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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蹙眉想了半晌,一时把握不定。
李显回身对武三思道:“梁王,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你和御史大夫李承嘉联手承办此案,他们在朱雀大街张贴告示,又贴了那么多,不会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武三思慌忙离座而起,拱手道:“老臣遵旨。”……“叮叮淙淙……”
一曲琴声悠扬而止,卢宾之十指按于琴弦之上,止住了琴音,笑吟吟地道:“有趣,有趣啊!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在他身周,花丛环绕,芬芳扑鼻。几名手下跪坐在席子周围。
卢宾之道:“相王和太平经此一劫,一定如惊弓之鸟。”
一个手下道:“公子说的是,属下侦知,相王与太平公主频繁秘密接触,似在商议对策。”
另一名手下道:“郑愔传来消息,说武三思得韦后授意,要把此事推在相王与太平身上。”
卢宾之闭目沉吟片刻,霍然张开眼睛,道:“不可!如今相王和太平公主的势力依旧不小,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就算不胜,也要闹个两败俱伤,如果他们胜了,我们的注可没下在他们身上,那样一来我们的图谋将付诸流水,眼下还不宜迫之过急。”
卢宾之站起身来,赤着脚在席子上徐徐踱了几步,沉声道:“告诉崔和郑愔,务必说服武三思,不能贸然与相王和太平决裂。
变化之节奏,一定要掌握在我的手里!”
“是!”
一个手下恭声应是,急急离开。
卢宾之转首望向另外一人,道:“告诉李承况要加紧对太子的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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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反的,我不能反!”
李旦的声音透着难言的悲怆,他哀伤地看着太平公主凄凄凉凉地道:“令月,我累了、倦了。我们的生身母亲,为了夺取皇位可以毫不怜惜地杀掉她的儿女和孙子孙女,如今七郎又莫名其妙地疑心于我为了保住他的皇位一再想对我下毒手,这个皇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如果他要杀,那就让他杀吧。”
李旦苦涩地笑了笑,道:“生,有什么乐趣呢?”
太平公主见八哥居然有了厌世的念头,不禁急道:“八郎,你可以放手,但是你忍心让你的儿女也都命丧黄泉吗?武三思和皇后除非不杀你,如果杀了你,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的儿女?”
李旦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太平公主又道:“我不是让你反,是让你利用你在南衙的影响力,和那些将领们多接触一下,他们都忠于你,愿意为你赴死,可是如果你根本不接纳他们,不告诉他们你的想法,他们能为你做什么呢?”
李旦慢慢转过身子,神情犹豫着。太平公主跟上去道:“只要你有所动作,只要南衙诸将与你稍有来往,皇帝想动你,就不得不谨慎考虑!”
李旦涩然道:“可……那样一来,七郎不就更加怀疑我了么?”
太平公主气道:“现在他就不怀疑你我了?人家已经把刀架到了咱们脖子上,眼前这一关都难过了,你还想什么以后?”
李旦心中挣扎不已,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桓彦范派人来暗示我,说是愿意帮助我们,一起诛杀武三思和韦后。”
太平公主双眼一亮,急问道:“你怎么说?”
李旦道:“我回复他,李旦绝不会背叛胞兄!”
太平双眼一黯,道:“皇帝不倒,梁王和韦后又怎么可能会倒?兄长这是明确拒绝他了?”
李旦道:“是!所以……,我答应你,可以同南衙联络,但我只求自保,绝不造七郎的反!”
太平公主凝视他良久,深深地点了点头,道:“兄长请相信我,令月与你一样,只求自保!”
