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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笑红尘 by 苏陌(绛袖) 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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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又继续说着:“我为了脱身,落慌而逃回了这里——” 
“事件已经过去,没有人再来责怪你,或要你承担责任了。”陈医生说。 
青年低着头:“哦,也许。那些记忆也许不属于我,所以被拿走了。”他自己也被这样幼稚地话给逗乐了,他略微高兴地微笑了一下。 
陈医生敏锐地黑眼睛看着他,把纸鹤的罐子倒转,顿时,纸鹤黄黄红红地散了一桌子,很是热闹, 
医生说:“看看,林,每只纸鹤代表你的一次旧话重提。这么许多的重复,没有效用的谈话,滑稽吗?” 
是的,很滑稽。风林苦笑。 
医生走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给我答案好吗?” 
风林伸手,拿起一只鹤,慢慢展开。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上面写着他觉得熟悉的词句,以至于他只瞬了瞬眼睛就把纸条放下。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那些异常陌生的,却又熟悉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而他,总是能明白它的意义。 
“陈,三年来你总是想把我从这个门诊赶走——” 
医生故作痛心状:“哦,你真把我想象得如此不堪?” 
“你成功了。”青年跳了起来,他伸开手臂,仿佛结束一个工作,彻底的放松,他扬起手里的纸:“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竟然是一句劝告我的话——” 
“哦,你既然看得懂,为什么总不教我,林!”医生懊恼地问,他从不知道这只“香蕉“还真能看懂高深的中文佛教经文。 
“因为你没有必要懂,先生。”风林把手中的纸片夹在手指中,“它是写来劝告我的。” 
“既然你想通了。” 
“暂时。” 
“该死,你还让不让我调职去中国了?!” 
“这句中文说得非常地道,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如果打算再开一个疗程计划——你能在当地学习语言。” 
“哦,你天生是个无赖!” 
“你也永远会是个变态心理医生。” 
风林点上一只烟,医生收拾起自己的文件。 
“既然最后一个疗程结束,去喝一杯庆祝?” 
“没问题。”风林手中的纸片,显得有点多余,他走到窗前,放开手,细碎的烟灰和着纸片一起飞走,随风失去了踪迹。 
“林,快些!” 
他好象在脑海里还依稀记得,他曾经轻轻念过它们,那难解的梵音,仿佛很熟悉——度生死苦海, 到涅槃彼岸。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普度自我及他人都到彼岸。 
是的,曾经,其中的意思他了解,苦海无边,应渡彼岸。 
是的,他好象念过。 
68 
'沉梦3' 
那天,风和日丽,是个天气很不错的春日午后。 
有人在街边一家报亭买了张今日发售的早报仔细阅读,在社会版找到了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文章,上面的大标题写着:失踪少年三年后归家。 
他顺顺自己柔软的头发,把报纸卷了卷,丢进了垃圾筒,他走到街口发现那家买日本食物的小店依然开着。 
在店子里,老板正擦着杯子,即使小店的生意比较冷清,老板戴的黑框眼镜也依然没打算摘下来。虽然如果摘下的话,小女孩们即会趋之若骛,给这个店增加可观的收入。 

一声门口风铃的轻响,老板抬头看到了来客,又低头,继续抹他的杯子。 
这是个清秀的青年,白皙的脸,头发染成了栗色,他有双妖娆的眼睛,却带着最亲切温和的笑。耳钉闪过一点蓝光,异常地蓝,与他的白皮肤相映,十分美丽,这是个擅长修饰自己的人,懂得展示自己的魅力。 

“老板,有清酒没有?” 青年只是微微挑起嘴角,即使自己并非有意,却含着一丝媚然风致,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带着情色的香。 
“你学会了喝酒么?” 
“我学了很多东西。——在这三年。”他点起一只烟,慢慢的点上。动作缓慢而优雅,在午后的幽暗的店家中,把茶食店的气氛全然破坏。很快,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清酒。老板继续他自己的手边的活计,慢慢擦着杯子。 

“嗨,你不惊讶吗?” 
“什么?” 
“我回来了,不惊讶吗,老板?” 
黑镜框后面的眼睛微微垂下:“三年。不算很久,我以为你更有耐心。” 
“我的耐心一直不好,”青年笑了,他把清酒放到了口边,然后惊讶地望着对面柜台里的人。 
“这是什么?这不是清酒。” 
“这是为你准备的酒。” 
青年的眉梢微微扬着,一双凤眼流转着神采,仿佛漾过的水,只是幽幽暗暗的,好象深了些。他把酒喝了下去,然后又微笑了:“记得我以前曾经喝过这酒,可是奇怪,我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喝过。” 

“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错,并没什么关系。这酒很好,叫什么名字?” 
“叫作‘奉桃’。” 
“是个好名字。” 
“是的——好名字。”长者微笑了。 
69'沉梦' 
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贪睡不知足。 
一日,天气初晴,我被什么东西给吵醒,一个翻身,信手拿了他的袈裟,裹上自己走到外面,只见他在树荫下,一身白衣。 
他将一个黑漆漆的坛子埋在桃树下,我问:“无可,你埋了什么?” 
他道:“一坛村酒而已。” 
“一坛村酒么?怎见你数九采了梅上的初雪,端午盛了艾草上的晨露,四处寻奇,一到了春分就央求酒匠帮了你把桶里的七蒸七酿,带了一个小坛子回来?为什么春花烂漫的浓香季节,酒香却把我给吵醒了?那东西看起来令人垂涎呢!” 

