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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谍香-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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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从舟又抬起酒盏,摇摇晃晃仰头对饮,酒液倾下、溢出嘴角,还是湿了衣襟。范雎淡淡笑着,他这般饮法、似乎一心求醉……他抬起手,两指轻轻抹去从舟颊上酒露。

“咸阳话别时,你说过要去瑞得,怎么却在这离石住下?教我多寻了些时日。”

从舟揉了揉眼,说,“何将军突然重病,樊大头顶了他的职位,来此守卫离石、蔺祁二城。我怕两军交接事务繁杂、此番又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兵,总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范雎呵呵笑了,半嘲半揄道,“你就擅长领兵了?自己都理不清,还担心别人… 呵呵。”

“你!”从舟见他竟小瞧了自己,腾地跳了起来,忍不住就想拿出近来写的书稿、好让哥哥瞧瞧他撰写的兵法政论。

不过一激动酒气乱蹿,他强压了冲动,想想还是全写完了再让他好好‘刮目相看’。

他憋着气,又坐□,忿忿道,“再怎么说,我十五岁起就领兵南征北战,我既做得赵国上卿,总不会是池中之鱼……哥哥也忒小看了我!”

“赵国上卿?那是因为赵王幼时、只认识你这一个侍读吧?”

范雎愈发起了捉弄他的兴致。

从舟果然被他激得两颊酡红,往常美得极致的明眸闪过点点恼意,像个被欺侮的幼兽,怒得想要出击,却偏又对他带着敬畏。

范雎笑得更加毫无顾忌,一双迷醉的眼弯挑得从舟紧紧攥住了拳。

“罢罢罢!”从舟在桌上一捶拳,咯着牙道,“斗嘴,你完胜,斗武,你完败!我不过因为你是长兄、让着你罢了!”

“你武力真有那么强?”范雎收敛了笑,伸出食指朝他挑衅地勾了勾,从舟竟然真的不自控就向他靠去,好似中了他的魔,

“我可是见过,你被我的马一踩就倒了呢!”范雎幽幽笑道。

“那是中了你的计!”虞从舟心头遽怒,那次明明是为了救他!

范雎不以为然,挑了挑眉道,“那我还见过,你被小令箭的短腿马一踩也就倒了呢!”

虞从舟脸色忽青忽白,那时强吻窈儿,本想在他面前卖出气场,却反而被那矮种马踩得好几日胸闷,那是他人生最大囧事,此刻被范雎一一数来,更是气得想要吐血。

他望天,回想自己怎么样也是赵廷上能言善辩的一大能臣,怎么一遇到哥哥就只能咬了牙和血咽呢。他直觉自己这一辈子真的栽在他手里了。

“…我们、能不能不要谈马的事?”从舟忿忿中带点恳求的意味。

“好,不谈马,那谈人。”

从舟略微放了放心,却听范雎说,

“你堂堂赵国上卿、从前最信任的将军还是我秦国间谍呢。”

“他… 你…”

范雎又学着他的口吻,主动说,“好好,不谈男人,谈女人……你堂堂赵上卿、前前后后最倾心的女人都是我秦国间谍呢。”

若不是在哥哥面前,从舟真的要蹲个墙角、抱膝哭去了。他捏紧了拳头憋屈道,

“哥哥你这是伤口撒盐!”

“不撒盐了不撒盐了,说点甜的……”范雎兄弟情深地看了看从舟气闷得到微肿的脸,笑说,

“你本想找个大哥,把他变成安插在秦国的赵国间谍,结果、自己还变成了待在赵国的秦国间谍。”

“我不是秦国间谍!”从舟再憋不住,愤然大喊,但他见范雎似乎又待开口,连忙摆手止住他说,

“哥哥,你还是、说马的事儿吧……”

