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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是我亲大伯,而你身为一国执政,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未免令人心寒。”元好儿纤眉一蹙,忿忿指责拓跋锋。
拓跋锋抿唇不语,半晌方道:“你嫁我多年,始终偏向娘家,又何尝不令人心寒?”
他们这样,一来一往要吵到什么时候去啊?
我示意赤罗扶起我坐来,有气无力地对着拓跋锋,道:“……出去说罢……我透不过气了……”
拓跋锋顺手拿靠枕给我垫背,尚未答话,元好儿却已是怒不可遏,她一把扯断腕上的珠链,那翡翠珠子直溅到我身上来。她鄙夷地瞪着我道:“无耻贱婢,死在眼前,尚没日没夜地缠着他,我这些日正没工夫过问你,你却做这狐媚样子给谁看?”
当然是给你看。我靠在枕头上注视她片刻,眉头一蹙两行清泪便夺眶而出,掉在被面上。
拓跋锋不免变色,他立刻站起来,叫近卫送元氏回房,且道:“元濬的事,自有朝廷公议,家里的事,有月相在,都无须你费神。繁露在这府中既是夫人,犯她即犯我。别的话,等你心静了,我们再说。”
在侍卫的环伺下,元好儿扶着騄駬,恼怒地瞪着他,道:“你要软禁我?”
拓跋锋冷冷一笑,道:“不敢。只是这几日你若擅自出了府门,便不必再回来了。”
第59章 隆显之替(下)
十月十六日,容甯为流寇迟滞行期。拓跋炎惑于皇后进言,竟单释茂宽,当日唐括部即哗变,弑茂宽于府中,两氏械斗。海其腾君收两氏将领、部属近四百余人,燕都戒严。
十七日,旨下唐括寿宽及部将不论首从一体从诛,乌林达氏籍没抄家,徒单宗望免死削爵。十八日,废乌林达氏为敬嫔。二十日,晋元妃为皇后。
短短十余日间,看拓跋炎从自毁长城至亡羊补牢,可知此人虽然喜怒无常恣意妄为,但为人并不庸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颇有魄力谋略,倒也当得起是海其腾君的劲敌。
十一月初,燕都贵室随魏主西迁辽海草原过冬。拓跋锋因料理唐括部与乌林达部火拼事,迟滞行期。及我们启程回辽海封地时,一路飘雪,风景殊异。
自燕都至辽海,途中经雪城山,领地即为容甯所有,按魏俗贵客过境,当由领主亲自来迎,只是因为我们来得晚了,元妃又方晋皇后,容甯随侍拓跋炎已至辽海营地,只怕是见不着面了。
尽管如此,今日雪城山下,旌节飘扬、盛宴排场,亦聚集不少部落头领,海其腾君声威赫赫,谁不欲识荆?虽然有阿鲁赤、宗弼、斯马力等部属随驾,但少了容甯周旋,只怕今天他必得喝得让众人满意才罢。
今天喝得满意,那明天是否还要在此多留一天呢?我从容甯家的那些长辈女眷处避席出来,站在帐篷外的火堆边上,遥遥看见海其腾君被那伙粗人簇拥着在帐外聚饮,他们面前是雪城部的姑娘小伙载歌载舞。看样子一会还有赛马之类余兴节目。哎,牧人生涯,真是无聊之极。
甘州的初冬,只要在太阳之下,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怎样。赤罗恐我病体未愈,还是殷勤地为我取披风去了,乘这会功夫,我亦使丹朱给我取杯热酒来喝,适才奶茶喝得人腻死,不过若是在豪迈地容家女眷面前端酒被,那就是作死了,我才不做这种事。
“天上飘过的云彩,可有地上的奔马舞好看?”正在我拿着酒杯望天发呆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魁梧的男子带着两个侍从,方从舞袖歌扇处过来,他对着我咧嘴一笑,表情倒像一只猫头鹰。
来者的长相也很奇异:一头白发编成辫子,面目深峻,眼珠却是灰色的。身上黑袍金带一如魏室贵族打扮,只是他的魏语比容甯家长辈女眷的汉语,更难懂。
我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呢?
