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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朋斯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那孙先生觉得多少合适?”
“10万卢布!”
库朋斯基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孙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我是认真的。”孙元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至少400万卢布。否则免谈!”库朋斯基本就是狮子大开口,如今见两者差距太大,立即开始跳楼大甩卖。
孙元起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据我所知,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城刚刚经历叛乱,贵国在这两个城镇的产业并不多。这次轰炸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刚才公使阁下不是说贵国侨民及外交人员有数百人死伤么?要不这样,按照遇难者一万卢布、受伤者五千卢布的统一标准予以赔偿。公使阁下以为如何?”
现在外蒙就是俄国的后花园,具体有多少侨民和外交人员伤亡,还不是俄国自己说了算?照这么算下来,完全有可能超过400万卢布。所以库朋斯基满意地点了点头:“孙先生的方案倒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孙元起紧接着又补充道:“当然,采用这种方案争论的焦点必然是在人数问题上。为了尽量公允,我们应该以我国外交部登记入境的人员名单为基准。然后逐人进行核查补偿,伤要见人,死要见尸。公使阁下觉得是否公平公正?”
“……!”库朋斯基顿时脸色铁青。说实话,这次轰炸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城以及布尔干河畔外蒙军营,确实炸死炸伤不少俄国人,但主要是俄国间谍和帮助外蒙训练军队的俄军官兵,这些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民国政府外交部登记入境的人员名单中呢?
孙元起又道:“如果公使阁下没有异议的话,那么轰炸库伦造成的损失也按照这种方法计算。”
“什么?你还打算轰炸库伦?”库朋斯基不由得惊讶出声。
“为什么不?”孙元起理所当然地答道。“所谓‘树德务滋,除恶务尽’,库伦是外蒙叛军的老巢,自然也在轰炸之列,而且是重点轰炸的目标。不过公使阁下放心,今天上午飞机已经前往库伦上空严密侦查,确保以后轰炸的地方都是叛军盘踞的要点。绝不会再伤及无辜。”
库朋斯基再也顾不上什么赔偿、道歉,立即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当天下午到深夜,短短半天时间,库伦便从一个人烟辐辏的都城变成了荒无人迹的鬼城。从“蒙古帝国皇帝”哲布尊丹巴到普通民众,都远远逃离了这片繁华之地。
事实上,孙元起深知此刻并非解决外蒙问题的最佳时机,轰炸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城只不过是杀鸡儆猴,希望库伦当局不要太过嚣张,本身并没有与外蒙、沙俄刺刀见红决一死战的打算,所以是不可能直接轰炸库伦的。飞机光临、要挟轰炸,不过是虚言恫吓。
尽管只是虚言恫吓,但足以让哲布尊丹巴、库朋斯基惊惶失措肝胆俱裂!
第四零零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随着库朋斯基对民国政府提出抗议,孙元起派兵三路征蒙、轰炸科布多城和乌里雅苏台的消息渐渐为全国民众所熟知。各地报纸也蜂拥而上,无奈消息有限,只好根据一鳞半爪的传言敷衍成一段波澜壮阔的故事,什么《孙大人三路征北,外蒙古两城归西》、《叛军驻马江北,飞机火烧连营》、《轰炸机大展雄威,库伦城指日可下》,直把全国民众挑逗得热血沸腾。而对情况最为了解的中华广播、《政经日报》,此时反而保持少有的沉默。
全国舆论对于出兵北伐是一边倒的支持,各种声援通电雪片似的飞往孙元起手中——当然,也就仅限于声援,看得见的实惠是半点没有——个个都不吝褒赞之词,动辄把孙元起比作班超、傅介子,或者是裴行俭、王忠嗣,“功超定远”“青史载勋”之类的高帽子更是批量大赠送。
湘、粤、赣等省都督也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联名通电全国,请求孙元起再接再厉,一举荡平外蒙乱匪。电文中略称:薛禅汗亦仅如许,开平王今安在哉!旌麾北指,夷狄束手;檄书南来,士绅开颐。然三冬之草虽死,逢春犹能滋蔓;百足之虫未僵,历劫尚可复苏。伏望先生能以余勇犁庭扫穴,除恶务本。职等将厉兵秣马,克日北上,与先生会猎于狼胥,铭功于燕然。
从文中字句可以看出,这应该是黎副总统文胆饶汉祥的大手笔。孙元起看完不禁冷笑数声:这些人就会唱高调、捞便宜!现在看自己以摧枯拉朽之势殄灭布尔干河畔乱匪,轻松炸毁科布多城和乌里雅苏台,库伦似乎也指日可下,他们一个个都心思活泛起来,跳出来博出位。如果单独调他们北上征蒙,看看他们还有几个敢主动出头?
别看他们现在跳得欢,只要征蒙战事稍有失利,保证他们嘴巴闭得比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还紧。再也不敢谈什么出兵之事。如果孙元起的部队损失惨重,又被沙俄穷追猛打,无力自保,甚至周边的各省都督还会乘机咬上一口!
见孙元起如此咄咄逼人,沙俄政府很快又与库伦当局签订了《俄蒙旅协定》,规定俄国政府为库伦当局装备一个旅,包括两个骑兵团、一个机枪队以及拥有1900名士兵的炮队。该旅教官均由俄军官充任。库伦当局应向俄国政府支付35万卢布,作为装备编练该旅的全部费用。
本来在完成预定作战任务后,晋、陕、甘三支前出的部队应该迅速回撤到原驻地,谁知哲布尊丹巴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孙元起不得不稍加调整,对库伦当局采取更进一步的惩膺措施。随后他命令除山西的陆军第四十七混成旅一部回防大同外。其余前出部队整编为外蒙陆军第一师,以冯基善为代师长,保持对外蒙的强大军事压力,并不定期对外蒙政府驻地和叛军营地进行轰炸,让库伦当局永无宁日!