二人吵吵闹闹,不觉也是一夜。范雎笑得舒畅,从舟忍得胸痛,还好酒够多,他大口灌下,想着快快醉了,哥哥就捉弄不到他了。

见他醉得深沉,范雎扶他床上躺下,从舟闭着眼还在那儿嘟哝,

“哥哥,下次冬至再一起过吧,不赌酒,赌谁的话少!”说完还嘿嘿怂笑,在梦中仿佛自诩赢了下局。范雎宠爱地叹笑,牵过被子掖了掖。

待他睡下,范雎赶紧转身回到前面厅房,一推开大门,风雪扑面而来,寒冷凛冽。范雎四下查看,果然看见小令箭绻坐在一根廊柱下,拥着一件棉袄似乎睡着了。

范雎快步走去,脱了身上裘衣,拢在她身上,再轻轻将她抱起。

但小令箭向来睡浅,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看着他的脸,不觉唤了声,“嬴淮… ”

范雎心疼地说,“外面这么冷,为何不进屋来?”

小令箭笑了笑,也不说什么。他猜的到她的心思,便更心疼。她其实、害怕夹在他们兄弟之间。

他抱着她进屋坐了下来,一边搓着手去暖她冻得发红的小耳朵,一边问道,

“所以我气他的话你都听见了?”

小令箭忍不住呵呵笑,点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说,“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会更恼的。”

“他没恼,方才还央我明年再与他一起过冬至呢。”

两人相对又笑做一团,小令箭说,“他肯定庆幸,小时候没有与你一处长大,不然从小就得是个受气包。”

“我已经处处都让着他了。”范雎笑着轻叹。

二人忽然都有些敏感,对望着默不作声。

“你、帮我一件事好么?……”范雎忽然凑到她耳边,对她低语了几句。

小令箭不解他的意图,但还是点头答应,又问道,“嬴淮,你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他留在这里。”范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解释。

小令箭虽然猜不透,但也没再多问

……

第二日清晨,虞从舟微微睁开眼,房中很空很静,寂寥得让人心怵。

哥哥已经离开了,屋里亦不见窈儿。他眼神涣散、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想念着窈儿如冬日雪梅般的笑颜、恍如隔世般叹了一息,眼角渗出一滴泪。

他强撑着头痛侧了侧身,这才发现原来窈儿并未离开、只是伏在他床角睡着了,身上披着范雎的绒氅。他心中陡然一酸,沉夜的酒意倏忽涌上、紧紧梗在喉咙。

窈儿,昨夜我明明喝醉了,你明明可以跟哥哥走……哥哥如今、是秦国相邦,而我却似浮萍流浪…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不清,我明明该让你生活得更快意更安定…

我本想着,他来了、我醉了、你可以割舍的,但你还是选择我了么?

我以为是我曾经自私,

却原来是你忘了自由。

……

时光倏忽而过,转眼又快到月圆之日,从舟搂着窈儿说,“这回月圆,我去置办一些圆圆的团团,你一定爱吃的。”

“好啊,团团圆圆,听上去就是好兆头呢。”窈儿侧头在他怀里想象着,一抿嘴又笑道,“啊对了,这里向东五十里,有一条大河,宽阔平静。月圆之夜,我们去那儿泛舟赏月可好?”

从舟眼露憧憬、点了点头,但又斜着唇角眯眼笑道,“五十里外的事儿你都知道,你可是这一带的土地公公?”

窈儿在他怀里嘟了嘟嘴,咕哝说,“坏人… 从前说人家是仙女公主,才没多久、就成土地公公了…”

到了那一日黄昏,两人共乘一骑,悠哉悠哉向东而去。离石、蔺祁的城郭渐渐在身后淡隐不见,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二人漫步夕阳下。

窈儿偶尔抬起头,看着虞从舟痴痴一笑,从舟却是目光坚定,每次她一抬头、他就毫不犹豫地印一个吻在她唇上。

到了河边,早已有一叶扁舟侯于岸旁,连酒肴都已布好。原来从舟自打听窈儿提过这处河景后,就提前寻了船、打点好一切。

二人乘舟徜徉水上,话不多,常常只是对望一笑,便胶濯了眼神、移不去别处。

夜色逐渐黑透,嫦娥娘娘方从河中升起,一汪柔光月华倾入水波,唤醒无数小仙灵闪耀于波上。

姜窈正看得出神,从舟捧出好几叠精美食盒,一字排开。姜窈一盒一盒打开,果然都是各色圆圆的团团。窈儿指着一样做成小猪模样的粉米团子说,“这个好可爱,小猪尾巴是什么做的呀,还打着圈儿呢!”

