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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微微地笑:“我瞧着钱公子也挺好,你看我们四姐,二婶花了这样大的精力,也不过和五姐一样。”
五娘听着微微笑起来:“你真的这样想?”
十一娘点头,语气真诚:“人是好是坏要看以后。像母亲,大家都说她有福气,倒不是父亲做了多大的官,是说大爷孝顺。”她是真的想打消五娘心中的不平,不管怎样,大家姊妹一场,能点拔她的时候就点拔一下,至于五娘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五娘果然是个聪明的,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她笑道,“你们后天要去忠勤伯府赏春吧?我看十妹在你那里搜刮了不少东西,我那里还有套青金石的头面,明天借了你戴去。压她一头再说。”说到最后,已语带愤然。
相比十娘,她更愿意自己好吧!
十一娘谢了她,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五娘起身告辞,十一娘亲自送她到了门口才折回来。
滨菊奇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五小姐竟然来找我们家小姐说心事了。”
琥珀笑道:“这也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家小姐温柔敦厚,又不是那嘴角轻佻的,大家有话都愿意跟她说。更何况,这院子里,五小姐除了我们家小姐,还能找谁说心事。”
“大家都别说了。”十一娘可不想这话传出去,要不然,五娘还以为自己在丫鬟面前夸耀了些什么,恨上自己,未免得不偿失。“歇了吧!”
第二天去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提起去忠勤伯府做客的事,“……趁着这大好春光出去走走也好!”
五娘立刻道:“娘,我不去!我就在家里做针线。”
大太太很满意她的表现,笑道:“这原是我们家十一小姐当话,现在倒从五小姐嘴里说出来了。到底是懂事了!”
五娘羞赧地低了头。
十一娘很感激甘家七小姐,不仅记得她们,派人来送帖子,而且知道她们处境艰难,派来的妈妈极擅言辞,把大奶奶说的没有招架之力。
虽然最终大奶奶也没有松口,但这份心意她却能感觉的到。
“十一娘也留下来吧!”大太太笑望着她,“你五姐要做的针线多,你又是个好手,留下来帮帮她也好。”
十一娘不敢违逆,笑着应了“是”,心里有淡淡的失望,觉得辜负了甘家七小姐的好意。
大太太点头,笑着对许妈妈道:“那你陪着十小姐去吧!让你也出去玩一天。”
像这样的春宴,府里有丫鬟、妈妈服侍,跟过去的人自然有招待,初当成宾客,有人陪着吃酒赏春,是件十分畅快的事。不过,大太太派许妈妈亲自跟过去,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让许妈妈当这份美差,更有管束十娘的意思吧!
许妈妈估计也想到了,笑着应了“是”,还打趣道:“我也可以跟着去见识见识。”
大家都笑起来,众人又说了几句笑话,见有管事的妈妈来回话,都准备起身告辞,刚站起来,有小丫鬟禀道:“大太太,王夫人来了!”
这么早……十一娘微怔,大太太已笑道:“请她进来!”一面说,一面去迎。
王夫人却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恭喜大太太了,我特来讨杯喜酒喝。”
大太太听了喜上眉梢,忙上前携了王夫人的手,“全是您的功劳。”又吩咐五娘几个,“你们回屋歇着去吧!”
一听这口气,大家都知道这王夫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五娘不免有些迟疑,十娘却是转身就走。五娘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这才和十一娘退下。
果然,那王夫人是来为茂国公家提亲的。所提之人正是十娘。
大太太很爽快地应了,下午亲自去了一趟三太太家,请了柳阁老一位在翰林院任修撰的门生金大人为大媒。
这样一来,第二天忠勤伯家的赏春宴娘就不能去了。大太太就让十一娘写封信去,把情况委婉地说一说。
十一娘应了,不仅写了一封信给甘家七小姐,还让送信的人带了两个荷包、两块帕子给甘氏姊妹,谢谢她们的邀请。
过了两三天,王家来罗家拿庚帖——请的大媒是已去了福建上任的王夫人胞兄,现在在禁卫军虎威营任都指挥使,正三品的大员,算是比较有面子的事。
两家换了生庚八字,定了四月十二日下聘。
大家都很高兴,觉得家里又会出一位公卿夫人,罗家会越来越好。
然后大太太就投入到了为罗振兴准备参加会试的事。
不仅从里到外做了一身新衣裳,还特意派人去燕京最好的笔墨店多宝阁买了两套文房四宝回来,一套给了罗振兴,一套让人送去了钱公子。
钱公子接了东西,还特意写了一封感谢的信来,说他日后飞黄腾达,定不忘大太太的恩情。
大太太看着喜笑颜开,让人买了春熙楼的水晶烩送过去。
第一卷第六十五章凋零(上)
到了三月十八那天,大老爷天没有亮就起来了,祭拜了祖先,又说了一些下场考试应该注意的事。然后和大太太、大奶奶、五娘、十娘、十一娘还有丫鬟婆子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送罗振兴到了门口。
外面的车马早就备齐了,小厮打着灯笼扶着罗振兴上了车,直到看不见了,大太太还站在那里张望。
“回去吧!”大老爷看着笑道:“还有几天功夫呢!”
大周科举,三场连考,要到二十一号罗振兴才考完。
大太太点头,随大老爷回了屋,路上还在叨念着,“也不知道钱公子身边有没有人照顾。”
“你就不要操这么多心了!”大老爷道,“这种事也讲究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的。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鸿学才子曾经落选。”
大太太听着也有道理,不再唠叨。只是吃完早饭后,就开始念经。大奶奶也很是不安,跟着大太太一起念。
满屋的人都静气屏声,蹑手蹑脚。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四爷罗振声来了。
大老爷听着脸就冷了三分,待罗振声进来,他手里的筷子就丢在了他的脸上:“……你总算知道来了。你大哥今日下场,你知道不知道?”
