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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上尘虽是早有了心理准备,但担忧直接的被说出了口,心里哀凉便泛了上来,道:“……这或许,便是惩罚。当年我负了你,终身有悔。又游戏人生,作孽不断,最终报应便是上苍再不肯给我平稳的余生。”
莲见并未答话,心却因楚上尘的话颤了颤,一下子揪紧了:他们情爱纠葛如此多年,却从未真正去理清对方与彼此的心意,现下楚上尘一句不轻不重的道歉,却让人心中不由有苍然悲怆之感。他还是……不知自己的心思。可是情爱之事,又有谁欠谁的呢?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他心中只念着楚杉,只觉得现今楚杉离了他他心头愧疚不已,心疼不已,又何曾想过,他不带留恋的离开了自己,也是会让人心疼与难过的呢。
楚上尘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什搁置在桌上,淡淡道:“虽是你现今跟了光均,但从前我欠你的,多少我也明白几分。你心中虽是不屑功名江山,但我多少希望求得这些保我心中愧疚少些,本是那日舒扬递给我这个,我想多少有些用处,现今看来……是多虑了。”
置于桌案上的,是一块羊脂白玉做的玉玦,上面刻了一个醒目的大字,用笔锋利桀骜,游龙走蛇,写的是一个“兵”字。
这……竟是裴戎昱掌兵多年手中握有的兵符!
那一日,雨雪这般大,裴戎昱苍白着脸色将贴身的兵符握在他手里,一句话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力气:“当日有负子卿真心,常……愧疚于心,我……还望子卿收下它……”
这玉玦,拿在手中重于千金。裴戎昱并无得到任何,却变成现今这般,自己却是利用了他……
那张如此冷峻的面容,苍白如纸一般,目光却是这般温和,从未见过这样的裴戎昱,眉目动容柔软。
莲见眉毛一跳。
“当年赵衡做了什么,你我还不清楚?若是渊帝知道他的儿子这么多年所干的勾当,还有可能让他活着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楚上尘的眉目极其清冷,虽是无甚表情,目光之中却有如鹰一般的犀利与阴沉,褪却了温润的面目,让人觉得陌生起来。就如当年他披着风流公子的外衣,却事事精于算计一般。有些人,以武服人,让人心生敬畏与惧怕,楚上尘却仅仅只是工于心计,便已可让习武高手对之忌惮不已,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
莲见淡淡的笑了笑:“你做这些,是为了我吗?”
“自然。”
莲见闭了眼,嘴角微微上扬,道:“你这般说,我心里很欢喜。”
虽知你非是本心,但这样便好。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好……
楚上尘眼神回暖,温声道:“你欢喜便好,若是你欢喜,我心中也是欢喜的。”他说这般的软语,眉宇之间却是沉静如水,可知他并非真心。
莲见睁开眼,眼前只有一团晃晃的白影,看着近又觉得极远,现今想起与楚上尘的初识,发觉他与他之间,从来都是这般,看着近其实远,楚上尘是他心里的一个梦,已是年代久远,竟忘却了谁是他的织梦人……
他们相识也算多年,心中应对彼此的为人处事十分通透。莲见身子动了动,轻声道:“子卿,扶我起来……”
楚上尘笑道:“大夫说了,你不能常常走动,耗损体力。”
莲见道:“那让我坐坐吧……”
楚上尘站了一会儿,仍是顺了他的意,上前将莲见扶起。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一举一动顺其自然并无小心翼翼。与光均不同,光均常年习武,手上的力道大得很,扶莲见动作放地很轻,似是一动便能将莲见骨头折碎了似得。
莲见俯在楚上尘的怀里,伸手松松的握住了楚上尘的衣襟。楚上尘动作一顿,并没有推开他,任他拉着自己的衣襟将头埋在他胸膛里。莲见的唇轻轻贴上楚上尘的脖颈,闭了眼道:“子卿,我想你。”唇便覆了上去。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楚上尘一愣,顺势被莲见软软的仰面压倒在了床上。
冰凉的唇在他的脖颈四周游走,温热的呼吸喷薄在皮肤上,那声音失了平日里的傲气与挑衅,带着些许恳求,虚弱道:“就一次,要了我……”一双手将楚上尘的腰揽住了。
楚上尘握住莲见的肩膀,淡淡道:“雅心,你看清楚,我是子卿。”
周莲见浑身无力,惨笑道:“我知道……”
楚上尘沉静如水的目光对上了那双虽是疲惫不堪但盈盈闪动的丹凤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任由周莲见趴倒在他的胸膛上,蜻蜓点水的吻着他。
过了一会儿,楚上尘叹了口气,道:“原来……雅心你……到底是我从来没看清你的真心。”
他扶着莲见坐起身来,换了个位置将他压在了身下。莲见喘着气伸手要解开楚上尘的衣衫,楚上尘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可想好了?”