就在外蒙事务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其他边境也纷纷露出不稳的迹象。孙元起不知道是真实历史中民国初年就那么多灾多难,还是自己这只蝴蝶翅膀扇得太厉害。连民国政府都被自己扇得摇摇欲坠。比如西藏,英国政府在知道孙元起派兵两路入藏之后,唯恐护送土登嘉措返藏的兵力不够,在本年年初再度向西藏增兵5000余名。可以想见在民国二年的夏秋之际,西藏必然会爆发一场恶战!
还有云南,自《俄蒙协约》签署之后,英国便在云南片马、蛮允(今曼允街)一带大量增兵运粮,筑营设垒。并将大量武器弹药运存到他戛(今泸水县称戛乡)。号称“以武力为四万万人争人格”的云南都督蔡锷此时面对英军也束手无策,唯有急电内阁询问应对方略,并请外交部与英国驻华公使严重交涉。
边疆的这些纷纷扰扰,却丝毫没有影响到2月10日在北京举行的参众两院复选,这也是整个国会选举最高潮的部分。
按照大总统府颁布的《议员选举日期令》,参众两院议员必须在2月10日完成复选。不过像中央学会以及蒙古、西藏、华侨等部分界别的议员或是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或是程序复杂、选举不易。选举日期可以稍微往后延迟,只要在今年4月国会正式召开之前选出议员即可。当然,这几个界别的议员人数都不是很多,对于大局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说。2月份的这次复选虽然不是选举参众两院议员唯一的一次,但却是分量最重的一次,各个党派都不敢掉以轻心,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大家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竭尽所能做好收官这一战。
竞争从前门火车站开始。
各个党派的工作人员都在火车站前树立起本党招待处的大旗,模样类似天桥的卦摊。每当各省议员候选人走出车站的,大家就蜂拥而上,竭力拉扯刚下车的议员候选人住到本党安排的招待所中去,这和后世火车站门口的黑出租、小旅馆几乎完全一样。——当然,那时候还没有“黑出租”这个说法,小旅馆倒是有了,各党的招待所其实就是旅馆。不过在民国初年的民众看来,这般拉客的行径更像八大胡同的女性工作者在街头做生意。
在火车站前争抢的党派实在太多,导致生意非常不好做,有些机灵的就开始考虑“关口前移”。最先是有人在丰台上车,到火车上拉拢游说议员候选人,到了前门火车站时基本上已经木已成舟。很快就有人意识到,既然是在丰台上车,何不直接就在丰台把议员候选人截下来呢?
这个头一开,很快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你到丰台截人?那我就到直隶廊坊去截!你去廊坊去截?那我就到天津卫火车站去截。……到了最后,甚至候选人刚出家门,就有某些政党的工作人员陪同在身边,开始做思想工作。《申报》上就有人改动李白《长干行》的诗句来讽刺这一可笑行为,叫“相迎不道远,直至议员家”。
拉扯议员候选人只是竞争的第一步,接下来就要靠各家招待所软硬件条件如何了。
所谓的硬件,就是招待所的房屋要宽敞精致、菜肴要丰盛精细、酒水要醇厚精美。给入住者无上的享受。正是有鉴于此,各个党派早早就在国会街附近选好了上等宽敞的房屋,门前用丈余的布幌大书“XX党党员招待所”字样,里面有酒有肴,以供饮食;有床有被,以供歇宿;甚至暗地有青楼女子、娈童戏子,以供不同口味的议员候选人们狎弄。
而所谓的软件。就是看各招待所赠送的款项多少。如果直接送钱,容易被其他党派抓住把柄加以构陷,所以大家都是挖空心思巧立名目。比如招待所的宴席上明明是尊罍皆满、水陆毕陈,却偏偏要自惭招待不周,让各位议员候选人受了委屈,故而有“餐饮补”;招待所明明和国会大楼只有咫尺之遥。却偏偏担心各位议员候选人出行不便,耽误了投票,故而又赠送一笔钱款,美其名曰“舟车费”……其他林林总总各种名目,更是数不胜数。
有些议员候选人知道自己入围无望,干脆乘机大发洋财,先是前呼后拥地住到甲党招待所。得到各种好处与红包之后,慨然允诺投该党的票。等出门之后再到乙党招待所住下,同样得到好处费,再拍着胸脯答应投该党的票。出门之后再找下一家,反正满大街都是各个政党树起的大旗,不虞找不到冤大头。等拿到所有的好处后,最后还是依着自己原先的心意,该怎么投票还是怎么投票。
在这纷乱的局面中。唯有新中国党显得淡定许多。原因很简单,能够忍受不准跨党的严格限制,并经过竞选各种考验的新中国党员,自然不会在眼下这个问题上出现动摇,而且新中国党对于自己的党员丝毫也不比其他党派差。
新中国党的招待所和新中国党总部毗邻,都是位于德胜门外前往经世大学的路边。因为城外土地价格低廉,所以两栋建筑都占地面积极广。一切都是依照星级宾馆与私家园林的结合,更有现代科技的元素。比如此时刚刚过完春节,地处幽燕的北京依然冰寒刺骨,屋里屋外都冻得人打哆嗦。新中国党的招待所里却安装了暖气。真个是“温暖如春”,所以无论南方还是北方的党员,入住之后就立马爱上了这里。
为了方便议员往返,新中国党议员候选人可以免费搭乘中华航空公司的飞机。如果要去城里开会,则会有专门的轿车接送,保证不让你在凛冽的寒风中受冻。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在各地截人的政党工作人员一听说对方是新中国党的,基本上马上就会彻底死心。至于如何应对其他党派的议员候选人,孙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