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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贞是文坛领袖,但和台谏清流不是一伙,他被张居正敲打过,而复职又多亏写谀词奉承张居正,所以他在有可能成为元辅帝师张太岳女婿的秦林面前,刻意和刘一儒、王本固保持距离。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倭寇从来都是军队负责剿灭,所以当年是戚继光、俞大猷、刘显一帮子名将带领正规军进剿,从来没有哪处府、州、县衙门的捕快可以去剿倭寇的。
王本固又可怜巴巴的将目光转向了刘一儒。
刘一儒差点儿没噎住,应天府的差役打不了倭寇,难道刑部那些缉捕盗贼、镇压法场、看管大牢的兵卒就能去和倭寇打野战?人家有船,往水上一跑,我刑部这群兵卒难道游泳去追?
怔了片刻,刘一儒才吞吞吐吐地道:“固老,小弟这点兵卒也就秋审啊、出法场啊的时候镇镇场面,并不能和倭寇真刀真枪的干……我说固老,南直隶十万京卫、五营浙兵,这些经制大军才是打倭寇的嘛!”
王本固想想事实如此,要让经制大军进剿倭寇保护他,还得南京守备和中军都督府点头,而这两处不都在魏国公徐邦瑞手里捏着吗?而徐邦瑞又对女儿娇纵得很,今天把她和秦林都得罪了,要是在她老子面前吹吹风,徐邦瑞只要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了事,他王老先生就什么都完啦!
关系生命安危,不得不低头,王本固就准备说几句好话,圆圆场面。
“哼……”徐辛夷扬了扬脸儿,把秦林胳膊一拉朝外走:“反正已经证明不是你杀的人,咱们走呗。这些清流不是嘴上厉害吗,就让他们拿嘴去打倭寇吧!”
王本固老脸涨得通红,赶上几步,低声下气地求告:“徐小姐,下官老糊涂了,有些事情冤枉了秦长官,这个您二位,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勿要计较,下官将来一定补报。”
徐辛夷嘿嘿冷笑,她刚才看见王本固一口咬定是秦林杀人,肚子里就无名火直冒,极其不乐意,这会儿全发泄出来:“哈,说得好听,补报是指你们都察院又去上弹章骂这个骂那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群疯狗御史都憋着火儿,要寻个错儿上本参秦林,替周吾正出气呢!”
王本固咬咬牙,指天画地的发誓:“只要下官在南京都察院一天,所有御史言官再不敢和秦长官为难啦。谁敢乱上一道弹章,老夫立刻上本,把他革职参办秦长官,您倒是说说话呀,下官……”
刘一儒在旁边看得无地自容,只觉王本固胆子实在小得夸张,把清流的脸都丢光了。
牛大力、陆远志等人则是舌头一吐:咱家长官这次可真牛啦,连正二品左都御史都朝他低头告饶!
第166章 “没有”也是线索
秦林笑着握住徐辛夷的手:“倭寇归倭寇,但这起案子现在并没有结束,咱们还不能走呢!”
“倭寇该王老儿行文给南京守备府和中军都督府,让他们想办法进剿,难道还要你替他去捉?”徐辛夷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先是困惑不解,继而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赵姨娘并不是夜行人所杀,凶手另有其人!”
“着啊!”陆远志也明白过来了,“赵姨娘再怎么水性杨花,也不可能和一个倭寇勾搭成奸。”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某些时候洋大人俨然超等公民,相反,大明子民的优越感强到爆棚,朱元璋北逐蒙元出朔漠之后,从朝廷到士林都吸取宋亡于蒙元的教训,处处强调夷夏之防、华夷之辨,“夷狄之有君,不若诸夏之亡也”,随你什么日本高丽安南佛郎机,通通是化外夷人,咱们这儿才是天朝上国,中华一品大百姓!
若是被倭寇强掳去侮辱,众人倒也相信,然而赵姨娘好好的在二品大员家里做妾室,就算她水性杨花是潘金莲转世、贾南风复生,把家里阿猫阿狗都偷遍了,也绝不可能和一个倭寇勾搭成奸。
那么秦林通过检测尸体牝门内阴道瘀伤的位置,判定她生前系顺奸,这奸夫就不会是那夜行倭寇,而是别的家伙……并且极有可能奸夫就是杀害她的凶手!
