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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人之常情,不该阻拦,但姨娘过来了少不得要见过我,一次两次客气地招待她们就罢了,若长久这般,少不得我要露出真脾气来,若言语有些不妥,叫姨娘以为我呼喝她们,如此又会惹两个妹妹不高兴。”
何夫人闻言,心里想起早先何大夫人说柳家里头柳大老爷的姨娘,柳檀云看着不喜就能拉出去卖了,心想何大夫人那话倒不像是凭空编出来挑拨家中姨娘们跟柳檀云作对的,听着柳檀云话里的意思,就像是当真有这么回事,于是就说道:“人情来往,偶尔叫她们来给你请安说话就够了,哪有每常来打搅你的,你放心,我叫她们少过来。你这的妈妈嬷嬷的本事她们也知道,她们自是乐意将人交给你教养,怕得罪你还来不及,哪里会编排出什么话来。”
柳檀云松了口气,笑道:“如此就好,若不然,家里闹得不安生,就又叫母亲担心了。”
何夫人笑笑,有心再说柳檀云不该太缠着何循,但才刚请她收留两个女儿,倒是不好开口,胡乱地寻着话说到:“昨日瞧见你五嫂子从你这边要了炖肘子走?”
柳檀云忙道:“母亲从哪里瞧见的?”说完,心想定是丫头送过去的时候叫旁人看见了,就笑道:“我琢磨着是五嫂子有好消息了,因此嘴刁一些,前头厨房里做几家的饭菜,忙不过手,因此五嫂子才叫我们这边做的。五嫂子倒是客客气气地叫人送了银子给妈妈们呢。”
何夫人听柳檀云这般说,就将要教训陈氏的念头打消了,心里一阵欢喜后,就说道:“你让着你五嫂子这几日吧。”
柳檀云点了头,虽想不起来潘雅叙是哪个,但心里也不放心叫她留在何家,就对何夫人笑道:“母亲,你说咱们家哪家无儿无女?若将潘姨娘送去做了人家干女儿……”
何夫人忙道:“使不得,如此出嫁时,少不得要算作我们何家女儿。虽说那潘姑娘如今看着性子还好,但她姐姐那心思是谁都猜得到的,也不怪我们防着她。若到了旁人家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要算到我们头上?”
柳檀云见这法子行不通,就又拿了进宫的事问何夫人。
何夫人蹙着眉头说道:“太子妃若听说家里来了这么个人,心里也气。就叫你父亲去信问问童家到底是什么心思,若是叫我们家替他嫁小姨子,那是不能的,叫我们家帮着养,这更不像话,若是个小姑娘就罢了,偏又是个大姑娘。”说完,又对柳檀云道:“你两个妹妹住在这边,你们小两口便是有些什么话,也要等关了门再说。”
柳檀云答应了一声是,瞧着何夫人心绪不宁的样子,抿了抿嘴角,暗道自己只当何家清爽的很,不想何家竟也有这样的亲戚,瞧着童家倒像是只比吕家好一些,奈何家人要面子,又顾忌着何二少夫人,不敢似柳孟炎一般直接跟吕家断了来往。
随着何夫人说了一会子话,柳檀云便叫人收拾了两间屋子给何循的两个妹子。
这两日里,各家只顾着劝说家里的男人离潘雅叙远一些,一时间倒是将潘雅叙的名字传得整个何家都知道了。
如此,柳檀云跟陈氏两个说起潘雅叙,倒是有些可怜她,心想潘雅叙还没怎么着,这名声就先臭了。
随后,便到了柳檀云随着何夫人进宫的日子。
这一日,何夫人领着柳檀云的时候反复看她,左右瞧了瞧,看柳檀云气度自是叫人挑不出错来,但莫名地就叫她觉得哪里不妥,想了想,就对柳檀云说道:“见着太子妃的时候,你莫胡乱说话,只低头听着。”
柳檀云醒悟到何夫人是觉自己对着她的时候不够低眉敛目,唯恐叫太子妃不喜,就笑着答应了。
