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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婶搀扶着稳婆,手止不住的抖,不安的看着破败的房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雪歌进门时,那两个稳婆围在床前紧张的唤着:“夫人你醒醒,再坚持坚持,夫人醒醒,孩子就快出来了,夫人……”
“蕴娘。”雪歌轻唤出声,伸手扫开围在床头的稳婆,身子止不住的打着摆子。
兮若紧闭着眼,雪歌俯身攥住她的手,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黏在脸上,面色呈现着死亡的灰败,雪歌再难维持淡漠的假象,优雅动听的嗓音现出沙哑,喃喃道:“你说过望着时时与我好,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只要我开口,你绝不会再偷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跟你开口了,要你睁开眼看看我,不要消失,你听见没?”
终是拿人钱财,扶着床架站着的稳婆小声道:“原先生,夫人是真不行了,没得选择,只能勉强试试看能不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了。”
雪歌头也不回,阴沉道:“出去。”
两个稳婆对视一眼,雪歌复又森森然道了句:“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去。”
她二人不敢耽搁,踉跄跑了出去。
雪歌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动作利落的刺上兮若身上穴位,须臾,兮若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雪歌攥紧兮若的手贴向自己冰冷的脸,另外一只手拂去黏在兮若脸上的湿发,柔声道:“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就这里,你不是喜欢我么,喜欢我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我?”
兮若仍是没睁眼,却启唇虚弱的念了句:“雪歌……”
雪歌迟疑片刻,还是出声应了,“我是。”
兮若唇角勾了抹飘忽的笑痕,梨涡若有似无,缥缈道:“凤家欠了北夷一个大王,我只能还你们一个王孙,这已是我能办到的最大补偿,放过我吧,这样实在太累了,让我歇歇。”
雪歌声音难掩颤抖,“一个王孙就够了么,你休想这么轻轻松松脱身,我不准,绝对不准。”
兮若终于吃力的掀开了眼皮,迷离的视线对上雪歌阴冷的脸,半晌,缓缓的抬手抚上他的脸,喃喃道:“我时常幻想如果那夜在两仪殿前你不是冷眼旁观,我会不会幸福些,如果那个时候就死了也会是快乐的,至少我会幻想着温文的雪妖公子是喜欢我的,如今闹成这样,真觉得悲哀,再或者刚临盆的时候你就切开我的肚子将孩子拿出去,即便我死了,也会觉得这一生是完满的,可是现在我全想起来了,这几个月的幸福到底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你在意的始终是轩辕家的血脉,即便他不是你的孩子,可你还是这样尽心尽力,墨羽不如你这般懂得算计,你设计了一场抓奸的戏码刺激墨羽,让他怀疑我,逼着我投潭,地点选在仙桐的月华殿,不过是想激化他和张方碧之间的矛盾,想来如今仙桐大概已经不在了吧,要墨羽恢复成先前阴狠暴戾的墨大将军,取父皇而代之,而你护着他的血脉,会这般用心也是因为寻常女子不易产下轩辕氏子孙,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算计,我终究只是你们复国的一颗棋子,将孩子拿出去,我便没了最后的利用价值,雪歌,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即便那个时候我想不起前因后果,可依旧幻想着碧桃花会开,因我记得母妃告诉我,有我落脚的地方便有碧桃花,如果我执意守着的人消散了心中的仇怨,碧桃花就开了,我执意守着你,可院子里的碧桃花到底没开,如此,就别再为一颗棋子多费心机了,真心实意的爱一个人,不会是自私的占有,让两人都不快乐,而是望着他能洒脱的活下去,雪歌,我的梦中没有我和你的未来,先前便知道白头偕老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上元灯节执手就算是假象,也叫我快乐了,如果你我必须要死一个,就让我去吧,你带着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南国凤氏气数已尽,这个孩子是轩辕家的嫡长子,将来即便不是轩辕氏的储君,也会是栋梁,算是父债女还了。”
雪歌紧攥着兮若的和他一般冰冷的手,沙哑道:“凤家气数未尽,廷昭是凤家嫡长孙,赵香容也生了个小皇孙,你是凤家的希望,如果真的这般惦记凤家就起来,你父皇也没死,墨羽集了天下异士养着他,墨羽在等你着你、锦槐喝了忘忧水,忘了所有人,唯独记得你,凤九也等着你,还有牟刺,他们都巴望着你好,你忍心让他们伤心吗?”
