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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若非此事,我又何须进京?”冷玉堂转身坐下,平静的品茶。
“门主可有了对策?”
“哼,我又不是你忠顺王府的智囊团,这对策用得着我来想吗?”冷玉堂的口气依然淡淡的,但萧晟已经感觉到了火药味。没办法,谁让自家老子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不给人家办事,总得让人家出出气吧?
“请门主不要动怒,这对策嘛,一定会有的。家父一定会想办法,一定。”
“等你父王想出办法来,恐怕我的脑袋已经挂在城门上了!”冷玉堂把手中茶盏放在红木几案上,身子往后依靠,慵懒的闭上了眼睛。
萧晟见状不敢再多说话,只是跪坐在他的对面,默默地等。
半晌,冷玉堂终于开口:“我要一个人。”
“一个人?”萧晟出乎意料,他今天不应该要太医院的宫廷供奉,要长期给宫里送药吗?
冷玉堂不说话,只是伸手沾着杯中残茶,在散发着暗哑光泽的红木桌面上,写了四个字:“北,静,王,妃。”
水溶今天一直心神不定。朝堂之上皇上几次问话,他回答的都不是所以,明显就是在应付。退朝后,皇上有意留下他细谈,他却以家中有事为由,婉拒皇上。
“表兄,到底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御书房中左右无人,皇上纳闷的看着水溶。
“皇上恕罪,臣的家事而已,不敢劳皇上操心。”
“哎呀,你去吧,赶快把家事平复了,明儿再来。哎——我告诉你啊,明儿你若是还这个状态,我就把你发到江渐去视察民情。”皇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是,臣告退。”水溶急匆匆离了御书房便往家赶。
皇上却失笑道:“这到底是什么家事,能让一贯冷静的北静王如此心神不定?”
“皇上,奴才去打听打听?”边上的太监李德禄讨好的笑问。
“去,滚一边去,朕的爱臣,朕还不知道吗?北静王府的家事不是你等狗奴才瞎掺合的事情。”
“是,奴才该死。”李德禄讪笑着,并不离开,只是小声嘟囔道:“还不就是北静王妃的事情,这不正好合了皇上您的心思吗?”
“你说什么?!”皇上陡然变了脸,转身来冷冷的看着李德禄。
“啊?”李德禄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奴才该死,万岁爷饶命!奴才该死,万岁爷饶命啊!”
“你狗奴才的确该死,朕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可以开染坊了!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看你以后还胡说不胡说!”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进来,拉起老太监李德禄就往外走。
李德禄心中明白,二十板子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这跟那次皇上从北静王府回来,一听外边一个小太监议论北静王妃容貌的话,立刻杖毙,要好多了。
自己这是犯得哪门子糊涂啊,只顾着说笑话,一时忘了皇上的忌讳。皇上面前,那是不容许任何人说出‘北静王妃’四个字的,这可是要脑袋的事情。
水溶匆忙回府,却听家人说王妃出门,尚未回来。再问王妃去了何处,下人无一人知晓。水溶便有些闷闷不乐,进书房后,告诉水祥,今日所有的公务全都等明天再说,有人来访,只说王爷不在家,叫他们明儿再来。
水祥看着自家王爷这副丢了魂儿的模样,哪敢多问。忙答应着出去,关好房门,嘱咐四个小丫头在门口听候传唤。
水溶真是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午饭都没好好用,在书房闷坐着,便想起那日清晨黛玉衣衫未换,发髻未绾,一脸憔悴来劝解自己的样子。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他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把她压倒在身下的感觉。
烦闷!水溶一翻身,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从心中描画黛玉的容颜。可是才半日不见,她的模样好像变得模糊起来,她的五官是什么样子?她的衣着发髻又是什么样子?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难以勾画,唯有心底深处那一抹幽香仿佛已经印入灵魂。
原来上朝议事也好,在书房处理公文接见外省官员也好,他知道她一直在那里等他,能够感觉到她的等待。
不行,等她回来,要好好地看看她,还要画一幅像挂在这里。要随时都能看见她才行。嗯,还是别让她出去了,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呢,让她铺子里那些管事来王府回话好了。想到这里水溶又暗骂自己没用,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出去嘛!
水溶就这样躺在书房的地上,想东想西,时而担心黛玉吃不好喝不好,时而担心黛玉在外边会不会遇到坏人,再不就是骂水安这个狗奴才不把黛玉的行踪告诉下人,又暗恨秋茉这死丫头也不知留个信儿。直到夕阳西下,门外有丫头轻声说道:“王妃回来了。”他的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一下子消失,想要跳起来到门前去迎她,却又硬硬的忍下这个冲动。依然躺在地上,装作睡着的样子。
黛玉回府后,依然心有余悸。不知那个黑衣人是谁,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抓住自己。幸好一进门便听说水溶回来了,所以便急匆匆的赶来书房。
进门后黛玉发现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正在纳闷,偶然低头发现水溶四平八稳的躺在地上,于是心中便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疾走几步上前去,趴在水溶的身上轻声的哭起来。
水溶原本还想让黛玉心疼心疼自己,说些可心的话儿,却没想到她一进门便抱着自己哭,于是忙坐起身来,扶起黛玉的肩膀,着急的问道:“玉儿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其实原本也没什么,水溶如此紧张的一问,黛玉便觉得心中更加委屈,那眼泪儿珍珠断线似的往下落。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嘛!遇到什么麻烦了?”水溶更加着急,转头唤人。
秋茉和晴雯听见叫人,忙进来看时,却看见水溶坐在地上,黛玉趴在他怀里哭。一时间俩丫头也愣住了。
“你们下去吧。没事了。”黛玉听见丫头进来,便止住了眼泪,从水溶怀里挣脱出来,坐正了身子。
秋茉和晴雯不敢离去,只看着水溶。水溶摆手,二人才出门去,关好房门。
水溶再三追问,黛玉方把遇到一个黑衣人的事情说了出来,想到自己的披风还被那人抓过,于是又急忙将衣衫解下,扔到一边。
“玉儿,你可看清楚那人的特征?”水溶心中十分的生气,这种登徒子最好以后别出现,否则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只是觉得那人好冷,看到他,我……有些害怕。”
“不怕,都道是邪不压正。我们不怕,以后你有事,就让你那些老家人来府中回话好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叫人在后面的院子里另收拾房屋给他们居住。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嘛!你都是我的王妃了,还跟我分什么彼此?”