刘一儒、王世贞等人吃惊不小,如果说倭寇是一出,杀害赵姨娘又是一出,这王本固家里可真是招蜂引蝶,哦不,藏污纳垢啊。
但头上早有些发绿的王本固王都堂,听到这个消息却没什么反应,垂头丧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准确的说,自从听说夜行人是倭寇,他就完全失魂落魄了,好像整个人都只剩下空空的躯壳。
还是身为应天府尹的王世贞职责相关,倭寇不归他管,奸情杀人的案子必须管的,便拱手问道:“请问秦将军,既然赵姨娘不是被深夜闯入的倭寇所害,那么真凶又是谁呢?”
“且容本官慢慢将那真凶揪出来……”秦林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徐辛夷和满脸期待的陆胖子,笑着向四名护院招招手:“刚才冯达说的,你们还有补充吗?”
陈尔、褚山、卫实三人不明所以,便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更详细了些,但主要内容仍和冯达的叙述没有差别,还特别提到夜行人用的是绣春刀。
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徐辛夷双手掐着小蛮腰,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思考,她那双修长妙曼的大长腿摆动着,小马靴踩得踢踏踢踏,叫秦林看得心跳也快了几分,却浑不知被她蒙在鼓中,自己早已在天香阁将这位阳光美少女“就地正法”。
陆胖子一思考,别人就发笑……因为他专心想事儿的时候,胖乎乎的脸上眼睛鼻子都挤到一块儿了。
“胖爷晓得了!”陆远志两只胖熊掌一拍,小萝卜似的手指头忽的一下指向了卫实,脸蛋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荡漾:“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真正的凶手,就是你!”
被陆胖子空前强大的气势所逼,饶是五虎断门刀的高足,卫实也本能地往后退了三步,惊魂稍定之后叫起冤枉:“怎么可能是我?大人您搞错了吧?小人只是个护院,和赵姨娘没有半分瓜葛呀!”
陆胖子冷笑着,忽然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揪住卫实的脸,得意洋洋的朝着大家伙儿说:“看,这家伙是护院当中最帅的,赵姨娘不就看上这小白脸才和他欢好?”
或许是为了加强说服力,胖子把护院和管家一个个看了一遍:“看,冯达,脸上老大块胎记,陈尔,他妈的脸长得像块麻将牌,褚山,不说了,黑脸加酒糟鼻子,对了,还有这王全安,猥琐,非常猥琐,冯奶公,一把年纪了量你也没那本事……所以,能勾引赵姨娘的,只有姓卫的小白脸!”
卫实一脸的无辜:长得帅也有罪?
胖子抛出了决定性的证据:“而且,所有人都提到你是最后才赶来参与围攻夜行人的,也就是说,你在那之前其实和赵姨娘正在苟合,听到闹大了你才急匆匆起床赶来,所以才会出现得最晚!”
“原来是你!”徐辛夷圆睁杏核眼,倒竖柳叶眉,呀呀呼喝着一记扫腿踢出!
“等等……”秦林和冯达同时叫起来。
哪儿来得及?结结实实的一脚踢到卫实身上,这倒霉蛋虽有武功,却不敢反抗,咚的一声闷响被踢飞了出去,四仰八叉的摔进了花丛中。
“呼……”秦林没好气地叹息着,徐大小姐,您也太猛了吧?
别的人却不知道卫实不敢反抗,只道是徐辛夷功力深厚达到瞬间秒杀。
刘一儒擦了把额头冷汗,暗自后怕:五虎断门刀的高足,和他手底下那群六扇门的高手相差无几,结果连徐大小姐一招都接不下,要是起初真的和她闹起来,谁又能挡得住?她也朝老夫来这么一脚,岂不送掉半条老命?
陈尔、褚山两位去看卫实,冯达捶胸顿足:“徐大小姐、陆爷啊,卫师弟昨晚一直在跑肚拉稀,闹飞贼的时候还待在厕所里面的,所以才来迟一步……赵姨娘也不可能是他杀的,因为后半夜担心飞贼回来,咱们四个全都守在老爷、夫人屋门外呀!”
