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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身上带着股常人不该有的气势,却又不是杀气,如果非要找一个合适的词,那边是戾气。这个人身上,戾气很重,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
“慕容竹你回了?我正找你。”两人对视间,萧景绮从楼上下来,他隔得远远的,也不动了就站在楼梯拐角哪儿扯着嗓子喊,和案前的“莫铭”视线对了个正着,萧景绮一愣,看了看慕容竹,又改了口,“我在房里等你,有事就待会儿再来。”
慕容竹看了一眼萧景绮,对着“莫铭”抱拳行了个礼,便头也不会地朝萧景绮走去。萧景绮在慕容竹离自己还有两三级台阶的时候,便伸出手托着他的手肘,带着他往上走。
“莫铭”唇角一勾,问道:“这两个……感情挺好?”
“不觉得,刚来时还互看不顺眼来着。”狗儿应着,神情没有什么不对。
“莫铭”的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木桌,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只狡猾的狐狸,狗儿知道这是“莫铭”有事儿要吩咐了,于是俯□,附耳倾听。
“这武林大会眼瞧着就近了,你收拾收拾,随我去吧。”
狗儿没有想到“莫铭”说的是这么一回事,他支支吾吾地说:“可是……这客栈……”
“我派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他不是善茬,既然他想带着他退隐江湖,我便先随了他。”那人瞧了眼茶壶,狗儿会意,忙上了茶。
“我就这么走了?”狗儿那神情分明是不愿的。
“莫铭”抿了口茶,说道:“先想想,自己究竟是站在哪边的,莫以为离了这么些年,真的就能有个干净身世。”
“属下逾越了。”
有家客栈里,仍是人来人往,即便是近夜,往来的人也不见少。狗儿面无表情地站在这店掌柜身边,无人敢上前搭话,柜台那头已经有人接手做着狗儿原先记着的账。
“莫铭”见狗儿如此,心中竟有些不忍,于是开口宽慰道:“要以大局为重,眼下,步步都得慎重。你须知,一步错步步错,我没有第二次机会。”
“属下明白。”狗儿又应。
“你这么说话的时候,便是生了我的气。”说话的人面上浅浅地挂了个笑,笑意不及眼底,让人猜不透。
“属下不敢。”
“罢了罢了,你这心里头,没有我。”杯中茶已凉,有茶末浮在面上,“莫铭”吹开了,细细地抿着,又说了一遍,“没有我。”
“怎么了?”慕容竹紧锁眉头,看模样,似乎有些不悦。
萧景绮这个时候哪儿还有闲工夫管这慕容竹心里头舒不舒服,将密报往他手中一放,从桌上拿起个水果,张口就吃了起来。
慕容竹没有展开密报,只是问:“谁说可以用‘它’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是想邀功,你自己看着吧。”口齿因为咀嚼有些不清,慕容竹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密报上只用蝇头小楷书着八个字:若竹衣衫,名唤修远。
慕容竹就着烛火将密报点燃了,他的眉眼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阴森,萧景绮倒是不甚在意,现下他最好奇的是“它”冒着会被他人识破身份的危险将这么一份看似毫无价值的情报送出来,培养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看着“它”送死的吗?这么个错误,着实不该犯。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添乱,这一个二个的,都是想干什么?
“怎么样?又没有头绪?”萧景绮看了看慕容竹的神情,又瞧了瞧已烧成灰烬的纸张,问道。
“修远,修远?”慕容竹像是没有听到萧景绮的问题,一个人喃喃地念着密报中出现的名字。
“这名字也有蹊跷?”萧景绮生平最受不了他人咬文嚼字。
慕容竹不理会萧景绮,仍是自顾自地念着:“修远,修远……路漫漫其修远兮?路漫漫,路,漫,漫……路遥!”
萧景绮和慕容竹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不可置信的。
“都说‘神机妙算’陈子善,他不会傻到把路遥带在身边吧?这目标也太明显了。”要说现在陈嘉身边的就是他们寻了多年的路遥——路大盟主,萧景绮是第一个不信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慕容竹试图反驳,这话当年还是路遥教与他的,眼下竟是要用回他身上。
萧景绮摆摆手,说道:“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也信?且不说为什么路遥会与他熟识,旁的人我不敢说,但是路遥为人你是最清楚的,他不轻信人。他能为一个陈嘉做到这个地步?”
慕容竹也觉得这事蹊跷,都是知道莫铭就是被陈嘉带走的,可是口说无凭,现在莫铭不见了,却来了个修远,名字还取得如此让人……
“这个修远……是个什么来头?”
慕容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其中详情,只能静待更多的情报。
现在修远其人,就像是个待人去细解的谜,萧景绮见着这样的人都恨不得绕道走,他脑子没有慕容竹那些个弯弯绕,若是让他去顺个什么物什他倒是乐意。
“我们且放下这个突然冒出的人,你就和我说说,楼下那个,又是个什么玩意儿?”萧景绮带着无奈的笑容说,“易容术这种东西还能满街跑吗?怎么来了这客栈尽碰着些用别人脸面的人,是见不得人还是怎的?”
“他想利用路遥的身份。”慕容竹应道。
萧景绮瘪瘪嘴,拈了块糕点放进嘴里,含糊地说:“这比那陈嘉还傻,谁不是一眼就瞧出了他不对劲?”
“不对劲又何妨?”慕容竹反问。
“不对劲谁认你?再说,他的手中有令牌吗?没有令牌我们还怕了他不成?”说着又拈了块糕点,正欲放进嘴里。
慕容竹冷哼道:“若是他就是有这么个资本不怕你认出呢?”
