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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抬眼一瞧,顿时心知肚明,罗东岩的态度既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多大真诚,算得外热内冷,带着点敷衍的味道。毕竟秦林是锦衣武臣,管不到他文官知县,钦差巡视东南开海事宜,这龙游县位于浙西山区,开海也开不到他这里来。
于是秦林也不和他客套了,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瀛洲宣慰使司派来龙游县的一位杜掌柜,死在了客栈里面,自己就是为此前来的。
“啊,本官也晓得此事,那位杜掌柜,不是病死的吗?”罗东岩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作为地方官,有牧民之责任,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发生命案的,有了案方官没能完成道德教化的任务,破不了案昏聩无能……“到底是不是病死的,还难说的很!”秦林一点不客气,立刻命罗东岩派遣熟悉本地情况的捕快、差役配合办案。
岂止配合,既然秦林说此事背后可能另有别情,罗东岩也没法坐得住,只好跟在秦林身后,自觉的充当了小跟班。
杜掌柜生前住在城里的顺兴客栈,还带着一群伙计,现在他突然死掉,那群伙计分了两个人回杭州报信,其余的人嫌顺兴客栈不古利,在城里另选了一家客栈居住,而杜掌柜的棺材则停在城隍庙。
秦林派人去找那群伙计,又命本地捕快带官校弟兄去城隍庙守住杜掌柜的尸身,自己则带陆远志、牛大力,直奔顺兴客栈。
这家客栈二楼临街有一溜儿五间房,窗户外面临着大街,房门开在内侧,由一条走廊连通,楼梯通向底楼,杜掌柜生前就住在二楼正中间的房。
有本县大老爷和捕快差役们在,客栈老板、掌柜和当日端茶送水的小二等等一千人等,都很快被找到了。
秦林让小二打开房间的门,顿时一种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想到这是死过人的房间,说不定就是死亡的气息,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点不好看。
罗东岩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两下,立马神经质的浑身一抖。
“别担心,只是房间被关了几夭,有点霉味儿而已。”秦林笑容可掬,神色坦然自若。
又不是尸体腐烂变质,只是江南的梅雨季节,房间门窗关闭受潮发霉。
“咦,秦哥你看这窗子!”陆远志指着紧闭的窗户,嘟嘟囔囔地道:“一个病人,又是梅雨季节,把窗户紧紧关着,他就不嫌气闷?”
秦林点点头,冷电般的目光将客栈众人扫了一遍:“从杜掌柜死后,这间房间有没有住别的客人,你们有没有动房间里的东西?”
客栈老板姓崔,是个瘦高个儿,闻言就跪在地,哎哟皇夭地叫苦:“钦差大老爷,小人冤枉得很!开间客栈只图赚点钱,没想到那外地来的杜掌柜得了重病,死在了房间里面,人人都说小的客栈不吉利,这几天连鬼都不上门,哪里有新客人肯住进刚死了人的房间?钦差大老爷,您可得替小民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难道秦林还能替你招徕顾客?无非是这人以进为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叫苦叫冤,趁便把自己摘干净。
客栈掌柜的也跪下,一脸苦相的禀道:“好叫钦差大老爷晓得,自打死了人,除了杜掌柜自己的伙计抬尸出来,就再没有谁进去收拾过,反正住不了新客人,谁肯费那劲儿?咱也嫌晦气得很。”
秦林笑笑,也没去管他那么多,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摸着下巴思忖道:“这是梅雨季节的江南,关窗户房间里就有个霉味儿,哼哼……”
难道真的是他杀?陆远志和牛大力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有些兴奋。
可接下来询问杜掌柜手下那群伙计,得到的口供却并不支持这个结论。
五峰海商留在这里的伙计有四个人,随后就被找了来,为首一个粗手大脚的汉子叫蒋潮生,第二个白脸秀气小伙子叫沈浪飞,第三个矮壮汉子叫韩海舟,最后一个黄脸中年人叫杨波平。
秦林和五峰船主的关系完全是公开的秘密,这四个伙计见面就扎扎实实的磕了三记响头,为首的蒋潮生是个大嗓门,爬起来还不等秦林问,就先说道:“秦少保,您老怎的也来了?咱们金宣慰呢?嗨,郑老掌柜一死,咱们收购铜钱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沈浪飞乖觉些,就把他拉了拉,低声提醒他:“秦少保还没问呢,大哥你急个啥?”
