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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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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白的有些过了,更衬得嘴唇鲜红。他咬着唇轻轻地笑,十分无邪的模样,面庞却又多出一分天真的艳丽来。
  过长的黑发被红色的帛丝轻轻地拢起,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少年的唇角。
  少年穿着鲜红的衣裳,那种明媚与艳丽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但是他的皮肤却又如白玉寒冰一般冰冷。他的十指瘦而纤长,指尖苍白毫无血色,就是那样漂亮的白皙的手指,挑起了一朵血红的彼岸花。他对着远方幽幽地笑,却没有笑声。
  他将那朵在他指尖飘摇的可怜的花抛向上空,看着那抹血红在浓重的夜色与皎洁的月光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又落进了它抽根发芽的土壤中。
  “你看,它死了。”少年欢快地在那朵花上踩了一脚,笑容烂漫。黑衣的男人缓缓走进,揉了揉少年的发:“我的孩子,你永远都带着鲜活的气息,毫不犹豫地撒谎。”少年不满地抬头,看着黑衣的男人。谁知那个男人与他相像的眼睛却变成了两个血洞,他的面庞被鲜血染红。
  男人脸上的血落进了少年的眼里,视线变成一片血红。
  当他擦干眼睛时,眼前的场景却成了一座黑色的宫城。
  漂亮的屏风此刻却透着阴森的气息,少年低头,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十分修长,是个青年的模样。在他面前的床榻上,躺着气若游丝,正在生死间挣扎的那个黑衣男人。男人面上的威严与冷酷已尽数绞落,他的眉眼间的彷徨怎么也掩盖不住。
  男人指着他,声声凄厉:“逆子!你这个逆子!”
  青年只是漠然地立在他面前,看着男人垂死挣扎。
  可是黑衣男人却忽然平静了下来,他勾唇阴冷而又诡异地笑了:“不过,这样才是我的儿子啊。”青年仍旧漠然地伫立着,直到男人咽了气。
  他走上前去,俯视着男人的尸体,谁知那个本该已经死了的男人却忽然睁开眼睛,眼眶欲裂,眼中透着疯狂:“你骗了所有人!”
  青年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
  长欢忽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不是熟悉的永夜殿黑色的房檐,而是一片温柔烂漫的纱帐。他的窗台上,一盆蝶罗花开得正盛。
  为什么会做梦?
  长欢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那也是他极为厌恶的事情。
  他亲爱的父亲死前的场景在眼前浮现,伴随着那一声声“你骗了所有人”,好似催命符一般。他是欺骗了所有人,可那又怎样。长欢垂眸,他已做到了无心,已达到了目的。
  别人的话,于他,不过是掌中的水,随时就可逝去,毫无痕迹。
  长欢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盆蝶罗花上,那花的香气太浓郁,馥郁芳香,甜蜜又美好。
  “蝶罗花?”长欢冷笑了几声,下了榻,走到窗台前,死死攥住了花茎,将蝶罗花连根拔起,扔到了窗外。
  月光照在他面上,映出那一双黑眸里,阴沉一片。
  第二日一早,东珞经过长欢窗下,却看见了那可怜地被扔在地上的蝶罗花,原本饱满而又美丽的花瓣已经露出枯萎的痕迹,破败而又狼狈。“真是不懂怜花惜香。”他如是慨叹。然后他从花上走过,将蝶罗花踩进泥地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绛朱一早就敲开了嘉和的院门,督促着他起床。
  嘉和是一贯懒散的,拥着美人睡到日上三竿才是他过得日子,哪有像现在这般,美人没有,还要一大早起来的时候?
  “小绛朱,你就发发善心,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嘉和扯过被子就是不肯起。绛朱挑眉,一把掀起被子,插着腰气鼓鼓道:“你个没用的六太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嘉和睡眼迷蒙地道:“绛朱,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是你一大早这么做,可是不太合乎礼仪。还是说,你是特地来投怀送抱的呢?”
