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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下一瞬,他被人狼狈地提拉起来,那么熟悉的俊哥儿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别喊我的名字,低贱的孽种!”
那一片苍白好像一下子被生生撕裂,他只觉脑中一痛,滔天的怒气几乎要燃烧起来。失神间,他一把拨开钳制的手,一道疾风不受控制地飞出,他却没有去阻拦,自破壳而出以来,雷电都伤不了他,更何况一道并不激烈的风刃。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他从出生便是苍龙的异数,生而化虬,鳞甲护身,生长却异常迟缓,还是幼年姿态便可腾云御风。
苍龙一族,到成年之后化龙的也是极个别资质优异的,更何况少年姿态的一个孩子!
那一招,将那孩子高高地抛向空中,而后狠狠坠落,五脏俱碎。等到龙王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他亲手杀了自己一生唯一的朋友,对于他来说这世界最重要的人。
五十七 我叫风祁
他亲手,抹灭了这个世上他唯一存在的价值。
他是紫虬,不属于苍龙,不属于任何妖宗,没有人需要他。
之后的一切其实都不重要了。好比他被龙族所有人仇视,却没有人杀的了他,只能将他驱逐境外;好比他再不敢回到那个小岛,也无颜前往龙宫,只能宿在冰冷的海水之中,任由自己被吞没、遗忘;也好比,他在俊哥儿丧生的地方,于龙族祖先身躯所化的礁岩之上,徒手挖出一片宁静美好的地方,给他建造石冢。
虽然,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谁能在礁岩之上造成任何破损。
他驱逐外族,不让任何人打扰这片土地的宁静。他不能让任何人踏足在俊哥儿的石冢之上!屡战雷兽,第一次是因为他侵扰了这片土地,后来却是为了打发时日。
一年一次,他总是厚着脸皮地来到这,静静地待上一天,而后离开。哪怕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却没有别的办法。
外间夜色深深,石室之内,男孩笔直地跪坐地上,一夜无眠。
= = =
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过鼻翼,男孩闭上干涩的眼睛,动了动僵硬的面容和身体。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过脑海,他睁开眼,轻皱起眉,那个女人不会还在吧?
膝盖生疼,他慢慢地走着,在出口处顿住,不适应地用手遮目,许久才移开,静静地看着外间明亮的光线。
却忽然听到“咚”的一声。
掉进水里了?!
小孩心中一惊,脚步已经先一步奔了过去。激烈的拍水声响不断传来,男孩咬紧牙,全速朝着那边奔去,却在转角后猛地愣住,奔跑的动作顿在空中。
泉水间,少女一个跳跃自水面破出,宛如一条游鱼,一头扎进波纹荡漾的水面,深深地潜游舞动。细碎的笑声在空谷中荡漾,落在男孩的耳中,宛如幽谷黄鹂一般。她的发湿湿的,落在颈间肩头,嬉戏间落下晶莹的水珠,坠在湿透的白裙之上。
他看得入神,不知为何胸中的那一股郁气一扫而空,一双眼追随着游曳的身姿,不想和水中的人儿转身对上,直望进那双乌黑清澄的眼。
他一震,听少女清甜声音响起,“啊,你回来了。”
猛然回神,他移开视线,却不知道该看哪,脸上有些热,他低咒一句挂上凶凶的表情,瞪着她。“出来!”他放着她不管,这女人竟是在这呆了一天,还在别人的地盘玩的不亦乐乎!“你怎么还在这?”
“恩……这样你一大清早就会因为我而烦心,而不是一个人,算不算理由?”她游到泉边,眯着眼睛笑。
跪了一天的男孩陡然僵住,看着她的笑颜,忽然觉得酸痛少了许多,为什么,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多管闲事!”
