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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唐炎慈的神情也跟著认真了起来。
「如果我对你说,完全有把握那是骗人的,他被这种麻药控制已经有十年,身体里的一些内脏也完全被麻药给腐蚀了,现在已经衰弱不堪,继续下去的话,能否活过明年已经成问题。更关键的是如果在医治的过程中发作,他又能不能凭著自己的意志坚持下去,如果做不到的话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
说完之后唐炎慈往上官影月的身旁贴近,然后将手轻轻放在他削瘦的肩头,「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
上官影月为他如此坚决的语气一怔,然后缩紧了手握著手中带著温暖的玉,为自己找到了那个答案。无论是人是物都一样,对唐炎慈来说,只要是他想要的都绝不放过。
而他只要能让落夜回复到正常人的生活,并且杀了安世清为上官一门报仇雪恨就够了。
杀人也好,被人玩弄也好,为了达到目的其中的一切都可以忍耐。早就已经麻木地让自己习惯去忍耐。饥饿也好,困倦也好,痛苦也好,屈辱也好,在等待的过程中唯有选择艰忍。
上官影月用几乎是刻骨的目光对视著唐炎慈,他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肩膀,可是他却没有抗拒他的亲匿行为。
「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回报你。」他说,「所以,你一定要杀了安世清。」
「如果我没有呢?」唐炎慈故意问。
「那么我会亲手杀了落夜,然后不惜一切代价也好,我也会杀了你。」上官影月放缓了语调坚决地说著。
他在安世清手下当了十年的影子杀手,如果当真要不顾一切去杀一个人,即使是唐炎慈也难有逃脱的可能。
「我做得到的。」他微笑著说,胸有成竹的样子。
上官影月深深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居然会相信他,明明是在这么危机四伏的局面之中,明明知道他已经被困在了雪落山庄寸步难行,却还是居然相信他可能扭转一切。
唐炎慈伸出手挡住了他的目光,掌心轻轻盖在他微微颤动的眼皮上。
「你说的一生太吸引人了,那么现在让我看看开始吧。」
上官影月随著他的动作紧闭上了眼睛,当他的呼吸也跟著慢慢靠近时,他主动吻著唐炎慈的薄唇。
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讨厌啊……,在唇舌火热地交缠之际,上官影月开始这么想著。
酒宴比唐炎慈想象之中还要热闹。几日来在雪落山庄里,因为连续死人而笼罩的阴霾气氛,在这里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就因为这一场酒宴,令大家都找到了机会放松起来。
一切如旧的铺张奢华,美酒佳酿野味山珍更不在话下。安世清有意要让众人都聚著享乐一番,整个雪落山庄的人都因此全部到齐,连手下们也安排在厅堂内候著。
据安世清本人所说,他每年冬季都会因为雪落山庄的奇景而来,因为这一带的山林都是他的地盘,所以只是带了些乐师跟舞姬,而侍卫手下就并不多。因此整座山庄内的人数也不过四五十个,容在这场酒宴里是绰绰有余。
热闹的音乐声之中舞姬们袅娆的身姿,在宴会的桌前来回穿梭,五彩缤纷的裙角飞扬著令人眼花缭乱,从美酒中蒸腾出来的香气也弥漫在宴席里,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唐炎慈的心头,这种扑鼻而来的奢靡气味如此熟悉,圣京的日子果然是让人怀念的。
如果他走不出这个困局,那么可能就要真的跟圣京这地方永别了。尽管在上官影月的面前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是胜算究竟有多少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琥珀慢慢走到唐炎慈的身后,有些顾忌地看了他身旁的上官影月一眼,然后俯下身在唐炎慈的耳边低声说著。
「几乎山庄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当然安世清手下的几个高手都全在他的身旁候著。据我观察从酒宴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过,王爷请小心为妙。」
唐炎慈听后点了点头表示会意,琥珀也就退下了。
安世清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动手,除非他连同所有的舞姬,乐师,以及并不了解内幕的手下一起全部杀了灭口。可是如此一来,等于将把柄明摆著给人瞧,暂时还不想跟朝延正面交锋的他,绝不会行动得这么鲁莽。
不过他既然这么做肯定不只是让大家享享乐而已,一定还有其它的阴谋在其中。
上官影月被他才灌了两杯酒就已经开始头晕,平时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此时也绯红满面,连脖子上也红透了。
「你以前从来都没喝过酒吗?」唐炎慈不由觉得有趣。
「是又如何?」上官影月显然不太习惯在人多的地方露面,要不是唐炎慈一直硬拖著他,他绝对不会在这地方坐下来。
他的外表本来就相当吸引别人的注意,又加上与唐炎慈一道坐著十分亲密,所以在场几十双眼睛,不时都朝他看来看去,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自在。
以前他几乎是将自己隐藏起来的,除了杀人之外他几乎与这个世界隔绝。
「是的话那就少喝一点。」
唐炎慈用温柔的语调提醒,好像完全忘记刚刚一直拿著酒对上官影月强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上官影月没太搭理他,倒是这时安世清却将话插了进来问他,「上官公子在清影居住得还习惯吧。」
上官影月被他问得有些难堪,心里忍耐著怒气只是淡淡地点了一点头。唐炎慈心里明白这话,其实只不过是当面冲著自己在问的,自然也不会让安世清失望,于是笑道,「这还要多谢北平王的美意了。」
安世清接著「呵呵」一笑,「只要王爷满意就好。」
