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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略失望。“喔,那初音不碍著兰姐姐了。”瞧兰舫欠了个身,带著微笑走了几步,忍不住,她还是唤了:“兰姐姐,我觉得你最好别太接近那凤……啊!”
“又是凤?”仲孙焚雁粗鲁地扯住初音的手,他眼里只差没喷火。
“放开我。”被他拉著走,根本来不及将话说完,她是要提醒兰舫一件重要的事,要不她和腹中胎儿恐怕会有危险。只是跟前这个……要说她没有脾气,她现在可气著的。“快放开我,你这样实在太幼稚了。”
头也不回。“说我幼稚,那你又是怎地?年纪不过十二、三,装老成?呵,真笑话。以後一定没人疼,没人保护!”
拧眉。“我不需要人疼,也不要人保护。”她会照顾自己,就如同十方恩师说的:初音生来有苍天保佑。她相信只要不作恶,老天就会庇佑每一个人。
反过来说,她根本也不需要这样一个跟傲无理、凶残成性的保护者,纵使恩师千叮属万交代要她和他平心静气一齐结伴修行。
“你需要!”只要她一天不似平常人般“正常”,她就需要他的保护,无论她愿不愿意!他索性将她拉至胳膊下,紧紧地缠著走。
“你究竟放不放?快放开……”
随著两人的远去,初音挣扎的低嚷,在长廊间逐渐散去,徒留兰舫对著馀音,开始细想著这两个人的对谈。
他们年纪虽轻,但对答的内容里,却似乎隐含著外人听不出的内情。与普通人相较,初音,她真的灵明过人,那种先知的感觉,是足以令人生畏的;而那青年,看来似是暴劣无常,但就他的态度,却是对初音爱护有加,只不过……方式傻了点呵。
※※※
这时花厅里的众人早被领到了库房里了,三间厢房改成的藏物库里,挤进十数人,再加上正解说著的申府管事,场面挺热络。
“既然是作贺寿礼,意义当然得挑好的,比如这幅“欲占春风”牡丹富贵图的涵意就绝佳。”管事指著墙上的画。
“牡丹是谓国色天香,昔日武后在各末时刻下过一道诏:“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虚连夜发,草待晓风吹。”要长安城内的百花在不对的时令开花,结果次日是百花齐放,却惟独那牡丹故态依旧,是以武后一怒之下将牡丹贬植洛阳,啧啧!这贺寿之礼,却隐含“贬”意,你想害我不成?”一名福态男子冷脸对住管事,令只懂生意经却不熟读本的管事不知怎麽回应。
幸好到府的人暗下较量,帮著回了一句。“噫,那兄台怎不知那牡丹被贬至洛阳却愈生旺盛更压倒群芳?兄台连这也挑,我怕库房里的宝物可能都不合你意。”
另一人听似调笑,实则挑剔。作书生模样的人捻起肩上的发,把玩著,贵气凌人。
而这书生除顾盼四下,时则望向门外,似乎正期待著什么。
“嗤,卖弄!如果这图真好,那你买。”
“我买?”想想,那隐喻似乎真有不妥,刚刚嘴上虽讪笑得紧,还是得顾虑。
他立刻换上一副笑睑。“这图是贱价之物,以我和知县的交情,买不得,不过要是兄台您……”
“我如何?”站近调笑之人,肥厚的面皮抖动,执著折扇的手抓得死紧。
状作无心地,他转过身低头观赏其它古董。“你……与知县交情未到,根本不需要打肿脸……啊!”他刻薄的话才说了一半,头就被狠狠敲上一记,他摸上被打歪的髻。“你打我?”