她啊呜咬了一口,转身也往虞从舟嘴里塞了一个,两人口中各含一只小猪团子、半露一条细尾,逗得彼此忍俊不禁。

姜窈一边嚼着、一边又指着另一盒团子说,“这盒甚丑,墨绿色的怪吓人的呢。”

从舟拧了眉头,略有沮丧,这分明是她从前最爱吃的青团。但一眨眼间他脸上又浮了一道笑,

“打个赌不,你从前最爱吃这绿团子,我赌待会这些墨绿团子每个都会缺了一口。”

“呵,从舟哥哥你敢和我打赌啦,那我当然要跟啦。”她晃了晃狡黠的小眼神,一扬手遥指月轮道,

“那我也加赌一个大的,我赌待会就连这月亮也会缺了一口。”

虞从舟瞧着她得意的小样儿忍俊不禁,便欣然应赌,倒有些盼着想看看、他的小赌神是不是当真还能控制日月星辰…

二人又饮过几轮酒,尝了些素肴。虞从舟伸手揽过窈儿躺上他肩窝,一抬眸遥看圆月,却霎的一惊,一双手立时僵在窈儿腰间。

腊月十五的满盈之月,竟然真的缺了一小口。

而那月蚀之象就在万物俱籁中磅礴上演,声息虽渺、却是俯瞰世间。

虞从舟愣得出了神,仰望着黯蚀过月一语不发。他立刻起身抛开佩剑、除去外氅,毕恭毕敬地伏跪在船头,双手摊开、手背触地,额头轻轻点在手心上,长跪不起。

楚姜窈见状好生痴疑,月蚀经年难见,从舟为何却跪在地上、白白错过这等摄人天象?

她一双浅眸迎着月光,看月轮由圆变勾、由勾消旎,正当整个人间都再无光影时,月色又重施恩泽,渐渐露洒光华。

“从舟哥哥,月蚀都过去啦,你、你为什么……”

虞从舟这才敢抬起头,月圆如故,挂于中天,一番彼消我涨之后、似乎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却不知道,就在这一场阴晴圆缺的颠倒之间、此中诸人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十面烽火

虞从舟笑着回头;知道窈儿不解这风俗,便说,“这是我们赵人的习俗。”一语出口;他立感尴尬,但这二十几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将自己当作赵人,心里想的太顺溜、只怕再也改不过来。

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换了眼神道;

“就是、赵人相信月蚀之象是月神在彰显法力;所以一定要除去兵甲;虔诚跪拜,待月蚀过后,方可再抬头望月。”

楚姜窈忽闪着纯净的眸子,‘喔’了一声,也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卸下腰间软剑,匍匐在船头对月亮拜了拜说,

“姜窈不知轻重,月神莫要怪罪。”

虞从舟看着她娇美的背脊曲线,身上麻麻、心中唧唧,他贴过去把她搂在怀里,点了点她的小鼻尖,

“不过我家窈儿还真是凡赌无输,连月蚀都赌得赢,可见当真是仙女下凡、绝非‘土地公公’那么平凡。”

他正邪邪笑着,忽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漫涌上心头,月蚀之象甚难预测,窈儿怎会猜得如此之准?他身体倏地向后退了一尺,定定看进她眼中问,

“窈儿,你真的只是猜的么?”

她原本浅笑着,被这一问,倒起了些尴尬。

虞从舟见她神色有异,心头一沉,愈发不安,“难道……”他眉宇紧蹙,想起平原君和窈儿都曾大赞过哥哥仰知天文、俯通地理…

“莫非……是哥哥告诉你、今夜会有月蚀?”

“他… 我… ”

见她不敢作答,虞从舟心神立僵、声音微微发颤,

“那,‘向东五十里,有大河、宜观月’,是不是也是他告诉你的?是他… 叫你带我来此?”

见每一个细节都被虞从舟识破,楚姜窈也不敢再瞒,就怯怯地点了点头。

虞从舟心中倏忽飞凉,哥哥做事向来有因有据,究竟为了什么要叫窈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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