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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还能睡得安稳?”赵离狠狠地抓过她的手:“你的心还是肉长的么!”
瘦弱的手,被他一扯,好像就有什么东西断了。赵离一惊,连忙放缓了力道:“你的手…朕不是故意的,分明没有用多大力气…”
床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分外平和,哪怕手骨被扯断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赵离愣了愣。
又生气又惊慌的表情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赵离呆呆地看了床上那躺着的人良久,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鼻息。
触碰到脸就知道了,冰冰凉凉,那是死人才有的温度。
赵离安静了下来,一肚子的怒火都转为了震惊,睁大了眼睛无神地看着床上的人,抿了抿嘴唇,傻傻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康元在后头,看着捧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死了。”
走到床边去,跪坐在皇帝身边,康元开心地道:“皇上您看,她死了,您不用再处处为玉珍国顾忌她了,您最爱的,终究是毓儿对不对?”
只是一场交易,这两人从头到尾只是一场交易罢了,若不是需要玉珍国,皇上才不会娶这个女人。
赵离微微侧头,看了康元一眼,康元笑中带泪,拉着他的胳膊道:“我们走吧皇上,这人已经死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一把将康元推开,赵离挣扎着撑着床沿,想坐上去。无奈力气不够,腿又太笨重,怎么都上不去。
“她才不会死,她精神着呢,不过是装病要朕心疼,朕心疼也就是了,她会好起来的。”赵离眼睛睁得很大,里头的泪水越来越多,却没有掉下来,只是无神地睁大着眼,想坐上床去。
宁钰轩叹息一声,伸手扶了他一把。赵离坐在床沿上,将捧月捞进了怀里。
“咔。”不知又是哪里的骨头断了,吓得赵离一个哆嗦,想抱紧又不敢抱紧,手足无措地道:“你怎么成了这样…怎么会一碰就像是要碎掉了。朕让御膳房给你熬骨头汤好不好?你一定是挑食了身子才会这么弱。”
跌倒在一边的康元轻笑着开口:“皇上您多抱抱她,抱紧一些,她的全身骨头都会碎掉哦,听着那声音,我就觉得解恨。”
赵离满眼通红地望过来。
季曼被捧月的死弄得有些回不过神,听见康元这句话才蹙眉问:“你害的?”
“哈哈哈,我害的!她下场就该是这样!”康元有些癫狂地笑道:“嫁给镇远将军之后,我进宫拜见皇后娘娘之时,便给她喂了蚀骨毒,无色无味,缓慢而发,没想到她竟然捱了一年有余,骨头真是够硬的。”
“咔。”捧月在赵离怀里,被他抱着半截身子,骨头在不停地断裂。赵离本是怒视康元,却被这声音吓得连忙回头,捞着怀里的人又舍不得放。
不放,就要听着她全身的骨头都慢慢断裂的声音。
“啊——”赵离怒吼一声,眼泪横流,抱着她想放又放不下去,看着她身子以扭曲的姿态慢慢软在他怀里,也只能双目赤红,干脆不如,就抱紧了她。
张大了嘴呼吸着,泪水止也止不住。男儿是不能哭的,更何况他是帝王,他有千秋江山未顾,怎么就能抱着她在这里哭成这样?
捧月全身的骨头都碎得差不多了,软软地被他捞着。赵离只有伸手捧着她的脑勺,头才不至于会掉下去。
季曼不忍地转头,捧月何其无辜,竟然就这样没了。虽然她恨赵离,但是看着这情形,也是忍不住想哭。
宁钰轩伸手握了握她,她侧头,就看见他镇定的面容。
“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微微一怔,季曼垂了眸子。
赵离的吼声望月楼四周都能听见,一众士兵赶过来将望月楼围住的时候,季曼已经掏出了匕首。
聂青云火速入宫,铠甲上还染着鲜血,上了望月楼,看见床边呆呆抱着捧月坐着的帝王,微微一顿之后,也是抽出了佩剑。
“青云。”宁钰轩皱眉道:“你与桑榆,可还能听我一言?”
聂青云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一脸严肃,抿唇道:“我兄妹二人苟活这样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拿下这狗贼的项上人头,你若是想求情,还是不必开口了。”
宁钰轩摇头:“我不是为他求情,只是为你们着想,再怎么说,赵离也是长郡王的亲兄弟,不该由你们来杀。”
血海深仇一朝能报,谁还听得进他的话?季曼轻笑了一声道:“能手刃了他,我不会管其他的。”
陌玉侯僵硬了脸,终究是长叹一声让开了路。
康元有些惊恐地扑到赵离面前:“你们要干什么?难不成想弑君?”
“新的帝王,大概已经坐上了龙椅。”季曼微笑道:“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罢了。”
“不要!”康元摇头,带了些乞求地看着他们:“不要对皇上下手,你们…你们要杀可以杀我。”
“把她带出去,远离这望月楼,朕的性命,你们想拿走便可以拿走。”赵离慢慢将捧月放下,侧头,一双赤红的眼里倒是有些释然:“朕想死在这里,倒是比其他地方来得好。只是这个女人…”
他伸手指了指康元:“将她带得远远的,无论生死,朕都不想再看见她。”
康元一愣,呆呆地回头看着他:“皇上?”
“好。”季曼答应了他,出去吩咐一声,外头便有人进来将康元拖走。
“皇上!”康元睁大了眼睛,喊得撕心裂肺:“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要这样对我!毓儿只是想和您在一起啊皇上!”
