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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都是些请安问好叙旧的家常话,也没什么新鲜的。黛玉便悄声跟婧玥和婧瑶两个人说着关于九九消寒节的故事。冷不防听见有个老嬷嬷笑问:“奴才瞧王妃这身子,只怕是要生了呢,不知赶在什么时候?”
“还早呢,算日子要到过了年二月里才到日子呢,哪里赶着就生了呢,若是早生,我倒是高兴,赶在年前,正好来个双喜临门。
“二月里好,明年是猪年,这开春的小猪啊,是最幸福的。”水安的母亲童嬷嬷看着黛玉微笑道。
“借嬷嬷吉言了。”黛玉听了这话,自然心中高兴,便对边上的紫鹃说道:“把我那对赤金的簪子取来,赏给童嬷嬷,大总管夫妇在府上一年到头的忙活,嬷嬷面前,又尽不到孝,只管请嬷嬷多担待些罢了。”
“这话儿老奴可不敢当,老奴谢主子的赏。”童嬷嬷忙起身,要给黛玉磕头,黛玉忙叫徐嬷嬷把她扶住,太妃也笑道:“你有年纪了,她们小辈儿跟前,不必行此大礼了。”
童嬷嬷到底是跪了一跪,客气话主子会说,但做奴才不能忘了本分,这便是童嬷嬷一贯的做法,所以她的儿子媳妇在王府做总管,管着内外宅上的事情,十几年不变。
紫鹃娶了东西回来,先把那对簪子给了童嬷嬷,又另拿出一些小银裸子来,给几位嬷嬷,笑道:“太妃和王妃给你们的孙子孙女们玩的,拿着吧。”
众位嬷嬷又磕头谢恩。黛玉便叫他们起来,丫头们又换了热茶,众人闲话了半日,待水溶回来,众人给王爷请了安,便说要回去。太妃留她们用饭,都说以后再领,今儿就不打扰太妃母子娘们儿说话了。
送走了几个嬷嬷,外头又说周太姨娘进来给太妃磕头。太妃虽然心中不喜,但到底是过节,面上却不带出什么来。待周太姨娘进门来,给太妃磕头请安完毕,又跟水溶和黛玉见礼。虽然水溶和黛玉因为水泫和陈姨娘的事情而对他们母子心怀芥蒂,但太妃都不怎样,他们二人也只好忍下。
不过是淡淡的说几句客气话,太妃便道:“泫儿没进来?”
“被外头那些没正经的拉去吃酒了,一早出去,这会儿还没见到人影,奴才等他不到,便先进来给太妃请安了。晚上等他回来,奴才再告诉他,让他进来给太妃磕头。”周太姨娘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回话。水溶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他那媳妇走了有些日子了,你怎么就不张罗着再给他寻一房,也好约束与他,不然整天脱缰的野马一样乱跑,到底要出事儿才罢了!”太妃冷哼一声,转头对徐嬷嬷道:“把姐儿抱出来,给太姨娘瞧瞧。”
徐嬷嬷答应一声,去厢房里传了奶妈子抱着水泫的女儿进来,周太姨娘见那孩子如今越发的水灵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与水泫无异,心中便一阵阵感慨,伸手抱在怀里,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大节下的,你这是做什么?你想着姐儿就该安安分分的守着他们父女过日子,缺了什么短了什么,随便使个人进来回我,难道我还不给你们不成?若不是因为你惯用心机,我又如何会让你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如今上了年纪,也该看透了吧?”太妃淡淡的说道。
“是,奴才在山上的庵里每日静思己过,已经明白了许多,再不会像原来那样糊涂了。”
“今儿你就把姐儿抱回去吧。对了,她都一岁多了还没个名字,她那混账父亲都不知怎么当的。”
“还请太妃赐名,太妃乃大富大贵之人,借着太妃的福气,保佑姐儿平平安安的成长。”周太姨娘看着怀中的孙女,小女孩儿便咯咯笑着,伸手抓她的头发。周太姨娘躲闪不及,头上的发髻已经被她抓了一把,有些松散了。把簪子便松松斜斜的摇摇欲坠。