“呐,过来坐下。”女孩趴在岸边,朝着他招手,依旧笑容满满。
他掉头就要走,不想自己的身体竟是丝毫不听使唤!乖觉地走到她面前,坐下。浅淡的眉深深皱起,他想起昨日的事,看着她语气生硬起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竟是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她看着他,左瞧瞧,右瞧瞧。猛地双手一挥,泼起的水将他淋了个通透。
“你!”他陡然被淋,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火,不想面前的女人居然又说了一句别动,然后毫不在意地上了岸。他恶狠狠地盯着慢慢走过来的少女,恨不得冲上去暴揍她一顿,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会不会洗澡?”她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的眼,身子凑得好近好近。
男孩却是气得要疯掉,当他白痴吗!“当然会洗!”
“可是……你的头发,又干又脏。”她牵起他一缕碎发,皱着眉看着干黄的发尾,一副怀疑的表情。
男孩简直要气绝,他都没得地方住,能够保持干净整洁就算很不易了,哪来的那些东西来保养!狠狠别开眼睛,不想再理这个无理取闹的人!
趁着他别开脸,女孩却是越过他,在衣衫处找到乾坤袋,往手上抹了些什么,朝着他又走了回来。
束着的发被解开,男孩只觉头上一松,茫然地看过来,正对上女孩笑盈盈的脸。“你不会,我就代劳了。记住,转过身去,乖乖呆着。”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身子却乖乖背对过去,男孩只觉头上一重,轻柔的力道已经落在头顶,同时,那清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戏谑和调侃。“别想着乱动,我虽然只封了你的妖力,但是法印上带了言灵咒,你挣脱不了的。没办法,要我看着你脏兮兮的跟在我旁边,很难受的。”
明明是你跟着我!他瞪着远处的石壁,简直要在那里盯出一个洞来。这个女人,简直是胡搅蛮缠,粘着他就算了,居然还要他做东做西的,等到自己获得自由,一定要你好看!
他恶狠狠地磨着牙,在脑海里想着各种惩罚她的手段。
他看不到的地方,女孩却是开心地笑着,双手来回地搓着他的发,皂角逐渐地起了作用,点点松软的泡沫将男孩的头包裹。
他居然觉得还蛮舒服的,男孩暗骂着自己没出息,眼睛触到地上的影子,看着自己头顶突然多出的两个犄角,无语地斜眼瞪她,这女人,在他脑袋上做什么!
紫玲拿着那松松的泡沫捣鼓着各种造型,忽然发现顶着两个“龙角”的男孩森森地盯着她。哦呀,被发现了。不由尴尬地一笑,掩饰地一把把他扔进了水里。
“咳咳咳咳,女人,你做什么!”从水里手忙脚乱地钻出来,男孩终于发火了,指着她就要大骂,却忽的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骂人,只能愤愤地瞪着她,“不知礼数的女人!”
“头是洗完了。若是你不会的话,我可以继续代劳。”她站在岸上,看着水中的男孩,不由兴起调侃。
气急败坏的男孩蓦地脸色通红,远远地离开岸边,朝着她嚷。“你,你转过去,不准偷看!”
