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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训恩如数家珍:“陈宧,字养铦,湖北安陆人,同治九年(1870)出生于读书人家,他叔祖父便是前清工部尚书陈文悫公(陈学棻)。但他父亲早逝。家境贫寒,自小饱受饥馁之苦。却励志苦读。清光绪十三年(1887)考取秀才,生活才有所好转。之后他先后就读于武昌经心书院、湖北武备学堂、京师大学堂等学校,按道理说,大人还算是他的老师呢!”
孙元起心道:自己竟然真是陈宧的便宜老师,看来袁世凯没有胡说。
“哎呀,原来大人说的是那个陈宧啊!冯某以前在武卫右军当兵吃饷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这个人,据说他非常了不得!”冯基善拍着大腿说道,“庚子国变时。时为学生的陈宧被荣中堂(荣禄)任命为军机处武卫军管带,率兵三百人固守朝阳门。结果他夷然不惧,与敌力战,击毙日、俄等国鬼子数百人。后来京城失守,帝后西狩,他又收集残兵浴血奋战,冲出西直门后扬长而去。
“在率军撤往保定途中。他发现道旁遗弃的白银十多万两。这是前来勤王的袁大总统送给荣中堂的兵饷,不知何故丢在路边。结果陈宧分文不取,一路押运,将饷银解缴给了荣中堂。荣中堂因此对他大为揄扬,惊叹当今世上安有此人,由此陈宧名扬天下。”
孙元起心中了然:我说袁世凯怎么极力推荐此人。原来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就结下了善缘。不过陈宧区区一介书生,能临阵不乱、临财不乱,奋勇当先,廉洁自守,确实非常了不起。当下孙元起真心赞道:“看来这陈养铦真是个人物!”
陈训恩道:“谁说不是呢?传言章太炎第一次见到陈养铦时大惊失色。称他为‘中国第一人物’,又说‘他日亡民国者必此人也’。由此可以想见这个陈养铦的风采!”
说到“亡民国”,袁世凯、常凯申、昆仑乃至阿扁都有盖世之功,估计怎么数也数不到陈宧。但章太炎话也没有大错,陈宧确实亡了国家,只不过这个国家是年号为洪宪的中华帝国。这就要说到民国著名的“起病六君子,送命二陈汤”。
“二陈汤”原是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一剂药方,能燥湿化痰、理气和中,并无大害,一般不会送命。但在民国初年“二陈汤”却是指陕西将军陈树藩、四川将军陈宧和湖南将军汤芗铭,这三个人都是袁世凯的心腹干将,袁世凯让他们去陕西、四川、湖南的目的就是防范云南的蔡锷。谁知袁世凯复辟帝制后,他们三人却先后宣布独立,背弃了袁世凯。尤其是陈宧,在通电中直接要和袁世凯断绝个人关系,让袁世凯心理上收到沉重打击,最终一命呜呼。于是就有了“送命二陈汤”的说法。
孙元起又问道:“庚子国变之后,陈养铦行止又如何?”
陈训恩接着回答道:“庚子国变之后,他因为陈文悫公仙逝、自身染病、回乡探亲等缘故,有两三年时间淡出了政坛,直到光绪二十九年(1903)夏秋之间到四川总督锡良锡大人幕下任职。在川期间,他负责编练四川新军14个营,还曾担任四川武备学堂会办、四川新军第33混成协协统等要职。”
怪不得袁世凯要让陈宧去四川,原来陈宧不仅和袁世凯交情颇深,而且他在四川军界还根基深厚,经他教导或编练的军官士兵如今密布军队上下。一旦他到四川任职,挖起墙脚可以驾轻就熟、事半功倍。看来袁世凯是早有预谋啊!
孙元起脸色有些阴沉:“后来呢?”