额……陆远志揉搓着胖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徐辛夷怪不好意思的,看看卫实摔得鼻青脸肿,便让侍剑拿了点金创药和银两给他。
秦林笑笑,“其实胖子你的思路没错,但还稍微差那么一点儿就真相了。”
差一点儿?陆远志、徐辛夷都回忆刚才询问时,冯达所说的话。
“有时候,‘没有’本身就是线索。”秦林提醒他们。
这两位苦苦思索,觉得稍微找到了点儿什么,但又混混沌沌的不能完全明晰,就像一团乱麻似的。
王世贞、刘一儒等人则觉得脑袋都快要爆炸了,王世贞忍不住道:“本官头都疼啦,还请秦将军明示!”
“一个本来应该在描述中出现的人,却反常的没有出现!”秦林笑着提醒众人。
陆远志和徐辛夷同时浑身一震,四道目光同时锁定了管家王全安。
作为昨晚值夜的管家,也即是众位护院、家丁的首领,不说在发现夜行人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至少也应该在稍后一点儿的时间率领众家丁围捕,成为现场的指挥者。
但事实上,四名护院的陈述中,都只提到了众家丁打灯球火把试图围捕夜行人,却完全没有提到本应作为指挥者出现的王全安!
秦林似笑非笑的盯着王全安,目光变得比宝剑还要犀利:“那么,王管家可以告诉我,你那时候到底在哪儿吗?我想,当时府中人都出来了,丫鬟婆子小厮乱跑,不管你身在何处,都应该有人注意到你这位值夜管家吧!”
王全安在秦林逼视之下瑟瑟发抖,他感觉精心布置的一切障碍和迷雾,在这位锦衣卫副千户的面前都毫无作用,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毫无遮蔽,无所遁形。
“是啊,我们还当他在别处指挥围堵呢……”冯达将信将疑地问着王全安:“王管家,您当时在哪儿?”
“我、我……”王全安嗫嚅了一会儿,强辩道:“我在房中睡觉,睡的比较沉,听到喧闹出来就比别人晚。”
“也就是说没人可以证明你在哪儿啰……”秦林笑嘻嘻地,王全安还在绞尽脑汁的编造谎言,他又抛出了一条杀手锏:
“你开始说子时前后嘛,阖府上下乱纷纷的,没有人注意到赵姨娘,当时我们还怀疑她在夜行人出现之前就已经被害;后来问你为什么没去她住的小跨院查点,你又说曾到小跨院门口看了看,门是关着的,赵姨娘也说没看到什么。请问这自相矛盾的两条,你怎么解释?”
大冷天,王全安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往下掉:“这、这是我记错了,是口误!”
“不是口误,你一直试图误导我们!”秦林斩钉截铁地做出了结论。
最初,王全安说没人见过赵姨娘,其实是试图混淆她的死亡时间,把众人的视线往夜行人出现之前引,使侦破误入歧途。
胖子剖尸,根据胃内容物判断死亡时间在饭后三个时辰,这种检验方法是王全安所料未及的,所以为了误导侦破,明明胖子提问的意思是指赵姨娘晚上最后一餐的时间,他却用“晚饭”这样一个字面意思来引众人想岔,不想秦林、胖子对结论非常确信,而赵姨娘吃夜宵的事情府中丫鬟、厨师都知道,他也只好说了实话……当时众人都把这段差点儿闹出的乌龙当成笑话,现在看来,分明是他故意的。
最后,四名护院讲述经过,别人没听出什么,心头有鬼的王全安却发现了自己的漏洞:在这个陈述中,本该出现的他却并没有出现!
于是,当秦林问到为什么没有去差点赵姨娘的小跨院,他如果声称没去,那么就是明显的失职,进而引起众人怀疑;于是他本能的试图用新的谎言掩盖自己,不料反而前后矛盾,被秦林敏锐的抓住破绽,最终使罪行大白于天下。
“一个谎言,总要靠另一个新的谎言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