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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润感激得连连点头。
每个人写的诗都要念出来,千应臣是不指望朱玉润能写出什么东西的,稍微能写个一两句就不错了。方才晚膳过后,萧天翊也来问他为什么会娶朱家小姐,在众人眼里,他娶朱玉润,都是亏大了。
同行的几位夫人,除了芊芊不知情,对玉润尚算友好,其余几位都是斜着眼睛看人的。朱玉润一无才二无貌,实在不配来这次的聚会。
只是若让她呆在家里,指不定他回去就能看见个可怜兮兮的被欺负了的包子。这样想想,还不如带来呢。
大师睁开了眼,开始拿过众人手里的小札一一看,看过好几个,都一句话未说,倒是在看见朱玉润手里的小札之后,眼睛亮了亮。
“兴来美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这位女施主倒是胸襟开阔,颇为潇洒。”大师将小札还给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难得,难得。”
众人都有些惊讶,千应臣拿过朱玉润的小札看了看,抬头皱眉地看着她。
朱玉润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往季曼身边靠。
结果没缩过去一半,就被千应臣拦腰扯回来:“你给我坐好不要动。”
小札传了一周,几个夫人看着朱玉润的目光也稍微温和了点。到底是以才会友的一帮人,才华是最重要的。
朱玉润缩着脖子没说话。
季曼的小札被拿了过去,那大师喃喃念了几句,竟然哈哈大笑: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位施主当真是红尘中人,哪怕为僧,也是多情的僧。”大师笑了好一会儿,一双眼灼灼地看着她道:“真是一好诗,施主的心上人,想必当真很是倾城,才让施主能将之与如来将较。”
嗯,季曼也很喜欢这仓央嘉措的诗,双手合十,回大师一个礼:“红尘纷纷,在下割舍不了,让大师笑话了。”
宁钰轩看着那小札上的诗,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季曼目不斜视,继续看其他人的。
“不负如来不负卿,你的心上人是谁?”
月色姣好,宁钰轩与她走在走廊上,穿过这一排排的厢房要回自己的房间去。这一路上喃喃念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季曼嫌弃地看他一眼,撇嘴道:“反正不是侯爷,侯爷不必挂心。”
“是么?”宁钰轩倒也没生气,看着那天上的月亮,淡淡地道:“心口不一之人,在传闻里是会受五雷诛心之痛的。”
“哦,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季曼做了个拥抱太阳的姿势,然后收回来,打了个呵欠道:“今晚侯爷睡地铺吧。”
宁钰轩哭笑不得:“这地方,睡地上可是会着凉的。”
“那我睡,我身子骨好。”季曼进了房间就开始铺床。
“就这样讨厌我?”宁钰轩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男人的三大谎言:我爱你、她只是朋友、我不会做什么的。
季曼翻了个白眼,微笑道:“在下睡相不好,怕冒犯侯爷,还请侯爷高抬贵手。”
宁钰轩轻笑了一声,当真就躺在了床上去,看季曼往地上铺了两层棉絮,再盖一层厚被。
说实话还是有些冷,不过遇见宁钰轩这种没风度的,她也不指望能换回来睡,不同床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重要。
两人一夜无话,第二天季曼醒来,却是已经在床上了。
腰和肩膀上被人的手臂压着,怪不得她昨晚梦见天塌了。季曼冷着脸看着旁边仍旧在熟睡的宁钰轩,起身就跨过他下了床,穿好外袍之后,将门窗全部大开。清晨的凉风灌进来,直接将宁钰轩给冻醒了。
“怎么都开了。”他睡得迷糊,眼里有些茫然,看起来竟然有点呆萌呆萌的。
季曼微微一笑:“侯爷该起身了,今天不是还要下山么?”
宁钰轩翻了个身,面对着她扁扁嘴:“你不喜欢这里么?”
为什么要喜欢一处寺庙?季曼觉得不能理解:“我更喜欢自己的房子。”
宁钰轩的眼神有好一会儿都没找到焦距,呆呆地道:“上次来这里住我就觉得挺好的,远离凡尘俗世,什么麻烦都找不到我头上。”
“您这是逃避的心理。”季曼皮笑肉不笑:“在其位谋其政,侯爷也该回去了,定然有很多事要忙。”
回去的话,她又得住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每天与一些商人打交道,累得眼下的黑色越来越浓?
宁钰轩淡淡地哼了一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多留一会儿吧。对了,淮南今天的秋收据说是不错,虽然今年很多地方欠收,但是也有很多地方丰收。朝廷很快也会放粮,稳定粮价,你手里的粮,还剩多少?”
竟然关心起她的生意来了?季曼抿唇,老实回答:“粮是都赶着好时候卖完了,秋收的粮一部分被朝廷征收,也该还剩下一部分来,能让我安心卖几个月。”
“嗯。”宁钰轩点头:“明日再回去吧。”
明日?季曼皱眉,她还以为来这山上只需要一天的功夫呢,所以明日还约了户部的唐主事要一起用膳。最近粮行的竞争很大,上下关系自然更加需要打点。给上头送礼自然是少不了的。
“有问题么?”陌玉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很是认真地看着她问。
季曼摇头,比起唐主事,这位爷明显更得罪不得。
多了一天的空闲不用看账,季曼也就乐得自在。同好会的一群男人在一起偶尔说些国事,她也就听着。
中午的时候大家觉得素菜没什么味道,便决定去山里打些野味,在外头烤着吃。当然,这活儿还是得男人干。
季曼作为“男人”,老实地帮着拿了弓弩,跟在陌玉侯的身后。
山里有野兔,宁钰轩一箭射过去便穿了兔子脑袋,看得季曼吓了一跳,死皱着眉。
“这副表情干什么?”宁钰轩撇嘴道:“别告诉我你还会同情自己的食物,你又不是女人。”
季曼接过那兔子装在布袋里,嘀咕了一句:“我没有。”
“没有便好。”宁钰轩又看见了野兔,拿起弓弩瞄准,对她道:“对对手一定要狠,你若是太仁慈,那就该是你饿肚子了。”
这是在给她上课么?季曼轻哼一声,这些她自然都知道。
下山之时,本来进了京城便该各自回家,宁钰轩却道:“一起去季氏粮行用个膳如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为ZSSVE水晶鞋加更
一众人都有些惊讶,这陌玉侯带着个粮行老板来聚会也就算了,毕竟这老板还得了大师称赞,诗写得也不错。可是这都下山了,好好的酒楼不去吃饭,竟然去粮行吃?