声音渐渐远了,却是更加凄厉。望月楼的门关上了,季曼和聂青云站在赵离面前,手持利刃看着他。
“想凌迟,还是给朕个痛快?”赵离轻笑着问了一句。
聂青云红了眼,一剑刺向他的腹部,想腰斩了他。
“别啊。”赵离低低地道:“要是黄泉路上还没有腿,朕可能就追不上她了。”
聂青云哪里管他那么多,直接一剑穿透腹部,接着又是数剑接着落下,专挑不致命的地方,一剑剑将当初聂家的债,都讨回来。
季曼没有杀过人,匕首是拿出来了,却有些不敢下手。她多怯懦啊,说着恨死了这个人,却还是下不去手。
赵离痛得额头上都是汗水,然而他一声都没吭,只在没有力气的时候,撑着身子倒在了捧月旁边。
“够了。”宁钰轩看着,轻轻地喊了一声。
匕首一翻,季曼终于鼓足了勇气,给了他的脖子一刀。
身子的抽搐停了,赵离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想转头看看捧月,却是没力气再转过去了。
地上一片鲜血,床也被染红了。季曼呆呆地看着,闭上了眼。
大仇得报了,也不知聂家人的在天之灵,有没有一点欣慰?
楼梯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好像许多拿着刀剑的人都冲了上来。
陌玉侯脸色一变,伸手便将季曼手里的匕首拿了过去,一把将她推得远远的。
门被撞开了,吴庸带着一群人进来,一见里面的场景,便挥手道:“将那手持兵器杀害皇上的人给抓起来!”
“是!”
季曼愣了,她靠在墙边,就看着一群人涌进来,将聂青云和宁钰轩抓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
“在场的人也一起押往天牢,听候发落。”
身子被人押住,季曼呆呆地看了看皱眉的宁钰轩,他们几人一起,在长郡王坐在紫辰殿里之时,被送入了天牢。
宁钰轩和聂青云是被单独关起来的,季曼就在他们隔壁。等狱卒都走了,宁钰轩才苦笑道:“就知道赵辙有后招。”
聂青云一向忠厚老实,不懂这是闹的哪一出:“我们杀赵离,不是他同意的么?为什么现在又把我们抓起来?”
季曼想通了其中关节,苦笑一声道:“帝王家的人,果然都是信不得的。”
赵离再如何也还是皇帝,尚未退位,更是赵辙的亲弟弟。赵辙想杀,但是怕人骂他不顾手足,所以借了他们的手来杀,末了,将责任都推给他们。
好一个长郡王。
你梦里可曾有我 第两百十六章 把她当和尚呢?
可是就算知道这是个陷阱,她和聂青云也是会跳的。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过就是为了报仇而已。
只是……季曼看了宁钰轩一眼。最后的时候,他抢了她的匕首。
傻的么?让吴庸来抓了她与聂青云不就算了,脖子上致命那一刀是她给的,聂青云大不了受些刑罚,还有靖文侯可以保他。她还指望着他保呢,结果宁钰轩把自己也送进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季曼有些疲惫,大仇得报,好像什么牵挂都没了。可是细细一想,又还有好好啊。
她还得出去照顾好好。
想到这里,季曼就有点急,起身隔着栅栏看着宁钰轩问:“你把好好放在哪里了?”
“在陌玉侯府。”宁钰轩微微皱眉,她不提,他都还忘记了。好好放在侯府里由鬼白带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季曼抿唇:“你抢我匕首干什么?要是不抢,以你的身份,完全不会这么轻易被抓进来,就还可以出去照顾好好。”
宁钰轩轻笑一声:“我要是不抢,你这没个背景没个后台的人,简直就是背黑锅的好选择。”
换做是他,赵辙还必须顾忌一二。
聂青云皱眉道:“长郡王会把我们怎么办?”
一向心机深沉的太子,会怎么处置他们?
“死不了。”宁钰轩低笑道:“我与你都死不了,只是看他要开什么条件,怎么处理了。”
一阵沉默,几个人心里都清楚,赵辙那样的人,会开什么轻松的条件?
此时,宫里正是大乱之后的平静。赵辙坐在龙位之上,堂下都是亲信。沈幼清姗姗来迟,进来看见那龙位旁边没有站着别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今日之功,当与众位共享。”赵辙正在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说,京城里的形势也已经控制了下来,沈幼清站到他旁边,底下的臣子都纷纷跪下。他更是觉得自己已经登基为帝了。
吴庸跨进门来,拱手行礼,一言未发。但是看神情,也是已经将事情办好了。赵辙微微一笑,转头道:“当今皇上虽然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但是到底是本王的亲弟弟,本王决定放他一条生路,只要他让了这皇位,本王愿意以德报怨,养着他在宫里安享余生。”
“王爷仁慈——”一众人齐喊。
“禀王爷,皇上已经遇害了。”吴庸适时站出来,拱手道:“微臣方才赶去望月楼,见皇上已经躺在鲜血之中,陌玉侯与聂将军手持利器,被臣抓了个正着。”
众人都是一惊,赵辙也有些意外。
竟然是陌玉侯?
“真是好大的胆子!”赵辙拍着扶手站起来:“皇上尚未退位,虽然身负罪孽,却也轮不到他们来动手!陌玉侯与聂将军现在身在何处?”
“回王爷,两人都在天牢。”
“宫里事宜,都交给王妃和吴大人处理,本王先去天牢看看,定然严惩凶手!”赵辙愤然而去,留下一堂大臣面面相觑。
废帝左右是逃不出死字的,虽说王爷仁慈,但是陌玉侯与聂将军所为,也在情理之中吧。
看破不说破,自保为上,大殿里没有人开口求情。
赵辙心里是万分喜悦的,这么多年的谋划,终于是成事了,所有的麻烦都已经解决,接下来就看要怎么处理这几个人了。
挥退了狱卒,赵辙带着亲信,往天牢深处走去。
“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路过一间牢房,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赵辙淡淡一撇,看见披头散发的康元,冷笑一声,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