蒋潮生方才醒悟,憨笑着搓搓手,颇不好意思。
秦林打量打量这几人,忽然抛出问题:“我问你们,郑老掌柜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浪飞、韩海舟、杨波平都怔了怔。
“病死,当然是病死的呀!”蒋潮生睁着眼睛,似乎不明白秦林为什么这样问,“老掌柜到了龙游,刚刚放出风声,就突然得了痢疾,跑肚拉稀,一天要拉好几趟,他人老了,经不起折腾,拉了三天最后躺到床,就再也没缓过来。”
“这么说,他的病是渐渐加重的,而不是一下子就非常严重了?”秦林又追问道。
四个伙计都表示确实如此。
难道真是病死的?陆远志挠了挠头皮。
秦林眯着眼睛,“那么,他死的时候,你们都在场?我是指临终咽气的时候!”
不不不,四名伙计都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第745章 四种毛病
蒋潮生粗声大气地道:“好叫秦少保晓得,杜掌柜年纪大了夜里睡不踏实,稍微重点声音就会惊醒,他就要大发脾气,正好我们四个都有晚上闹出响动的毛病,所以杜掌柜入夜后就不要我们服侍,老人家独自睡在他的房间里。他病死那天,我们四个都在隔壁房间里歇息,是第二天早晨起来,叫门他不应,小的们急坏了,推门进去才发现他死在床上,尸身都已经凉了,唉,真是怪吓人的。”
夜里闹出响动的毛病?秦林玩味的笑了,和颜悦色地道:“把你们的毛病,都告诉本官好不好?”
“当然。”蒋潮生毫不犹豫地说:“小的夜里打鼾,声音震得房梁响,嘿嘿,要是小的待在杜掌柜房里呀,他根本就睡不着!”
秦林笑了,这家伙平时说话,离近了都能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打鼾估计也打得很有力度。
接下来轮到沈浪飞,他白净的脸皮红了红,很不好意思地道:“小人、小人有夜惊的毛病,有时候做噩梦突然惊醒,大惊小怪地叫喊。”
矮壮的韩海舟接着道:“小人做梦说胡话,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第二天醒来,连自己也不晓得念的什么。”
最后杨波平犹豫了一下,见秦林目光灼灼的瞧着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小的,小的从小就有游魂症,有的时候梦中爬起来东走西走,不知道做些什么,过一阵子又回床上睡下。”
游魂症?秦林瞳孔微微一缩,这是梦游的别称。
四个伙计,分别是打鼾、夜惊、梦呓、梦游,正好凑到了一块,这案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陆远志同样也被游魂症引起了注意,他眼皮跳了两下,眯着眼睛把杨波平打量一番,于是咱们陆长官胖胖的脸上,又像以往那样露出了某种明悟的神色,只是他见秦林始终没有说破,才终于忍住了一拍大腿的冲动。
秦林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说推门冲进去,那么就是说,当时门并没有从里面闩上?”
蒋潮生挠了挠头皮,迟疑着道:“门闩啊,是当场撞断的……对,我们四个人一起撞的,当时小杨用力太大,还差点跌倒呢。”
“是、是的。”杨波平嘴角不自然的朝两边扯了扯,勉强笑了笑。
秦林瞧在眼中,又笑着问道:“除了把杜掌柜尸身搬出来之外,你们有没有动房间里的东西,比如窗户?”
