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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谁?我们才要问你到底想什么样呢!我们奉命行事,你也心知肚明。现在大家都已不再是那府里的人,你做什么还要跟踪我们到这里来?”
“我跟踪你们?明明是你们跟踪我,还递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帖子叫我来这里……算了!这些不提也罢!但我妹妹跟这些事无关,只要你们肯放了她,我任凭你们处置就是!”
“你意思是我们抓走了你妹妹,还威胁你到这儿来?哈!春监事啊春监事,撒谎你也不会找个好点的借口!我们都半个月没出门了,根本没人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而今你莫名其妙就闯进来,现在倒来个恶人先告状?”
“什么!?那我妹妹……啊!你是什么人,怎么会……”
正听到紧要关头,春雪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笑歌皱皱眉头,扫视周遭不见有人,索性把耳朵贴得更近。但就像是里头的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静得出奇。
她直起身子,正于推门与不推门的选择题间徘徊。一阵冷风掠过,空气中却忽然多出来种古怪的味道。
笑歌心里无由生出种不祥的预感。她将鼻尖凑近门缝,那种气味突然间就浓了许多,还杂着微微的腥,像是有很多铁器生了锈。
这种味道是……血!?
不好!出事了!
破笼卷 第二十九章 锒铛入狱
门看似紧闭,实则未上闩。笑歌猛地推过去,差点当场来了个前滚翻。她险险刹住前倾的势头,定神一看,对面堂屋前正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
惨白的天际衬得屋檐沉沉的黑,那些色彩各异的衣裳宛如盛开在水墨画间的鲜艳花朵,突兀又古怪。
走近些,便可瞧见有暗色的液体从她们身下慢慢渗出来,蛇一般沿着青石台阶向下蜿蜒爬行。
空气冰凉,血腥味愈显浓烈。笑歌的胃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把,酸水伴着疼痛阵阵上涌。这已不是“惜夕在侧,高枕无忧”的年代,她谨慎地停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凝神倾听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避过渐渐洇开的鲜血,前去察看是否还有幸存者。
仰面朝天的两个都是一击断喉,大张的眼空空洞洞,脸上却仍保持着茫然的神情,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自后袭击。侧脸望着院门这边的两个,脖子与脑袋几乎分了家,也无活命的道理。
看容貌很是眼熟,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到底在何处见过。笑歌捂着鼻子绕到面部朝下的那两人身旁,正想翻过其中一人的脸来看究竟,衣角蓦地一紧,惊得她差点一跤坐倒。
“救……我……”
沾满鲜血的一只手死命地攥着笑歌的衣角,手的主人奋力仰起头来,另一只手正紧紧捂住颈的右侧。鲜血从指间不断涌出。艾绿小袄地衣襟被染得变了色。那张俏丽的瓜子脸已血色全无,惟艳丽的吊稍眼里仍透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别说话!”笑歌慌忙去扶她,夹在腋下的牛皮纸包掉了也顾不得管。
“救……我……妹……”春雪像是听不见她的话,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告……诉……公……主,小……心、小……心……常……常……”
似已将最后的力气用尽,春雪颓然伏倒。手指自笑歌地衣角上滑落,仅余下血迹斑驳的一处皱褶。
“春雪!喂!春雪!”
笑歌用力将她翻转过来。但那双瞪得老大地吊稍眼里已没了生气。鸡皮疙瘩蓦地爬满胳膊,笑歌愣愣地看着那张失了生命的面容,脑中空白一片。
如同讽刺一般,大门那边忽传来一阵嘈杂急切的脚步声。笑歌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得有人厉声高喊——“给我统统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几个暗红衣配黑束腰的带刀男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笑歌架到一边。没多会儿。有人高声道,“李大人,出逃的春监事和其他五名宫女都断气了!后院水缸里还有一具女子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一个多时辰了!”