两人进宫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这会子正替逸王的亲事高兴,又觉骆红叶那性子少见,就乐意跟何夫人多说说骆红叶的事。
何夫人有苦不能言,当着太后的面很是称赞了骆红叶一番,待太后放了她们走,才松了一口气,因皇后有恙,并不见人,两人才去了太子妃那边。
这会子天气好得很,太子妃也神清气爽的很,因见何夫人来,于是就将小皇孙领在身边给何夫人看。
何夫人领着柳檀云见过了太子妃,见着小皇孙,心里喜欢的很,抱在怀中笑道:“倒是跟大皇孙小时候一个样。”
因说这话,太子妃面上就有些不悦。
柳檀云瞧见了,猜着是大皇孙身子有恙,病弱一些,因此这会子太子妃、太子两个就将厚望寄托在小皇孙身上,虽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不爱旁人将小皇孙跟大皇孙比较,因何夫人嘱咐过不许她多说,就偷偷地打量太子妃的屋子。
太子妃因怕累着小皇孙,就叫人领了小皇孙走,对何夫人说道:“这次小心的很,几个奶娘不论哪一个咳嗽一声,吃了一碗药,都不许她喂奶,想来……”忽地见宫女进来回话,听说大皇孙半路瞧见小皇孙闹着要抱,就忙道:“拦着他,将他领过来吧。”说完,因太过谨小慎微,提到“他”,面上就有些难看,似是不忍又气愤。
柳檀云心里猜着这个“他”是哪个,没一会子,就瞧见一个瘦弱的小儿过来了,说是小儿,也不过是因生得弱,看起来小一些罢了,在自己算一算,就知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孩子也有十一二了。
待大皇孙见过了太子妃,又跟何夫人、柳檀云彼此见过后,太子妃便说道:“怎如今就回来了?不是说陛下今日要考校你们的功课吗?”
大皇孙说道:“皇祖父说天越发热了,叫儿子每日只上半日课。”
太子妃一怔,心知这皇孙在皇帝眼中也是个废人了,伤心之后生出些怒火,就说道:“你皇祖父是叫你回来歇着呢,既然如此,你便歇着就是,何必去招惹你弟弟?”
大皇孙原本是要来寻太子妃宽慰他的,冷不丁被骂了一句,先愣住,因何夫人、柳檀云这“外人”在,就强忍住,低着头又被太子妃说了两句,才退下。
何夫人待大皇孙走了,便说道:“太子妃莫气到自己,大皇孙也是瞧见弟弟喜欢的很,因此才要抱他。”
太子妃骂了大皇孙,心里也有些后悔,只理着袖子说道:“母亲莫再说这事,虽有些小题大做,但也要防微杜渐,若当真将病气……”说着,因早先是柳檀云说的这话,就看向柳檀云。
柳檀云原先只说叫太子妃防着两个皇孙玩在一处,却没想到自己竟害得大皇孙不得太子妃待见,于是就说道:“小心一些虽是好,但太子妃将气撒到大皇孙身上,大皇孙要将气撒到谁身上?若是撒在宫女太监身上,他们又不够资格,出不了大皇孙心里的火气。”
太子妃闻言一凛,心想自己可不就是在逼着大皇孙恨小皇孙么,左右为难道:“话说如此,但我瞧见了他,心里就有火气。陛下怕也是不耐烦看他,觉得他碍眼,因此叫他早早回来的吧。”
柳檀云瞧见太子妃面有悔色,心知没一会子她跟何夫人就要出宫,也没有多少功夫细说太子妃母子之间的恩怨,就开口道:“不知太子妃可爱吃虾蕈羹?可喜欢吃芙蓉七鲜?吃羹的时候,爱放霜糖还是石蜜抑或者麦芽糖?”
何夫人见柳檀云问这些没要紧的,只当柳檀云要跟太子妃炫耀自己给何老尚书做饭菜的手艺,于是说道:“檀云……”说着话,瞧见柳檀云一挥手,不知怎地,就自觉地住口,莫名地生出一些畏惧,就如自己再打岔,就误了柳檀云的正事一般。
太子妃笑道:“霜糖,还是石蜜?问这个做什么?”
