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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奴见柳檀云冷不丁地醒过来,也吓了一跳,忙道:“姑娘可是渴了?”说着,将耷拉在床边的被子放回床上,重新掖好。
柳檀云叹了口气,只觉得身上依旧燥热,向窗口瞧了瞧,见那边的窗户关得严严的,此时屋子里没点蜡烛,黑黝黝的,“没事,鬼压床了。你去歇着吧。”说完,瞧见凤奴出去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暗想自己方才那是做了春、梦?又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年纪,暗道两辈子合起来,自己确实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但怎就这么饥不择食梦见何循了呢?转而又想起梦里的事,身上一阵燥热,裹着被子翻来覆去,总不能入眠。
第二日,因昨晚的梦,柳檀云心里很有些没意思,就躲在屋子里没出去,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柳老太爷那边唤柳檀云过去。
柳檀云过去了,瞧见正领着柳清风滚雪球的何循对自己一笑,忙笑了回去,又记起昨晚的春、梦,心里讪讪的,转身便向柳老太爷的赏花楼去,暗道自己这个规矩端正的人,怎就会做了那么个没廉耻的梦。忽地手上一暖,却是何循跑了过来牵了她的手。
何循笑道:“瞧着我一身单衣,竟是比你这裹着大氅的手上还暖和。”说着,就要握了柳檀云另一只手给她暖着。
柳檀云忙抽了手,急忙说道:“仔细叫别人看见。”又问:“你昨晚上睡得好吗?可做梦了?”
何循笑道:“岳父一夜鼾声如雷,哪里能睡得好。”说着,又细细地去看柳檀云。
柳檀云心虚,唯恐叫何循看出什么,便急匆匆地向前头走,走了几步,又想自己为了什么事心虚过?怎这会子就慌张成这样,便是自己梦里再怎么跟何循被翻红浪,他也看不出来。如此想着,吸了两口气,便又放缓了脚步。
何循追了过来,笑道:“我昨晚上跟岳父说了许多话,听岳父口口声声循小郎地叫着,就觉别扭的很。只有我一人能喊你云妮,你却跟那么多人一同喊我循小郎。不如,你将小字去掉,如何?”
柳檀云心里一跳,红唇微微颤了一下,扭头望了眼何循,瞧见他那双温和的眼睛,忽地皓齿咬住红唇,心想这小子果然不正经的很,在梦里竟然做出那样不正经的事,想着,就一脚踩在何循靴子上,转身就向赏花楼跑去。
柳檀云那一脚在何循看来力气不大,因此何循并不生气,反倒觉得柳檀云今日反常的很,方才竟是面上泛着红潮害臊地躲过去的。因难得见到柳檀云这娇羞模样,心里只觉得是自己越发有男子气概了,于是得意的很,便悠哉地跟在后头。
到了柳老太爷那边,柳老太爷就拿了厉子期送来的信给柳檀云看,“你瞧瞧,跟早先玉瓶里的字迹可一样?”
