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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日便是宁明杰该迎娶捧心的时候了,墓碑边却有人坐着。野草和四周的落叶都已经清扫过,披着斗篷的男子带着一壶酒,饮一口酒,以指沾了地上残酒,一点点在墓碑上写着:
【文+人】“花落知多少?”
【书+屋】灯芯抿唇,忽然笑了。
她还以为除了自己与主子,不会有人记得那个死在了火场里的丫鬟,原来宁明杰也还记得。
也还记得那个傻兮兮的一脸娇羞称赞他字写得好的女子。他还曾赠她珊瑚珠,还曾说过愿意迎她过门。
灯芯觉得,甘草应该也是幸福的,至少在宁明杰的心里,一直会有个角落属于她。
陌玉侯正式辅政,年仅七岁的四皇子开始被称为皇帝,戴龙冠,正式开始上朝下朝。
宁钰轩就站在皇帝右下角的第一个位置上,听臣之言,向皇帝言明该如何处置,而后借皇帝之口,下传命令。
宁明杰被封镇国大将军,统率兵权,娶玉珍之公主,功高震主。有人向陌玉侯进言,不宜让宁明杰手中兵权过大,即使是亲戚兄弟,也难免会有有矛盾的那一天。
但是宁钰轩没有任何动作,并且笑言:“若是明杰想要什么,直接来拿就是,钰轩绝不会有半点吝啬。”
宁明杰从门下听来这句话,哈哈大笑,至此更是忠心不二。
后有史书言,陌玉侯乃是王佐之臣,扶持几代帝王,都无半点犯上之心。宁明杰更是忠君之将,手里兵权早可以翻天,但是一生忠诚只听君命。
这两人都是历史上的一段传奇,当然那是后话了。
朱玉润紧张兮兮的半夜起来往陌玉侯府跑,千应臣追在后面急忙喊:“你慢些!”
“慢不了啦,慢不了啦!”朱玉润鞋子都少穿了一只:“季先生要生啦!快些,马车再快些!”
千应臣只得跟着她往侯府跑。
季曼今天临盆,一路平平安安地怀胎十月,各路人听见风声都赶来祝贺,哪怕孩子还没生出来,侯府门口各家的夫人也都已经到了。
大半夜,天气又凉,季曼的房间里却是炭火烧得很旺。产婆被朱玉润和灯芯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吓得手都抖了,还要季曼还安慰她:“你别紧张,先深呼吸…”
大家都是担心以前的事情重演,所以半步也不敢离开。宁钰轩因着规矩守在产房之外,急得转个不停。
“侯爷。”慕水晴都被转晕了,无奈地道:“您先坐下来休息一番。”
“我怎么休息?”宁钰轩看起来有些焦躁,哪里有平时朝堂上的半点镇定气质?一听见屋子里季曼开始痛苦呻吟的声音,他眼珠子都红了:“我真的不能进去?”
鬼白和慕水晴都齐齐摇头。
现在鬼白终于明白上次侯爷在夫人生产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去书房了,他这股子不安太强烈,压根就掩藏不住啊。
“啊——”
里头竟然是意外地快,刚听见季曼没惨叫一会儿,便有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外头的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千应臣连忙道:“恭喜侯爷。”
陌玉侯却是傻了,跟全身断了电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问:“生了?”
接生婆抱着孩子出来,有些沮丧,却还是笑着道:“回侯爷,夫人生了个女孩儿。”
真是晦气了,还以为接生个男孩儿出来,能得更多的赏钱呢!
“女孩儿?”宁钰轩伸手将孩子接过来,愣愣地看着她。没有睁开眼的孩子张嘴哇哇哭着,一点也没她哥那样安静,但是在他怀里,孩子突然就不哭了,眼珠子在眼皮下头转着,像是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他。
你梦里可曾有我 第两百四十章 春闺梦(大结局)
皱巴巴的脸蛋儿,一点都看不出长得像谁。宁钰轩愣愣地看着她,那薄薄的眼皮儿像是用尽了力气,终于睁开的时候,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眸里,好像有光。
一下子就映出了他的脸。
四周的人都以为侯爷是抱了女儿不开心,却只有朱玉润出来,瞅着宁钰轩这眼神,惊讶地道:“侯爷您怎么哭了?”