没有没有,蒋潮生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杜掌柜突然死了,咱们都很害怕,还是小沈把尸身搬出来的,秦少保您别看他说话就红脸像个大姑娘,当时就他胆儿大……对了,瞧我都说到哪儿去了,秦少保您看我们四个怕得要命,哪儿还敢在房间里多留,更不会去碰里面的东西了。”
韩海舟也鼓起勇气,指了指窗户:“我记得撞开门进去的时候,窗子就是这么关着的。”
秦林微微点头,踱步走到房间里,摸着下巴慢慢思忖。
这间房子正中间陈设着一张八仙桌,两把靠背椅子,桌子下面一只矮凳,左边靠墙两只衣柜,临街的窗口底下摆着张生漆大床。
秦林踱到床边,仔细看了看床的宽度,又伸手做了个推窗的动作,因为膝盖正好被床沿顶住,感觉很别扭,以他的身高和臂长,刚好能站在床边推到窗户,却不好发力了。
“秦哥,你要开窗?”陆远志屁颠屁颠地凑上来,双膝跪在床上去推窗子:“得趴在床上,这样……”
“嘎嘎嘎……吱呀……”窗户被推开了,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把室内梅雨季节的陈腐味道冲淡了许多。
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正逢集市的日子,街面上各色小摊小贩,出售瓜果蔬菜的农夫农妇,挑着野兽皮毛的猎人,互相挤得水泄不通,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大小小生意进行得的热火朝天,阳光明媚,生趣盎然。
相比之下,室内的阴暗潮湿发霉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扇窗户,是否代表了生与死的距离?
“啪!”秦林跪在床铺上,带着白茧绸手套,重新关上了窗户。
刹那间人们眼前一黑,室内重新变得光线阴暗,厚重的窗户甚至隔绝了街市的喧闹,那种热闹中的生气,仿佛也被关在了窗户之外。
“你们四个,应该不是五峰海商的老伙计吧?”秦林跳下床,漫不经心地问道。
蒋潮生没多考虑就说:“是、是的,我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前年五峰海商过来招人,咱们就投了进去,今年又跟了杜老掌柜,先在金华府收、收……不,做生意,后头才到龙游县来。”
蒋潮生本想说收铜钱的,毕竟知县罗东岩就在这里,不好当着他面说这事,又改了口。
罗东岩是又好气又好笑,五峰海商做的事情,他也约略知道点儿。在罗知县心目中,钦差大臣秦林就是为了五峰海商撑腰,才专程到这里来的,这不,鸡蛋里挑骨头,非得把一起病亡搞成命案,不就是为了抖他钦差大臣的威风,挟制地方官府吗?
陆远志小眼睛闪闪发亮,得知四人身份他又有了些新的想法,凑到秦林身边低声问道:“秦哥,你咋知道他们是五峰海商的新伙计?”
“很简单,如果他们是很早就跟着杜掌柜的,至少不会那么害怕他的尸体吧。”秦林笑了笑,又沉吟道:“奇怪,夜里很容易惊醒的老掌柜,偏偏带了四个夜里有毛病的伙计……”
罗东岩跨上一步,施礼道:“秦少保,本案应该不是什么独行大盗杀人吧?本县虽然不能自夸教化仁德,但这龙游县地方偏僻民风淳朴,从不曾听说有外来的凶贼。”
“当然不是劫财。”秦林假装没听出罗东岩口中的那点儿不满。
杜掌柜带来收购铜钱的本金,是钱庄会票折子,要签字画押再由另一位掌柜附署才能提现,就算被窃走也没用,当然这折子也不曾失窃,一直好好地待在他的行李之中。那名掌柜住在另外一处客栈,杜掌柜死后,就赶紧率手下回杭州报信了。
至于杜掌柜生活所需随身携带的银钱,加起来也就三四十两而已,也都完完整整的在这里,没有被偷走。
罗东岩身为本地知县,当然事先了解到这些情况,所以自始至终没有按命案处理,而秦林一来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自然惹得罗东岩不快,虽不敢明着争执,言语中总要带几个软钉子的。
秦林也不管罗知县怎么想,最后又问蒋潮生:“你们知不知道,杜掌柜究竟是怎么得了痢疾的?”
蒋潮生想当然地道:“多半是那天连吃了几碗猪肠粉吧,他年纪大了,哪里吃得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