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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收回深深的视线,这才看向她拿来的那些水果:“你买了些什么,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先洗一些一起吃吧。”
“嗯,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水果,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她正要起身自己去清洗,贺洋却忽然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看到上面那个攥着皱巴巴创口贴的手指,皱紧眉头:“我替你换一个新的,等着。”
他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已经走到厨房,打开抽屉取出药箱里的创可贴和药膏,还有一小段白纱布。
陆可琉心下觉得这画面实在是有些好笑了,明明被刺伤的是他,尽管只是皮肉伤,可也需要好好地躺着疗养。
她同样拧了眉头,加重几分语气:“算我求你吧,不要再走来走去了行吗?我看着都心惊肉跳的。”
贺洋从那边走过来,倾过身子亲手替她解开手指上的束缚,这才低声说:“好,这些做完我保证不动了。”
他仔细地上药、缠纱布,她能感觉这个男人平缓安静的呼吸,还有那近在咫尺的睫毛一颤一颤,眼前的举止与多年前的画面重叠了,她记得那时候在山里不小心把手指割破了,贺洋也这样帮她换过药,他甚至顺势将她的亲吻掌心,轻含住她的指尖……那是根本无人能有可以抵挡的能力!
可是,以后一定还会有其他女孩能享受这种对待吧,只要一想到她还是觉得心酸不已,陆可琉不得不承认,黎欣欣与贺洋确实登对,何况女方应该是有意的……
贺洋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坐在沙发上对她牵了牵唇角:“我还真想吃水果了。”
两人说话之际,门铃又响了,陆可琉先一步站起来,身后的贺洋极其无奈地说:“你看是不是彭少晖。”
他真是这辈子都未如此嫌弃过这个明晃晃的“电灯泡”。
其实,贺洋原本并不知道陆可琉会在今晚来他家中,他先是答应了彭少晖陪他一起联机游戏,之后才收到了她的微信。
之后,他当即就给彭少又打了电话,谁知对方已经快到了,贺大人顿时语气凛冽几分,命令他:“那你出去随便逛个一、二小时再过来找我。”
彭少晖一脸摸不清状况地就被挂了电话。
不过,他知道就算彭少晖不来她也不会久待,就像有些事他只要更进一步,她就会拼了命的去抗拒。
看到陆可琉出现在贺洋家中的时候,彭少晖的表情也是微微一顿,但随即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又转换成了一个调侃的笑容:“哦……看来我还真的打扰到某些人了。”
“你不要胡说,我只是来探病的。”陆可琉说着,转头用余光去看贺洋,“看到贺学长没事我放心了,总算‘良心’上好过一点。你们游戏归游戏,还是小心伤口……我水果洗好放那儿了,你们正好可以吃。”
她走到沙发边上拿起挎包,把大衣搁在臂弯里,贺洋看一眼她的身影,他不放心让彭少晖去送,早就有所准备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
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来,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人和车都在楼下等了。”
陆可琉在心里“啊”了一下,有些吃惊,沉默了一刻,甚至不敢去看身旁彭少晖的面容,只能默默地说:“反而麻烦你了,谢谢。”
待她走后,彭少辉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宠她啊,连她捅了你一刀,也一点不放在心上。”
贺洋不作任何回应,只是为这意外感到烦躁……好不容易才拉近的关系,关键时刻却发生这种意外。
街上还有一些倒春寒的冷意,风刮在脸上有些疼,冻得人快要跺脚,陆可琉在电梯里的时候就想到黎欣欣的微博,还有贺洋的那个电话……心情有些糟糕。
瞿晨光因为美术组的工作量巨大,这几天都在不眠不休的赶工,这个夜里也只剩陆可琉独自一人在家休息。
她被贺洋的司机一路安全送回家以后,躺在床上忍不住又点开了微博,忽然发现不知从何而起的消息,贺洋拍戏受伤的新闻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攻占各大媒体和论坛的头条。
大概是现场工作人员口风不紧,抑或今天本来就有媒体来做专访从而发现的,陆可琉垂眸看着通稿上的描述,没有提到她的个人信息,只说有一位由顾廷川亲自带进组的女配角,根本不会演戏,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麋鹿君”的首页中有她的朋友也转发了有关报道,还说希望贺洋能早日恢复,至于那个女配角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陆可琉愈看愈觉得烦躁,她觉得所有一切都是错误的,自己真的不该选择来拍这部电影,这是五年前最糟的时刻才有的感受,眼下却好像分毫不差地重演了。
她起初是想去到他的地方,看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到底是怎样一番情景,也只想看一看如今的他好不好,只要见过就能令自己不留遗憾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表现的捉襟见肘,以前在念书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如此的挫败感。
就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里的眼泪在打着转,终于滴落到她的手背上,绽开如一朵晶亮的水花。