生个女娃也没到哭的地步吧,府里还有男孩儿呢。
听着朱玉润的话,宁钰轩才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泪,他怎么哭了的?
“接生婆下去领赏吧,我去看看曼儿。”宁钰轩抱着女儿,没有再多想,就想进产房去。
“侯爷!”灯芯连忙拦住他:“里头还没有收拾干净,血气甚重,您不能进去。”
宁钰轩挑眉:“血气重你们还将夫人留在里头?她既然都不怕,那我怕什么?”
众人竟然都说不出话来,宁钰轩也就越过灯芯进去了。
这次当真是顺产,大夫没有再骗她。季曼的精神也就还好,人还醒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周围,总觉得有些恍惚,恍惚到觉得这依旧是梦境,她稍微再挣扎一下,就又会从现代醒来。因为四周,总有些裂痕在不断扩大。
一想到眼前这美满的一切有可能都是一个梦,季曼忍不住就红了眼。
屋子里血腥味盈鼻,丫鬟们正忙碌地收拾着。宁钰轩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有些紧张地问:“很痛?”
季曼回神看着他,勉强笑了笑:“不痛。”
“那怎么哭了,你看她多可爱?”将女儿放在枕边,宁钰轩道:“给她取个小字吧,先叫着,等周岁之后我再给她正经名字。”
女娃儿一离开父亲怀抱,就又开始哭了起来。季曼有些怔愣,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忍不住就想起了聂桑榆。
曾经她也是在她的脑海里,哭得撕心裂肺,当真是跟孩子哭的声音没什么两样,放肆又不管不顾。
“还能…叫她桑榆吗?”季曼小声问了一句。
曾经有本邪书上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聂桑榆要是真的能转世投胎到她的肚子里,季曼也觉得没什么不好。那傻姑娘,要是做她的女儿,她一定会从小就好好教她,到底该如何爱一个人。
而陌玉侯,也终于能将欠她的感情,统统都以另一种方式还给她了。
“女儿的名字,总不能与你的重复了。”宁钰轩皱了皱眉:“这是规矩。”
季曼挑眉,问:“赵辙是不是死了?”
宁钰轩点头。
“那你可以把‘季曼’两个字还给我,把‘桑榆’给我们的女儿么?”季曼微笑道:“这样就不会重名了。”
她也不想顶着聂桑榆的名字过一辈子,聂桑榆有她的故事,而她,只是季曼而已。
宁钰轩好像终于被提醒了一样,眼眸微亮,站起来道:“好。”
如今朝中大小之事都是他说了算,一个名字而已,怎么能不给?更重要的是,先帝赐婚的圣旨,季曼一旦换了名字,那就不作数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给季曼一个名分。
季曼在月子之中天天陪着小桑榆玩儿,小桑榆好像跟她哥哥一样聪慧,笑起来也十分可爱,颇受府中之人喜爱。
慕水晴带着曦儿,曦儿也就渐渐开朗了,时不时来院子里给季曼请安,看起来比以前活泼了不少。到底是宁钰轩的孩子,生母也死了,季曼觉得有些恩怨也可以放下,太计较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于是对曦儿也是多加照顾。
偌大的陌玉侯府,想进来的女人多如牛毛,朱玉润很好奇地问季曼:“先生你是怎么做到让侯爷不娶第二个女人的?听闻想嫁给侯爷的人,哪怕是做个通房丫鬟,排队的人也已经到南门口啦。”
季曼耸耸肩,很是无辜地眨眼:“他自己不要的,怪我咯?”