女孩嗤嗤地笑着,听话地转过头去,顺手蒸干了自己衣衫上的余水。男孩警觉地瞪着她,一下子游到岸边,将外衣脱下,手忙脚乱地清理着身上的污渍,简直比火烧眉毛还要急迫。
她瞥一眼背对着她的男孩,自地上拿起早早准备好的衣衫,慢条斯理地换起来。昨日在泉水里清理了身上衣上的污渍,却一时兴起坐在浅水的地方调息入定起来,沐浴了日光、月光,一天的时间,竟是受益匪浅。
拂晓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竟是一夜没有休息,却无一丝疲惫和不适,猛然发现自己竟是可以在日光月华之下汲取天地精气了,兴奋得忘乎所以,就在泉水里嬉戏起来,却被这小孩抓个正着。
为了自己不慌不忙地穿衣束发,只好出此下策了,顺带调戏一下这别扭的小孩。
无意间瞥见他放在地上的外衣,她动了动眸,瞥一眼那边因为心急碰到伤口正咬牙切齿的小孩,轻笑一声,将东西径自取了来。
好旧的衣服,而且好脏。她轻轻皱眉,不自觉地拾掇出物件,帮他清洗了起来。这石洞只容一个人进出,那个孩子一年才会化作人形一次,竟是将这衣服穿得如此破旧却还不舍得换吗?而且,这款式……她盯着手里的玉带抹额,怔怔出神。
“啊!我的衣服!”不见了,不见了,男孩慌乱地爬上岸,却哪里都寻不见自己的衣衫,直到看到另一边望着他呆住的女孩。
她手里的,是他的抹额!男孩的眼神一急,竟是冲过去一把夺过了那湿哒哒的玉带。
紧握的手还在颤抖,他急切地检查了一遍,终于放下心来。额间点上一点温暖,他抬头,看着一脸受伤的女人,听她怨念地说道。“我不过是看它们脏了帮你洗洗,你也不必要穿着个裤衩就跑过来吧。”
男孩一惊,这时才发现自己方才慌乱间连上衣都没有穿上,仅着一条短裤,上身还是光着的。“啊!”脸上一热立马转过身去。
“人小鬼大,好像我还巴巴地想看你似的。过来,坐好。”
男孩悲愤地转过来,一对浅眉像是倒插的筷子一般,逗得紫玲又是一笑。扬手间,一方干净的白巾落到他的头顶,轻轻地揉着他湿湿的发,遮住男孩诧异的视线。
她不自觉地心中酸软,手上也慢了下来。他有一对浅淡的眉,却没有舒展过;他有双漂亮的眼,眼尾长长,苍青色的眸子好像碧绿的玉石一般,却将一切事物冷冷地隔绝在外;他的鼻翼短小却精致,嘴唇软软的,耳朵也软软的,脸颊上是松松的软肉。
那头本该是苍青色的发被大片的紫色覆盖,并不长,只到肩膀以下。这明明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是个容颜青涩干净的孩子,是个本可以可爱天真的孩子,可她为什么总觉得那双傲气凌厉的眸子之后满满的全是悲伤呢,像是将人沉溺在绝望深海一般,悲伤得让人心疼。
发间的水渍被擦净,似乎还散发着舒心的清香,他的眼前满是白色,好像回到困在龙蛋中的时光,周身暖暖的,光线像是最轻柔的抚摸,让他觉得那样安心。
他紧闭上眼睛,挣了挣,身上却是隐隐一疼。第一次,他可以鼓起勇气拒绝,可是言灵的束缚让他动弹不了,第二次,他却再提不起勇气,这样的温柔是从没有过的。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为什么带着那样温柔的笑,接近他这低贱恶心的孽种?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紧闭的眼没有看到女孩一闪而逝的痛心,他只觉得头上的力道没有了,继而却是轻柔的手指伸进自己的发间,有物件轻轻扫过他的发,将它们逐渐地归拢。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经见过的画面,人间的家庭,慈祥的母亲替深爱的子女梳发、束发,替他们整装穿衣。
“秋晨露重日华暖,不及慈母相伴情。”
紫玲一愣,手上却没有停,将玉带抹额仔细地系在他的额间。龙神大人,既然你像你说的那样厌弃他,又为何教他礼义授他知识,赠他衣物。既然你不忍心绝他性命,又为何放任他自责落魄至此却无动于衷。
当年那件事情明明谁都没有做错,却又是谁都错了。他错在不该过分执着,不该过分奢望;你们龙族一脉,却也不该自私武断,以出生就断送他一切未来。
你可知道,这个孩子,就因为当年的那件事,化形的时候穿着的一身衣衫,还是当年那俊哥儿最后离去时的一般无二。你可知道这个梦靥,一纠缠就是三百余年。
玉带束发的少年,稚嫩青涩的孩子,那干净可爱的面容却因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