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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天狼。”
知无玥带着痛惜的轻唤,并未传入隗天狼耳内。
爽直的男人,并不知道有人为他感到心疼,他已经走出了店铺,却觉得身侧凉飕飕地无人在旁,回头一看,见知无玥仍呆在原地,不由笑着招呼道:“发什么呆哪?走!请你去喝酒!”
知无玥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而笑。
对了,隗天狼并不是那种悲春伤秋,自怨自艾的软弱之辈,刚强如他,直爽如他,得不到,自会释然,更何况,身在乱世,时局多变,明处暗处的敌人,诸多危机横在面前,容不得他停下脚步。
而自己能做的,除了陪他喝酒之外,其实还有更多。
不过现在,就暂且陪他喝喝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后语:其实很久以前我就觉得,看着喜欢的人给别人挑选礼物还让自己拿主意然后肯定出现忌妒的情绪这个情节不怎么靠谱,而且狗血得很啊~所以小知绝对不会像那些唧唧歪歪的女人啊!忌妒啊难过什么的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对天狼的话更多可能出现的怜惜啊!小知你果然是好男人啊……(往上凑,被PIA飞……)
20
20、第二十章 。。。
第二十章 青帜旗,酤酒肆。研兵阵,并车骑。
城郭之内商铺林立,自然也少不得酤酒之肆。
青帜酒旗高高悬于店门外,醇酒飘香,酒肆并无泥墙阻隔,看上去也不过是个稍为宽敞的棚子,地上有席,矮桌几张,便是款待客人了。眼下正是市集热闹的时候,酒肆反而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有来打酒的客人,也就只有隗天狼与知无玥所坐的临街一桌。
看那位大将军坐下之后,便将臂膀搭在凭栏,相当随意放松地靠在侧后的柱子上,不见半点正襟危坐的稳重,这模样只怕谁也认不出是那位号令三军的天狼将军。
店家从垆上酒瓮中打了二角酒,取了几碟佐酒的小菜,送到桌上。
“两位客官慢用!”
知无玥笑着点头谢过,便挽袖与隗天狼倒酒,那隗大将军理所当然地接过,抬脖子“咕噜”一口喝个精光。坊间的酒少不免兑水,可隗天狼也不计较,喝完一声满足的叹息。知无玥心中好笑,与那些一饮一食均是无比将讲究的公卿大夫而言,这位大将军当真是容易满足。
酒过三旬,隗天狼嘬了嘬嘴,犹豫了一下,忽然道:“其实,之前说对兵法之事想请教一二乃是事实,不算骗你。”
知无玥失笑,没料到这男人还为之前欺瞒之事耿耿于怀。
他放下酒杯:“将军应知无玥隐居多时,早便无心于此。”
“敢问先生,”隗天狼忽然义正辞严,正色道,“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
知无玥闻言,手中杯盏一顿,看着清澈的酒酿映日光旋,竟一时未能作答。
半晌,幽幽说道:“即有才,不能为国所用,难称仁义。不过将军,无玥当初背国离家,便是不忠不孝,背弃旧主隐居深山,更是不仁不义。看来无玥,本就无颜再留于世才是。”
隗天狼先前所言不过是有心使激将之法,实未料到他竟作此想,便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意思是……唉,你不要多想!……”他实在想不出开解之辞,末了抱着脑袋懊恼至极地叫道,“其实那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赵相!”
“哦?”
知无玥幽深的眼神盯在他身上,隗天狼自知隐瞒不过,只好自己揭底:“当初襄公身故,我无心将军之位,赵相来找我就说了那句话,我深以为然……唉,本来想今日用来劝你,谁想……”
知无玥倒是并无恼怒,面上冷冷然,看着隗天狼,道:“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不知将军可愿一闻?”
隗天狼只好点头。
“有一父命其子曰:‘尔一言一动,皆当效师所为’。其子领命,食侍与师,师食亦食,师侧身亦侧身,一举一动,全然模仿不敢倏忽。其师暗视不觉失笑,便搁箸而喷嚏,生欲随之,却不能强为,于是告之与父:‘吾师此等妙处,其实难学也。’”
“……”
若说到口舌之利,就算再加上两个隗天狼,只怕也不是知无玥的对手,隗天狼当即招架不住了,满脸窘相,只有低头喝酒以解困窘。
知无玥此时终于露出笑颜,既为友,隗天狼能在自己面前恣意自在,他也应该让这位将军知道一下自己的规矩和底线。
看着那头狼在自己面前收起爪子,耷耸着脑袋闷头喝酒,知无玥面上笑意更深。
“将军好学不倦,其实并无错处。是无玥想岔了。”他抬手斟满隗天狼面前的酒杯,“兵法布阵,时如棋局,偶尔切磋,彼此都有裨益。”
隗天狼眼神一亮,连忙抬头:“不错。”
“河中一役,无玥稍有耳闻,知将军大胜,尚未及向将军道贺。”
“若非你当日林中救我一命,这天下早就没有隗天狼此人,更遑论得胜回朝。”
“也是因此缘故,令楚帅误以为将军身故而生轻敌之心,若非如此,双方兵力相当,以河中平原之地,必两败俱伤,两国元气大伤,绝无必胜之说。”
隗天狼略点头,知无玥虽不在战场,但所言却是分毫不差。
“此战能胜,当取一个‘险’字。”知无玥道,“适才看过演练,你的阵中战车为多,虽固若金汤,但战车笨重难于灵活调度,易破敌阵,但难尽歼,必受地形所限,为求拒之不散,只能缓攻而不可急进,更不能长途奔袭。”他略是一顿,“楚帅奚稽能在战场逃脱,想必有此原因作怪吧?”
