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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永在朝多年,对高帜忠心耿耿到了认死理的地步。持了圣旨而来,态度很强硬,在高淮为他设下的接风宴上郑重地道:“圣上的意思,让三殿下尽快发兵渡过黄河。实则几天前的收复洛阳,殿下便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却偏生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圣上听到消息,龙颜大怒,此等错误,三殿下请勿要再犯。”他这话很不客气,听得一干陪宴的将领均微微变色。
高淮却不以为杵:“我如今兵马并不比敌军多多少,父皇征战多年,应该知道我这般孤军深入甚是危险。我已经向父皇上书,想调用襄阳聂世焕将军的兵马八万,父皇可有回信没有?”
辜永道:“圣上已经让兵部丁大人将襄阳兵马的虎符交给下官,等聂世焕将军带兵赶到,他手持另一半虎符,兵马便可遣用。”他只说拿了兵符,却不肯交给高淮。高淮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问道:“莫非我们要分兵而治?”
辜永咳咳两声,道:“下官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断不会有贰心。”
高淮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忠于自己的父皇,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这虎符是断断不会交给自己的。但圣旨上并未言明这八万兵士该由谁来指挥,估计会是煦文帝将自己的意思口授与辜永。却见侯天翔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微笑起来:“辜大人远道而来,先莫谈战事。来来来,我敬大人一杯酒,大人辛苦了。”
赌钱
辜永很客气地坐到宴席结束,到高淮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中休息去了。余下一干将领嫌他态度傲慢,七嘴八舌说他的不是。杨宝桢道:“冷静冷静,吵什么?自古以来,该骑马的骑马,该坐轿的坐轿,咱就是这出生入死的命,他就是那指手画脚的人,抱怨有什么用?都是年纪一大把了,这点屁事儿看不透,快都回去醒酒去!”于是众人都被他骂骂咧咧赶走了,只余下了侯老七。
高淮过来和侯老七相见,侯老七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皇上似乎并没说这兵符该谁拿着,至少没有明说。就算他私下告诉辜永了,也没人听见。”
高淮道:“师父,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一点儿都不急。”
第二日清晨依惯例,监军大人要去驻营地检阅军队,高淮陪着他去了。清晨的阳光下,各营的兵士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黑压压一片,与肃穆端庄之中,透出一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来。高淮每日都要检阅清晨的操练,今天也不例外,带着辜永打马一队队地看过来,到了萧谏那三千轻骑军那里,却有意无意的绕道而行。萧谏远远地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过来看看自己。结果高淮又绕开了,他心中隐隐地生起气来。他一生气就要给手底下的将士们加一些训练内容,因此这三千人马虽然战斗力逐日飞速长进,但却始终处在集体心情郁闷之中。
高淮打马走了,留下一个孤独凄美圣洁光辉的背影。三殿下实则也很难受,他不能靠近女人,于男子又极少有中意的。与萧谏虽然仅有两次欢情,竟如食髓知味一般,就算心里控制着自己不想,但身体却着实有些不听话。他无奈只能选择先躲开,如果天天面面相对却又望而不得,实在是莫大的折磨。
结果回到太守府,辜永找到了他。原来金陵翠袖书院的未央知道当朝派了监军来这里,这小娘子一向神通广大,托关系找到了辜永,给萧谏带了许多金陵产的糕点果脯过来。辜永一本正经的不愿给带,结果他的一本正经没有坚持多长时间,不知未央如何给他灌了迷魂汤,最后他竟然答应了。
此时辜大人义正词严地道:“这个闲事下官本不愿管,下官一向洁身自好,翠袖书院拿出来的东西,下官连沾都不想沾。无奈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只好给他带来了。昨晚的宴席和今天阅兵却均没有见到他。还请三殿下找人给他送去吧。此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高淮原本要找人送东西过去,最后鬼使神差地竟然让亲兵传信让萧谏过来拿。直到萧谏到了他的脸前,他才悔悟过来,也尴尬起来。
这是一间大大的书房,高淮随随便便坐在窗前一张紫檀木的长榻上,依着小巧的案几。窗外一丛翠竹,竹影扶疏,落在了他的身上,晦明不定,他的脸色也悲喜莫测。对面堆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糕点盒子。
两人对着糕点沉默了半晌,高淮道:“这是你未央姐姐托人带过来的。本来要给你送去,不过还有别的事和你商量,就让你过来了。”
萧谏道:“我怎样都行,跑一趟也不值什么。三哥不喜欢吃吗?给你留些吧。我拿回去也是给他们分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还不够分。”
高淮道:“我有。你若是打发不住他们,可以都拿去。这样自己也能吃到。”这般东拉西扯了几句,慢慢地都不那么难堪了,高淮方才道:“你坐下说话。”萧谏看糕点盒子把长榻占了大半边,别处也没地方坐,明白他是让自己坐在他身边,他两眼一弯笑起来,连忙在他身边坐下,道:“三哥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高淮侧头问道:“辜永你熟悉不?”
萧谏道:“以前往我家去过几趟。不就是昨天跟着你检阅兵马那个新来的监军吗?他在朝中和云丞相的交情不错,和我爷爷过往不多。”
高淮沉吟半晌,将辜永不肯交付他虎符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而后道:“我要在聂世焕将军到来前把虎符拿到手。”
萧谏道:“那还不容易,我去给他偷过来。”
高淮摇头道:“不行,我已经打听过了,他随身携带,看得极严。况且就算偷得到手,他若告到我父皇那里,要还给他不说,还得挨骂。要想法子给他骗过来,而且是要让他没办法张口要回去才行。我这几年虽然在金陵,但和朝中的大臣几乎没有交往。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了解吗?有没有弱点?”