陆可琉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眼泪,此刻拼命压制住从内心深处翻上来的痛觉和铺天盖地的愧疚。
她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已经坚强很多了,过去,她听过那些素未谋面的女生,可以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另一个女孩,就因为她得到了她们梦中的情人,就因为她是贺洋的神秘恋人。
陆可琉大学时,至今还记得在地铁上听到过有女学生用刻薄尖酸的语气说的那句:“我真觉得这两人迟早得分手,娱乐圈这么多美人和富家女,这种女生哪里配得上贺洋,她完全就是累赘,我洋值得更好的。”
或许也只是别人的无心之言吧,可听见的时候就像有刀在心上割过,锋利的刃扎进心房,下一刻就会涌出大片的鲜血……
那时候的她没办法处理好这些心理波动,很想找一个人能来宣泄不安与恐惧,可是,贺洋却给不了她这些,脆弱的关系本来就岌岌可危,在两人的初夜之后,终于,所有的焦虑不满、痛彻心扉在一夕间统统爆发,一点点将他们的爱意蚕食殆尽,任何生息都没能留下……
她很想去守住当年的那段纯真爱情,但是已经没法再次去争取,她没有这份信心,又或者他们仍然是不合适。
陆可琉抹去眼角的泪水,她只想将这部戏演完就好,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那些盘桓在心底最应该保护的东西,也仅剩下她的奢望和尊严了,她承受不了再一次被折腾的遍体鳞伤。
明明只是一段早已无望的初恋,可为何至今想起来的时候,仍会叫你痛心惋惜。
……
再一次出现在片场,陆可琉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工作人员,幸好顾廷川那天的宽慰给了她很多勇气。
至于顾导要如何处理后续,她也有些担心,很想找他询问一下是不是自己要配合什么。
况且,现下贺洋的戏份应该要稍微等一等,接下来要拍的另一场是李嘉儿已经“长大成人”的剧情,她也很没有底,不知该如何诠释角色的成长。
《巾帼烟云》的女配角甚多,除去黎欣欣,陆可琉发现片场还有一位叫做“徐晴旎”的年轻小花旦令她极为眼前一亮。
而此刻,顾廷川正是在与这位美人说话,徐晴旎体态修长,身段柔软,舞蹈演员出身,五官给人一种亮而透的美感,是过去人们常说的“冰山美人”。
乍看时她的气韵倒有几分与陆可琉相似,只是前者要更冰冷,陆可琉则更似月般柔和皎然,那是在“靖南”染上的一份闲适悠然。
“你告诉秦总,他对‘嘉叶’的恩情我记得,但这部戏我要修改剧本,删减戏份是为了创作,而非针对他。”
顾廷川有自己的风格和规矩,但碍于公司是“家业”,他不得不多加思量。
徐晴旎立刻说:“顾先生,这部戏您是导演,戏份多少我并不在乎,但不要为难我……这些事还是您亲自告诉他更妥当,可以吗?”
☆、第26章 旧伤(二)
第二十六章
两人洽谈完毕,顾廷川打开私人办公室的门,看到陆可琉就站在不远处等他,那双眸子在现场昼亮的灯光下漆黑澄澈,他面不改色地对她颔首。
徐晴旎随之与陆可琉打了个照面,她微微点头示意,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一个动作乃至一句言语。
顾廷川表情淡而无波地陈述:“你来的正好,我还打算让路善为通知你,我加了一些关于‘李嘉尔’和‘孟倌’的剧情。”
陆可琉并不知道方才他和徐晴旎聊了什么,更不会知道他已经修改了几次本子,将她的戏份越改越多,甚至引起投资方的不满。
她只是很诧异:“我刚惹出这种事来,你还加我戏份?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管你惹出什么新闻,电影怎样变得饱满才是由我决定,你同意就演,不同意现在便说。”顾廷川一如既往地用一种严厉中带着柔软的口吻说:“现在还有问题吗?”
稍后,陆可琉从路善为那边拿到了修改过的新本子,通篇看一遍,才发现这段还真是他现拿现改的——
李嘉尔将孟倌误认成帮派份子刺伤,隔天前来梨园探病,孟倌深谙男女之事,性情不羁,得知嘉尔心有爱慕,就想要勾引这位女学生,李嘉尔当下羞怒难言,愤怒离去。
这段剧情显然是补足了两人发展到后期的情感纠葛,孟倌虽是喜欢了别人,但他与李嘉尔的悲剧收尾也可以说是更为牵动人心。
陆可琉原本想问,贺洋还在休养她一个人怎么来演,结果傍晚的时候,他就在三个助理的陪同下出现在了拍摄现场……
顿时觉得顾廷川真的不愧是疯子,连已经受伤的当红演员都要被他差遣调动!
但另一方面,顾廷川一改平时的作风亲自为她指导和示范,那认真耐心的模样简直让现场的所有人大跌眼镜。
开拍前,陆可琉悄悄走近贺洋休息的地方,隔着一扇不甚清晰的玻璃,看到他正坐在躺椅上给造型师摆布,失血过后的脸色本来有些憔悴,经过上妆之后更显得有一丝清秀俊逸,正是符合了戏中人物的“面若中秋之夜,色如春晓之花”。
这一晚太漫长,她的愁绪柔肠不知转了几回,以至于再次与他见面的一刻,都仿佛过了几天之久。
终于到了能与贺洋单独对戏的真实时刻,怎么她却平白无故地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顾廷川告诉她,要拍一个李嘉尔被孟倌抓着手,然后他会带领她抚摸自己裸…露的上身和伤口边缘的镜头。
尽管在电影里可能只出现十秒的画面,但遇上事事要求严格的顾导,他们还是会拍的很苦。
顾廷川注视着陆可琉的表情,神色自若地说:“不要紧张,你可以先摸摸看。”
贺洋听到这句话简直快笑出声来,反正已经清场,附近也没有太多人,他回头看着陆可琉,声音沙哑低沉的让人心里发酥:“对啊,何况又不是没摸过。”
她微微一窘,对贺洋这句暗示性十足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抬头的时候发现顾廷川也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才挪开。
陆可琉对这段戏码的心情有些复杂,毕竟那时候……许多画面都有一种回忆充斥其中,简直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