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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朝廷给我们的价格,要比皇商的价格低吗?”
“低两成,这其中缘由大家都明白,其实那两成是给中间的各级老爷们的好处,可如今他们明着这样,分明是欺负咱们百姓商家。”林彤有些愤愤的,这是商会各位东家和掌柜的商议出来的办法,大家都一致认为,原来那些皇上摆足了姿态,联合官府欺行霸市的,如今大家趁此机会,终于也要扳回一局,不求赚多少银子,只求捞回个面子。所以这价格一定要跟宫里给官商定的价格一致。
黛玉真是有些为难。按道理这是户部的积弊,如今正是水溶所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若是林家的药铺也这样做,分明是跟水溶过不去。但既然是人家商会协商而定,只林家的药铺不遵守这协议,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林彤也知道黛玉为难,所以这件事情没敢擅自做主而是来找她商议,等黛玉一个决定,是跟还是不跟,不过是凭主子一句话而已。
“奴才也知道这件事很让主子为难,但主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奴才们绝无二话。”林彤见黛玉不语,便想自尽是不是根本就不该跟主子说这些,而是干脆回了商会的决定?毕竟王爷如今是监政大臣,户部的事情他又亲自管着。
“不,这种事情你不该瞒我。”黛玉摇摇头,昨晚水溶又是一夜未回,今早回来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走了。他什么也不说,黛玉也知道疫情严重,非比寻常,而朝廷有没有足够的药材储备,现买吧,有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作为监政王爷的他,定然是千难万难。
“那......主子的意思是......”
“咱们先应着商会的话,但我想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这估计是皇商和咱们的一场硬仗。不要着急,我们的淬华斋并不大,我们那点儿存货也解决不了朝廷之需。所以这事还得朝廷出面才能解决。从今天开始,有什么动静你都叫人立刻来回我。”黛玉沉思之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但其实又什么也没做。
林彤便有些明白主子的意思,但主子不说,他只好静等主子发话。于是答应着退下。
宝钗坐着马车,在京都的街上慢慢的逛,先是去了紫芝堂所在的那条药铺一条街,透过车的窗帘,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紫芝堂的门口还算繁华,有不少的人进进出出,看来生意还不错。
马车拐过一条街,那边便是宝钗的紫锦楼,紫锦楼如今就不那么好过了,门口有些冷清,连站在门口的伙计也无精打采。宝钗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但想想这紫锦楼这段日子都没有新货上市,连那些高档的丝绒绣线也断了货源,冷枭门门主冷玉堂一直说宫廷供奉丢不了,说他已经在朝廷里找好了人。
可话说的很好,就是不见效果。宝钗想着这事便有些窝火,亏自己还在他面前吃那么多亏。他还一再保证帮自己击垮绾苏楼,可人家绾苏楼的生意确是一天比一天红火,他冷玉堂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愣是没招使。
车子没有停下,宝钗转头便看见离紫锦楼原本不远的绾苏楼,但见“锦绣绾苏楼”五个字潇洒气派,据说正是当朝监政王爷水溶的笔墨,虽说宝钗没见过水溶,单单只看着几个字,那股倾慕之情也难以掩饰。能嫁给这样的男人,黛玉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憾事?越是想这个,越发觉得自己可悲。
宝钗一手揪着帘子看着绾苏楼的招牌发呆,全然忘了自己身处大街之上,凡事需要避讳一二。绾苏楼的伙计们无意瞥见一个美貌妇人坐在这里死命的盯着自己的招牌,哪敢怠慢,忙回了管事林央。林央即刻派人悄悄地尾随宝钗的车,看看车内之人到底是谁。
而宝钗的车尚未走远,皇宫里的司制坊的管事太监从一辆华美的车上下来,迈着四方步进了绾苏楼。
宫里出来的人向来都是很扎眼的,宝钗行事老练,一眼就看出那个人是个太监,于是命下人把马车靠在一边不起眼的地方,留下来看绾苏楼到底会有什么事。
原来这位太监是奉了万寿宫总管张德喜之命,来绾苏楼寻找一种罗,叫做雪猗罗。这是一种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在民间几近失传的沙罗,此种罗轻透细密,是制作夏衣的首选衣料,但因早年间织造这种沙罗的匠人获罪,被满门抄斩,导致工艺失传,所以最近十来年,宫里的妃嫔们都没见过这种雪猗罗了。
太后寿宴那天,黛玉的朝服内穿的中衣便是这种罗做制,太后身边的嬷嬷细心,发现那天黛玉身上的雪猗罗,于是为了讨太后欢心,便命人出来寻访雪猗罗之事。
其实黛玉之所以穿着那样的衣服进宫,原也是存了这份心思的。毕竟宫里的女人都爱慕虚荣,见着好的衣料自然是趋之若鹜。凭着绾苏楼现在的实力,足以跟目前所有的绸缎庄相比,可太后一己私心,总是不把宫廷的供奉派下来,于是黛玉便以身作则,穿起雪猗罗做的中衣,雪纱罗做的褙子,把宫里那群女人的虚荣心给勾了个全部。
当然,这件事林央托紫鹃没少做了工作。宫廷供奉对于绾苏楼来说是势在必得的,但若是不用点手段,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何日。
此招一出,果然见效。这才几天啊,宫里的人便寻来了。林央自然把握时机,同来人谈判了许久。最终以寸罗寸金的价格,和宫里的司制坊成交。这位司制坊的太监最后也认了,只要太后和各位主子们高兴,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家口袋的钱。
宝钗坐在车里,看着宫里的公公笑意满面,由绾苏楼的掌柜的陪着出门,送他上了马车,看着他离去。心知自家紫锦楼下一步更加难做。于是心中祈祷着,哥哥的紫芝堂能把事情办得漂亮一些,变废为宝。拿回一些银两,或许可以暂时周转一下。
宝钗想的太出神,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但觉马车晃动了一下,她的头便不由自主的跟着晃,一下子碰在了车窗上,方才回神。回头一看,马车前面站着一个人,正是她在心中恨了千遍的冷玉堂。
宝钗冷冷一笑:“冷门主大忙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跟小女子开这种玩笑?”