“姑娘的眼睛像高山湖泊一样澄清,你可是容甯的妹妹?”那人一脸好奇地打量我,他眨着眼睛颇为羡慕地道:“自从容家娶了汉室的公主,一家子都长得好看起来。”
一旁丹朱忍不住发话道:“这位大人,不可对我家夫人无礼。”
丹朱的话不曾达到震吓的目的,却令白发少年一脸惊讶:“姑娘可有十五岁了?居然已经嫁人了么?”
十年前就十五岁,如今已经嫁过两回了呢。我拿着金杯,玩味地看着他。这厮很会恭维人,但要勾搭我,只有这种程度可是不行的。
“这样美丽的姑娘,嫁给了谁呢?”他举目向拓跋锋那边望去,一边道:“阿鲁赤么,他可以做你爷爷了!徒单宗弼么,粗人一个!海其腾君新晋的那个将军,叫什么着来?前程太小,实在配不上你的容貌!容甯家的那伙叔伯兄弟,除了打仗放羊,连数数都为难,还是算了罢……要是,你不是容甯新娶的老婆,不如嫁给我吧?”他眼睛闪闪亮,道:“我在放偷节那天来接你,你看如何?”
难道这就是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我现在很想去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有他说得这么美……少年非我族类,但看上去并未喝醉,倒是胆大妄为得很。
“即使,你是容甯的老婆,也可以考虑嫁给我。”他注视我半晌,又笑道:“虽然最近他因为姐姐的关系晋了王爵,但我也不怕他的。”
哦,是吗?一个认得拓跋锋身边所有部属,却不把容甯放在眼里的人物,会是谁呢?现在我亦不免对他有些好奇了。
“哟,不愧是海其腾君,草原上的少女已经倾慕他十多年了,原本也就慕容飒能和他平分秋色,可惜……”那人看着那边微微颔首感叹。顺着他的目光,我亦远远看见一个穿着艳红衣裙的少女围着拓跋锋舞蹈敬酒,蛮夷果然是不会掩饰,那边是这样,这边亦是如此。
我不由意味深长地瞥了白发少年一眼,他却会错了意,立刻道:“海其腾君虽然能征善战,长得不错,但年纪比你大好多了,而且他新近在幽州娶了宇文鸿的宠妃,听闻那女人妖冶之极,迷得他与元家的婆娘离异了……你若嫁了他,是不会如意的。”
这人倒是腹笥甚宽。此时赤罗已经拿了披风过来,我披上衣服,依然配合地望着他,以便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他见我不走,倍受鼓舞地道:“不过海其腾君其实是个可怜人,他弟弟专一会横刀夺爱,你可知道现在的皇后,就是容甯的姐姐,曾经为了海其腾君的缘故跳过雪山上的琅均峰,拓跋炎那个气噢,差点灭了雪城全族……”
他这话一出,我耳朵里仿佛落了个雷下来,半晌听不到声音,过了一会方冷笑道:“你知道得可真不少。”
这人见我开口,更十分欣然道:“那是。知己知彼,无论是战场还是政局,都是必备的功课。”
“但你对我一无所知,便喋喋不休,未免不智。”我远远看见拓跋锋已从席间离开,向我们走过来。
“雪山高险一望可知,我察觉夫人既美且慧,怎能说一无所知?”少年看着我,笑得十分不知死活。
我点点头,对着他微微一笑,道:“有些人笑脸相迎,居心却叵测得很。”
白发少年挺直了背脊,灰色的眼珠闪着恳切的光芒道:“我绝不是这等人。”
我望着他,笑道:“我是。”
话音刚落,拓跋锋已行至我们面前,他脸上浮起的笑容亦同不远处的雪山一样冷冰冰:“柏季殿下,我夫人不好相处罢?”
