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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宜坐在书房临窗的大炕上,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琉璃花缸里养着的碧绿色的青萍,直到天色渐暗,他这才长长地透了口气,把信放在了一旁的匣子里起身下了炕。只是走了两步,他又折了回去,把装着信的匣子放在了博古架的右下角的最不起眼的一个小格子里,回了正屋。
不同于前些日子的寂寥,今天的正屋灯火通明,丫鬟、媳妇、婆子脚步轻快,大红的灯笼照着,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喜气洋洋。
徐令宜愕然。
含笑已经迎了出来:“侯爷来快进屋吧!夫人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徐令宜心里一紧。
难道十一娘知道了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又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如果十一娘知道了谨哥儿的事,家里怎么会处处透着股喜庆的味道呢!
思忖中,他淡淡地朝着含笑点了点头,大步进了内室。
十一娘倚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正满脸温柔地和琥珀说着什么,听到动静,她扭过头来,眉宇间透着几分赧然:“侯爷回来了!”琥珀忙起身给徐令宜行礼,叫了冷香进来服侍徐令宜更衣。
十一娘躺在床上没有动。
徐令宜微愣,走过去坐在了床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十一娘脸色绯红,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挺好的!”又道,“侯爷快去更衣吧!我这就让丫鬟们上膳。”
徐令宜嘴角瞥见琥珀抿了嘴笑。
“怎么回事?”徐令宜狐疑地望着琥珀。
琥珀看了十一娘一眼,笑盈盈地半蹲下身子行着福礼:“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刚刚诊出了喜诊!”
喜诊……
徐令宜怔忡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真,真的!”声音有些慌张。
谨哥儿都十几岁了,他早就死了心,没想竟然有了……颇有些失而复得的味道,就更觉得高兴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手不禁朝她的腹部摸去,“要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徐令宜想到怀谨哥儿时她的不适,语气里有些担心。
“没才!”十一娘的脸很红,“要不是琥珀提醒我,我还没有往这上面想一一前些日子净操谨哥儿的心了!”想到这里,她神色一正,,“谨哥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算着日子,榆林那边应该有信传来才是。”
“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一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徐令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平常一样舒缓平静,“你真的没哪里觉得不适的?”他转移了话题,手在十一娘的腹部轻轻抚挲着,“娘那边。知道了吗?”声音非常的轻柔。
琥珀看着,忙朝屋里服侍的使着眼色,鱼贯着退了下去。
“还没有!”十一娘垂了眼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娘说好……庄哥儿都能满地跑了……”
徐令宜笑着把十一娘搂在了怀里:“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多的是叔叔比侄儿年纪小的。这说明我们家人丁旺盛!”
听到他说“叔叔比侄儿的年纪小…”十一娘道:“说不定是个女儿呢!上次我怀谨哥儿的时候,就没一天舒服的,这个却是怀上了也不知道!”。
“女儿好!”徐令宜不以为意:“女儿是娘的小榉袄,生个女儿,多贴心啊!”“我也这么想!。”十一娘语气里充满了憧憬,“肯定是老天爷觉得谨哥儿太顽皮了,补偿我一个听话的!”,徐令宜哈哈地笑,心里凉飕飕的。
谨哥儿为了追朵颜进了草原,行踪不明……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十一娘却在这个时候怀了身孕……难道真是老天爷可怜他们膝下空虚,来补偿他们的。
念头一起,心如刀绞似的疼。偏偏在十一娘面前一点也不敢表露,还要笑着和她说话:“小心谨哥儿知道了,到时候要找我们质问的。他可从来没觉着自己顽过!”
想到儿子皱着眉恼羞成恕的样子,十一娘直笑,又担心道:“您说,谨哥儿要是知道自己马上要添弟弟或是妹妹了,会不会不有些失落啊?”
“他为什么要失落?”徐令谨不解道,“他有了胞弟或是胞妹,又多了个扶持的人,怎么会失落?”
谨哥儿一直倍受宠爱,如果有了个胞弟或是胞妹,她的精力肯定会被分散,对他的关注就少了……不过,徐令宜的话也有道理,这个世上讲究多子多福,说不定谨哥儿知道了会很高兴呢!
“我们要不要给谨哥儿写封信!”十一娘笑道,“也免得他回到家里大吃一惊。”
“明天再写吧!”徐令宜不动声色,“今天先吃饭,然后去给娘请安,给祖宗们上炷香。”
十一娘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谨哥儿要是回来了,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好!
没几日,十一娘怀孕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林夫人、黄三奶奶、周夫人都来看她。十一娘少不得酒菜款待。家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了几天日子。
十一娘却起了疑心。
怎么这些来看她的人没有一个问起谨哥儿的?
741章 献俘(上)
十一娘想了解一件事的时候,总是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何况她主持徐府中馈已经十几年,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都有一批可用之人。谨哥儿为了追剿朵颜,带着榆林卫三千马兵进了草原,龚东宁知道后立刻派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领了所有的骑兵追了过去,沿途只找到死伤榆林卫所和达子的兵马和马匹,却一直没有找到谨哥儿的影踪。
“……说是把人清点了一番,六少爷手里最多还有三百人!”说到这里,琥珀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一娘两眼一黑,在丫鬟的惊呼声中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谨哥儿在喊她:“娘,娘,您怎么还没有起来,瞧我给您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一身戎服的谨哥儿笑吟吟地站在她的床前,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像逗孩子似的逗着她。
谨哥儿没事了?