兮若扯开了抹迷离的笑,目光却开始涣散,喃喃道:“这么多人都望着我好,可唯独没有我巴望着的那个,雪歌,给我穿上嫁衣,然后烧掉,我想起了这些,无颜回首阳山见静修师父,除了锦槐外,他们没了我依旧会好好的,你不爱我,就把我的骨灰装坛子里交给锦槐,说我此生无法报答他了,许他来世,希望他或是首阳山下的猎户、或是永安河上的渔夫,我愿为平凡村姑,如果他不嫌弃我,我就嫁他,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就好,没有阴谋、伤害、算计,上元灯节时可以手牵手,为一个河灯开怀,为一个面具雀跃……”
雪歌眼角渗出晶莹,俯身抓住兮若孱弱的肩膀,厉声道:“你许锦槐来世,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说过来世一定要嫁给我,不许我娶别人,你会不高兴,可你要嫁了锦槐,我怎么办,你嫁给锦槐,我怎么办,你告诉,我等着你,盼着你,可你嫁了别人,我要怎么活下去?”
兮若缓缓闭眼,雪歌眼角的晶莹终于承受不住,滴在了兮若的眼角,好像是她流出的泪一般,她复又吃力的撑起眼,贴着雪歌脸侧的手抚上他的眼角,喃喃道:“你——哭了?”
雪歌俯身将兮若揽进怀中,贴着她的颈窝,喃喃道:“我并不是真的无心无欲,算我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母后不要我,北夷王宫的所有人都怕我,离开北夷后流落南国,你父皇给我喂毒,他更恨我,那个时候我四岁,也会害怕无助,我不是怪物,我只是生下来的时候和平常孩子不同,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了两年,只有毒药和蛇蝎地鼠,要么吃它们要么被它们吃掉,小时候没人喜欢我,后来那些女人只看上我的容貌,没几个会在意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你,别让我爱上你之后,狠心的撇开我,别离开我,我爱你,不是阴谋算计,是真的爱上了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舍不得我
“如你所言,我当真是个笨女人,即便知晓这世上再也无人像你这样冷情,却还是听不得你那些叫人难过的境遇,雪歌,谢谢你,你能说爱我叫我很开心,真的开心。”
听她这样说,雪歌从她颈窝处愕然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迷离的笑容,心揪做一团,她——不信他!
兮若努力的睁着眼,可焦距却再难对上那张即便饮下忘忧水还是会出现在梦中的脸,冰冷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轮廓,指尖沾染上的水泽叫她觉得即便是自作多情,也有了自欺的由头。
手指轻拭去那一片水泽,随即便涌出更多,她不停的擦,他不停的流,半晌,她吃力的笑了,喃喃道:“真好,有无心玉公子的泪水相送,这一生倒不是那般的难以忍受。”
雪歌伸手贴上她替她擦泪的手指,喃喃道:“若儿……”
兮若轻声道:“如果我当真是你的蕴娘,该多好!”
雪歌急道:“撑下去,你永远是我的蕴娘,轩辕尘羽早死了,玉雪歌也死了,我是你的原辰,你是我的蕴娘,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我是你孩儿的爹爹,你是我孩儿的娘亲,蕴娘,你说过舍不得我,说那个妻子死于难产的疯男人叫你不舍,那个不相干的人你都不忍心见他痛苦,难道就舍得你说过爱着的我么?”
