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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上三杆,只见一名红衣男子走出来,他抖抖衣领,轻咳了一声,示意所有人不准进去,然后自己端着饭菜和谁进去。
莫非是新娘子太美了,以至于连齐鉴熠殿下都舍不得让她剑任何人?没人敢妄加论断,只有埋着头离开。
齐鉴熠将地上的衣物被单等等收拾干净,找了套白色的衣服给尚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儿穿上,又弄了点水为他擦脸,这才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看着他,皎皎如暮色中一孤月,潭面上一清莲。悠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张开来,齐鉴熠立刻端来饭菜。忽然脸色微变道:“你……等一下!”
于是急匆匆地走出去,不一会儿又换了新的饭菜过来:“那个,刚才那些凉了,我给你换新的。”
楚画轼瞪了他一眼,转身被向他,不发一言。
“夫人公子,吃一点好不好?不吃会很饿的。”齐鉴熠伸手掠开楚画轼脸上的金发,恳切的哀求着。奈何楚画轼根本视若无睹。
“是不合胃口吗?那我去换。”齐鉴熠急忙进了膳房。
宫人们就奇怪了,这殿下要么从来不踏进这里半步,要么一天来好几次,还说要煮粥?
半个时辰后,齐鉴熠端着一碗带着糊味的白粥回到殿中。金发少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压根就没动过。蒸汽缓缓上升,模糊了那少年的身影。
齐鉴熠叹口气,将床上的人儿扶起,惊奇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反抗。齐鉴熠暗喜——大概是真的饿了吧。
他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吹,然后才送到楚画轼嘴边:“张嘴好不好?”
楚画轼看了看,蹙起眉,挥手将整碗粥推到地上,破碎的瓷碗发出刺耳的声音。
齐鉴熠咬牙,只见手上已是通红,滚烫粘稠的粥浆一滴一滴自他手上滚落。楚画轼看了一眼,干脆闭上眼睛。
齐鉴熠放下另一只手上的勺子,轻抚他的金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顿了一会儿又道:“我重新换好不好?等我回来。”
楚画轼不言,他只好单手收拾掉碎瓷。
这下宫人更惊——第三次了吧?
齐鉴熠并未在意,似还沾沾自喜地准备食材。该死的鸡蛋老是打到外面,让他郁闷了半天,终于在宫人们悉心教导下打出一个完整的。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天堂。
而后,他将蛋黄打碎,加葱花,糖,黄油,糯米粉,又搅得黄不黄白不白的,几点青色点缀其间。
人嘛,一想要认真起来,连火都要跟他做对。不起火,光冒烟,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又记忆以来第一次流泪居然是为了这些柴火!
宫人们终于看不下去,上去帮忙。那技术,三下五乘二,搞定!齐鉴熠看着,憋了一口气,差点没跟这些柴火拼命。
这也就罢了,只不过,没有人直到他在做的是啥。齐鉴熠将一大块五花肉切成一片一片掌心大小的方片,可惜厚薄不很均匀,但他早已是莫大满足。见者米饭出炉,他不是装碗,而是揉成一团一团,有用擀面杖撵成圆片,与五花肉大小倒有点相近,然后将其置于底部,淋上蛋浆,叠上肉片,又淋上蛋浆,如此往复了五层,总算完成了一个。于是又有第二个,第三……
宫人们呆呆地看着——从不踏进膳房半步的殿下竟然也会做饭!
只见齐鉴熠生起油锅,待听到油沸声,他将成品一个个放进去,一时劈哩啪啦炸开油花。待表层呈金黄色时及时捞起,香气四溢。那金灿灿的颜色愈让人垂涎三尺。
看着宫人们惊讶的表情,齐鉴熠意气风发地装盘端回殿中。
☆、第四章
忙活了一整天,连太阳也歇息了,换上繁星皎月装点天幕,徐徐清风挑起细柳舞翩跹,羌笛溪流韵律荡漾四野,焰火相伴,蝉声协奏,万载的夜空绘出新的神彩。
流光殿里黑乎乎,不见烛光,齐鉴熠眉宇深锁,摸索着燃起红烛,发现金发少年还倚在床边闭目养神,一时欣喜。
忽然又震惊——他一整天都没动过?正常人怎么受得了?
他咬唇,顿生怜惜:“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他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你饿不饿?这是我重新做的。”
楚画轼看了他一眼,就连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不曾移动。然他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张精致的脸上画出的几道黑纹,像极了花猫,而“花猫”端来的东西更是似曾相识……竟能让他感到心痛……
只见齐鉴熠将一块一块“层心”掰成小块,送到楚画轼嘴边。楚画轼却只是看着,不说话,更不张嘴。
齐鉴熠咬唇,半蹲着,与楚画轼齐高:“吃一点好不好?不吃会很难受的。”
仍是得不到回答,齐鉴熠放下手中的东西,擦擦手,这才敢轻抚楚画轼的金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报复都可以,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好不好?”
楚画轼瞪大眼睛,用尽全部能量凝成一排樱花打过去。一瞬间,鲜血四溅,还有齐鉴熠脸上竟露出一抹微笑。他震惊,收手。然而,那人的肩膀已被他打穿……
红樱染上鲜血,飘落在地上,愈艳,愈妖。
齐鉴熠一直笑着,笑得惨白,脸上衬不出一丝血色,反倒是身上的红衣,手上的红肿,还有地上的红樱,竟美得像那盛开在彼岸的花朵。
他端起“层心”:“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
楚画轼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端起盘子,取了一块丢进嘴里。
齐鉴熠一只手紧抓着床单,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像是费了莫大的劲:“太好了……”像远处的妙音,一点点飘弱,一点点丧失……还有他,倒在那人怀里……
明明恨之入骨,可终究还是不忍心。楚画轼闭眼,叹口气,高喊:“来人啊!这里有人受伤了!去请大夫!”
