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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娘赶到车旁,见小姐一脸落寞,忍不住心中难过,低声数落道:“小姐身子弱,还为他远赴十里亭,既然来了,为何不见一见呢?”
宁珂秋水般澄澈的眸子依旧望着天空,许久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相见不如不见,那又何必相见?回吧!”
船娘黯然一叹。
不久,这支车队也驶上了官道,只不过走的方向与杨帆一行人远去的方向正好相反,一个南辕,一个北辙。
牛车上了官道便平稳下来,过了一会儿,竹帘之中忽然传出一阵琴声。随行车子前后的侍卫都是大老粗,听得出那琴音清冷若仙,缥缈多变,却不知曲为何名。
宁珂有两具琴,同出于一位制琴名家之手,一琴“九宵环佩”式,一琴“鹤鸣秋月”式,宁珂甚爱,名之曰:“鸳鸯琴!”
当日杨帆在众世家宴上作了一首《鹤鸣九皋》,今日宁珂便把这具“鹤鸣秋月”赠给了他,从此鸳鸯两分离。
琴音袅袅,路旁高大的树木上,一片黄叶飘然落下,被那车轮辗得粉身碎骨。车厢中,纤纤十指,拨动七弦,谁说那一指之间萦绕着的不是片片深情。她的眸中带着一抹惆怅,犹如遗忘了一个令人沉醉的约定。
船娘坐在车头,听得心中悲苦。
她听得出,小姐弹的是一首古曲《古相思曲》,随着那凄婉的乐曲,她在心中不知不觉便应和着唱出了它的词:“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默默地唱着,船娘已满眼是泪。
她的小姐无论是美貌、才华还是性情,都是无可挑剔,可上苍偏偏容不得这完美,硬要用令人绝望的痼疾,抹煞她追求幸福的权利。她的宁珂啊,只能在古诗词心旌摇曳,只能在柔美悠长的乐府中哀怜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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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右台衙门,侍御史周矩衣冠整齐,端坐在大堂之上,手握惊堂木,面沉似水,双目如电,两班执役分列左右,手持水火棍,庄严肃穆,问题是……大堂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野。
两边站班的衙役队列中,站在班首的分别是正班头和副班头,两个人偷偷瞟一眼周御史,又互相使个眼色,你向我呶呶嘴儿,我向你瞪瞪眼睛,神色诡异,却一声不吭,情形说不出的古怪。
又过了许久,班头实在按捺不住了,轻咳一声道:“御史,今儿……人犯真的会来自首吗?”
周矩把眼一瞪,喝道:“君无戏言!圣上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候着!”
“是是是……”
班头不敢再说,连忙归班站定。
御史左台是来俊臣留下的那班人,这些人现在基本上都垮了,一时没有那么多御史顶上来,很多事情都由本来只负责地方府县军民官绅监察检举的御史右台暂时兼理。周矩是御史右台侍御史,他奉旨兼了左台的事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弹劾薛怀义。
如今武则天专宠二张,薛怀义无所事事,变倍加厉地搜罗弟子,出家人是不纳税的,很多人为了逃税,都拜到薛怀义门下。别人想当和尚需要祠部审查批准,薛怀义这儿却是不需要的,而且没有哪个衙门敢不承认他剃度的和尚不是和尚,偏偏他手下的和尚又是不用守清规的,因此大家趋之若骛。
这一来,不但有很多人可以理直气壮地逃漏税赋,而且白马寺集中了大批不守清规的和尚,每日喝酒吃肉、演拳习武,周矩早就看不顺眼了,所以一俟有权管理在京军民,马上就想对白马寺进行整顿。
结果周御史去了一趟白马寺,要不是他跑得快,差点儿被打成残废。周矩怒不可遏,便去武则天面前弹劾薛怀义,武则天如今专宠二张,要不是周矩跑来告状,她都差点儿忘了还有薛怀义这么个人,一听周矩所言,武则天也觉得薛怀义闹得太不成样子,便好言让周矩回去等着,她马上下旨命薛怀义来御史台受审。
周矩回到御史台就摆出了这副阵仗,结果……午饭的时间都过了,薛怀义还没有来。
“咕噜噜……”
周矩的肚子发出一阵不争气的肠鸣声,周矩悄悄收回握着惊堂木的手,在官袍下面紧了紧腰带,继续正襟危坐。只要薛怀义还没来,他绝不退堂,今儿个他还就跟薛怀义耗上了!
