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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求保险,试探地打出个一索,还笑微微地调侃道,“笑儿该不会又杆吧?”
“哪能呢!”红笑歌耸耸肩,长而媚的眼里满是笑意。
应太妃闻言也忍不住笑道,“要真是杆了,那本宫可就后悔跟笑儿换位置了……”
正要摸牌,红笑歌却笑着把牌一亮,“一张一索怎么杆?我这是白板暗杆,单吊一索——谢母后成全!”
原来她真是做成了大三元!
红子安与红子易不明所以,其他人却皆是目瞪口呆。
红笑歌得意地扭头一望红少亭,“父皇可真是我的福星啊!明杆两个四倍,暗杆一个四倍,大三元加混一色,再算上平胡是九十六番——父皇,母后,番数可就是倍数?”
这话实在吓人!红子靖瞥见淑兰的脸霎时惨白一片,忙道,“番数是番数,杆才翻倍——若番数是倍数,那谁还敢玩这个啊!”
纹太妃回过神来也点头,“确实是这么个说法——咱们不为别的,只图个高兴而已。”
红笑歌失望地“哦”了一声,随即又眼睛亮亮地望着淑兰嘿嘿笑,“母后,那您说这把我到底赢了多少?”
淑兰只把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牌,牙咬得腮帮子上也浮起两道清晰的棱。
红子易搞不清状况,还诧异地问道,“莫非皇妹不会算?九十六番翻四倍,再翻四倍,是一千五百三十六。至于赢了多少,要看你们……”
红少亭重重咳嗽一声。他条件反射地一缩脖子,后半截话便无疾而终。
“算了算了!谈钱伤感情……母后,咱们继续!”红笑歌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又低头嘀咕道,“但愿下把不会赢——我可不想那么快就回去!”
淑兰刚压下去的那股子火又蹿上来,无意中瞥见她唇角浮起点嘲弄的笑意,不禁一愣。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个叫她自己都吃惊的念头——这丫头是故意的!
她慢条斯理地理着牌,将方才的一幕细细回想,越想越肯定,越想越火大
换位置,铁定是打算出老千。不然为何应太妃坐庄时,红笑歌死活不赢。待她坐庄时,这死丫头就拿了这么手好牌?
不自摸吃三家,只让她出铳……该死的!摆明是在设计她!
人气到极点,头脑反而会格外清醒。细细注意红笑歌的动作和表情,却没瞧出什么端倪。只是越打量,就越觉着她的容貌与红少亭竟有五六分相像!
所谓身怀六甲的于妃猝死,送到化人场后却骤然醒转,逃至北地诞下孩儿,无奈为山贼所掳,为保清白,含恨自尽之事。骗得了旁人,又岂能骗得了淑兰与应太妃?
想那时节红少亭已亲口应允待红子靖成年之后立为储君,江太医却报称于妃有了身孕。
这倒也没什么。可偏那司天监何季水言天象有异,引得后宫传言四起,说于妃腹中的孩儿必是真龙天子——她与应太妃怎肯让宫中有动摇红少亭心思的因素出现?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逼于妃的贴身宫女将金鸡纳树树皮的粉末下在安胎药中。又借每日早晨的问诊之机,许了太医江文正三千两银子。而他在宫外的家人已被全数扣下,也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
至于那司天监何季水……呵!要怪便只能怪他运气不好!皇上许他在宫中走动,多的是机会叫他身败名裂——只需一个做替死鬼的宫女,再多封情信思绪开始有些纷乱,可关于于妃的生死,她和应太妃绝不可能弄错——这件事怪就怪在这里。
容貌不会说谎。而红家血统最纯的自然就是皇家这一支——若说红笑歌这相貌与皇室无瓜葛,凭谁看了也不会信。可北地……那儿除了北郡王之外,还有谁既是皇室血脉,年龄又与红少亭相仿的呢?