……杨帆站在花园小厅中,微笑地着着花丛中:阿奴的儿子杨吉、婉儿的女儿黛儿正在花丛中疯跑,古竹婷的宝贝儿子现在是老幺,理所当然地成了小跟屁虫,嘎嘎笑着追在哥哥姐姐后面。
至于杨思蓉和杨念祖,已经不再喜欢这种游戏了。杨思蓉现在长成大姑娘了,虽然跟着父母双亲学了一身高明武功,但她越来越喜欢静,很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至于杨念祖嘛……
一想到儿子,杨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是真不想提起那个混球儿子。
小时候看着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长大了怎么就这么让人咬牙切齿呢?功课没见他有多少长进,却整天喜欢往外疯跑。小小年纪,他就敢跟着顺字门的人乘船去漕运,说是要去历险,幸好在三门峡前把他抓了回来。
闲极无聊时他还喜欢跑去娘亲打理的店铺里冒充店小二,有一次他居然把店里打更的老苍头的尿壶,冒充一只汉朝古董给高价卖了出去,等人家回过味儿来上门吵闹,差点砸了杨家的招牌。要说武功,他学的倒是极好的,可就是读起书来……,唉!这孩子是别指望他考个进士了。
小蛮和阿奴挺着大肚子在池塘边缓缓散步,正穿着一身轻罗在池塘边练习柔术的古竹婷弯腰站起,巧笑嫣然地迎上去,三个人站在那儿说说笑笑的,一起向旁边的竹林小径中走去。
三人之中虽然有两个孕妇,可是看着依旧那么美丽,岁月似乎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如果说有,那也如同一坛老酒,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更加甘醇、更加妩媚、更加迷人。
杨帆会心地微笑起来,婉儿顺着杨帆的目光看去,目中不禁露出艳羡之意。当年在三阳宫她意外中招,冒险为杨帆生了个女儿,从那以后她与杨帆欢好时就一直很注意,避免再次发生意外。可这毕竟是无奈之举,其实她是极喜欢孩子的,眼看小蛮和阿奴又有了身孕,婉儿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是真想再多生几个孩子呀,最好还都是男孩,可是……杨帆回过头,看到婉儿轻鼙的眉尖锁着一缕深深的幽怨,马上知道她又在为了孩子的事伤心。
杨帆回过身来,轻轻揽住她的腰肢,柔声道:“显隐之争,虽未酿成大患,可是双方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冷了,如今两宗各行其是,不但带来诸多不便,而且对双方都有损害。我一面要弹压显宗内部的不稳因素,一面要对抗隐宗,同时在朝堂上还要观风看色,寻找出路,真的是心力交瘁。我想……寻找机会淡出朝廷。等我办好这件事,便可与你泛舟西湖,做那逍遥自在的范蠡与施夷光了,那时候,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婉儿欢喜地道:“真的吗?郎君可不要哄我。”
杨帆道:“自然是真的,你以为我要你向高力士频频泄露消息是为了什么?”
婉儿欢喜地抱紧了杨帆,过了片刻,突然轻啐他一口,道:“你这比喻不妥,西施可是先侍候过越王再跟了范蠡的,人家可是自始至终只有你杨大将军一个男人。”
杨帆眨眨眼道:“谁说的,只有冠军大将军是男人?难道我堂堂显宗宗主不是男人么?”婉儿先是一怔,马上就觉得这种角色游戏似乎很有趣,她媚眼如丝地瞟着杨帆道:“是么,那么杨大将军和杨大宗主,你这两个大坏人,打算怎么欺负人家呢?”