这时候,薛怀义骑在高头大马上,大袖飘飘,袒胸露腹,领着弘一、弘六等十几个和尚正快马向御史台赶来。
“弘六,你十七弟今日就到京,‘金钗醉’已经订下来了么?”
弘六道:“师父放心,徒儿已经把整个‘金钗醉’都包下来了!”
薛怀义开怀大笑:“哈哈哈,好!回头接了你十七弟,咱们就去喝个痛快!赶紧着,先去那鸟御史的衙门点个卯,别耽搁了咱们爷们儿的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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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如此师徒
周御史望眼欲穿,正焦灼不安的当口,衙门口一阵人喊马嘶,一群骑马的和尚疾驰至府前,纷纷跳下马来,大模大样就往里闯。
守门的衙差连忙上前拦阻,弘一当头就是一鞭子,喝骂道:“右卫辅国大将军、鄂国公、护国白马寺方丈怀义大师奉旨办事,谁敢拦阻!”
那衙差一听来的是京师第一号混人,不由吓了一跳,哪里还敢拦他,挨了一鞭子也不敢吭声,急忙退到一边。
“右卫辅国大将军、鄂国公、护国白马寺方丈怀义大师到……”
大堂外忽地一声高喊,堂上一阵骚动,周矩精神一振,便欲喝令薛怀义上堂,他刚把惊堂木拿起来还没拍下去,就见薛怀义手提马鞭大踏步走上堂来,脸膛红扑扑的,看来喝了不少酒。
薛怀义袒胸露腹,大步上堂,睥睨四顾一番,冷哼一声,就向大堂前书吏所在的书案走去。公案旁边摆着一张卷耳长几,几上放着文房四宝,一个书吏正在几案后跪坐着,一见薛怀义提着马鞭向他大步走来,二目圆睁忒也吓人,赶紧丢下毛笔逃到了一边。
薛怀义用马鞭一扫,把那笔墨纸砚都扫到地上,弘六赶紧上前用袖子在桌子上蹭了蹭。薛怀义大马金刀地坐定,粗声大气地道:“圣人叫洒家来见你,听你问话,洒家如今已经来了,你还不升堂?”
“呃?你……”
周矩额头青筋乱跳,仔细想了想,又强行压下了这口气,薛怀义虽然嚣张,现在不妨由他去,谁让他现在还顶着大将军和国公爷的大帽子呢。待案子问完,再治他的罪也不迟。想到这里,周矩扭头不去看他,只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升堂!”
“威~~~武~~~~”
两班衙役高喝堂威,薛怀义打个哈欠,干脆懒洋洋躺下,屈肘为枕,垫着脑袋。摆了个睡罗汉的姿势,弘一弘六带着一班师兄弟乱哄哄地站到了他身后,一时间堂上好象出现了两位主审、两拨衙差。
周矩怒视着薛怀义,森然道:“薛怀义,本官查你僭越祠堂职权。擅自为人剃度,可有此事?”
薛怀义打了个哈欠,把马鞭摇了摇,弘六会意,连忙踏前一步,挺胸答道:“属实!”
那书吏的桌子被薛怀义抢了,一时也来不及再去搬张桌子来。录不了口供,站在旁边,满脸窘然。周矩道:“你在这里记!”
那书吏连忙答应一声,站在周矩侧边。扯过一张纸来,拿过周矩的毛笔,润了润墨,记下了这句话。
周矩又问:“薛怀义。本官问你,你僭越职权。擅自收了许多徒弟,纵容他们逃漏税赋徭役,可有此事?”