“母后,您在琢磨什么呢?您又出铳了!”红笑歌的声音蓦地响起,把淑兰的神思硬拉了回来。
一看战局,却是应太妃与纹太妃双双吃胡。心不在焉地推了牌,淡淡道,“眼花而已……”
眼角余光又一次在红笑歌脸上捕捉到那种蕴着讥讽的笑意,心底一震,脑中忽然蹦出一个人的名字。
她的手于袖中轻动,把那指上的金福寿八宝戒指褪下,不动声色地往红笑歌的脚边一弹
只听得“叮当”一声脆响,红笑歌果然低头去看。见是枚戒指,便俯身去捡,口中还道,“谁的戒指掉了?母后的么?”
“笑儿,小心叫桌角碰了头!”淑兰忙伸手护着她的头顶,也凑近去看,“咦?还真是哀家的八宝戒指!什么时候滑下来的呀?真是奇了怪了……”
眼神蓦地一凛,耳语道,“南郡王安好?”
红笑歌猛地抬头。
淑兰猝不及防,手背正撞上桌角,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眼睛却死死盯着她陡然惨白的脸,心中暗道
果然!
破笼卷 第二十七章 马吊风云(五)
众人听淑兰呼痛,忙不迭围上来察看。红笑歌趁机起身让到一旁,微微别过脸,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红少亭的眼神何等锐利,瞧出红笑歌脸色不对,眉眼间便笼上层阴霾。
未及开口,淑兰抢先笑道,“只是磕了下,不妨事。笑儿没碰着头就好——笑儿,你不是说不赢两把,吃不下也睡不着么?快来把你那把该赢的赢了,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红子靖的眼底荡起丝嘲意,望着红笑歌撩起半边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皇妹,看母后多疼你!怕你不赢心里不痛快,伤了手还要让你尽兴……”
“啰嗦什么!”红少亭冷哼一声,冲红笑歌微微一扬下巴,似笑非笑地道,“你母后都开口了,还不过来坐下?”
那眼神分明是在提醒她务必稳住阵脚——红笑歌很是勉强地挤出点笑,不情不愿地归位。
围过来的人见红少亭态度反常,忙散开来。转眼工夫,屋内便只剩下洗牌的声音。
真是个刁蛮无脑的女子!不过是一句试探,居然就吓成这样!
淑兰暗暗冷笑。打定主意乘胜追击,非要叫红笑歌在人前丢丑露拙,让红少亭也晓得晓得……她淑兰可是这般好糊弄的!
红笑歌果真不负她所望,一听她出声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抓到什么出什么,心不在焉乱打一气,显然已乱了章法。
淑兰毫不客气地收了她的大礼,加之应太妃很有默契地喂牌,一把筒子清一色之后又连一把自摸索子清一色——两把扳回近二百两银子,犹觉不痛快,拿眼觑着闷头洗牌的红笑歌笑微微地道,“笑儿怎地无精打采?莫非嫌彩头太小没斗志?”
她抬头来一脸茫然,瞥见淑兰脸上的笑容,身体一僵,分明不曾听清就应声,“是,母后。”
旁观者闻言皆愕然,淑兰却笑起来,“那这把开始番数也算倍数,可好?”笃定她再无心思出老千,定要逼得她欲哭无泪!
纹太妃大惊,来不及阻拦,红笑歌已点头,“是,母后。”
应太妃已瞧出端倪,笑着附和,“你这孩子心气儿真大!本宫还说你怎么半天不言语,原来是在琢磨着把咱们的那点私房钱都挖空呢!”
纹太妃疑惑地瞥眼红笑歌,她却已垂下头去不吱声,只胡乱搓着牌。
没一会儿,她又慌慌张张扯了袖子去抹额上的汗,一下子把面前的牌带翻好几张。四个人只得重洗一回。
待再起牌时,淑兰一看牌面,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今儿个的牌运就是好!红笑歌不就弄出个“三元及第”?她这会儿东南西北风各一刻,白板或四筒里随便来一张凑成对儿,就能成就“四喜临门”!
她抓起那张白板想了想,又把四筒丢出去。眼见大局已定,喜不自胜,说话也难免轻佻起来,“笑儿可得小心了——番数变倍数,输一把大的可就不得了!”