“……嗯。”
“雅心,……光均这几日日日都来如意居,却只是站在窗外远远的看你,算算时辰,他要来了。”
莲见眸子动了动,却终究黯淡了下来:“我不悔,你……来吧。”
温润柔软如花瓣的唇贴了上来,莲见心头一热,软在楚上尘怀中。
☆、第八十四话、清泪一行情累一生(上)
这么多年,谁与谁的痴恋,那些执着或心碎的韶华在此刻都化作一片旖旎的春光。周莲见似是倾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来完成这场有些悲怆的仪式,顷刻之间二人的呼吸都重了起来,莲见的衣服滑开大半,楚上尘深吸了一口气,那杏眼藏着波澜却看不出情绪,终究是软软一推将莲见扑倒在床,倾身压了下来。
细碎的亲吻,粉舌温柔的挑逗,楚上尘略带冰凉的手指捋开莲见本就松散的亵衣,冰肌玉骨,细腻光滑,莲见主动贴上楚上尘的胸膛与他两相厮磨,身体紧紧地交缠在一起。额上亦是渗出汗水,低低浅浅的呻吟魅媚夺人。
“呜……”莲见死命的咬着唇,啜泣声还是止不住的从口齿之间溢了出来,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透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不是说要的吗?你又哭什么,似是委屈了。”楚上尘浅笑着低头吻他的额,伸手要去褪下他的亵裤,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按住。
周莲见闭着眼睛摇摇头,眼角的泪又滑落了下来。
楚上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温柔的用手拂了抚他的泪水,转而将他揽进怀里,温声道:“雅心,这么多年,你我再不是萧尧与赵彦……都到了要看清的时候了啊……”
温柔的呢喃之声却以一夫当关之势打破了莲见多年来幻想的铜镜,那些努力拼凑的爱的幻象都随之破碎,斑斑驳驳的碎片,将那些少不更事的年华与经历慢慢呈现。
他们如何相遇,如何相知,如何伤害,如何爱深而不自知,然后如何错过……
都是镜花水月,有缘……却无份啊……
莲见的手握住楚上尘的肩膀,分明是再没有力气却是仍旧拼命的握住,骨节发白,单薄的身体颤抖,他呜咽道:“子卿……子卿……你本是……本应是我的……我的……是我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楚上尘感受到那热泪夺眶而出落在自己的胸前,一片冰凉。
机械的重复着话语,莲见的身体都因激动的情绪颤抖了起来,只知道要握住眼前的人,再不抓住他便有要消失,但自己真的握在了手中,却觉得又这般遥远,迷惘,似是一场梦般。
我曾经以为因我生得不好看你不欢喜我,现今……你却仍旧不欢喜我。原来你我擦肩而过的原因从不是这些,而是情深缘浅,你为流水我为游鱼,纠缠半生,却仍是相知相错。
“哭吧……”楚上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继而目光有些飘渺,似是追溯到遥远的曾经,他恳切道,“雅心,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这么多年,周莲见死生相随,爱的这般辛苦,受了几多委屈,甚至为了他愿以男儿之身穿上红装,那时更是为了留住他不惜与赵衡……身为当朝皇子,身骄肉贵十几年,含着金汤匙长大,又是储君,竟愿意放下所有荣华,名誉来到他的身边……他付出的太多太多,回报却太少太少,甚至连鱼水之欢都不曾得到。从一开始,他们之间便是楚上尘对他有所亏欠,现今周莲见更是不明缘由身染剧毒,性命堪虞,让人心中丛生歉疚。
楚上尘拥着周莲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揉揉他的发道:“傻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好强。”
莲见的泪却似溃堤的江水,再止不住,先是小声的呜咽,而后慢慢的变成啜泣,再是完全埋进了楚上尘的怀中放肆大哭起来。没有了傲气,冷气,周莲见更像是一个孩子,张皇无措的孩子,看得人好生心疼。
“不管如何……谢谢雅心你能在我最好的年华里,这般爱我。子卿此生,无以为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为什么……”莲见发起狠来,离开楚上尘的怀抱,握拳捶在楚上尘胸膛上。
楚上尘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让他捶打。而后将他圈在怀中,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彦,负了你。”
莲见终于没有了力气,他疲惫的闭了眼,喃喃道:“再也……回不去了……”
楚上尘回头看见那玄衣身影黯然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仍在抽噎的莲见,有些遗憾道:“大概……是不好好把握的关系。”
这世间,痴心一世,薄情也一世。相思入骨,亦或负心两忘。谁又说得清是谁对,谁错?
☆、第八十五话、清泪一行情累一生(下)
周莲见和楚上尘紧紧相拥,却再无亲昵。
一夜无话,只可听见夜半风吹树响,窸窣抖动叶落之声。
第二日,楚上尘早早起了床,再进门却见莲见已经醒了,笑道:“醒了?”
莲见似是有些羞觑,拿锦被捂住了自己的脸,闷声答道:“……嗯。”
楚上尘点点头道:“我方才打了热水来,洗漱一下可以用早饭了。”言语之间并无尴尬之情。
“……好。”莲见缩了缩身子,小声答道。
“对了雅心,光均来了。”楚上尘喂莲见吃着清粥,温声道。
莲见一愣,道:“他怎么来了?”
楚上尘笑着拿锦帕给他擦拭嘴角,说道:“他昨日便来了,一夜未走。我方才出门,看到一个雪人,吓了一跳,不想那雪人动了动,抖落了一身的白雪,我凝神看了看,竟是光均。眼眶都红了,莫不是……想来光均也是铁血男儿,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倒是愈来愈柔软。”
楚上尘又回忆起今早见到光均的场景。面色雪白,因寒冷禁不住颤栗发抖,却不肯出一声地站在雪地之中,那一身玄衣此刻已被雪水湿透,颜色更深,犹如水墨。他的目光仍旧清冷非常,却又带了绝望之色,血丝遍布的双眼带着疲惫与憔悴。一靠近他,便觉扑面的冷气寒气,连楚上尘都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哎……想来昨夜……他心如刀割。
莲见神情有些恍惚,并不接楚上尘的话,别过头去不肯再喝清粥。
楚上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勿要再置气了。昨日的事……虽若换做是我,必不能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