十六岁的罗振声正处于发育期,个子高高的,白皙清瘦,像站不直似的总含着胸,给人感觉有些畏首畏尾的。
看见父亲发怒,他立刻吓得脸色苍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太太就朝着一旁的许妈妈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笑着起身劝道;“好了,好了。孩子没出过远门,晚来几天也是常事。今天是兴哥的好日子,你就别发脾气了,小心触了……”霉头两个字就咽了下去,改口道“不妥当。”
大老爷就瞪了罗振声一眼,大太太忙吩咐一旁的吴孝全——罗振声是他去通州接回来的:“四爷赶路也累了,下去吃午饭吧!”
罗振声忙给大老爷和大太太行礼,由吴孝全带着退了下去。
那边五娘听到消息已派了丫鬟紫薇来迎:“四爷,您可来了!”
罗振声却急急拉了紫薇的手:“紫薇姐姐,你快去跟五姐说一声,地锦病了。”
紫薇一征,又看着罗振声满头大汗,应了一声,匆匆去了五娘那里。
地锦比罗振声大两岁,从小就在他身边服侍,对他忠心耿耿,是三姨娘和五娘最信任的人,现在听说她病了,五娘也很急,忙趿鞋下炕:“四爷住哪里?”
“住正院的东厢房!”紫薇迟疑道。
五娘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想了想,道:“你去看看地锦是哪里不舒服,我这里还有些百合固金丸、枳实寻滞丸、五芩丸……”
紫薇应着去看地锦。
地锦脸色苍白,人怏怏的:“都是我不好,耽搁了四爷的行程。我没什么事,你跟五小姐说一声,就是晕船。”
紫薇见她只是精神不好,安慰了几句,回了五娘。
五娘还是有些不放心,让紫薇带了些百合固金丸去。
她们这样进进出出国,十一娘那里也得了消息,派了琥珀去问候了一声,回来道:“她锦姐姐也晕船。”
十一娘就让琥珀送了一包龙井去:“喝点清淡的茶,人感觉舒服些。”
地锦谢了一十娘的好意,琥珀就坐在那里和她闲聊了半天,期间有小丫鬟送了面汤进来,地锦闻一口都觉得难受,又晕晕地要睡,琥珀见着就告辞了。回去告诉十一娘:“……家里出了事,五姨娘一开始常常哭。后来吴孝全家的常去开导五姨娘。地锦他们来的时候,五姨娘好多了,开始跟着慈安寺的师傅吃长斋了。”
十一娘不由眼神一暗。
五姨娘还不到三十岁呢!
琥珀知道十一娘担心生母,可担心有什么用,除非是能嫁了……
心念一转,自己到吓了一跳,遂逃也似地转移了话题:“小姐,四爷去大老爷那里回话了。也不知道大老爷会怎样处置四爷?”
“事已至此,不过是训戒两句罢了。”十一娘打起精神来应付了几句,然后让人拿了针线来做。
琥珀见状不再说什么,端了小机子在十一娘身边坐下,帮着给五娘做出嫁的鞋袜——大奶奶拿了单子来,让十一娘屋里的人照着单子做针线。
大老爷果如十一娘所说,把罗振声大骂一顿后,气消了不少,又看着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长叹一口气,让他退了下去。
他就去看五娘。
五娘看着摇头,只好笑道:“你哪天才能让人不操心啊!”又问,“三姨娘可好!”
罗振声笑道:“你们走后没多久受了点风寒,我到杭州府请了大夫来给姨娘看病,还用了上好的人参、燕窝,姨娘的病很快就好了。”
五娘听了不由瞪眼:“你怎么能到杭州府给姨娘请人看病,余杭就没有大夫了吗?还用上好的人参、燕窝,是从库里拿的,还是买的?要是从库里拿,你来之前还上了没有?”
罗振声听姐姐这么说不免有些失望,低声道:“你怎么和姨娘说一样的话……”
五娘就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那些人参燕窝从什么地方来的?”
罗振声吓了一跳,忙道:“从库里拿的。不过,姨娘都给我补上了。”
五娘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脸上飞起霞色:“你好好的,别惹事。要是你姐夫这次高中了,我让他带你去任上,做个师爷之类的……你也不用这样拘紧了。”
罗振声听着愕然:“什么姐夫?四姐夫吗?他要请师爷也只会请三哥,怎么会办到我?”
紫薇在一旁掩嘴而笑:“是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前几天刚刚订了亲,姑爷是大爷在园子监的同窗,今天也参加会试。”
罗振声听着精神一震:“真的,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五娘笑着没有做声。
姐弟俩正高兴着,有罗振声那边的小丫鬟进来道:“四爷,地锦姐姐刚才又吐了。”
罗振声听着脸上立刻露出惊慌的表情,匆匆和姐姐说了一句“等会再来看你”,就随着那小丫鬟去了。
五娘看着不由皱眉:“这个地锦,什么时候这样娇嫩了!”
正说着,紫薇进来道:“小姐,永平候府的人又来请大太太了。”
五娘不由微怔,喃喃地道:“难道是拖不得了……”
大太太脚步匆匆地跟着嫣红去了元娘的住处。一进门,吓了一跳。
屋子里鸦雀无声地立满了人,三夫人、五夫人还有文姨娘和那个新进门的乔姨娘都在,个个拿着帕子在擦眼角。
大太太看着心里“咯噔”一下。
正要开口问,太夫人身边的魏紫已神色肃然地迎了过来,“大太太,请您跟我来。”说着,转身就朝内室去。
大太太只好跟了进去。
就看见太夫人正坐在床边的锦枕上垂泪,身边还立了个胸前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