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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竹眼睛一眯,侧过头,放下手中的竹箸,带着好奇的口吻问道:“怎么?有很多人那么说吗?”
“有几个,都是这几天的事儿,我就奇了怪了,这几年,我一直跟在掌柜的身边,怎么就不知道他有那么多的故人。”
“你当年跟在莫铭身边时,他看上去年岁几何?”
狗儿歪着头,似乎是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了,这么些年,竟是丝毫不见掌柜的有什么改变。”
“哦?此话怎讲?”慕容竹问。
狗儿瘪了瘪嘴,思忖了一会儿回道:“我跟在掌柜的身边四年,眼瞧着自己的身子骨都长开了,个头直往上蹿,可是,掌柜的……我不知道怎么说。”
“这话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啊。”慕容竹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狗儿没有应话,只是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杯酒。房内一时只剩下狗儿和慕容竹的呼吸声,和酒杯碰桌的清脆撞击声。
“慕容少庄主,这事儿,若是我家掌柜愿意说,待他自个儿跟你说吧。我知道您武功高强,又行侠仗义,江湖中也是威名远扬的。若是高地一呼,必有众人百应,若日后我家掌柜的有什么难处,希望您能帮衬着点儿。”狗儿斟了一杯酒,对着慕容竹举起来,又说,“这一杯,我敬你!”
说罢,脖子一仰,杯中酒尽。
夜色如水,偶响起个虫鸣,随即默了,不一会儿,另一边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倒越发显得静了。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的踪迹,慕容竹站在自己的房内,透着窗户往外瞧,黑漆漆的一团,唯有湖面上灯火通明。
这七年来,不是没曾想,倘若是日后见着了,会是个什么场景。若是那人对自己怒目相对,必定是气消了;若是那人对自己不闻不问,便还是在气头上。或者说不定,他还会像往日那般,深情地看着自己,说上写体己话;要不就是直接拔剑,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
但是没有,都没有。
他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原来是灵剑山庄少庄主,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说得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却又迫不得已非得学着那些迂腐的长者,装装客气,做做样子,权当是卖他一个面子。
慕容竹也气,气他竟会不记得自己,气他眼中萧景绮比自己更有吸引力,气到最后,发觉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气他。
剑法是他教的,武功是他传的,山庄是他当年一手撑起来的,那样的恩情,便是让慕容竹以命相抵也是不够的。
当初把他捧在手中,搁在心尖的人,就这么“对面不相识”了。
却也,怪不得、怨不得。只能将这无怨,做无缘。
陈嘉净手焚香后,抚起了琴,二人就在那后院的空地上,一个弹奏,一个聆听。莫铭就着时令水果,新鲜的糕点,喝着茶,看那模样,懒得和将睡不睡的猫儿似的。
琴声高亢,时轻快时低沉,像是在海浪沉浮间穿梭的海鸟,带着翱翔天际的壮志;倏尔转调,变得轻柔、温和,像是侧身伏在情人耳鬓边,缓缓絮语。莫铭不禁听得痴了,那送到嘴里的果肉,都忘了去嚼。
风声入林,摇曳如蝶,抚琴人一身白裙色的薄衫,青丝松松的在身后系着,额间漏下几缕,微风拂动间,带着股仙家之气。
一曲毕,莫铭醒悟,忙鼓起掌,说道:“好好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好好的一场古琴演奏,倒被他夸得像是一场单口相声了。
陈嘉坐在琴前,手摆在琴上,做着起势的动作。他脸色比起昨天已好上很多了,只是脸上的血色仍是不明显,让莫铭恨不得给扑些胭脂上去。
就在陈嘉将第一根弦勾响时,莫铭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别处,他以手作扇,在自己的面前胡乱地挥舞着,他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怎么了?”陈嘉停下来,看着莫铭问道。
莫铭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耐烦的口吻,他说:“估计是春天到了的原因,虫子好多,总是围着我转,烦死了啊。”
陈嘉起身,走到莫铭身边,从他的发间抓住一只极为微小的茶白色的飞虫,陈嘉嘴角勾起一抹笑,道:“不过是些飞虫,你最近经常被烦扰吗?”
“是啊,总是有虫子围着我转。”说着嘴巴又瘪了下去。
陈嘉笑道:“我知道有一处好去处,到了那里,便不会再有这种情形了。”
“欸?”莫铭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先等亦枫回吧,若是在是等不了,我们便先走。”
“什么叫做‘等不下去’?”莫铭挥着手,驱赶着那些小虫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出现的虫子特别多,莫铭也越来越烦躁。
陈嘉正了脸色,说:“此刻,便是等不下去了!”
说完,他扯过莫铭的手,带着他一路往竹林深处走去。走着走着,莫铭便觉得不对劲起来,这些路怎么看着都长得一模一样,无论是往哪条岔路口都像是会走到同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莫铭问道。
陈嘉的脚步丝毫不减缓,他说:“那是自然,这是奇门遁甲中的‘门’,八门之中死门最凶,除吊丧捕猎之外其余诸事不宜。我们此刻,正在往死门走。”
“哦……”莫铭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等他真正听清陈嘉说的话时,几乎跳起来,“什……什么?死……死门?!”
“他们就快到了,自然是要往死门引。”陈嘉的喘息声变得很粗重,那么急速的赶路,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等等,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莫铭说道。
陈嘉停了下来,他渐渐靠近莫铭,唇边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莫铭随着他越靠越近,身体慢慢向后仰去,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想干干干……什么?”