红笑歌的手一颤,刚抓回来的牌便翻倒在桌上——却是个白板。
淑兰的笑容僵住,纹太妃忙道,“露了牌可不好,还是重新洗过吧!”
应太妃哪肯让她搅局,嗤笑道,“再洗都天黑了——难道姐姐的牌不好,想重洗一回改改手风?”
纹太妃气得直咬牙,瞪着她说不出话来。红少亭已等得不耐烦,瞧红笑歌那模样,只怕待久了再生事端,淡淡启口道,“朕看……”
才说了两个字,却听红笑歌蓦地愕然低呼,“胡了。”
一群人顿时都怔住。她如释重负般长长吐了口气,将牌一张张放倒,“暗杆一万,暗杆六筒,暗杆红中,加一对白板。庄家出了第一张,我这下家自摸,刚好——地胡。”
淑兰如遭雷殛,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再把红笑歌面前的牌看了几遍。一股怒气蹿上心头,全忘了还有旁人在,跳起来把桌子一掀,横眉竖眼地大吼,“你出千!”
红笑歌反应极快,才见她神色不对,硬拉着纹太妃避到一边。应太妃躲闪不及,叫桌角砸了脚背,疼得“哎唷”一声躬下腰去。
这闹剧来得突然。谁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个端庄贤淑的皇后竟会如此失态——简直是失控!
眼看她一巴掌打得来挡的莫礼清一个趔趄,又气势汹汹地朝红笑歌追过去,红少亭也急出一身冷汗,忙大声道,“还不快拦住皇后!要是伤了公主,你们这帮奴才谁也别想活!”
为保住脑袋,宫人们也不顾得怕淑兰事后追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死命抱住。
淑兰怒火攻心,已是神志不清。察觉无法动弹,居然破口大骂起来。
但,一国之母毕竟比不得市井泼妇。骂人的话不痛不痒,来回就那么几句。加上语言组织能力混乱,红笑歌听了半天也只能猜到她在说红少亭弄了个妖女来骗她。
“妖女”这词儿不怎么新鲜,红笑歌对此只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嘴角。
红少亭闻言却脸色大变,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咬牙怒道,“堵上她的嘴!”冷眼一扫旁观者,又道,“其他人都回去——皇后病了。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进景阳宫一步!”
红笑歌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微微屈膝行礼。挥手让莫礼清跟上,拉着纹太妃就往外走。
纹太妃到景阳宫外才回过神来,握着红笑歌的手,心有余悸地道,“吓着你了吧?本宫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瞧见在旁等候的春雪,不禁一愣。半晌,轻轻别过眼去不再看她,只握紧了红笑歌的手,低声道,“她心肠不坏,都是本宫太宠她了……孩子,别太为难她。”
“奶奶放心吧。”
红笑歌的笑容似春花般蓦然绽放,竟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
回头再看,应太妃和红子安等人都已到了身后,而景阳宫那两扇暗红如血的大门,正缓缓合拢
破笼卷 第二十八章 宫殇(一)
阳光依旧刺眼得很,天边却有大团的黑云正慢慢朝惨白的日头压过来。风势由小渐大,五色幔带卷扬着,瑞兽们张牙舞爪,那以金银丝点将出的眼睛幽光流转,神秘而诡异。
似乎急于从景阳宫的这一场噩梦中逃离,纹太妃说完那一句便登上轿辇匆匆离去。应太妃想必伤痛难忍,轿辇倒行于纹太妃之前。
红笑歌冲三位皇子道声“先走”,正待上辇,红子靖却闪到她面前,目光森冷,像是要从她的脸上找出谜底。
“三皇兄还有事?”红笑歌微微扬眉,连敷衍笑容也懒得施舍。
“你给我记着!”他恨恨咬牙,连两位皇兄都不顾便忿然拂袖而去。
何用他提醒……她哪舍得忘记?红笑歌的眼底掠过抹若有若无的笑色。无意间瞥见红子易木讷的脸有那么一瞬,忽然灵动起来,带了七分嘲弄三分释然,却又在数秒后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