陈训恩道:“自此之后,陈养铦基本上就跟随着锡大人升迁而调动。锡大人改任云贵总督,他任云南陆军混成协协统;锡大人调任东三省总督,他任东三省督练处参议,直至后来升任陆军第20镇统制。民国之后,他和袁大总统、黎副总统、黄克强等人过从甚密。情报表明,前几日解散蓝天蔚驻烟台所部,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滦州兵变失败后,蓝天蔚逃到东北准备东山再起。后来听说孙中山回国,他便赶到上海拜见,详细汇报了北方的形势,提出占领东三省,从侧背直捣幽燕,一举推翻满清统治的战略设想。孙中山对此赞誉有加,命沪军都督府派出三艘军舰予以协助。于是蓝天蔚率领由参加上海起义的敢死队员以及青年学生组成的北伐民军数千人乘船北上,占据了山东烟台,进而窥伺京津一带。
南北和议达成之后,蓝天蔚依然驻兵烟台,好比一把匕首放在中央政府的胸肋之间,令袁世凯寝食难安。最初袁世凯派陶云鹤带着十万大洋去说服蓝天蔚解散部队,结果十万大洋花的精光,还是毫无结果。反而蓝天蔚所部得了十万大洋,队伍更加壮大,气势更加嚣张。袁世凯见此情状,又改派陈宧前往。据情报上说:陈宧到烟台后即与蓝天蔚会谈,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未花一分公款,便在三日之内顺利遣散蓝天蔚所部!
孙元起喃喃自语道:“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猛龙不过江!”
陈训恩有些奇怪:“大人怎么突然问起陈养铦来?”
孙元起道:“为了换取大总统对出兵西藏的支持,我决定主动辞去四川总督一职,并委任陈养铦为四川内务司长。”
“啊—!”陈训恩、冯基善、杨杰等三人同时惊讶出声。
孙元起苦笑道:“我本来以为陈养铦是只凡鸟,让他出任内务司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了你们的讲述才知道,原来他竟然这般厉害,而且在四川根基深厚。我这一招弄巧成拙,如今变成引狼入室。你们说说看,现在该如何应付才好?”
冯基善道:“大人,哪有那么麻烦?说到底,你是老师,他是学生。他要是听话,自然一切好说;要是敢脑袋后面长反骨,搓圆捏扁、摆成十八般模样,还不是大人您的一句话?反正四川天高皇帝远,是流放、圈禁,还是判刑、杀头,全凭大人的意思,就算大总统也鞭长莫及!”
陈训恩道:“大人不必介怀!陈养铦在四川的根基无非是在军队之中,此次入藏的部队,恰好大部分是原先编练的新军。他们这一走,陈养铦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留在四川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学生军,纵使陈养铦能嘘枯吹生,也难以说动。再加上有皙子先生、中正协统、静生协统等左右扶持,即便陈养铦有舌绽莲花的本领,最后也只能坐困穷城!”
孙元起又问杨杰道:“耿光,你的意见呢?”
杨杰恭谨地答道:“陈养铦这个人学生之前没有见过,听先生和彦及兄的讲述大致可以知道三点:一,他是先生的学生;二,他很有才华;三,他和大总统有些交情,去四川可能别有用心。所以对他既不能不用,也不能大用。不用,不仅大总统不满意,只怕先生的其他学生乃至天下其他的有才之人难免会物伤其类;大用,又怕他心怀不轨、背叛师长。
“学生打小读《水浒传》的时候就听别人说,《水浒》要当做一部政治书看,《水浒》的要害是排斥晁盖、架空晁盖。现在看来,对陈养铦无非就是要架空。纵观当今全国各省,十之七八都是以都督而兼民政长,而民政长可以统辖内务、财政、教育、实业等司。新任都督不妨事无巨细,多关心一下内务司的事务,大事要事由都督或都督幕下的人处理,小事琐事则可以交给内务司长,想来谁都说不出什么错处。
“其他财政、实业等事宜,各有归属,陈养铦自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至于军务,从来都是都督乾纲独断,更是什么时候都轮不到内务司长插手。但凡陈养铦有什么不轨,不妨严加处分,让他不敢稍有逾越。只要四川军权还在手中,就不怕有人变天。”
陈训恩也道:“为今之计,就是要在陈养铦入川之前尽快任命一个新都督,也好预作布置。蜀中贤才众多,不知大人属意于谁?”