十一娘心中大喜。
刚想问他,他却转过身去,和身边围着他的一群穿红着绿、面目模糊的妇人们说说笑笑起来。
十一娘喊着“谨哥儿”。
谨哥儿却置若罔闻,笑嘻嘻地和那些妇人说着话,一面说,还一面朝外走,好像急着要去见谁似的。
他还没有告诉她他是怎样脱险的呢?
十一娘急起来,起身大喊着儿子的名字。
眼前却闪过一团莹白的灯光。
她不由睁大了眼睛。
屋子里静悄悄的,黑漆漆的,床前小几上有盏圆型的台式宫灯,晶晶光辉柔和而明亮,更显满室的静谧。
刚才,是个梦吧!
十一娘眼睛一湿,感觉有泪水从眼角流出来。
按着习惯伸出手去摸枕边的帕子。
屋子里却响起几不可闻的裹翠声。
有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很突兀拖在黑暗中响起来:“你,你醒了?”
十一娘捏着帕角的手僵了僵,这才把帕子拉了出来,擦拭着眼角。
“想不想吃什么?。”徐令宜望着她苍白的几乎有些透明的面庞,轻声地问道。
十一娘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想说。
徐令宜沉默了片刻。柔声劝她:“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身上那个。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些燕窝粥,你好歹吃一点。”说着,略略拔高了声音,沉声喊着冷香。
十一娘盯着徐令宜。
他的表情冷静、沉着,镇定……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实际上,谨哥儿出事已经才六、七天了……六、七天是个什么概呢……超过了营救的最佳时间……他是男人,曾经把达子打得落多流水,让达子十几年来不敢踏进嘉峪关一步,听到谨哥儿的消息,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救儿子才是,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劝她吃燕窝粥……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恨意来,挥手就把他递过来的粥碗打在了地上。
“哐当”的碎瓷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响亮而刺耳。
徐令宜错愕拖望着十一娘。
一旁的冷香更是瑟瑟发抖。
十一娘坐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徐令宜:“我要去找谨哥儿!我不能像你一样,坐在这里等消息!”声音冷漠而疏离。
徐令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他嘴角翕了翕,然后抿成了一条线。
十一娘已撩被下了床。
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起床的动作太猛。也可能是怀了身孕,身子骨变得虚弱,她头重脚轻,两眼冒着金星。一个趔趄,忙抓住了床头的档板。
“你怎么样了?”徐令宜神色一紧,一手扶搂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肘,把她半抱在了怀里,“哪里不舒服?刘医正来过了。说你生谨哥儿的时候伤了元气,这些年固本培原。好不容易把身子骨养好了,又怀了身孕。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万事要小心才是……”,一面说,一面和她坐到了床边。
什么叫折腾?什么才叫小心?
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折不折腾,小不小心,有什么意义?
十一娘开口想辩驳,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干呕起来。
徐令宜露出紧张的神色来。
这都过了三个月了,反而呕吐起来……刘医正也说,她这一胎虽然不像上一胎似的不舒服,可毕竟年纪大了。要好生修养,最忌动气动怒……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念头闪过,他不由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想帮她减轻些不适。
十一娘却越吐却厉害,最后连水都吐了出来。
徐令宜大惊失色,顾不得被十一娘打在地上的粥碗,忙让冷香去喊万三媳妇,吩咐闻声进来的琥珀:“点一支安眠香。”
琥珀慌忙应声而去,十一娘捂着干疼的胸口:“我要去找谨哥儿!”。明明很大声的说,说出来却如蚊蚋般细不可闻。
“我已经让我去找了!”,徐令宜知道她喜欢干净,看着床边有呕吐之物,横抱着她去了临窗的大坑,“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不敢说让她别担心的话。
“你骗我!”,十一娘只觉得全身无力。灯光特别的刺眼,手搭在了眼睛上,“如果我不是怀孕,说不定还不知道谨哥儿的事………”
徐令宜接过宋妈妈递过来的薄被搭在十一娘的身上,见琥珀端了点着三支安眠香的香炉进来,微微透了口气,低声道:“全是我不对,你现在身子骨弱,先歇一会。等你醒了,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那阵昏眩已经过去,十一娘心急如焚,什么也不想听,挣扎着起来,问琥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琥珀跑着去看了西洋钟:“现在是寅时!”
“那就快天明了。”十一娘喃喃地道。徐令宜揽了她的肩膀。“有什么事躺下说也是一样。”
十一娘拔开徐令宜的手对琥珀道:“你去吩咐马房的给我套车,然后给我收拾些衣裳,带些干粮,跟万大显说一声,让他陪着我去趟榆林。”
琥珀含着眼泪对徐令宜递过来的眼色装做没有看见的,哽咽着应“是。”匆匆走了出去。
徐令宜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别急,我陪着你一起去!”说着,握了她的右手,在神门穴揉了起来。
十一娘眉头紧皱:“好疼!”
“马上就好!”徐令宜亲了亲她的鬓角,“神门穴治心烦、惊悸,按一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但也能促进睡眠。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徐令宜一向把握的很准。
如果要去寻谨哥儿,身体很重要。
十一娘没有拒绝。
短暂的疼痛过后,她头昏昏的,很快睡着了一——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她在心里暗暗喊糟,忘了让琥珀把那安眠香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