柳檀云方才做出那小女儿的举动,此时不由地又有些后悔,虽知何循跟着进来了,也不去看他,见何老尚书、柳孟炎都应当是看过这信的,就拿了信看了看,点头道:“正是这个。”
柳老太爷点了头,说道:“你再抄一份,然后叫你父亲拿了这书信去跟敏郡王说话。原来的信,只能叫敏郡王瞧一眼,不能给了他。”
柳檀云答应着,何循说道:“我随着岳父去吧,便是敏郡王不信顾昭只布下这么一个局,两害相倾取其轻,想来,敏郡王是宁可对付顾昭,也不敢对付岳父的。”
柳老太爷点了头,何老尚书在一旁听着,嘱咐何循道:“你多说些太子要拉拢敏郡王的话,如此,敏郡王、安阳老王爷只当太子还用得上他们,也会想着你岳父不敢在此时动了他们。”
何循点头道:“祖父说的是。”说着,又去看柳檀云抄写那信件。
柳檀云抄好了,才要将信件递给何循,转而又送到柳孟炎手上,随即立在一旁听柳老太爷、何老尚书嘱咐柳孟炎、何循如何跟敏郡王说话。
待两位老爷子说完话,柳檀云也不似早先那般送柳孟炎、何循出这赏花楼,只站在屋子里不动,待柳孟炎、何循走了,便坐在一旁陪着柳老太爷下棋。
何老尚书忽地说道:“该不是这两日出奇的冷,云丫头病了吧,我瞧着这云丫头脸上红彤彤的。”
柳老太爷闻言,便也看向柳檀云脸上,见她眼如秋水,便咳嗽一声,暗道果然是到年纪,开窍了,于是说道:“许是吧。”说着,便叫柳檀云回去歇着,转而想起何循那毛手毛脚的模样,心里便哧了一声,暗道柳檀云这么个精明的丫头,虽说定给循小郎了,但也犯不着为了个黄毛小子失态。这般想着,隐隐有些觉得何循配不上他家孙女。
因柳老太爷发话,柳檀云便顺势起身出去了,待到了外头,忽地瞧见柳清风口中喊着云妹妹跟个小姑娘玩在一处,看那小姑娘正是孟追云,暗道孟追云定是跟着小戚氏过来的,难不成小戚氏也想分一杯羹,叫柳孟炎拿银子打发她不成?想着,招手叫柳清风过来,见孟追云似乎有些惧怕她地站在一旁,便对着柳清风耳语,将何循早年说妹妹是做媳妇的、不能随便喊了旁人妹妹等话说给柳清风听,说着,忽地想自己早先说是要做红颜祸水的,这会子躲着何循做什么,再者说,她做梦不梦何循,反倒去想着别人,那才该心虚;还有,满头白发的老爷子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多了去了,还不如她这面上看着跟何循一般大的呢。如此想着,也就解了自己的心结。
却说这边厢,柳檀云及早地拿了何循做榜样,教柳清风防女人之心不可无,那边厢,何循跟着柳孟炎出去,路上,柳孟炎因也察觉到柳檀云今日有些异样,便疑心是自己坏了这对小儿女的算计,叫柳檀云恼了,于是看着何循,眼神里就很有些不喜。
何循敏感地察觉了,见柳孟炎偷偷地瞟他,心想柳孟炎这岳父当真难伺候,这几日为了他的事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着,忽地对上柳孟炎的眼睛,便悻悻地移开。
翁婿两个就这样颇有些尴尬地到了敏郡王府外,递了帖子进去,没一会子,敏郡王因早先收到了玉瓶里的信,不敢怠慢了柳孟炎,便忙叫人迎了两人进去,又亲自在前厅等着。
进了前厅,柳孟炎便跟敏郡王贺九笙寒暄,何循算是晚辈,便立在一旁等着,随即又跟着贺九笙进了书房。
待进了书房后,何循草草扫了这书房一眼,隐隐闻到这屋子里的香气十分古怪,焚烧的是百合香,却又有一股子佛香之气夹在其中。因早先何征拿着水仙香找出东宫里太子妃的心腹大患,何循便对那香气十分留心,暗道贺九笙又不是礼佛之人,怎会有佛香在屋子里;且那佛香若说贺九笙也领了女人进来,传说中敏太妃十分严厉,贺九笙定不敢如此;那么,十有八九,便是贺九笙请了个智囊在。
想着,何循疑心贺九笙藏了个人在屋子里,便假借看贺九笙的藏品,在书房里转了转。
贺九笙忙道:“何小兄弟可要在外头等候一会子,我与柳大人有要事要商议一番。”
柳孟炎见贺九笙不以“小王”自称,暗道贺九笙也算是识时务,笑道:“循小郎不小了,也能替太子办事了,就叫他留下就是。”
贺九笙听说是替太子办事,便疑心是柳孟炎联合了何家,拿了太子做幌子来诈他,虽说太子也有用得着柳家的地方,但太子若得知敏王的事,岂有不拿了这事在皇帝面前邀功的道理。
何循闻到那香味在屋子里间越发浓烈,暗道便诈贺九笙一下,总归等会子说的也是撕破脸的话,也不怕这会子尴尬,于是就笑道:“还请里头的朋友出来吧,既然都是要聚在一处商议事情的,这么藏头露尾做什么?”