连她坐月子期间,他都只是哄女儿,晚上与她在一个房间分床睡。季曼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这么高的觉悟,当真就不沾荤腥了。
季曼没有想过院子里一个女人也不留,相反她对慕水晴也算是提拔了,因为一生都不出轨的男人,绝对不是人,她也没有强硬到让宁钰轩一生只能看着她一个人。
只是宁钰轩也不进慕水晴的院子,慕水晴也不争宠,就是每天带着曦儿平静地过日子。
终于有一次季曼忍不住问宁钰轩:“你这半生风流人,为何现在都不看其他女子一眼?”
宁钰轩斜她:“你也知我半生风流,再美的女人都已经看腻了,现在只不过想好好过日子。你就偷笑吧,恰好是你,赶上了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不相离的时候。”
季曼嘴角抽了抽。
出月子的时候外头好像很热闹,灯芯和朱玉润来将她里里外外一通好收拾,然后带她去了聂家的旧宅。
从聂家灭门之后,这宅子就闲置了下来,今天不知为何,竟然是人来人往的。季曼好奇地走进去,就看见到处都挂着红绸,贴着喜字,喜婆甩着帕子上前来,扶着她就往里走,边走边道:“哎呀我的新娘子哎,赶紧的梳妆,花轿都快到了哎——”
季曼怔然,一路被扯过去,穿上喜服,盖上盖头,到了主堂拜别。
聂青云在上头聂向远原来的位置坐着,红着眼睛,学着聂向远当年的话道:“你如今出嫁,到了陌玉侯府,可要恭顺良德,莫要违背丈夫意愿。”
季曼嘴角抽了抽,这简直是封建礼教啊。
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叩了下去,以头磕地,轻声答:“是。”
锣鼓喧天,外头真正的十里红妆,从聂府一路延伸到陌玉侯府。尔容在她身边扶着,几个未出嫁的姑娘在前头充当傧相。丫鬟喜娘延伸一路,都是一身大红。
身上的嫁衣熠熠生光,有着鸳鸯和鸾的好意象,比当初聂桑榆绣的还不知道精致多少,一看就明白,这场婚礼怕是蓄谋已久。
一路出府,上轿,季曼还有些恍惚,恍惚间看见梦境碎裂的样子,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季曼呼吸有些紧,轿子还在前行,她却觉得没了方向。梦醒了她当如何?当如何?
锣鼓鞭炮之声散去,她周身好像都被噩梦包围,拥有便害怕失去,恨不得自己从未拥有过。
可是又舍不得……
一双手将她从噩梦里拉了出来,季曼睁眼,盖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下,眼前是洞房花烛,宁钰轩正好奇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季曼眨眨眼,看了看四周。
“傻了?”宁钰轩失笑,将她的头冠取下来,轻轻把她拥进怀里:“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像是被吓着了一样?”
“我掐你的话,你会疼吗?”季曼傻傻地问他。
宁钰轩挑眉:“自然,你不如掐掐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梦?”
季曼垂了眼眸,依言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倒吸一口冷气:“不是。”
“那不就好了。”宁钰轩伸手,将两个普通的同心结拿了出来,挂在床帐的两边:“从今以后,你我便又是夫妻了。”
“嗯。”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嗯。”
宁钰轩不满地横她一眼:“除了这个你还会不会说别的?”
季曼出其不意地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笑着吻上他的唇:“我爱你。”
陌玉侯一愣,轻轻哼了一声,别扭地也抱住她。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宁钰轩很认真地道:“你能回答我么?”
“嗯?”季曼挑眉。
“垫脑是什么东西?”
啥?季曼眨眨眼:“垫脑?”
抿抿唇,陌玉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当初不是你说,喜欢上会修灯,下会修垫脑的男人?孔明灯我会修,垫脑…我总觉得不是拿砧板垫着的猪脑子这么简单的东西。”
季曼傻了,突然就倒在床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