  也许是还没睡醒的缘故,嘉和的桃花眼泛着迷离的水光,声音低哑华丽,动人无比,挠得人心头痒痒的,让绛朱一窒。
  “算了吧,你个懒虫起晚了,我们去镇上吃早膳可不带你。”绛朱有些泄气地跳下床,就要往外走。谁知那嘉和听见早膳二字,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拽住绛朱绯色的衣袖:“亲爱的小绛朱,你们可不能那么绝情,看我饿死在这北荒。”
  绛朱回头看了他一眼,被他逗笑了,唇边酒窝俏皮可爱:“那就快些洗漱。我家殿下一早就已坐在大厅里了。”嘉和抬头无奈地笑:“他又没好好睡吧。长欢似乎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就够了似的。”绛朱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好像你比我还了解殿下似的?”嘉和笑着勾住他的腰:“我的小绛朱,别开玩笑了,我最了解你啊。”
  绛朱笑得明艳,却假装绷着脸:“你这句话对多少人说过啊?”
  嘉和一愣,桃花眼似多情,又似无情:“数不清的美人,我忘了。”
  绛朱一愣,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泛出了水光,他拎起嘉和的衣襟,狠狠吼了一句:“你就是个混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嘉和幽幽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长欢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无论如何,他都把绛朱保护地太好了。让他在永夜湖心呆了几百年,未曾沾染,这世间一切丑恶与肮脏。
  “唉……”嘉和找出自己的衣服,慢慢套上。
  当他来到厅堂时,绛朱冷哼了一声,就和弄流清聊了起来。长欢坐在椅子上,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东珞则不依不挠地缠着长欢,明明这种死皮赖脸纠缠的事情做起来很令人厌烦,但东珞却能让它变得妩媚又充满诱惑,让人觉得他不是在纠缠,只是高傲地放下难以拒绝的邀请。
  长欢看着他,东珞就靠在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长欢殿下,昨夜睡得可舒服?你的卧房我一直不敢动,不知长欢殿下,故地重游,是否别有滋味?”
  长欢冷笑,森冷的笑意攀上他的眉梢,眼神中都带着冷冽的寒意:“那盆蝶罗,是你放的。”他连疑问都没有,只是肯定地陈述着。那语气真让人不舒服,好像你此刻跪在幽冥殿里,而他就坐在高位上,冷淡而又平静地宣告,你所犯下的罪孽。
  “那请问,长欢殿下做了什么好梦呢?”东珞笑意不减,更添风流。微微上挑的眸子里,满是流动而又惑人的光华。
  长欢居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与他别无一二的笑,就像梦里那个少年一般,艳丽而诡异:“不错的回忆。”他笑的时候,背对着嘉和,面庞却又被东珞遮挡,所以除了东珞,谁也没有看见那个艳丽得让人唇齿发冷的笑。
  东珞愣了很久,一种森寒从心底蔓延开来,让他血液中蕴藏得,刻骨的爱恨汹涌而出,几乎淹没他的理智。没错,那一日,这个男人站在尸山血海间,看着绝望的自己,也是这么笑的。
  “长欢殿下,您还是应该多笑笑。”东珞回过神来,好不落下风地挑眉回答。
  长欢的面上却又回复到平日里的古井无波,好似是鬼界里的死水。
  嘉和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于是早膳还是要到镇子上去吃吗?为什么还不动身呢?”东珞这才分开神,回身笑道:“原来六太子已经来了,那么这就可去牵马车出来了。”绛朱拉着弄流清道:“东珞,我们三一起去将马车牵到府前吧。”东珞看着弄流清有些不情不愿的面庞,善解人意地回答:“弄公子恐怕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这些活,还是我们两个去吧。”
  绛朱有些烦躁地蹙紧了眉,看得嘉和一阵心虚。
  “可殿下救他回来不是让他吃白饭的。”绛朱有些不满。
  弄流清还是满脸高傲地看着他们,海族的冰冷与不近人情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东珞有些无奈地回答:“那么就劳烦弄公子了。”
  弄流清甩了甩淡青长袖,斜眼瞅了他一眼:“你带路。”
  果真是,傲气得让人想要揍他一顿。
  绛朱瞪了他一眼,东珞却是好脾气地忍耐了。毕竟人家昔年也是身份尊贵的海族,今日一时落魄,傲骨不变,却也可以体谅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红衣服的少年就是长欢啦

  ☆、未忘生

  一行人用完早膳,便由东珞安排着去北荒的邀月楼玩玩。
  来到邀月楼前,只见一座高楼,雕梁华宇,气势非凡。此时并非是开业时候,邀月楼里却热闹无比,令人惊诧。东珞眼波微转,掩袖笑道:“这邀月楼里,要什么有什么,有许多人流连于此,不肯离去。人间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地方?”