陈嘉没有应话,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莫铭,那眼中似乎藏着一口深邃的古井,让人看不到底。
“我跟跟跟你说啊,我是是是……是直的!”他感觉到陈嘉的手抚上了他的腰间,在哪里摸索着,痒痒酥酥的感觉让他双腿发软,他带着些微哭腔说:“陈嘉,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陈嘉拿着一枚玉石,将手举到莫铭的齐眉处,他无辜地说:“我只是想说,以后这种东西你想要,便和我说,旁的人手中,没有我的那些好把玩。”说完便手心一合,握住了。
“你不是说这东西不好吗!那你干嘛抢过去!还给我啊我说,这是趁火打劫吧啊喂!”
陈嘉笑了笑,不回话,只是重新牵起莫铭的手,带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跟紧了,这个地方若是没有我带着,你走不出去的。”
所以说,我其实是被调戏了是吧,一定是这样没有错吧!莫铭在心中哀嚎,陈嘉,你明明是病娇受啊病娇受!是受啊!那种红果果的攻的气场是怎么回事?你丫是想逆天吗!
26、第二十六章
陈嘉走到现在,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但他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莫铭看不过去,他扯了扯陈嘉的手说道:“要不……我背你吧?”
“你背的动吗?”
莫铭:“……”确实还是背不动……
陈嘉见莫铭那反应,轻笑出声,他道:“无妨,不过是最近身子有些虚,只顾和我一同走便好,就快到了。”
正如陈嘉所说,走了不过百千步,他就停了下来,莫铭见状也停下了脚步。莫铭看着四周的景色,着实分不出有什么区别,只见陈嘉展开手,将那枚玉石挂在了其中一棵竹子的枝干上,因为是背对着莫铭,所以莫铭并没有看到此刻他面上冷若冰霜的寒意。
“那枚玉石……究竟是有什么蹊跷?”莫铭见陈嘉颇为看重这枚玉石,或者说是很不待见这枚玉石,不禁发问。
“不过是些孩子玩的把戏,当初,你是从谁手中接下的?”陈嘉转过身,脸上又带上了莫铭见惯了的温柔笑意。
莫铭皱着眉,一副很想不通的样子,他说道:“不应该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神盗手’萧景绮?”陈嘉接道,“果然是他。”
“你怎么知道的?!”莫铭很惊奇。
陈嘉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枚玉石,说:“只有那个人才会想到这么破绽百出的计谋,不过是用以提醒我们的,不用放在心上。”
“哈?”不是说对我不利吗?不应该是敌人吗?怎么还没转眼就变成盟友了?小陈嘉您真的没有事吗?
“玉石上涂着特质的香料,以人的鼻子是闻不出的,但是你刚刚遇着的那种小虫,却甚是喜爱这种味道。因为这种香料调制的时候,用了雌性虫子身上分泌出的黏液。”
“呕……听着真恶心。”莫铭做着怪相,表情都皱成了一朵璀璨的小菊花。
“这么精贵的东西,有生之年能见到的,不多呢。”陈嘉替莫铭整了整衣襟,笑着说道。
莫铭红着脸,侧了过头,他回道:“谁要见到这么恶心的东西,这么一说,这些衣服我都不想要了。”
“也好,到时我们去新置办一些衣裳,毕竟现在你身份不同,那些个东西自然该由我来给你配置。”
“什么身份?”莫铭有些不明其所以然。
陈嘉笑道:“到外头可不许再问这样的问题。”
莫铭:“……”所以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我说。
这个时候,亦枫从竹林深处走来,手中分明还带着一份细软,看模样竟是像要远行,对于亦枫这种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的大侠风范,在这竹屋里住着的这么几天,莫铭是深有体会,便也见怪不怪了。
“都准备妥当了?”陈嘉的眼神瞟向那细软。
“是。”亦枫恭敬地回答。
陈嘉笑着拉过莫铭的手,说道:“往后,你跟着我。”
“吃香的喝辣的……”莫铭顺口接道。
亦枫:“……”
陈嘉只道:“以你现在的身份自然只能跟着我。”
“哈?”莫铭觉得自己在陈嘉面前,就像是个异次元来的怪胎,不管是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和陈嘉之间总是有着一层名为“智商”的墙隔着,沟通什么的,始终不能啊。
陈嘉从亦枫手中接过细软,再看向莫铭时,眼神已经变得不一样,莫铭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知道,在陈嘉的眼中,他能看到自己,也只能看到自己。
“不是,我说,那……那个,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莫铭羞赧一笑,再一次为自己的智商感到羞愧,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一定是被自己蠢死的!
“前些日子,我曾问你,在武林大会上,要以何种身份示人,那个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啊!我想起来了!不就是男宠吗,我说呢!不是,我是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啦,你接受得了吗?不是说,那些什么名门正派啊、得道高僧啊、都挺……挺那墨守成规、顽固不化什么的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要做的事,还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
霸气啊!什么叫做攻的气场?这就是!莫铭在心对陈嘉大加赞叹,只恨不得贴上去显示自己弱受的一面了。不对啊,陈嘉不是病娇受吗?这一会儿功夫这么就成攻了?反攻的太有速度了吧我说。
“和茶花联系上了吗?”不顾莫铭还在一边,陈嘉径直问着。
“联系上了,这细软中的东西也是她代为转交的。”亦枫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