“太姨娘快给我吧。”奶妈子忙接过孩子,周太姨娘忙抬手拢发。
太妃沉思片刻,便笑道:“就叫她婧瑛吧,以后家里人都叫她四姑娘。”
“多谢太妃赏名。”周太姨娘便福身下去,身边的奶妈子则抱着婧瑛给太妃磕头,算是替婧瑛谢太妃赏名。
“罢了,既然来了,今儿索性就别走了。一起用一顿团圆饭吧。一年到头,这样的时候也不多得。”太妃索性做一回周全的人,便开口留下周太姨娘一起用饭。
水溶暗暗地看了黛玉一眼,想着等会儿一定不能让周太姨娘和黛玉靠近,否则还不知她有什么坏心。黛玉感到水溶在看自己,便无所谓的笑笑,表示自己没事,让水溶不必担心。
一时秋茉从前面回来,人也就齐了,太妃吩咐开宴,便率先扶着徐嬷嬷的手起身,走到宴席前,在主位上坐下。
水溶扶着黛玉,坐在太妃的左侧,秋茉便携着婧玥婧瑶坐在太妃的右侧,对面下首的位置,便留给了周太姨娘。
周太姨娘自问自己是不得上桌的,于是便侍立在桌前,只是帮着丫头们安放筋箸,照顾婧玥婧瑶两姐妹。待众人都收拾好了,太妃方道:“你也坐吧,左不过是一家人。今儿泫儿不在,你便坐他的位置罢了。”
周太姨娘忙告罪谢罪,方欠着身子下首寻了个脚蹬坐下,终究不敢跟主子们平起平坐。太妃便叫丫头们捡了两个菜放在杌子上给她吃。
一时间开宴,太妃便先捡着黛玉爱吃的挑到她的面前,又嘱咐她这个要多吃,那个不要多吃之类的话。秋茉便照看着婧玥和婧瑶吃饭,水溶不时的给太妃和黛玉夹菜。席间倒也其乐融融。周太姨娘也一边吃,一边说些吉祥话儿,引得太妃开心。
吃到一半儿,太妃忽然说:“昨儿他们进上来的好火锅儿底料,原说了今儿中午预备火锅儿呢,怎么这会子还不端上来?”
丫头们忙转身去问,还没走到屋门,果然见两个婆子架着一个黄铜镶景泰蓝的火锅进来,底下簇簇的火苗一闪一闪的,锅里的汤料也已经滚开。
因为周太姨娘坐在下首,正好是上菜的空隙,所以两个婆子进来,周太姨娘便往黛玉一侧躲,原不过是给她们让开空隙,好把火锅儿放在桌子中间。不了周太姨娘脚底下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只听她“哎哟”一声便往后倒,眼看着倒下去,便不偏不倚砸在黛玉身上,边上的丫头都吓坏了,宁嬷嬷原是有经验的,见如此这般,忙用自己的身子过来抵挡,谁料终究没挡住周太姨娘,只见她惊叫一声,侧开了宁嬷嬷,往地上倒去,一双手臂胡乱摇晃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抓住,只是在那端着火锅的婆子身上拨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端着火锅的婆子便失声惊叫,手中的火锅端不稳,一下子歪了下来,眼看着一锅滚热的浓汤便泼到黛玉的脸上。
水溶急忙一挥袖子,用自己的衣袖挡住了黛玉的脸,把她抱在怀里,那汤水便泼溅在水溶的衣袖上,还有一些星星点点,溅到黛玉的身上和水溶的手上,还有极少数溅到丫头们身上。
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丫头们惊呼,婧玥和婧瑶惊叫,在奶妈子怀里的婧瑛也大哭起来。秋茉急着呵斥下人,周太姨娘还坐在地上大呼小叫。
“好了!都别叫了!”太妃惊怒,伸手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喊道。
丫头们吓得立刻噤声,那失了手的婆子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周太姨娘也忘了哭叫,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声道:“奴才该死,真是该死!”