隗天狼神色一凛,河中一役,知无玥并未曾亲眼目睹,却能保握住个中关键,更根据适才看过的演练而断定他天狼军的弊病所在,比起那些只知贪分战功而不理其他的上大夫,实在高明得多。
“说得不错,我虽有心歼敌,奈何一但逐奔出远,拒阵必乱,逾列乱行,难于控制反而令敌人有可乘之机。”
“古者逐奔不远,乃因周礼有定,一日行军仅一舍之地,速于一舍为兵家所不取。至战场需营军,战前需致师,总攻之时军队严整队形,各军互相协调作战,若有其一方拒阵动摇,胜败即成定局,自然难于追击敌军余部。”
知无玥所言确实不差,其时诸侯各国均以车乘多寡而论强弱,周礼定制,天子六军,每军千乘,共六千乘;大国三军;中国两军;小国一军。周天子权位名存实亡,各诸侯国拥兵自重,扩兵充乘,自然是如晋、楚之大国,又岂止三千乘。于是战场之上大多以战车列阵,先以弓矢对射,接而以长兵互刺,战车冲阵,已求打散地方阵形,后再聚歼散兵。比的,是舆车接敌之时,参乘驭车之技,及一众甲士之勇,并无诡变奇诈可言。
隗天狼之胜,大多是因为天狼军悍勇无匹,平日训练严酷,上了战场,各军配合密切并不疏漏而至。
“我记得你说过,兵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隗天狼不愧是场上将军,当即从他的话里面听出味道。
知无玥挑眉,倒也没有藏私隐瞒,坦然道:“不知将军可曾考虑过车骑并提之法?”
“车骑并提?”隗天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悟性极高,马上便捉住了其中要诀,“骑射之备,兼具灵巧、迅攻之优势。轻车锐骑,配合中军调度,确实更胜步卒。”他军中也有马骑,但鲜少用于步兵作战,他看过的兵法中也从未提及关于车骑能并而用之之法,如今听知无玥说出,当如醍醐灌顶。“好办法!”隗天狼一拍大腿。
“车骑并提之法实非无玥所创,早有先人远见于此,只是如今大国均以车乘之多寡论定国力之强弱,大势所趋,你我不能逆潮而已。”知无玥坦言道,“我在齐国时也曾有此打算,可惜未尝一试。”
“为何?”
“我曾在齐主面前提过,言可尝试以此法调整兵阵,奈何上卿大夫们都认为我非齐国之人,此议实乃为削弱齐国军力,当时齐主看似左右为难,最终还是驳回了我的建议。那时我阅历尚浅,只道齐主为难,便不再提,如今想来,齐主想必也疑我暗怀异心。”
“鼠目寸光!”隗天狼怒而一掌击在桌上,“不识利弊也就罢了,怎么还作诽谤之说!!”
齐国种种,早在他避世入山时,已将前事种种当作南阿一梦,不再费神计较。只是如今听到有人为他鸣不平,心里仍是难免高兴。他笑看着隗天狼,并不言语。
隗天狼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慌,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由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咳嗽两声,道:“我又说错什么了?”
然而对方仍是笑眯眯的,优雅地拿起桌面的酒杯,凑过去与他近唇处喝了半口的杯子碰了碰,“叮——”清脆一声,然后一饮而尽。
“不,你说得太对了,我当初就该将简策狠狠甩在那几个趾高气扬的大夫脸上!”
“!——咳咳!咳!——”可怜的天狼将军,又给呛到了。……二尺四寸长的竹片,用牛皮条穿好了卷起来,那玩意儿有多重,甩到脸上估计能把鼻梁给砸断……
对面那位完全没有加害者的自觉,边自斟自饮,边还叹息道:“可费了我好几夜的功夫,刻简策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咳咳……”
之后二人的话题便绕在兵法军阵上,一个是晋国天狼将,一个是齐国风云帅,对兵法均有独特见解,边是对饮边是对策兵法,仿佛行棋布局,好不痛快。
不觉日渐西斜,酒也喝了不少,知无玥也觉得差不多了,放下杯盏,叫店家过来结了帐,隗天狼虽意犹未尽,可城内入夜后宵禁店家也要关门了,便也只好作罢。
二人正要回府,忽闻市集上狗吠声大作,两人抬头看去,就见一头膘肥体壮的黑獒凶狠地朝着一家准备收摊的卖肉铺子狂吠,说也奇怪,平日杀猪宰羊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屠户居然对这条獒犬惊惧莫名,甚至躲到一旁。那黑獒见人退开,便大模大样地跳上案台,东嗅西闻,案台上正放了一大块肉厚膘肥足有五六斤之重的猪肉,獒犬大口一张,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屠户束手无策,居然也不上前驱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狗将猪肉吃去大半。
獒犬吃饱了肚子,居然还将余下的肉叼在嘴里,跃下案台,得意洋洋地离开。
屠户满脸无奈,突然他身后跑出来一个男童,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狠狠丢了过去,砸了那黑獒的头:“恶狗!!叫你吃肉!!”
獒犬吃痛,这狗看来平日骄纵横行掼了,何曾试过遭人踢打,当即丢下口中肥肉,转头回来,朝那小童龇牙咧嘴,眼见就要扑上去撕咬!眼见恶犬要伤人,集市内竟无一人上前施以援手!
忽有一条魁梧的人影阻挡在男童面前,如同山岳纵横,容不得僭越半分。
男童身体一轻,被抱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