柳孟炎眼皮子一跳,望了眼贺九笙,暗道这么大的事,贺九笙竟然放心叫人听见,想着,就疑心那人是安阳老王爷。
书房里先是鸦雀无声,贺九笙忙道:“可是何小弟误会了什么?”待要拉了何循入座,就见屋子里敏太妃出来了。
何循忙道:“竟是太妃,晚辈得罪了。”
柳孟炎也忙起身,敏太妃阴沉着脸,望了眼何循,随即对柳孟炎笑道:“难怪你看不上九笙,就选了这么个女婿。”说着,就上了座。
何循揉了揉鼻子,暗道太子身上的香味他都能闻到,更何况太妃积年累月熏着佛香,只怕骨头里都有那味道,偷偷打量太妃一眼,见她年纪看起来与何夫人相仿,却没何夫人那般和气,一脸的威严。
柳孟炎笑了笑,待人都坐定,便将厉子期手上的书信拿出来,也不怕贺九笙、敏太妃抢去。
何循见贺九笙微微抓庄那信函的一角将有些年头的纸张抓皱,便笑道:“除此之外,想必郡王也听说过玉瓶的事,便是撕了这信,岳父手上也不是没有证据。这还要多亏了顾昭,若不是他提点,岳父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贺九笙的手一松,见敏太妃冷着脸沉着地一字一句看信,自嘲地一笑,暗道自己也算遭了横祸,顺顺遂遂了二十年,谁承想,他父王竟是反贼,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反。
敏太妃放下信,便笑道:“看来柳大人从顾家得了不少宝贝。”
柳孟炎将原来的信函收了,笑道:“这可不是从顾家得来的——虽说算是从顾家得来的。不知郡王跟安阳老王爷是否已经算计着要对付厉子期了?那大可不必了,这信就是厉子期交上来的。厉子期拖儿带女的,虽性子叫人厌憎一些,却罪不至死。”
贺九笙眨了下眼睛,笑道:“柳大人无缘无故说了这话做什么,我们为何要对付厉子期?”
何循望着贺九笙说道:“顾昭当真没有跟郡王说这话?便是没说,只怕他也暗示了他跟厉子期情同父子,对着厉子期知无不言吧。且厉子期赴外任要将小舅子带上,就是怕自己出事家里无人照应,想来厉子期其他破釜沉舟的举措,敏郡王也看在眼中吧?”说着,见贺九笙抿着嘴,垂着眼皮,便知自己猜对了,顾昭并未明说,但敏郡王、安阳老王爷已经将矛头对准厉子期了。
敏太妃笑道:“不想柳家跟厉子期还是这般亲近,我原当柳家跟厉子期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柳孟炎笑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厉子期在世人眼中总是柳家的人,他若出事,伤得也是柳家的脸面,还请敏郡王、安阳老王爷高抬贵手。厉子期已经将手上的东西交出来,又有家父命他不可声张,他自是碍不着敏郡王的。”
贺九笙望了眼敏太妃,见敏太妃点了点头,便笑道:“家母也十分钦佩厉大人的人品,自然不会害了厉大人。”
何循笑道:“得了郡王的话,我们就放心了。只是太妃、郡王也该有个决断才是,顾昭在,不独郡王,便连我岳父也是寝食难安,若没了他……郡王、老王爷、岳父一同为太子效力,如此岂不好?”
敏太妃笑道:“何家小子说的是,只是太子那边,九笙上回子登门,太子缘何避而不见?”
何循笑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自是忙碌的很。且下头的事早已交给我家、柳家、骆家处置,如此太子自是不必亲自出面。”
“骆家?”贺九笙狐疑地看着何循。
何循点了点头,笑道:“郡王若不信,只管去试探骆家就是了。”
敏太妃心里不由地升腾出许多怒气,暗道柳家好大胆子,竟是这事宣扬给骆家、何家知道;转而,又想何循这话是不是诈她,还要稍后才能得知;不管是不是诈,此时敏郡王府都不宜轻举妄动。
“柳大人的意思,我们自是明白。既然一朝为官,就该和和睦睦的才好。早先九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