这一次,薛怀义连鞭子都懒得摇了,还是弘六很光棍地答道:“不错!我师父向来疼爱弟子。”
周矩再问:“薛怀义,你容留许多弟子,整日不讲经念佛,专事演武打斗,可有此事!”
薛怀义呼噜声大作,弘六撇嘴道:“废话!我师父一身本事就在这上面,不演武打斗较量拳脚还作什么,念经这事儿连我师父自己都不会,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周矩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喝道:“大胆薛怀义,你僭越职权,擅自剃度,纵容逃税,不守清规,桩桩大恶,你可知罪?”
薛怀义被他一惊堂木拍醒了,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向身边的弘一问道:“审完了?”
弘一连忙哈腰道:“是,已经审完了。”
薛怀义起身道:“既然审完了,那咱们这就走吧,洒家和弘一去‘金钗醉’,弘六,你去接了十七,便来赴宴。”
师徒三人商量完了,转身就往堂下走,周矩又惊又怒,厉喝道:“薛怀义,你往哪里去?”
薛怀义转过身来,乜着他道:“洒家吃酒去,怎么?”
周矩气的脸都白了,指着薛怀义,颤抖道:“你……你敢如此藐视公堂,本官……”
“呸!”薛怀义一口痰飞出来,吐到他的公案上,恶心得周矩赶紧一躲,举袖把脸遮住一半。
薛怀义瞪起眼睛道:“圣人让洒家来听凭你审问,你现在审也审了,问也问了,洒家对圣人也就算是有交待了,你还待怎样?”
众徒弟一起呸了周矩一口,随着薛怀义大模大样往外就走,周矩气得喉中咯咯直响,一张脸红中发青,两眼直冒金星,等他缓过一口气儿来,薛怀义早已不知去向。
便在此时,有人从后堂绕了出来,探头一瞧,堂上空空,便现出身形,对周矩笑道:“周兄既未问案,一人在此作甚,这个架势是要做什么?”
周矩刚刚缓过气儿来,一见来人,乃是御史左台的徐有功。御史左台现在人已经不多了,徐有功算是其中一个,而且他虽身在左台,却专门跟来俊臣一伙人对着干,所以和右台一班御史很合得来。周矩和他就是极谈得来的朋友。
周矩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情绪平静下来,问道:“徐兄怎么来了?”
徐有功没有发现他的神色有异,一听他问,欣然笑道:“吏部杨郎中今日回京,他与你我乃是同道中人,这趟南疆之行,他铲奸除恶,大展威风,左台一班奸邪都是葬送在他的手里,大快人心。所以,我想邀徐兄同去迎一迎他。”
周矩问道:“吏部杨郎中?就是白马寺主的那个徒弟?”
徐有功笑道:“正是!”
周矩勃然大怒道:“不去!打死都不去!这对师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师傅,周矩把杨帆这个徒弟也恨上了,他恨恨地一甩袖子,推案而去,把徐有功愣在当地,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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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到了京城。来迎接的官员居然很多,像御史胡元礼、徐有功等人,这都是并肩作战打下的交情。孙宇轩、严潇君等人,这都是刑部交结的同僚,至于陈东、袁寒等人,则是他的亲信下属了。
另外像马桥、楚狂歌等人都是军队中的好友,人数尤多,还在前来相迎的文官人数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官员。都是打过交道但是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的,可是也不介意来迎上一迎结份交情,哪怕杨帆没有荣升天官郎中并实际掌握着天官侍郎的职权,也是刑部的实权人物嘛。
至于弘六,因为御史台里耽搁了时间。终究迟了一步,等他赶去时,杨帆已经进了城,弘六只得再往宫城追去。
众人接了杨帆和高公公,浩浩荡荡回了洛阳城,各自约下宴请之期,纷纷散去。真正想见杨帆的人资格都太高。不可能亲自出迎,但是杨帆回来,肯定得先见他们,不可能先与狐朋狗友去饮酒作乐。
杨帆随着高公公先进宫见驾。今日皇帝不上朝,正在丽春台待着。丽春台现在是张氏兄弟常在的地方,武则天把这里当成了她最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