“我打你怎麽著?”抓著纸扇,他恨不得那柄是铁造的,好敲破他娘儿们似的头。“呵呵……”
“你这无礼的……”咬牙切齿,眼睛四下寻著能反击之物。
“我无礼,你就有礼?哈哈!只不过比我多了个能看的面皮,唧唧哼哼啥?其实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挑什麽贺礼,光凭你这身子,这面皮……”朝身前人作了轻薄动作,肥大的手就差没往人裤裆子摸,他贴在人耳侧说。“谁都知道你高招,取悦男人的把戏不输青楼挂牌,所以……我建议你直接问问咱知县有无这方面的兴趣,哈哈哈!”插腰仰头,大笑开来。
“你!”白细的脸皮一阵青一阵红,他从未让人这麽侮辱过,且还当著众人前。
“如何?哈哈!如何?哈哈哈……”笑不可抑。
“如何?我踹你个馊油桶,”斯文的睑扭成一团,他提脚就往身前人油晃晃的肚围踹去。这一踹,不仅引起众人惊呼,那福态男子一摔更连带拽倒了几个供有瓷瓶的木架,顿时库房里清脆的碎裂声四起,一晃眼就毁了许多珍稀。
“完了,这些是我家少爷带回来的邢窑白瓷,很贵的呀!”抱著地上的碎片,管事呜呼哀哉地连叫一串,但是却抑止不了那两人的钩心斗角,更则拳脚相向。
福态男子一爬起来,便排山倒海似地推开劝架的众人,拳头又抡向了白面书生。这一阵仗下来,不需想,那受害的瓶罐又添了多少。
於是,偌大的库子里,叫嚷声、碎瓶声错落成一片惊心胆颤,直至一声尖声的喝止传来。
“全都住手!你们全都给我住手啊……”远远就让骚动声给骇著的兰舫站在门边已有好一阵,她胆子小,原本想去找来几个家丁帮忙,但眼看耗下去唯有损失更大的可能,所以忍不住,只好使尽吃奶力气一嚷。
而这时,女子突兀的尖锐叫声似乎起了作用,先是劝架的几个人睇向她,之後是干架方酣的两人也望向她。
“你们……全都给我住手,这个样……”她跨过门槛,眼里净是疮痍,那些瓶呀罐的,都是阔天的心血呀,他远从百里外带回来的收藏呀,而这群人……
她抬起眼眸里向一群打到衣衫不整的男子,不由地心生厌恶。这叫饱读圣贤书?
“原来是……殷姑娘。”前一刻还被人压在地上,但见著兰舫,那白面书生也不知哪来的气力,他推开也正发呆的福态男子,而後站起。
殷?兰舫朝那喊著她娘家姓氏的人一望,这才认出,他是当初陷害他爹入狱的其中一人。
正正白净的脸皮,他又摆出贵气的架势,跨了几步人就杵到她面前,他贪婪地欣赏著她与两年前无异的美貌,而後喃道:“你……还是一样美。”
欲望驱使他伸出禄爪,往兰舫探去。两年前,他和一群人用尽方法还是得她不到,那气……他至今仍呕著的。
避开他无礼的动作,兰舫往出口家管事身边缩。“公子请自重。”她的手,仍因方才的“挺身而出”而颤抖著。
“自重?”这里是申府,他自然动她不得,可一想起申阔天竟然能独享美人,
他心中就又烧出一把火。瞟向楞然中的众人,他低头向她。“看看眼前,像不像两年前?大家都惊艳於你的美。”
“……”她的长相,是她长年的困惑,她不想多说。
“这两年,申兄他对你可好?有无疼惜你?”他望住她蹙起的眉头,询问的语气骤成武断。“看来是没有,他是个商人,终日在外奔波,这样铁定苦了你,你知道吗,苦了你可也连带苦了我的心。”这次他急切地摸向她捧在胸前的细白小手,只是手还没摸到,脚胫上却吃了一顿踢。“啊!你这娘儿们……”凸眼瞪住先发制人的兰舫。
“哈哈哈!吃鳖了,就说软脚虾一只,哈……”见状,福态男子首先笑开,而似是有传染力,一边的数人全都跟著大笑起来,包括申家管事,均笑到前俯後仰,一会儿更有人笑趴上了地板。
“你们……”不知怎地,眼前这情状让兰舫觉得怪异,等了良久,众人连一点停下的迹象都没有,於是她说道:“实在太无礼了,这里是申府,不是你们嘻闹的地方,管事……”原欲唤来管事将人全都请出去,但那管事只怕是分身乏术,他也正忙著笑,笑得好开心,笑得眼泪直掉。
是不是……中了邪了?在望了堆满古物的库房及众人一回之後,她不禁这麽想,并让一阵疙瘩上了肌肤,她搓搓发寒的手臂,心想:如此,还是先去找人过来处理好了。掉过头,她急往们外去,只是前一刻缠著她的白面书生虽也染上笑病,竟仍旧不肯放过她,他将她的手又是拽住。
“殷姑娘……你……呵呵……别走,趁他们中邪,呵呵……你跟我回……呵呵呵……”死跟到长廊上,即便兰舫拼命挣扎。
“放开我!”