她的笑容突然现出夺目的光华,被他按在脸上的手指轻轻移动,她并未回应他的说法,只是自言自语的呢喃道:“雪歌,你终究像个人了,会笑会哭,这泪水也渐渐有了温度,廷昭没了袖姑很可怜,我知道腹中的孩子还没死,答应我,我不能陪着你了,将他拿出去后,找个好女人,好好的代我爱你,也代我爱他,不要让他知道有我在,就让他以为那个好女人是他的亲娘。”
声音渐至虚无,眼皮再也支撑不住,耳畔雪歌的声音已现出撕心裂肺的痛楚,可兮若也只是勾起嘴角,沾着温热泪水的手缓缓的从他手中脱开,无力垂下,喃喃道:“对不起,实在太难过,我撑不下去了,好在你不如我爱你那般深刻,失去了我,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北夷子嗣,你听,有人在唱歌呢:南国昌盛,有女天降,申申夭夭,和舒之貌;昌盛倾颓,帝女颠沛,圣尊蒙尘,纲常溃败;玉琢公子,天人之容,碧桃未开,彼岸花绽……母后说碧桃花开不了,那就去看彼岸花开,她会在花间等我的,她是爱我的——不需我自欺欺人。”
“蕴娘?蕴娘!睁开眼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啊!”
雪歌的喊声终究引来门外战战兢兢守着的吴婶和三个稳婆,吴婶子抹着眼泪看着一脸死气的兮若,小心翼翼的劝着雪歌道:“原先生,夫人的后事……”
对于吴婶的话雪歌浑然不觉,眼角的泪水渐渐不再晶透,吴婶伸头一看,复又跌坐在地,先前被她扶过的稳婆俯身扶吴婶,不经意的一瞥,却见雪歌眼角的泪水渐渐由清澈转为淡淡的粉色,最后竟变成了冶艳的紫红色,衬着他的肤色白得似鬼如魅。
且随着眼角的艳色越落越凶,他鬓角的发也开始渐渐褪色,那个稳婆到底没能扶起吴婶,连她自己也跌坐在那里。
雪歌声音飘渺道:“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模样么,你看看清楚了,要记仔细了,我不会把你送给锦槐,你只能是我的,不管是生是死,到了地府,莫要饮下忘川的水,等着我来。”文人小说下载
不理会身后瘫坐着的吴婶等人,雪歌伸手拽掉头上的云巾,银色的发丝顷刻披散下来,顺手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绝艳的脸,抓起兮若的手描绘了自己的眉目,柔声道:“这张脸最开始便吸引了你,我知道的,只是没想过你会这般的不在意,凤仙桐大费周章要抓住我,为什么你得到了却要放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空着的那手探入兮若枕下的暗格里,那里收着她当初剜心的匕首,她从他那里翻出来后便藏在这下面,那时她已经渐渐想起了些东西,他以为她在枕头下藏匕首是为了对付他,如今恍悟,她能推算出他那时的算计,岂会不懂她在枕头下藏了些什么,他哪有不知的道理?
她胸前的伤口开始渗血,她将这匕首藏在这里只是等着有这样一天,让他用这匕首切开她的肚子而已,他害怕她难产,煞费苦心的搜集药方子,可她面上同他规划了白头偕老的美好,私下却为自己的后事做着准备,那一件比一件大的小衣裳也是为了这一天,他怎会忽略了,那个疯男人说自己的女人要给自己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她也说过给他生孩子,可她连墨羽的孩子都还没生出来便打算放弃了,她许他的孩子呢?
攥着匕首的手猛然抬高,吴婶悚然喊道“原先生,夫人去了,已快五更,整整三天,想来孩子也没了,就给她留个全身吧!”
雪歌置若罔闻,他满眼满心只生下眼前的兮若,脸上噙着鬼魅的笑,喃喃道:“想我北夷轩辕氏虽有天人之智,到底不敌凤氏,凤家的男人和女人都是诡计多端的,再没有比你们更会害人的,凤兮若,你是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你说我只要承认爱上你就会为我争取,只要我大声说出来就会为了努力,你当真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