说话间,又有一人凑过来仔细打量了笑歌一番,大声道,“李大人,这女子毫发无伤。那七人之死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来人啊!把尸首和这女人一同带回刑部,待主事大人审过之后再行定夺——此事关乎公主声誉,若有人敢走漏半字,以同谋论处!”
“姑娘姑娘你往这儿看哟,俊俏的脸蛋不当饭!有力气卖命养老婆哟,像我这才叫男子汉~”
诙谐地小调在阴暗的牢房间回转。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和兴奋。一张张脏兮兮的脸辨不出美丑,挤在木栅的间隙里,或贪婪或好奇地盯着尽头那间单人牢房内的一个单薄身影。
“姑娘姑娘你往这儿看哟,鸡窝里也能出凤凰!杀人不过头点地哟,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诙谐的调子又响起来。有人合着节拍击着掌,有人则大声嘲笑道,“老丁,你莫要浪费口水了!那姑娘哪会搭理你这种丑脸汉!”
鼓噪声四起,又笑又闹,哄乱作一片。笑歌却宛若未闻。依旧低头坐着。拿手指捏了捏亵裤的裤脚某处,又轻轻一按绣鞋地鞋帮。嘴角便浮起点淡淡笑意。
如果说这个结局换给麟祥宫那场闯宫事件,那么红少亭必会心满意足,当然,不包括她锒铛下狱仔细想想,那五个宫女与春雪,不单是麟祥宫闯宫事件的主角,也是李继海大闹公主府时的重要角色,有人想杀人灭口,倒也说得过去。
但,后院发现的那个死了一个多时辰的女子又是何人?为什么那么巧,捕盗衙门的人会赶在人全死光之后才到来?倘若她没有进去察看,这件事是不是就会被断为无头公案到此掩埋?
“吵什么吵什么!”
不远处传来重物击在木头上地沉闷声响,还有个粗嘎的声音大声呵斥着。
骚乱渐渐平息。那人却又提高嗓门道,“来个女人你们就昏了头了?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告诉你们,这妞下手狠毒得很,一气儿杀了七个女人——不过有命来也没命走,还不是得老实待着定罪挨刀子!”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骇笑道,“袁牢头,你可别吓唬人!就她那样,怕是连只鸡都宰不了,还能杀七个人?”
另一个男人立时接嘴道,“你傻呀!杀人一定得用力气的吗?二两砒霜一下去,十头牛都倒了,何况是七个人!”
“切!就说你们都小看她了!”袁牢头眯着眼撇撇嘴,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我要是不晓得,估计也被她那模样蒙过去了……听人说那七个都是一刀毙命——这丫头片子功夫好着呢!”
囧,估计盖世英雄和混世魔王都是如这般以讹传讹。被夸大塑造出来的吧笑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没吱声。外衣和发簪被没收地时候,她以身上剩的十多两碎银子,换来一张纸和这牢头的一个送达承诺。想来他为了得到送达后的五十两银子,应该不会失约才是。
牢里的男人们低声议论着,袁牢头时不时插两句,人却慢慢地朝她这边走过来。
“喂!丫头!这回知道怕了吧?”
木棍敲在铁栏上。发出极大的声响。这是笑歌入狱后地第二项殊荣——足有胳膊粗地铁栏周护,第一项就是在七八个人同挤一间牢房的情况下。单独拥有这间不算太小地单人房。
笑歌慢吞吞地起身来整整衣襟,微侧了头斜睨他一眼,目光里带着询问。
那中年牢头偷偷冲她一挤眼,又重重敲了一下铁栏,口中还大声呵斥道,“年纪轻轻竟做出这等事,你就不怕半夜有冤魂来索命吗?啊!你嘴里含着什么!?吐出来我看!”
笑歌走近栏杆。微微一张嘴。那牢头趁机低声道,“办妥了,另外还多给了一份。别乱说话,以后我会罩着你——只要你不死。”他飞快说完又复大声道,“行了行了!没东西最好!你给我老实点,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我就让你连开审也等不到!”