萧景绮嘴上叼着糕点,挑着眉,分明是不懂慕容竹的意思。慕容竹手指沾上了茶水,在桌上只简简地写了个“王”字,萧景绮含在嘴中的糕点,落了下来,他呆滞地看着那个字,连连道:“难怪难怪……”
“现下,可懂了?”
“我得去找他!”萧景绮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碰,也不说是找谁,一个人在那和自己较劲儿。
“不用担心,既然还有得着他的地方,定是性命无虞。”慕容竹对萧景绮倒是了解的透彻。
萧景绮一想,带着古怪的眼神看向慕容竹,他问道:“你故意的?”
慕容竹笑而不语,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房顶,萧景绮倒是明白了,这么一出戏里,他就是被猴耍的那个。
“直接和他说不就得了吗?”萧景绮此时也有些愤愤了。
慕容竹摇了摇头,说道:“他既然想我不知,我便不知,万事遂了他的意,万事,便也可遂了我的意。”
“这趟浑水,你当真要淌?”萧景绮正了正神色,问道。
慕容竹长叹一口气,竟是显露了些疲态,他道:“早就在局中了……”
29、第二十九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等莫铭抱着一袋子糖炒栗子回到店里,就只看到陈嘉一个人了,这掌柜的放着客人不陪,这是跑哪儿去了?许是看出了莫铭有疑问,陈嘉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莫铭坐了下来,把蒙在怀里还热乎着的糖炒栗子往陈嘉眼前一送,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手缩了回来,不费吹灰之力去了壳,直接送到陈嘉嘴里了。这戏得演的真,必须先得骗过自己,莫铭在心里告诫自己。
“好吃吗?”莫铭问道。
陈嘉点了点头,笑着应是。他指了指通往后院的那道门说:“掌柜的拿布匹去了,我给你选好了,一会儿量了尺寸,过几天便可来取了。”
“都听你的。”莫铭这会儿只顾着吃了,哪还有闲心思去管那身衣服的事。说话间,那掌柜的从那门中出来了,带着市侩的笑容说道:“还请这位爷去量量尺寸,店里好做衣裳。”
这么说着,莫铭便和伙计去了。
天色近暮,陈嘉和莫铭并肩走在街上,行人已经不多了,莫铭没问这是要去哪,陈嘉也没有说,两人带着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路前行。
“到了。”陈嘉停在一座看上去极为普通的朱红色后院门前,他伸手敲了敲门,中间停顿的时间两长一短,像是某种暗号。
“先生。”开门的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将他二人迎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陈嘉这个时候已经收起了对莫铭时柔和的表情,此刻,他没有了任何表情,就像是将自己的血肉融进了石头里,端的是教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物什都是现成的,随时恭候着先生。”
“那是你们有心了。”陈嘉应道,连声音都不带温度,这样的陈嘉让莫铭觉得陌生,但是又觉得,陈嘉本该如此。
“小的不敢妄自托大,都是茶花姐姐调.教得好。”那人说着又是一拜。
陈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说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那人引着陈嘉二人到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替二人推开了门,只是站在门口候着他们进去,然后关上门径直离去了。
“这里是?”这个地方,他觉得熟悉得紧,但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百花楼。”
“哈?”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莫铭的反应有些大了。
这样的反应倒是在陈嘉的意料之中,他刮了刮莫铭的鼻尖,道:“狡兔都能有三窟,就不许这百花楼多几个进出的门儿?”
“那倒也是,方便转移。”莫铭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陈嘉笑了摇了摇头,眯起眼,嗅了嗅弥漫在空气中淡雅的熏香,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带着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让我和那些女子争风吃醋的?”莫铭掐了掐陈嘉的手,鼓着嘴说。
陈嘉睁开眼,捉住莫铭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带着宠溺的笑,他说:“这里的狮子头,醋熘鳜鱼算得上是一绝,还有蛋美鸡也不错,特地带你来尝尝。”
“哈哈哈哈……”听完菜名的莫铭突然大笑出声。
陈嘉:“……”
“噗,耽美鸡?你说耽美鸡!哈哈哈哈哈……”陈嘉不知道这道菜名有什么好笑的,能让莫铭一笑起来就没个完,但是也不好拂了他的性子,只得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顺气。等他笑够了,陈嘉才耐着性子问:“怎么?这个菜名儿有什么好笑的?”
“噗,这耽美鸡是个什么来头?”莫铭说着又要笑了。
“蛋美鸡是道名菜,厨子用熟鸡蛋去壳剖成梅花形,错落围在鸡肉旁边,酒蒸至极烂,火候掌握得好,那鸡肉酥烂脱骨,又不失其形,味香汁稠,甚是美味。”陈嘉细细地说着,没见着有多想吃着美食,莫铭已经吞起了唾沫,他睁大眼睛问道:“真有那么好吃?”
“我何时诓过你?”陈嘉笑道。
正在这时,门外敲门声起,陈嘉正了正面色,邀了进来。
“先生。”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听雨,她曲膝盈盈一拜,甚有初荷娉婷之姿。莫铭看到是这个当日弹出了穿越神曲《明月几时有》的花魁,恨不得冲上去握住她的手,等她对上了“天王盖地虎”,直接亲切地同这位女同志夜话巴山。怎奈有新身份做遮掩,只能作罢,看向听雨的眼神,多了几股幽怨。
“听那小奴说先生过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匆匆赶来了,若是有怠慢之处,还望先生见谅。”听雨这番话倒是把自己的错处撇了个干净。
陈嘉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