  嘉和摇着扇子,亲昵问道:“那可有美人?”
  东珞笑着偏首:“当然有。邀月楼出了名的七个美人,可是赛过天上神仙。”嘉和满意地又问:“那可有你漂亮?”东珞微怔,随即挑眉与之对视:“我哪里算得上漂亮,这邀月楼里的美人,怕是个个都比我好看。”
  嘉和轻笑出声:“美人虽好,未必合我意啊。”东珞笑笑,也没将这句话当真。毕竟嘉和风流之名谁人不知,那些年逢场作戏风花雪月难道还少?绛朱听了心里虽难过,却半点没露在脸上。弄流清却看出了他的难过。
  “还多说什么,进去吧。”东珞笑着让开道,让一行人入内,待到走在最后的长欢跨入门槛时,东珞忽然笑了:“长欢殿下,这里面,可有我送给您的惊喜。”
  长欢没有感情的黑眸扫过那张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将目光流连于其上的脸,无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东珞看着他冰冷的目光,轻松地笑了笑,看上去仍旧是滴水不漏的周到与温柔。
  入了邀月楼,才发觉其富丽堂皇远过其外。内里每一处朱红梁木都镀了金粉。漂亮的雕花蔓延在红木上,无声透出一种古旧与妙丽。大厅里没什么人,只有衣着体面的仆人站在两旁,将客人引到不同的楼层与院子。而一层之上的喧闹声,透过风传来了空旷的大厅。
  绛朱扯着弄流清,不知跑去哪了,嘉和自然是去找美人一掷千金去了。东珞看着长欢,对着仆人道:“我们去三楼。”仆人体贴地端上两个面具。
  长欢有些不解地看着东珞,东珞靠在他身上,以一种充满诱惑的亲密道:“长欢殿下应该不介意同我一道吧?至于这面具,是这里的规矩而已。”说着,他拿起那个银色的雕花缕的面具,覆在长欢面上:“殿下戴这个面具好看。”言罢,他自己拿起一个金色的面具,比了比问道:“殿下觉得这个面具我戴会好看吗?”
  许是因为此刻他的笑容太天真、太灿烂,所以长欢忍不住点了个头。当他回过神来时,东珞脸上已露出了得逞的笑。然后下一刻,他戴上了面具。
  也许是因为戴上面具的缘故,长欢觉得有一种可以忘记自己是谁的感觉。所以当东珞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时,他没有甩开,还慢慢地,扣上了他的手。东珞的手心十分温暖,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度传到他寒凉的掌中,就像是,吸附着一个太阳。
  很多年后长欢回想这一日,都会觉得,也许是自己在冰雪中,独自行走了太久,所以对那温暖与阳光,起了贪恋。
  到了三楼,看见了一个戏台。
  这让长欢感到有些无趣,他其实不大喜欢看傩舞戏,那一次若不是因为那只雪狼妖,他也不会去那浪费时间。可是东珞却笑着道:“相信我,长欢殿下,这里的戏,很有趣的。”
  长欢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是那对他也是没什么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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