死自然轮不到她,至于以后会罩着她嘛……那也要看看西六扛把子和礼部侍郎会不会同意吧。
笑歌微微一笑。弄得袁牢头不由一愣。心里直道这丫头是不是已经疯了,不然怎地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他正待要走,却听得笑歌扬声道,“请问,能不能给我一些书?”
牢内蓦地一片死寂,随即便哄堂大笑。袁牢头转身。拿种看怪物的眼光盯着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等开审还得好几天吧?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八部论》也好,《漱玉集》也行。除了诗歌之外,什么书都可以。”笑歌慢悠悠地说道,“当然,如果有笔和纸的话,我会更加‘感激’你。”
“这妞找抽吧?跟袁牢头说这种话,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什么女人啊这是!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也快被杀头了。还有心情看书?真是好笑!”
“我还是觉着不像!你瞧她那斯文的样儿,哪像个杀人魔头啊!”
“说不定就是书读多了读傻了。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怕!袁牢头,别手软,这种人面兽心的女人就得好好教训教训!给她几棍子,看她还敢不敢装斯文了!”
牢里的男人们七嘴八舌地起着哄。袁牢头却从她的话里嗅出了银子地气味,猛地一棍击得铁栏嗡嗡响,嘴里却道,“只要你别给我惹麻烦,帮你找几本书也不成问题。就当是抵了你上路前的那一顿好吃好喝,到时候你可别怨我让你做鬼也饿着!”
众人大哗。袁牢头一路出去,没好气地拿棍子猛敲木栅,不客气地训斥道,“嚷什么嚷!瞧瞧你们那熊样!不是乞丐就是小偷,要是多少识得几个字,用得着这样过日子吗?还不服气……给她书她就能一直不说话,你们呢?要是给你们几本书,你们就能叫我耳朵根子清静些,那我把国学府的书全给你们搬来都行!”
“得了得了!您老就别吓唬人了!”一个男人嘻笑道,“您真要给我书啊,还不如直接给我来上一刀痛快些!”
“啧,真是没救了没救了!”
袁牢头又敲了一棍,终于结束了他的巡视工作。
笑歌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到他那句“不是乞丐就是小偷”的话上。目光轻轻扫过木栅后的那些男人,她忽然淡淡一笑,右脚跟用力在地上微微转了转,印下个浅浅的坑。
难怪今日在街上连一个乞丐都没瞧见,而官兵又突然抓了无空门地人……她那个宝贝弟弟自然没那么大能耐。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该是跟白可流说了诸如有贼进府里偷了他的钱袋吧。
剩下的那颗东珠和银票之类的东西当然不会随身携带,不过那奇怪的圆片子她低头瞅了瞅绣鞋地鞋尖,嘴角轻轻扬起抹笑,自言自语道,“不止鞋帮和裤脚,哪怕是鞋底多纳厚个半寸,也是蛮有用的……不是么?”
破笼卷 第三十章 暂借躯壳一用
明哲殿中,宫灯已熄,惟桌上一盏莲花琉璃灯依旧亮着。床上的粉色缎被流转着幽艳的光,有少女拥被而眠,嘴角一抹浅笑,睡态甜美娇憨。
高贵的公主忘却前尘往事,失掉了锋利爪牙,从此不再拥有那种让人捉摸不透却无端勾人神魂的吸引力,却因着如小兔般的柔顺更加惹人爱怜。
不知这于她而言究竟是幸或不幸,但对紫霄来说,渴盼已久的幸福便如此刻——只要她身心都属于他,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紫霄宠溺地笑着轻抚她的发,瞥眼悄然走近的紫因,低声道,“我们出去说吧。她玩了一天,刚睡着。”
桃花眼里的冰雪在目光触及那少女脸上时有些许的松动,转身却又复冰封无缝。
“你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