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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代达罗斯敏锐地觉察到了有哪里不太对,“等一下,米诺也没有提到这至关重要的一点。你的实验当事人知道么?”
“你以为呢?”龙隐挡在了我面前。
法官问我,“米诺,你是自愿的么?”
龙隐低头。
我迎着他的眼光,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我当然愿意的……”
只有龙隐知道我在说什么。
校长一锤定音,“鉴于此案的性质已经完全改变了,我宣布,审判搁置,案件交由帝都法庭处置。在此之前,被告人米诺先交由卡文迪许研究室进行治疗。”
我男神接过宪兵手里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把我脖子上的锁链解下来。
“糯糯……”他放下佩刀跪倒在地,想扶我的双肩,却无从下手,最后捧住我的脸,像是捧着极贵重的东西,抵住了我的额头。
我想回应他,但是一张嘴,涌出来的都是血。
然后我一头栽倒在他的怀里。
他解下斗篷盖在我身上,把我打横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法庭。
☆、第26章
龙隐把我送到了卡文迪许。
年襄直接把我推进了手术室。
龙隐有些慌了。一直拽着我破破烂烂的衣服袖子不肯放手。我看到他发红的眼眶。
年襄轻轻拽开他的手,”好了,好了。”
”他会好好的么?”
年襄一边指挥助手给我打麻药,一边对他说,“不,他不会好好的。没有人可以在这么重的伤势中活下来,何况已经错过了抢救时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室阖上,我看到他站在门外,望着我,然后被一扇门隔断。
这一次手术做了很久。
我的意识一直很清醒,所以我很着急他怎么还不把我推出去。后来麻药醒了,我痛得不行。年襄又给我打了一针。
打完这一针之后大约过了几分钟,所有仪器都开始支里哇啦乱叫,我觉得很难受,喘不过气,疼痛愈演愈烈。
除了年襄,所有助手都慌了。
年襄低喝一声,“抖什么!快去外面叫人。”
助手问:“叫谁?”
年襄拉下了口罩,“龙隐上校。”
助手都不敢去。
“他顾不上我们的。”
年襄说完这句话,就丢下手术刀出去了。
助手们也都出去了。
我听见年襄在外面说:“对不起,我尽力了。你最多还有三分钟……”
他没说完龙隐就冲了进来,冲到手术台边,执拧地攥着我的衣袖。他用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关节青白。
”不许。”他缓慢地摇着头说。”不许这样。”
这个时候我浑身发冷,每一次呼吸都很痛,痛得受不了,想去碰碰他。
但是我连碰他的手都没有啊。
幸好他俯下身来了。
他除掉了他的白手套,拢住了我的脸。
“痛……”我蹭了蹭他的手心,就像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痛也不可以。”
我呼出的热气在氧气罩里变成白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漏风的声音,胸口像是坏掉了的风箱。
“好痛……痛得受不了……”我想哭,但是我哭不出来。我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液体了。
他仰起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温柔地摩挲了我的侧脸。
“我知道了。”他说。
龙隐动作很轻很轻地把我的氧气罩拿掉了。
我哽咽了一下。
我已经没有力气正常呼吸了。
“我……我喜欢你。”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告诉他。
“我知道。”他俯下身来,吻住了我。
手术灯很刺眼。我眯起了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那个轮廓就是他。
然后他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期地坠落在我的眼里。
我的瞳孔在这突然而来的温柔中缓缓扩张,好像被洇湿的深墨。
我身旁的心电监护仪,也在那个瞬间长长地滴了一声,变成一条直线。
等他起身的时候,我的眼睛上还印着他背光的脸。
永远,挥之不去。
真好啊,那是,他离我最近的一次。
关于人类临近死亡的感觉,有很多活着的人写过各种各样的论述,我深深觉得那些论述全都是扯淡。第一,没有一个死人能够坐起来支持或者反驳他们;第二,我和他们的种种论述,没有一样相符。
我,没有,变没。
我是说,我的意识。
在年襄确认我的身体死亡之后,我的感觉消失,我再也不能动一根手指,但是我的意识并没有消失。我还呆在我的身体——或者说尸体内,这种感觉实在令人头疼。
我看到年襄转换身份,从医生变成了入殓师,手速飞快地替我缝合伤口。
我看到我男神靠着墙,哭。
然后川贝和西楼进来了,靠着男神,哭。
年襄把我从头到脚弄干净了之后,把我推往一个单独的房间。
他走到半路上,嘴角微微勾起,流露出一个略显邪气的笑容,对着我死气沉沉的脸。
“嗨,八十万对染色体拥有者。我等一个近距离研究你的机会,已经很久了。”
他在说什么?
八十万对染色体?
研究?
是要对我做什么啊喂!
更加糟糕的是,我作为一个死人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等一等。”龙隐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你带他去哪里?”