“我不放……知道吗,当初要不是申阔天那家伙使诈,想尽办法频频示好,今天你的人和所拥有的一切全该是我的,呵呵……”笑到泪水两行。
“你……说什麽?”停了挣扎,她盯著那笑得捧腹难受的人。
“呵呵!我说什麽,你会不知?过了两年,你仍旧相信他是真为救你爹所以花了一大把银子帮著打官司,还不惜跟我们那一群弟兄翻脸?现在他被人逮著机会下了蛇毒,反将一军,是报应!呵呵……咳……”盯著兰舫无表情的脸,他的笑仍僵在脸上,只是再发不出正常的笑声,反成呼噜噜的气声杂音,半晌,他手往嘴上一捂,放下时,掌心却多了抹血迹。
邪门哪,居然笑得喉间出血?他面露惊愕。
“阔天,他很善良,如果没有他,我爹的尸首恐怕也无以得全。”定定望住眼前那张神情古怪的脸。
咳血的事摆在一旁,他续道:“呵呵……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荒唐的笑话,他娶你进门,除了贪恋你的美貌,再多就是为了你那老爹留下来的……”一句话梗在喉间,他的声音就像瞬间被偷走了似地。
“为了……什麽?”他的话聆进耳中,犹如方外之语,她瞪住他。
“啊啊……”抚著喉,眼瞪向廊底,那里站了个白袍男子。
“为了什麽?”再问。
白袍男子走近,他不禁骇呆了。“申兄……我什麽也没……说。”一句话说罢,他人也倒地不起。而被他连昏倒都紧抓著的兰舫,也顺势踉跄。
“小心。”来人出声,并扶住摇摇欲坠的兰舫,她回首一看,是凤玉。
与她先前一样,倒下的这人应该也是错看了凤玉,以为他便是阔天,所以心虚之馀,才昏倒了。
可盯著凤玉,他的表情却阴晴难辨,唯一分辨得出来的,是他唇边一抹无温度的笑意。
笑?他为何笑?又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收回视线,她推开他的怀抱,对立良久,他未曾开口,她也没有问,只是在她渐渐发现他眼中那几近探究的神采之後,她垂下眼帘,跟著急急欠身掠过他身旁,悄然地往长廊去。
只是,穿过长廊时,他依旧跟在她身後,转过几个迥廊,他羊脂白的身影仍然占据著她的馀光。他为何跟著她,有何目的吗?她忐忑。
须臾,申阔天养病的客房就在前头,她如获救星地直往那里走,然而到了门口,里头竟传来女子的低泣声……
“到现在多久了,我要你办的事,居然一点影子都没有?”申老夫人冰冷的嗓音夹著怒意自门缝处传出。
“在少夫人身边,我只是个下人,问太多,我怕她不但疑心,还会起戒心。”
那声音,是春花。
“问太多?”声调抖降,静默半晌,接著响起是她那根木杖挥动且打在肉体上的声音。那响声清晰骇人,可被打的人却只呜地闷哼一句。“我花钱买你进府,是因为你看来比一般娃儿伶俐,我花心思教你,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替我做些什麽,这里有你吃有你穿,我对你难道不好?如果不是我,你早入了妓户了!”
“老夫人对我恩重如山。”
“那你回报我什麽?除了两年套不出个子儿,还将贪心往阔天身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