第三五二章弄权宰相不记名
对于四川新任都督,孙元起心中早有合适人选,那就是蒋志清。
虽说常凯申同学被昆仑同志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最后逃到海岛上了却残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无是处。当然,如果他一无是处的话,也不可能从上海滩的小混混爬到中华民国总统、国民党总裁、国防最高委员会委员长的高位。简单客观地评价来说,常凯申是政治斗争白金级、军事指挥白痴级。所以由他来对付陈宧,绝对是人尽其才!
孙元起道:“彦及,你拟一份电报发往四川,就说我因京中事务繁忙,经袁大总统同意,现主动辞去四川都督兼民政长职务,拟由第四十六混成协协统蒋志清暂署四川都督,第四十六混成协协统一职调何应钦担任;原内务司长杨度改领民政长,陈宧接任内务司长。”
陈训恩复述一遍无误后,匆匆赶往电报房。
孙元起又回过头对冯基善道:“焕章,你在我身边也有三四个月了吧?是不是呆得泼烦,做梦都想回军营去?”
冯基善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属下跟在大人身边,自觉学问大有长进,每天都欢喜无尽,哪里会着急想回军营?”
孙元起笑斥道:“只怕是乱讲!”
冯基善道:“属下句句是实,可没有乱讲。”
孙元起道:“本来西北人手吃紧,我还想派你去甘肃军中效劳呢。既然你有志于学,想在我身边多呆些时日。那就算了吧!”
冯基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孙元起看见冯基善皱巴着脸有些忍俊不禁,笑着说道:“前言戏之耳!最近你把手头的事情和杨耿光交接一下。就去甘肃找程虎臣报到,先当个营管带试试。最早跟在我身后的是赵行止,如今是陕西省都督;后来给我当警卫的程虎臣,如今是甘肃第四十五混成协协统;你的前一任刘明昭,虽然不过二十出头,现在也是第四十六混成协第92标标统。你到军中,可不要给你的前辈丢脸啊!”
冯基善立马像打了鸡血一般,面色涨得通红。朝孙元起珍重敬了个军礼:“谢谢大人栽培,属下一定肝脑涂地以报大人!”
孙元起摆摆手:“以后好好带兵打仗,别胡作非为就行。”然后对杨杰说道:“古人说‘宰天下亦如此肉’,足见事无大小,都可展现英雄抱负。耿光,就委屈你在扫天下之前先替我扫扫屋子,在我身边做一段时间卫队长吧!”
杨杰干净利落地答道:“是!”
放下孙元起在京中忙碌不提。且说川中诸人接到电报后,上下一片错愕。除了对孙元起突然辞去四川都督感到吃惊,还有对蒋志清出任四川都督的不能理解:蒋志清这么年轻跳脱,让他担任如此重要的都督之职,真的没问题么?
蒋志清本人在兴奋之余也有些惶恐,当天下午就捏着电报专程来到杨度府上。见面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皙子先生,你说先生为什么让蒋某出任四川都督?蒋某自觉才疏学浅、能力有限,担任协统都有些勉强,何德何能担任都督之职?而且四川是新中国党的根基所在,关系重大。若是稍有差池,蒋某岂不是愧对先生的重托!”
杨度其实对孙元起任命蒋志清担任四川都督也有些不解。但对于蒋志清的询问还是宽慰道:“中正都督不必妄自菲薄!百熙虽然书生意气,但他看人的眼光还是极准的。你看看蒙他青眼的那些年轻人,赵行止、程虎臣姑且不说,便是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刘明昭、薛仰岳,如今哪个不是独当一面?既然他任命你为四川都督,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