杨帆看她媚从骨生的模样,不觉情动道:“你不会现在就想再生个孩子吧。”
婉儿昵声道:“他李家的事儿且搁下一边,生孩子的事也搁下一边,人家现在……只想你疼奴家。”杨帆四下看看没人,一把抄起婉儿,便向她的春闺逸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行至水穷处
御史大夫李承嘉近来成了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王同皎一案就是由他主持的,结果这个案子把五位王爷拉下了马,李承嘉顿时名扬天下。
如今,又出现了朱雀大街诽谤皇后和梁王案,这案子又交到了他的手上,李承嘉既兴奋又忐忑,这件案子顺利办下来,御史中丞的位置就向他招手了。可他又担心梁王还想借机整治相王和太平公主。
王同皎一案原本就是想把相王和太平公主拉下水的,结果文武百官群情激昂,幸亏皇帝及时收手,迅速把目标转到了张柬之五人身上,否则百官继续闹下去,没准皇帝就会找只替罪羊以息众怒,到时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承嘉没有担心多久,梁王武三思就告诉他,这次一定要找出真凶,并没有暗示他把这件案子争取和相王和太平公主牵扯起来,李承嘉很是庆幸,马上卯足了力气,认真查办起来。
李承嘉用的法子是个笨办法,却很有效。
朱雀大街上的招贴是一早就被长安市民发现的,也就是说,招贴必定是头一天晚上贴出的。李承嘉通过长安、万年两县把案子分解到长安的每一个坊,要求彻查所有当晚宵禁后还出入过坊门的人。
那一晚,在宵禁之后出入坊门的只有两家成亲的,还有一家因为父亲生了急病半夜出去找医生的,找医生的这家只有一人出门倒还好查,可那成亲的连亲朋都算上,这人数就非常可观了。
李承嘉从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调拨了大批人手,配合万年、长安两县逐人排查,确信这些人并无可疑之处,就把目标对准了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因为只有三品以上朝廷大员,才可以直接对着大街开门,不需要走坊门。
京都重地,虽然官宦多如走狗,可是三品大员却也不多见,而且其中毗邻朱雀大街的三品官更少,李承嘉的目标迅速缩小,最后锁定在十四户人家,其中就有前宰相桓彦范的府邸。
这些人都是大官,李承嘉倒不敢直接提调这些官员来审讯。但是他有皇帝、韦后和梁王撑腰,要拿这些人家的家仆下人询问,这些官员却是不好拒绝的。何况天子已经震怒,这时谁敢拒绝调查岂不显得自己心虚?
李承嘉是当朝御史,干的就是司法刑诉的差使。真要叫他问案,确实很有一手。从他有条不紊地缩小调查范围。他的精明就可见一斑。
他审讯这些人家的家仆下人时,又用了些技巧。他去长街看过那些招贴,不下数十份,贴的工工整整,一个人在有金吾卫巡逻的朱雀大街上是很难做出这些事情的,张贴招贴的人至少也得有两到三人。
而做这种事的人。必然是主人的心腹或者家生子儿的奴婢,那些雇佣的长工短工,随时可以抬屁股走人的仆佣,是不可能被主人安排这样的差使的。
有了这样的分析。李承嘉审问起来就得心应手了,一俟查清该人不是主人家的管事、管家、家生子的奴婢,李承嘉立即放人,而对有些可疑的人,则安排人手分别审讯,或威吓或使诈,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李承嘉找来的人都是办案经验丰富的公人,借调来后,都是一日发三日的薪水,而且一旦有谁发现端倪,立即奏请皇帝封官。有了这些悬赏,那些公人哪有不卖力的。
这些豪门奴仆并没有哪个是作奸犯科的惯犯,一群精明狡诈的积年老吏,审讯一群毫无应对审讯经验的豪门家仆,桓彦范自以为天衣无缝、绝无把柄的行动,居然被万年县一个办过三十年案子,应付过形形色色的犯人的老班头给破获了。
这老班头查问的是桓家一个家生子的奴仆,跟桓家签了卖身契的。公人摆出刑具稍作恫吓,心中有鬼的他就露出了些许破绽,那班头一见有门,马上连哄带吓,又故意出入几趟,诈称他的同伴已经招供,这人心里一慌,竟然招了。
老班头大喜若狂,没想到老了老了,居然可以从吏变成官,一步跃过了龙门,喜得他仰天大笑三声,随即便亲自押着那名桓府家仆献宝似的去找李御史。
李承嘉一听也是大喜若狂,马上叫人把桓府管家和另一个张贴告示的人抓起来,用大刑一问,那两人捱不过大刑,相继招供。李承嘉又押着人犯找到他们丢弃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