“这个……不大好吧,毕竟他们是生意人,随随便便的出入王府,对王爷的影响不好。”黛玉想水溶此时正掌管着户部和礼部的事情,府中本来就忙得很,两部的大小官员隔三差五的便会来府上见水溶,若是让那些人时不时的进来,定然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府上原来不就有些生意?索性都是要你操心的,你就一起管着好了。我如今越发的忙了,水安再能干也是下人,你这个当家主母不管,又让谁管呢?是不是?”水溶拿着黛玉的帕子,把她的眼泪拭干,又笑道:“不过不许太累了,你身子虽然无碍了,但因先天就弱,是不能太过劳累的。为夫今儿在宫里见到轻庐了,明儿他再来给你请脉,顺便看看婧琪。你可不许再出去了,知道吗?”
“瞧你说的这话,倒好像是我天天往外跑似的,我不就出去了这一次嘛!”黛玉又不服气起来,推开水溶,转身背向着他。
“你可知道,你这一次,我已经六神无主了。今儿上朝,皇上问的什么我可是全没听见,下朝后皇上一再追问呢。”水溶哪里还管得了那些,伸手把黛玉拉进怀里紧紧拥住。
“如此说来,妾身连累王爷受皇上责难了?”黛玉撅起小嘴,哼了一声,“王爷自己心神不定,到怪起别人来!”
“你这小东西没良心,为夫心神不定,还不是担心你呀?”水溶捏着黛玉的尖下颔宠溺的笑笑,旋即起身,把她也拉起来,“咱们回房去吧,这地上虽然铺着毯子,但终究还是凉的。”
所有的担心和消沉,都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时消失,水溶又恢复了正常状态。给太妃请安回来后,水溶抽了个空叫了水安来,问清楚了琼花烂醉如泥上所见那人的形容样貌,又安排自己的手下去查此人的底细。
第二日水溶上朝,不想称病在家休养多日不上朝的忠顺王爷今儿也上朝了。且在朝会上,好像是故意一样,总是跟水溶唱反调。尤其反对水溶刚刚拟定的治水方案,说水溶是劳民伤财不算,还质疑水溶是否在治水工程中捞取油水。
水溶怒不可遏,皇上也很生气,但忠顺王爷是三朝元老,又是皇室宗亲,在朝廷中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皇上平时也都让他三分,此时更不好和水溶一起反驳他。毕竟他所反对的事情,对他自己来说毫无半点好处。他口口声声为了国计民生着想,言辞虽然激烈,但言语十分严谨,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皇上就是想发怒,也没办法当着朝中重臣喝斥他。
于是只好退朝,退朝后皇上留下水溶和忠顺王爷二人到御书房继续商议。
“萧王爷,依着你的意思,这南方水患该如何治理?要知道如今已经进入春耕时节,昨日八百里加急奏报,澜江在江浙一带出现了桃花汛。你可知道江浙一带向来被称为朝廷的粮仓。如果今年的春耕耽误了,对朝廷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一老一少两个王爷。
对于水溶,皇上是知道的。虽然水溶一直闲散在家,对朝中政事漠不关心,但此人大才,为人光明磊落,且正是青年鼎盛时期,又是皇室宗亲,做起事来行事方便,地方官没有人敢为难他,且他素来雷厉风行,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一些沉疴杂症到了他的手中,还真的能够快刀斩乱麻。
“回皇上的话,老臣以为,这治水工程,耗费巨大,自皇上即位以来,年年治水,但年年水患不断。这两年我们用在治水上的银子,已经够多了!治水治水,这都成了某些官员发家致富的捷径了。这两年国库空虚,幸好没有战事,若边疆有个风吹草动,皇上又把银子都用去治水,一旦调兵,便会危及社稷江山。还望皇上三思!”
忠顺王爷的话说的句句诚恳,说到动情之处,甚至留下几滴浑浊的眼泪,让皇上也无话可说。
水溶明白,这几年来朝中的某些官员,借着治水工程没少捞钱,所以做起来的工程都是些豆腐渣,根本挡不住洪水的冲击。年年治水,劳民伤财却没有什么效果,正是皇上最头疼的事情。
只是这个老王爷实在有些狗眼看人低,那些官员贪污治水款项并不代表水溶也会贪污,他凭什么一口否认水溶的治水方案,并且极力反对水溶督办治水工程?于是水溶淡淡一笑,起身离座,对着皇上躬身施礼,又对着忠顺王爷说道:“小王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指教。”
“北静王向来恃才傲物,想不到也有向老夫请教之理。”
“圣人曰:君子不耻下问。小王年轻,向王爷请教问题,也在情理之中。请问王爷如何得知水溶也会贪污治水工程银两?难道王爷有水溶贪污的证据?亦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