“此物是我偶得,你看它甫出世就这样霸道的色香,性子张扬无常;我为了定它心性,所以埋它。”他见我目光炽炽,将土拍实,“现在是无法入口,若你想喝到美酒,便要等——” 

“要等,等多久?”我最恨等待,若现在可以入口,我不介意酒味霸道。 
他闻言一笑:“须等得很苦,等一个无知稚儿变了妙龄少女,能喝得百日醉;等一个轻狂少年变了耄耋老翁,能喝得千日醉;若等这一山桃花都不见,就能喝得长醉不醒。” 

“我立刻就能让桃花都不见。” 
“傻东西,我说的是有一日山林变成桑田,物换而星移。” 
他拍拍手上灰土,指向远山:“我等不到那一日,你却能够,却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份耐心。” 
我吐了吐舌头:“和尚你骗人,我是怕我偷了你的酒!” 
他又笑了。 
那温柔入骨的笑,比春风还柔和,比桃花还甜美,比世界上任何的美酒都醉人。我每次见到,都要心头跳上一跳。而那眉宇间的清净,我只想搅乱了才好! 
我一头扑了上去,他却闪开。我伏在地上,脚踝上金铃紧锁。 
他就这样转了身,手中握着法珠,假如他愿意就能叫我不得自由。这身子,原是他给的,他自然能随意摆弄。 
不多时,风扬树梢,一地的落英,身上柔腻的袈裟,撩拨着我的心火。我咬着衣角,心有不甘。 
多少年以后,我才想起了那坛子酒。 
我没有耐性等待,可是这一次,我日日守着它,以为你有一日,会扛着锄头回来,来开启那坛酒。那样的话,我又能看到桃花下的白衣。 
我等啊等,一直坐在树下等。 
等到一个无知稚子成了出嫁的少女,桃花集上满是红绸和乐声,少女嫁了一个又一个,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我且再等,岁月如逝水,等那迎娶了少女,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终于也成了老翁,那人还是没有来。 

物换星移,桃花已不见。 
无可,无可,你为什么还不来? 
忽而一日,我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那幽幽响起的禅杖的环声,那风尘中清净无垢的味道。 
我以为那只是错觉。 
那俊美少年,亮似星子的眼,一身灰袍,他装模做样,手里拿着法器,好个小和尚,多么逗人!好象个庙中的偶像,干干净净的额头上,一点朱砂。 
我在树丛里看得真切,看到他冷冰冰的眼角,端庄的眉梢,隐隐觉察到了辛冷的刺激,就好象我期待中酷烈的酒味。 
却不知道,他是我命里的魔头。却不知道,玩火的人,把自己焚成了灰。 
那一晚,我开了那坛子美酒。那一晚,我吻了那少年的唇。 
我一醉不醒。 
这一醉,就是千年。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静静躺着, 
天边已经破晓,晨风清寒而清澈,透过我的胸臆,吹过我的脸颊。然后我看着他,略微迷茫和迟疑,而后,弹指刹那,烟尘过往,从最初到如今,前世到今生,如同刚刚开启了泥封的酒坛,一瞬间,就把香气散尽,最后,只剩下依稀的惆怅。 

其实我不该哭,因为并没有什么值得落泪的。 
可是如今我是林绛袖,一个轻狂少年,如朝露般短促的一生,为什么我不能哭呢? 
他静静站立一旁,看着我哭,直到我终于收泪。 
我依稀见过,又似忘记有这样一个人。 
他微笑起来很好看,他有双慈悲的眼睛,他眉宇间宁静如这湖水。 
我望了他许久,终于低低笑了出声。 
哦,多么荒唐!我当然不屑故人相逢那一套,连招呼都懒得应对。 
他到底做了什么,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怎么明白,只觉得这有一日的苏醒一定是他的杰作。 
“你对我都做了什么!”我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他一脸的歉意:“为了让你记得,我便强硬要开启封印,却不想,你竟带着他往湖里跳。” 
我一身的湿冷,无奈地道:“你瞧你,虽然说是行善,也和从前一样,错漏百出,后患无穷。” 
“既是如此,早先,就不该寻你。”他微微叹息一声。 
“莫非——?”我简直无法相信。 
他却点了点头:“守得你十九年,没想到仍旧让你受苦。” 
我失笑:“好耐心,我以为如你,早就超脱了轮回,不再理会红尘俗世。” 
“其中的玄妙,连我自己也不知,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情劫,因此便来寻你,谁叫我曾弃你一回,有因自有果。” 
话到此处,我大概是明白了。 
“为什么我会忘记?” 
“这要问你自己。” 
“为什么他还记得?” 
“难道你不知?” 
我沉默了,惨然一笑。 
“原来,是我在报复——。” 
70 
<沉梦> 
“你是我的妖孽,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只有这个时候我眼前的人,才会给我看他的真心, 他的手拥抱着我,好像真的归属于我了,可是已经太迟,,我怎心甘? 
我的声音那麽低哑,可是我还是在他耳边下诅咒:“莲心。你欠我的!──下一世,把欠我的都还来。”我如是说,却怎知道,这是如何酷烈的咒?我要他还我一世,是为了罚他。他发下誓愿,即使隔世还记得这一段孽缘. 

我却早就忘记了,不知道是无心或者有意,我把自己忘得干净,让他在茫茫世间,真正受一次求不得的情苦,算还了我前一世的痴情。 
“好,我答应你。”那人回答,仿佛在佛前下了誓约一样的虔诚。我闻言,放开握住禅杖的手。 
他竟这样懵懂,掉进陷阱也不自知。 
是为了让自己不历劫难,亦或是只为拿回所欠?连我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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