“原来你穿女装比穿男装还好看。”冷玉堂轻笑,其实他原本没注意这辆马车,到底是这张脸对自己的诱惑力太强,路过之后又返回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她。
“此时大街之上,还请冷门主放尊重些。”宝钗恼了,她是求着他不错,可他并没有真正的帮上忙,还夺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再凌辱自己。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宝钗呼?
“好,如果希望我尊重你,你就自己跟着来。别逼我用强。”冷玉堂微微一笑,鬼魅一般的笑容竟然让宝钗的心跳慢了一下,宝钗忍不住从心中问自己,难道真是饥渴难耐了,对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心动?
但无论如何,宝钗是不会拒绝冷玉堂的。因为这个男人有很多手段可以让她乖乖听命,他虽然拿林家的人没有办法,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办法对付薛家。
宝钗放下车窗的湘妃竹帘,吩咐家人跟上冷门主的马。家人便甩动鞭子,赶着马车慢慢的跟上去。大街的另一头,宝玉和冯紫英二人站在一起,默默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幕,忍不住气白了脸。
“二爷,别生气,许是你看花了眼,尊夫人是何等尊贵之人,怎么可能在这大街上抛头露面?况且看那男子,也不是官场商家之人,瞧上去倒像是个走江湖的。尊夫人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有什么沾染?”
冯紫英很后悔拉着宝玉来这条街,但他听说绾苏楼有一种轻纱罗,给女人做夏日的衣衫很好,才拉着宝玉来瞧瞧,而宝玉则已经听说,这家在自己成婚那日开业的绾苏楼是林妹妹的产业,所以他才高兴地跟着冯紫英过来,就是想看一看林妹妹的家人,问候一声也好。
“算了,冯兄不必劝我。她与我相处了四五年的时光,是不是她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宝玉虽然不喜宝钗,不喜这桩亲事,但毕竟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在大街上跟一个男人如此熟稔,又跟着人家离开。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二爷,别想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冯紫英看着宝玉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的担心,拉着他便往回走。
“紫英,我不想回家,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如何?”宝玉笑了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十倍。
兄弟伤心之时,冯紫英自然要舍命相陪,何况今儿这事还是自己惹出来的,若是不拉着宝玉来看什么轻纱罗,自然也遇不到这种事。所以冯紫英当即答应,拍了拍胸脯说:“好,那兄弟我就请二爷去琼花楼喝两杯,如何?”
“好,就琼花楼。不过今儿不用你做东。你能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这种时候还有一个兄弟肯陪着自己买醉,宝玉便觉得还算有点欣慰。
宝玉和冯紫英二人喝的 酩酊大醉,从琼花楼里出来之后,茗烟扶着宝玉,和冯紫英道别。
“扶二爷回家,让他多喝水。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了。”冯紫英比宝玉喝的少,原本酒量也比宝玉高,所以他虽然也醉了,但还不至于不省人事。
“得了冯公子,奴才知道了。您慢走啊。”茗烟点头哈腰的跟冯紫英告别,牵着马扶着宝玉往荣国府的方向走。
迎面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人一身紫红色的朝服,头戴王冠,正是最近忙于政务无暇回家的水溶。茗烟忙扶着宝玉往边上靠靠,给水溶让路。水溶却借着灯光看清楚了路边站着的人是宝玉,于是翻身下马,走到宝玉跟前问道:“这不是宝玉吗?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小的参见王爷,我们二爷在琼花楼喝酒,喝多了......”
“哦,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小王派个人把你们送回去?”水溶有些日子没见宝玉了,原来二人关系不错,但如今自己是监政王爷,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造就抛到脑后,凭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同宝玉再有什么来往,但到底他是黛玉的表兄,水溶总不能连句客套话也不说。
“不敢有劳王爷,奴才能照顾我们二爷回家,就快到了。”茗烟伶俐,对着水溶躬身行礼。
“恩,小心些。”水溶点点头,转身上马带着下人离开。
宝玉被茗烟扶着回到荣国府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正担心的要死,见他这副模样回来,又心疼的要命,原本发狠等他回来要好好地管教一番,此刻也都忘了。贾母一叠声的叫人准备醒酒汤来,又看着他在自己房里睡下方才安心。
宝钗比宝玉早回来半个时辰,原本她也很担心宝玉有事,让自己这个新婚的名誉上的二奶奶这就守了寡。便一直躲在一边垂泪。此刻见宝玉回来无事,便也放心了些。
宝玉不回房,她也只好守在他的身边。如今宝玉是她的夫,也是她的天。
众人安顿下来,贾母也叫王夫人回房歇息,自己也要进去躺下。宝玉因要吃茶,睁开眼睛唤人。宝钗忙应声倒茶来,宝玉透过朦胧的烛光看清了这张脸,心中的愤懑如火山一般爆发,抬手打翻了茶盏,有劈脸给了宝钗一记耳光。
宝钗毫无防备,从不见宝玉发这样的火,一时怔住,不知所以。
贾母听见声音出来看时,却见宝玉指着宝钗怒道:“你既然看不上我,当初为什么要死乞白赖的嫁给我?如今你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还有脸回这个家门?像你这等不知廉耻,败坏家风的女人,很该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罢了!”
宝玉从小到大,别说骂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对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