上官影月脸色也变了,双手缩在了一起握著,手指被他自己捏到扭曲的形状。
安世清继续说著,「山道现在已经清理好了,老夫打算明日准备一下,一日后就离开雪落山庄,不知王爷愿否与老夫同行下山呢?」
「一日后吗?」唐炎慈轻笑出了声,「与北平王一起当然是最妥当。不过……在这一日之内最好不是出什么事才好。」他别有用意地说著。
安世清听后似乎怔了一怔,接著立即正色说道。
「老夫一定会加派人手竭尽全力保护王爷的安全!请王爷不必太过忧虑。而且王爷本是万金之躯,这些不足为道的怨鬼又有何惧?」
「那还要多谢北平王了。」唐炎慈说著,目光向厅堂的门口望去正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上官落夜。
他换了件淡紫色碎花的布衣,露出了细致的锁骨。一头青丝也高高挽起,只随意地垂了少许让脸蛋的轮廓看来更加柔美。
但是他的脸色却显得不太好看,给人一种在隐忍著痛苦的怪异感觉。看到他之后唐炎慈与琥珀立即交换了一个眼色,均觉得他的情况不太妙。
在安世清早就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他这才依个地问候了起来,目光对上上官影月时,他的笑容显然勉强,「大哥……也打算一日后一起下山是吧。」
上官影月踌躇一阵没有开口,倒是唐炎慈接了话回答,「二公子为何不与北平王一起下山散散心?我听说你长年都呆在这雪落山庄未曾离开过。」
上官落夜苦笑著摇了摇头,「王爷有所不知,落夜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特别是在冬天时,根本无法承受太过寒冷的天气,这雪落山庄内冬暖夏凉很适合养病,所以落夜也就这么一直住了下来。」
他顿了一顿之后,立即又说。
「来到外面时才发现刚才走得匆忙,竟然忘记了将琴带出来,落夜已经请张月龙头回去去取了,要麻烦他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唐炎慈一点头,怪不得只看到他来却没有看到张月龙的人影。
「这有什么?倒是二公子不要勉强自己才是。」
上官落夜笑得越来越勉强,脸色也逐渐惨白了起来。座席间舞姬们旋转著又跳了一曲,唐炎慈开始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然后突然地,上官落夜惨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极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滚到地上将自己缩作一团不住呻吟,手指在地面上用力抓著直到划出条条的血痕,脸上的的表情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完全扭曲。
「落夜!」上官影月第一个纵身过去,将他的身体按住不让他继续自残下去,可是他却不止地发抖痉挛,喉咙中压抑而出一阵吼叫,然后血也跟著从嘴角流了出来,落在衣服上沾著血迹。上官影月一脱手,他就立即用头向桌腿撞去,力量大得连桌子也翻到了一边。
「怎,怎么会这样?」安世清坐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这……该怎么办是好?」
「又发作了!」上官影月心头一阵发凉,心里明白安世清停止给上官落夜供药就要警告自己动手。
琥珀走了过去检查他的状况,他拿出些银针想要插进他的穴位,可是他动得实在太过厉害,花了好久的功夫才将位置找准刺了进去。上官落夜的身体也跟著逐渐僵硬了,只是表情仍然扭曲著,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了下来,不断发出嘶哑的痛苦呻吟声。
琥珀抓著他的脉搏把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二公子的脉象紊乱非常,已经完全超出了我所知道的范围内。如今只能用银针勉强控制著,令气脉暂缓流动而减少一些痛苦。」
「那么快将他送回去休息吧!」安世清急切的说著,正想命人过来扶,上官影月却出声阻止了他。
「我来就好。」
他轻轻地扶起了肢体完全僵硬的上官落夜,表情还是那么的冷硬,一点也不懂得温柔。只是手指却习惯性地缩紧,看得出来他是在忍耐著心中的不安,跟愤怒。
「最好要小心一点,他穴位上的银针现在是动不得的,要不然可是有残废的危险。」唐炎慈提醒他道。
上官影月只是静静听著没有抬头,对于他来说带著身材瘦小的上官落夜离开可谓轻而易举,他慢慢地走出了酒宴的堂厅大门。上官落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僵硬冰凉得如同死了一般。他曾经无数次见到过别人的尸体,也无数次地夺走过别人的生命,他还以为自己对面死亡已经无所谓了,可是这一刻看到弟弟这般痛苦几乎令他感到崩溃。
唐炎慈看著他抱起上官落夜慢慢离去,那一刻觉得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倔强孤单。
突然发生了这件事,令酒宴的气氛也随著陷入紧张起来。方才还高亢热闹的景象,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原本还在舞动著舞姬们也愣了在原地,花容失色不知该怎么办,于是被安世清一挥手,命令退下了。
众人渐渐没了继续玩乐下去的心情,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勉强聊著,一团阴云重新笼罩在头顶上。
唐炎慈看到这时心里,却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忽然,他终于想到了关键的所在,然后因此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好了……」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危险的感觉弥漫到四周,「为什么月龙还没有回来呢?摘星馆离这里并不远!」
「当」的一声响起,琥珀手中的酒杯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在场的人也都统统闻之色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