,面前那人的手又轻轻放在他肩上,似乎在鼓励他,洛兮凭着感觉,朝他笑了一笑,那手微微紧了一紧。
洛兮将脸看向小乙的方向,果然听到他说:“公子说,小公子不用担心,只管在府中住下,诶,小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府上以前是有个小公子的,但是后来早夭了,若他长到现在,只怕是与您一般大了,这么一想,连面目都有些许相似呢。”
洛兮听罢只是笑,只当罗惜是在安慰他,哪有这么巧的,连面目都相似?不过,早早就夭折的弟弟,自己还失声,这位罗公子也算是意志极为坚定的人了,想到这里,便不禁由衷地敬佩起来。
于是,洛兮就在罗府住了下来,安心养伤,那位罗公子经常过来陪着他坐坐,虽然不能交谈,但是洛兮觉得很安心,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慢慢地溜过去了……
30、第三十章
待洛兮身上的伤好了之后,能下的地来,那罗惜就常来扶着他四处走动,洛兮尽管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还是认真地记住每一处走过的地方,他看不见,只能努力地靠听觉、嗅觉和感觉。
这样的日子是他以前从未想象过的,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无比的惶恐惊慌,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只待风一吹,就要掉下来。
一日,他们在庭中散步,暖暖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洛兮伸出手来,感受着轻风从指间滑过,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记起以前的人了。
他已经没有了白天与黑夜的分辨能力,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偶尔问起罗惜,只道,七月末了。
过段时间,再问起,又听他道,八月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