殿外几名宫人闻此急忙请来宫医,数人一进流光殿就作揖参拜:“参见王子殿下,王妃殿下。”
楚画轼愣了半天,什么王子王妃?难道这里是王宫?而躺在他身旁的,竟是公认为最用能力在下届国王竞选中夺魁的王子殿下齐鉴熠?
贵族虽多,但不认识齐鉴熠基本没有。传言他五岁便已突破初级魔法师,堪称魔法天才!
许久才回过神:“那个,他受伤了,麻烦看一下。”楚画轼指着旁边的酒红发男子,自己挪下床给他们腾位。
这时宫人们才抬头看见“王妃”——传说中执州第一美人!
岂羡夺研无日休,独倚晦幕自优柔。冰魂施养寒殿桂,玉肌堆砌霜野秋。冷颜应照漫天月,清心可染三里幽。怎甘久俟珠帘后,红轿芳请锁金楼。
那种美,岂是凡人可以比拟?只是为何是一身男装?
楚画轼察觉众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又指着床上的酒红发男子:“受伤的是他!”想想,又道,“宫医给王子殿下诊治就好,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是,王妃殿下。”众人又一拜,除却宫医,其余宫人纷纷离去,顺手带走被齐鉴熠清在一旁的衣物,看到床单上血迹,不禁羞红了脸。
殿内焰火通明,照得人脸上似涂抹一层绯色颜料。
楚画轼吞一口唾沫,看着宫人们离去的背影,想着宫人们对他的称呼,实在是说不出的怪!
真正的王妃到底在哪?为何他无缘无故会来到这里?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忘了吃,更忘了恨,连宫医向他禀报他也半个字听不进去,直接打发去开药。
都不知道宫医忙活了多久,只知道当他出去的时候烛泪已干,东天一缕微光染遍整个宫殿。
清风送来一丝微寒,楚画轼打了个寒噤,却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背部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休息一下好不好?你一直在发呆。”气息一丝丝打在他脸上,还有那个令他痛恨有不忍的声音。他咬牙,强迫自己不露任何表情或情感:“放开。”
生冷的话让齐鉴熠的心狠狠地抽痛一下,然而他愈是抱紧不放:“别走好不好?你要怎样都可以。”
楚画轼不以为然,反倒被提了个醒——他是该走了,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我一定会走。”深吸一口气,将齐鉴熠的手推开。
☆、第五章
晨光淡,露水未稀。残烛生气袅袅轻烟,迷蒙了那两名少年。
他们久久站立,仿佛两座古老的石像,周围的一切皆成了背景……忽然,齐鉴熠眉间列一排“竹简”,唇色变得煞白。
楚画轼一惊,刚想问怎么回事,他便已倒下!
“喂!你……你别死啊!我不想给你偿命的!”楚画轼急忙蹲下推着齐鉴熠的身体。但不知为何,一时重心不稳,竟跟他摔在同一处。
“你!”楚画轼怒不可遏,瞪大眼睛,发现那人就近在咫尺,精致的雪肤,削薄的唇……他立刻晃晃脑袋,把刚才几乎想到的东西甩出去。“你放开我!还要玩那套吗?”
“别走好不好?”齐鉴熠低头,长长的睫毛相互扎到对方的脸。他轻抚着楚画轼的金发,柔和的晨光照得那金色异常恬淡。这一切仿佛专属于他,所以他不断地重复着,永远不烦,永远不累……
仿佛又一颗心在急剧地跳动,楚画轼更加羞愤——绝不能动容!他咬牙,用力推开齐鉴熠,却发现齐鉴熠早已用手环住他,将他限制在那小小的,稍微动一动都会触到他的空间里。
这是强迫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触犯律法的!”楚画轼瞪着他,目眦尽裂。
“所以,留下来好不好?我在求你。”齐鉴熠轻笑。
“这是求人的态度?”
“不,只是对你。”
“王子殿下未免太客气!放开我!”楚画轼终于按耐不住,狠狠撞了他一下。
下一刻,他又后悔了。只见齐鉴熠肩上的衣服又被染红,开出腊月特有的红梅。
他咬唇:“对不起。”
“不要说。我只要你留下来。”齐鉴熠仍是很习惯性地顺他的金发,亲吻他额心的樱花。然而楚画轼更加愤恨地看着他:“不可能!”
“只要你愿意就一定可以。不要走好不好?”
“你!!”楚画轼几乎要喊出来,但是他收住了。他低眉,叹口气:“我不是女的……”
“什么?”齐鉴熠微愕。
“我……我不是女的……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放过我吧……”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齐鉴熠一时于心不忍。
但是不行!他一走就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齐鉴熠抱紧他,很紧很紧,几乎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哽咽了,很久都说不出半句话。
“放过我吧……”楚画轼在他耳畔吐一口气。他却咬牙,抱得更紧。
日光渐渐强势起来,地面也不那么冰凉,还有彼此的体温充斥着,大概,这就是世界了吧……
齐鉴熠闭眼:“我不让你走。”他的声音颤抖着。他的身体颤抖着。
楚画轼手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推得很远很远。然后他立刻起身,跑!
顾不了那么多了,男子相恋要被烧死的,何况他们彼此根本不了解。
他一个劲地往前冲,也顾不得什么方向。就只是想逃开,逃得远远的。
哪怕再看他一眼,他都有可能动摇。
不能动摇!
他拼命喘气。
停下的时候,发现根本没人追来。
回头看了一眼,他已搞不清楚方向。
但是为什么没人追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