萧谏挠头道:“弱点?贪财?好色?据说他娶了三房小妾,不过朝中的大臣都是这样子的,他这还算少的。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传言说他娶小妾是为了陪着自己玩儿叶子格戏(麻将),或者掷骰子赌钱。正妻管着银子,不跟他们乱来。几个小妾就陪着打。据说他的俸银被掌控的很严,所以输了经常耍赖,结果第三个小妾比较泼辣,见他赖账就扯他的胡子,另外两个跟着学。三哥,你觉得他的胡子看起来稀不稀?”
高淮闻言微笑道:“我还真没正眼看过他,这也想不起来。他好赌?”
萧谏道:“根据传言推断是这样的,不过他就是在家关住门赌,在外面不乱来的,因此知道的人也不多。”
高淮缓缓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低声交代几句话,萧谏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道:“好,这主意可以试试。我这就回军营找人合计去。”言罢起身就走,高淮道:“不急这一会儿吧。”萧谏道:“有备无患,早些商量去。”
高淮本想伸手扯住他,结果犹豫着手微抬了一抬,萧谏已经一阵风般刮了出去。他讪讪地僵在了半空,自己愣了半晌,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两天后辜永随着舞阳王入住军营,只等聂世焕大军一到,就发兵渡河。高淮时不时地带着他在军营中巡视查看,介绍各种军营事务给他,看起来推心置腹得很。言语来往中多看了他的胡子两眼,果然很稀。他勉强维持了脸上的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片欢乐之声。
这日晚饭后,高淮又依惯例请辜永做最后的巡视。却带着他越走越偏僻,最后经过一处营帐的时候,听里面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似乎一群人兴致很高涨,却又拼命给压抑住了。高淮凝神细听,道:“这群人在干什么?辜大人,来,进来看看。”
两人闯了进去,却见是一干年轻将领聚在一处,围着一张桌子。一看见两人,顿时尴尬无比,其中就有萧谏,快手快脚将几枚骰子拢入袖中,但一不小心又掉出来一颗,给监军大人瞧了个清清楚楚。 况且散落在桌子上的零碎银两和几张银票却没有藏得那么及时,夹杂在几坛酒和酒碗中间。高淮看在眼里,问道:“在干什么?”
萧谏道:“没……没干什么。”高淮沉着脸道:“还瞒着本王,你们喝酒赌钱玩儿得高兴,把我丢在一边,我去告诉杨将军,一人二十军棍!”
众将士听得眉头舒展,纷纷道:“殿下若要玩,末将自当奉陪。”萧谏连忙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扯到桌前,回头看见辜永,道:“辜大人,你要玩儿吗?来陪陪我们殿下。”辜永两眼已经开始放光,却拼命忍住了,道:“本官在一边观望即可。”立时有人搬了一把椅子来让他坐下,又有一人给他斟了一碗酒过来。
高淮却道:“我没带钱,也不想回去拿了。”众将士纷纷道:“不妨事,小的们怎敢要您的钱呢?”
高淮接着道:“那就没意思了,自古赌债欠不得。这样吧,我先把身上的东西押上,回头拿银子来换。”伸手从腰间的玉带上解下一块翡翠玉佩来,加入赌钱的团伙,不消一个时辰,他被萧谏很不好意思地告知,玉佩没有了,于是高淮又拿了一块和田玉出来,没多长时间,又输进去了。他是初学,手脚笨,反应慢,运气又不怎么好,辜永在一边看得心里恨不得伸一只手出来帮他。
然后高淮又解下一块双比目玛瑙佩饰递过来,他这身上从来没有挂过这么多叮呤当啷的佩饰,结果全砸了进去,最后两手空空,无可奈何地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孤身一人,你们合伙欺负我!”
萧谏道:“殿下,我们哪敢欺负您?是您手气不太好。”高淮不理他,回头对辜永道:“辜大人,你会吗?来帮帮本王,输了都算我的。我这先出去透个气,简直气死我了!萧谏,待会儿把本王的东西都送到我帐中去,我拿银子给你兑换!”言罢出帐而去。
辜永头脑一热,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
等萧谏捧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到了高淮的帐中时,天色已经微明,辜永就在后面跟着,干咳两声,神色却甚是尴尬。
高淮微笑,把一堆东西全接了过来,道:“多少银子?”
萧谏随便报了个数,听起来很巨大,辜永听得心里一颤,却见舞阳王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吩咐道:“你们自己兑换分账去。”萧谏道:“是。”
辜永接着咳咳两声,高淮惊异地看他两眼,似乎才发现他,接着道:“萧谏,辜大人的帐也得算上。”萧谏道:“是是是,刚才殿下走的时候有交代,末将已经给加上了。”高淮随手在那一堆饰品上扒拉来扒拉去,扒拉住一个铜匣子,拿小指勾了过来,随口道:“辜大人,本王替你把赌债还了,你的东西,就送给我吧,你若是缺银子,只管明言,我给你,今晚接着玩儿去,只要不让杨将军发现就成。否者他动起军法来,却甚是讨厌。大人您他虽然不敢拂逆,但这面子上须不好看。传到我父皇耳中,也不好听。”
辜永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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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永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他侧头看看高淮,道:“三殿下,下官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过来监军,绝非有意和殿下为难。望殿下也不要难为下官。”
高淮道:“辜大人放心,我当然不会难为你。父皇从来最宠爱的就是我了,虽然他口中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