粮行吃什么?吃米吗?
季曼也觉得有些意外,这一群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重臣,带去粮行吃,为什么?
一片沉默之中,倒是千应臣开口说了一句:“也好,听闻季氏粮行卖的都是贡米,吾等也好去尝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许多官家也买的是季氏的米啊,贡米哪里不能吃?都知道千应臣是帮着说话的,但是陌玉侯都开口了,众人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三辆马车,一行人便往季氏粮行而去。
季曼在山上的这两天,粮行出了点问题。从一众老油条手里挖钱出来,自然是会有后遗症的。刘记和荣记现在算是和季氏撕破了脸,粮价跌到了一两银子,他们便一张状纸告上了官府,说季氏恶意压低粮价,造成京城粮价不稳,几大粮行亏得血本无归。
本来这个时代的法律是没管着那么宽的,但是刘记和荣记这回是下了血本,变卖了几处家产,辗转找到了户部尚书与刑部尚书,可劲儿贿赂拉拢,势必要让季氏倒台,好把他们亏空的钱财都补回来。
于是官府也就接受了这状纸,在季曼不在的时候,将严不拔带回了衙门审问,留下捕快在季氏粮行守着季曼回来。
刘掌柜虽然很是心疼送出去的礼,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季氏有户部侍郎撑腰,他便只能去跟那贪得无厌的户部尚书拉关系了。虽然花的东西很让他肉疼,但是只要季氏倒了,一切就都值!
已经打听过了,朱侍郎那边正忙着其他事情,听见尚书有吩咐了,也就没有了要保季氏的意思。季氏这回无论如何也是死定了。
季曼在马车上打了个喷嚏,换来宁钰轩轻轻一瞥:“都说了让你睡床上,非那么倔。”
“在下何德何能与侯爷同寝。”吸吸鼻子,季曼看了看马车里其他几位大爷,心里直犯嘀咕。她得去哪里订酒菜,才能招呼好这一群人啊?
提前找了个人回粮行去吩咐,让严不拔去落雁塔订外卖。季曼可没指望吃了好几天素菜的这些大人还能对她的清淡家常菜感兴趣,自然是什么肉多来什么。
拿着赏钱的路人跑去粮行知会,却被守着的捕快给拦住了。听见季老板要回来了,刘掌柜和荣掌柜丢下正在吃的晚膳就连忙赶去了季氏粮行看热闹。
想起季满那么从容地就卷了他们几年的血汗钱,两位掌柜都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看着季曼被押着关进天牢里去。
守着的捕快也被打了招呼,一看见季满,直接抓了就是。
三辆马车慢悠悠地到了季氏粮行,季曼刚一下车,还没反应过来生了什么事,就被几个捕快反手押住了。
“做什么?”季曼皱眉。
“阁下可是季氏粮行的季老板?”捕快问了一句。
“就是他!就是他!”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掌柜连忙叫唤起来:“他就是季满!”
捕快点头,正准备把人押走,车上却又下来几个人。头一个下来的人看着这架势,二话没说便一脚踢开了押着季曼的几只手。
捕快没有防备,被踢到了一边,当即抽出腰间的刀:“大胆,还有人敢反抗?”
车上下来的人一身朴素长袍,一张脸却是好看得很,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看起来温和极了,压根不会有人觉得刚刚那一脚是他踢的。
捕快都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看,会不会是其他人踢的?
宁钰轩伸手将季曼拉过来,扫了那捕快一眼:“你是哪个衙门的?”
“在下奉京兆尹之命前来捉拿季氏粮行老板季满。”捕快看了宁钰轩两眼,他不认识这个人,只觉得气度不凡,大抵是什么官宦子弟。
“嗯,为何要捉拿?”宁钰轩一边说着一边让车夫掀开帘子,后头几个好奇的人也都纷纷下车来。饭还没吃成呢,就要抓人了?
面前突然多了一大群男男女女,且都衣着不凡,捕快有些慌乱了,退后一步道:“这是上头的命令,在下也不清楚。”
“上头?”萧天翊挑了挑眉,看了宁钰轩一眼:“哪个上头?”
旁边刘掌柜和荣掌柜瞧着这架势也不对啊,季满又去哪里认识了什么大官不成?不过看一眼这一群没几个认识的,大概也没有多大的官职,毕竟连尚书他们都见过了。
想了想,荣记掌柜就跑去衙门帮那捕快求援了。
捕快看着萧天翊答不上来,只能说是京兆尹老爷。
“你叫他来,我们在里面等着。”萧天翊笑着说了,带着众人就往里走:“晚膳未用,五脏庙实在空虚,大家就先进去吧。”
季曼皱眉看了看人群里的刘掌柜,丫的真是一看见他就没什么好事,亏得她还给他们留了活路,没有一次将佃户的合约都垄断了去,这在背后又在给她穿什么小鞋?
果然她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每每觉得自己是对人挺狠的,结果还是总给人留了活路。给这些敌人留活路,不就是给她自个儿添堵么?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