“来人!快去请云太医。”太妃看着黛玉毫发无损的从水溶的怀里起来,却焦急的握着水溶的手,手背上已经被汤水烫的起了一溜儿水泡,好在大冬天,身上的衣服穿得厚,汤水泼在袖子上,虽然滚烫,终究水溶的胳膊还算是无碍,即使把衣服褪下来,胳膊上除了发红之外,并没有起水泡,可见烫的不厉害。只是手背上的几个水泡需要抹药。
太妃已经气红了眼睛,指着那婆子骂道:“瞎了眼的东西,这点儿小事儿都伺候不好,要你们何用?来人,把她给我拉出来,打四十板子,送到庄子上做苦役。”
那婆子自然是吓坏了,但心中却还明白,自己是受了周太姨娘的连累,若不是她拨了自己一下,自己何至于失手打翻了火锅?于是哭道:“太妃饶命奴才是冤枉的,是……周太姨娘推了奴才一把,奴才才会失手,求太妃饶命,太妃明断……”
太妃此时心系水溶,哪里有心思管这些闲事,于是对秋茉说:“传了水安两口子进来,把这事儿给我问个清楚,今儿看我放过那么哪一个!”
秋茉应声,看着婧玥和婧瑶的奶妈子带着二人下去,又看着婧瑛的奶妈子抱着婧瑛出去,又吩咐给各处重新安排午饭。水安两口子也便到了。
秋茉只说了事情的经过,然后看着那端火锅的两个婆子和周太姨娘,淡淡的说道:“大管家和管家娘子把这件事处理好了,进来回太妃也就罢了。刚王爷都受了伤,此事非同小可,太妃一叠声儿的说不许轻饶了她们。”
“是,奴才遵命。”
“哎哟,大姑娘,您可别公报私仇!”周太姨娘听秋茉这样说,立刻不服气的瞪起了眼睛。在她的眼里,秋茉不过是那个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罢了,偏在自己跟前冲什么郡主,水溶倒也罢了,正经的长子嫡孙,周太姨娘怕着他,可秋茉周太姨娘是不怕的。就算是太妃认作嫡女,那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她娘连个姨娘也没挣上,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这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想得美!
“哟,太姨娘,您跟我有什么私仇?我跟你犯得着公报私仇吗?”秋茉更加不吃周太姨娘那一套,无论如何,此时自己是御封的郡主,她一个姨娘,不过也是个奴才罢了,自己不去寻她的不是替娘亲报仇倒也罢了,她还敢骑到自己的头上拉屎不成?
“得,郡主,您快去照看太妃,瞧瞧王爷,一会儿这云太医就来了。把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交给奴才吧,省的您看着心里犯堵,”水安见周太姨娘和秋茉把剑拔弩张的样子,忙上前劝说。
“罢了,你带下去好好审审,我进去看看王兄的烫伤如何,另叫人预备午膳,好好的一顿饭,到叫这起子小人给搅合了。”秋茉说着,转身进内室去瞧水溶和黛玉。
水安一摆手,后面跟着四个家人,把那两个婆子和周太姨娘带下去审问。
蝶语轻歌 第32章 闲话家常论局势
却说周太姨娘和那婆子被水安带下去,说是奉了太妃的命令好好审审二人,实则不过是审那婆子一个人罢了。在太妃面前,周太姨娘是奴才,但在水安面前,她还算是半个主子,她一口咬定是那婆子先踩了她一脚,又把拿脚伸出来给水安家的看过,果然一双水绿色绣鞋被踩得走了样,上面绣的芍药花上还沾带着一些灰末。证明她所说不假,的确是被那婆子踩了一脚方摔倒了,无意间拨了她一下,才有后面的事情。
而那婆子却恨恨的说道:“奴才端着火锅,好好地往前走,太姨娘的脚就那么巧的伸在奴才的脚底下,可见是故意用了一招苦肉计罢了。”
“我用苦肉计?!”周太姨娘立刻恼了,冲上前去,抓着那婆子就要厮打,一边还骂道:“你这瞎了眼的老贱货,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用苦肉计了?你一肚子坏水反说别人,害我摔了一跤还有理了?你这老贱货,瞧我不揭了你的皮!”
那婆子原是太妃屋里伺候的老嬷嬷,素来瞧不上周太姨娘,二人嫌隙原本就不浅,况且她又跟着太妃久了,家里众人素来还给她几分脸面,今儿却被周太姨娘厮打辱骂,哪里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