柳檀云笑道:“虽不敢妄言,但我对那厨艺一道还是有些见解的。这细微之处,正是厨役手中握着的胜于旁人的秘诀。一样是甜,但细品这甜又与众不同,便如拿了荔枝核、甘蔗渣烧火,看似无理取闹,实际上,虽费了些功夫,但这荔枝核、甘蔗渣做柴火烧出来的饭菜却是其他炭火烧出来的不同。”
太子妃微微迷了眼,说道:“一家人,你有话但说无妨。那霜糖、石蜜放在粥菜之中,若不提,我是品不出来的。”说着,示意柳檀云这边留下的俱是贴心之人,说话不用遮遮掩掩。
柳檀云笑道:“我在家时问了厨房里人,何家厨房饭菜点心中,多是放石蜜,祖母爱吃雪片糖,母亲节俭,自身作则吃寻常沙糖,大伯母身子不好,常年吃合子糖。太子妃在家时得众人宠爱,各家的饭都在吃。可见,太子妃是当真不挑嘴,只怕这么着,太子妃也是当真不知且不在意自己吃的饭菜里放着的是什么糖。不如太子妃留意细细地品一下,倘若那饭菜里放着的是西蓉石蜜,日后就再也不吃那御厨做的饭菜,如何?”
太子妃虽是一头雾水,却知柳檀云不会无故说这个,就说道:“你是说这糖也会毒死人?”说着,又觉这话好笑。
柳檀云笑道:“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穆嬷嬷每常说连太监心里都记得要有个传承,这厨艺更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穆嬷嬷提过宫里有一年连着两个娘娘出了事,一个难产而终,一个因巫蛊被赐死。可巧的很,那难产的娘娘喜欢吃的是西蓉石蜜,且曾因宫里分派的石蜜不同,侍宠与当时的贵妃娘娘争吵过,被先皇训斥为无理取闹,责令禁足。但这样一位嘴刁且恃宠而骄的娘娘,却与御膳房那边相安无事,并没有柿子捡软的捏,可见,即便是那时的贵妃声称宫里并没有西蓉石蜜,依旧有人投其所好,在给那娘娘的点心羹汤中放了西蓉石蜜。但这西蓉石蜜要从西蓉远道运来,价格不菲,几十年前不是寻常人能拿到的,定是有人跟那御厨暗中勾结。况且,并非太子妃吃到的甜食里头才放糖,其他看似是咸的菜肴里,多少也放了些糖。因此,我才确定御膳房里有人在那难产娘娘的菜肴里放了石蜜,且粥汤里尚且能够说是那娘娘自己放的石蜜,这菜肴里,这娘娘便是再如何恃宠而骄,也不敢拿了自己的东西送进去。那娘娘定也以为是御厨要巴结她,就不以为意。”
太子妃笑道:“你能吃出四川石蜜与西蓉石蜜哪里不同么?且便是那娘娘爱吃,有人投其所好地放了,如今无人再提,怎还会有人再放?”
柳檀云笑道:“这就简单了,因为好吃。宫里人什么没吃过,如此,若讨了主子们欢心,就只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动脑筋。是以,有人拿了西蓉石蜜做诀窍代代传承下来。说起来,祖父也是吃遍天下美食之人,这几日,我拿了西蓉石蜜给他做点心,随后,又拿了寻常石蜜去做。祖父虽说不出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同,但明摆着,爱吃以前的。娘娘难产的事没有个定论,但跟御膳房脱不了干系,那娘娘出事后,整个宫里只有御膳房的人事有变动。且不乱这些,既然那爱用西蓉石蜜的御厨是有主子的人,只凭这一条,太子妃就该防着他。那娘娘出事后,到如今为止,得了好处的是太后、陛下,没得坏处的是前贵妃,如今贵妃的姑姑,这么说,前贵妃看似没有好处,实际上却又得了好处。因此,到底那御厨是谁的人,一时也说不清,太子妃只能防着。至于两种石蜜有何不同,我跟我妹妹都尝得出来。”
太子妃怔怔的,心知这御膳房里的人若是背后有了主子,那可就是了不得的事,瞧着时辰,便说道:“母亲、弟妹留下跟我一同吃饭吧。”
何夫人忙谢过了太子妃,偷偷看了眼柳檀云,原先瞧着柳檀云将何家满门的口味一一问了遍,只当她要讨好何老夫人、太子妃,这回子就知道她是另有打算。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