年襄轻描淡写,“太平间。”
“是么?”龙隐一步一步上前,空气中充满了威压,年襄放开了推车,比出了一个防御姿态,慢慢后退。
龙隐挡在了我面前,隔开了年襄。
“如果让我知道,你在手术台上耍了小把戏……”龙隐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胸口贯穿伤,心肺严重受损,能撑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代达罗斯没有听从我的劝告把他强行带走,我根本无能为力。失血过多,多器官功能衰竭,心脏骤停三次。你觉得他需要我耍小把戏么?”年襄飞快道。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似乎在用眼神角力,最后龙隐滑开了目光,“抱歉。我需要和他……单独呆一会儿。”
年襄的态度也软化了,“家属最大。”
龙隐目送着他离开。
已经死掉的我松了口气。
龙隐走到我身边,默默地看了我很久。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是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最后,他把军装外套的第二粒扣子拽下来,放在了我胸口。
那是征服者的习俗,寓意是。。。。
请你嫁给我。
“你无法拒绝我。”
他说。
话音刚落,整条走廊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一切仪器都在因为电火花缠绕而自爆。病房里原先漆黑一片,此时到处都是闪电。病床,天花板,治疗仪,一切都在噼里啪啦冒着火星,纯蓝色的静电像是细小的火花一样,爬满了墙壁。
他按了一下耳麦,接通了年襄的通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大量未知代码进入伊西丝,在试图接管卡文迪许,将它与其他学院断开。”
”路西法……”龙隐抽出了佩刀,关闭了耳麦,回过身来亲了亲我的侧脸,”糯糯,我马上回来。”
他的声音太过平常,而让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做这一切,就好像我还仍然活着。
“他是个疯子。没有正常人会对死人说话。”我身边突然传来米迦勒的声音。他抱着长剑,一脸平静地倚着墙壁望着我。”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疯子。”
“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还有你干嘛没事入侵卡文迪许!”
”调虎离山。这个疯子在这里我不好工作。”
”什么仇什么怨这么说我老公!有时间说我老公坏话,不觉得这种时候来关心一下我的状况更合适么!”
“你死了。”米迦勒言简意赅。
我深深地感觉到这就是老公和雇工的差别。
”既然如此,你现在来找我一定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吧!”
米迦勒看着窗外一脸平淡,“不,我是来提醒你,为了保护你不为卢奇所杀,我打开了’所罗门圣殿’。'所罗门圣殿'的印记十分特殊,一旦发动,就像是在对整个世界宣告你在附近。路西法一定会追踪到这里,要定位白蔷薇军校易如反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妈的我都死了!死了!怎么离开这里!你找副棺材把我运走么!”
“死人可不会残留意识。”
“……好吧,我死了,又好像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是ai。人类的意识会随躯壳的毁坏而消散,但你听说过哪个系统会随着机甲的毁灭而随之消失么?当然不会。它只会等待下一次重启,再不济还能拷贝到新的机甲上继续用。”
“wtf!重启?!拷贝?我他妈需要重启还是拷贝?”
“你受了很重的伤,碳基的躯壳太脆弱了……”
我简直扑通一声要给他跪下了,“米大大,我就要这个身体。我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吓一跳:镜子里面那个纯洁善良关键是长得很帅的男人到底是谁!我要是不帅了,我也不要活了。”
米迦勒这个面瘫思考了一时半会儿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不知道如何修复碳基躯壳。”他直截了当,“但也许你身上有自我修复模块。在你受伤之后你感觉自己有哪些反常之处么?”
我想也不想:“疼痛。”
“疼痛是一种信息,告诉你危险的存在并且让你尽量远离危险源。这是碳基生物保存自身的有益警告。”
“还有……”我突然眼睛一亮,“我很饿。自从我被卢奇砍掉了双手之后我就一直非常想吃东西,可惜没有机会。我从来没有这么饿过,因为饥饿甚至暴躁、愤怒,我还梦到过我吃掉了川贝和西楼。”
米迦勒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选择了碳基躯壳,而不是更匹配我们的机甲躯壳。”
“你在说什么?”
“碳基躯壳和机甲其实都听命于内置程序在运行,只不过碳基生物的程序,被叫做遗传密码。一旦当碳基躯壳受到伤害,遗传密码中的自我修复模块就会启动,促使碳基躯壳摄入外界的物质,转化为构建自身的材料。也就是说,碳基生物的软件,可以直接通过进食转化为硬件,所以碳基躯壳的自我生长及修复能力,要远远强于机甲,它能够完成从意识到物质的转换,并且此中还伴有极高的能量转换率。amazing!”
“说人话。”
“饥饿是一种信号,告诉你,你需要更多的蛋白质、钙质。”
“你是说我需要……吃东西?连卡文迪许一把手都无法修复我的身体,我只要吃东西就可以?”
“这就是人类身体的初始设定。他们被设定为不停进食,从进食中获取能量,也从进食中摄取有机材料,修复不断更新迭代的受损机体。隐藏在你遗传信息中的自我修复模块,比普通人类先进得多。我觉得饥饿就是自我修复模块开始运行时下达给你的指令。”
听他那么一说,我觉得吃饭这个平平无奇的举动,变得深不可测且令人恐惧。
“所以我需要……去吃东西?我死了我怎么吃东西?”
“首先你得重启,获取进食的能量。”
我发觉我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我死了,所以我没法吃东西;我不吃东西,我就活不过来。你这不坑爹么?”
米迦勒凑过来,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