雪城山之西,尚散有十七个部落,为西凉柏氏统领。柏氏虽号称大魏属国却未尽臣服之心。从前大魏以剿为主,却往往驱之即散,兵退又来,甚是滋扰牧民。自魏先皇列土分封诸侯,一方面以雪城部对抗柏氏,一方面以怀柔手段处之,倒也得了十几年太平。这柏季若为西凉部主之子,适才的言谈倒也符合他的身份,算不上僭越。
不过,海其腾君今后要争取白发少年这样轻狂的盟友,倒也勉为其难得很。
顷刻之间,柏季顿悟到方才的滔滔不绝把拓跋锋和我都得罪了,不过这小家伙倒是皮厚忒甚,面不改色地向拓跋锋笑道:“柏季为王妃倾倒殊甚,有些语无伦次,只怕惊到她了。”
“柏季殿下博古通今,见解独到,足以发人深省。”我淡淡答道,一眼也不瞧拓跋锋。
柏季倒是打蛇随棍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又向拓跋锋道:“家兄携十七部领袖明日在秋云围场为王爷及众亲贵大人洗尘,届时请王妃亦务必赏光降临。”
一旁拓跋锋正冷笑不语,我却点点头道:“谨受教。今日,先失陪了。”说完,便领着赤罗、丹朱回帐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打蝴蝶出气。
第60章 夙昔之志(上)
容甯自从幽州回朝,一跃而成国舅,论功行赏,又超等拔擢为勤郡王,侍驾辽海,拓跋炎自然不会少浸润他。王家狐狸当日说他迟迟未决,今后必然没得再选,但世易时移,元氏内讧倒台,拓跋炎显然给了容甯第二次机会。
假如说王爵之重尚不足以动其心,那么天平那头再添上姐姐与侄儿,这分量又当如何?容甯此刻内心何止是熬煎,曾经澄明心境与少年意气,在数月之内,已经离他远去了。
葭月初五,大雪。容甯因柏氏秋猎之约,自辽海赶回封地。在自家营地里第一个看见的是王家狐狸。
不过是清晨光景,王樨已然穿戴齐整,金冠绛袍之外严严实实地披着玄狐披风,似乎在与一个汉人说话,及至容甯到她面前,却又仅仅是丹朱一人侍奉在她左右。
“一别数月,雪城主事事如意,怎么憔悴至此?”王樨笼着手,笑嘻嘻地看他走进,先开口招呼。
容甯抖抖身上的雪花,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她一眼,她神采依旧,却有些弱不胜衣,倒似几个月未曾吃饱饭一样。
“下这么大的雪,你到外面来做什么?”
“里面太热,你懂的。”王樨皓齿一闪,容甯亦不禁笑了。看来海其腾君婚后一切都好,唯独洁癖未曾根除。
“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容甯看了看地上的雪迹,盯着狐狸问道。他在幽州独断数月,愈加历练得细心谨慎。
“汉之名士,渤海高夷简。”王樨毫不避讳地答道,又反问:“你在幽州这许多日,可曾听闻过他么?”
容甯想了想方道:“却是不曾。”
“是么?”王樨亦嗔亦笑,道:“也不知道招贤纳士,这么多时,都干什么去了?”
“刺客、流寇,此起彼伏。”容甯叹了一口气。此刻下了一夜的雪在他们眼前停了,一轮旭日破云而出,两人各自无语,看了一回。
王樨静了半晌,又道:“毂辇不至,人心不定。你说呢?”
容甯道:“也有人提过,只是……”只是与汉之新土相比,拓跋炎、元濬及头脑保守的亲贵大臣更加重视辽海以西的故园。
王樨也不用他继续说下去,又笑道:“你可别当出头鸟才是。”
容甯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力主主迁都的是慕容氏等朝臣,立主焚毁宫室坚壁清野的是元氏等战将,如今元氏势力大消,此事已被搁置起来,但瞧着幽州的局势,旧事重提也是迟早的事。
“那么,你是要重新选过么?”狐狸收回目光,转脸看着他道。容甯猝不及防,倒好像被她窥浴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机会,重新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