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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檀云笑道:“没想到你们这齐头庄稼地里还有稗子、菟丝,不收拾也不行啊。”
何循又听柳檀云说何家是庄稼地,就伸手去搔她的肋下,笑道:“谁家地里都有这两样,这几日我琢磨着依着三哥的性子他是要闹些事才舒坦的,你且小心一些。我将他在外头养女人的事说了,他心里不定怎么咬牙切齿地要将我撕成两半呢。”
柳檀云笑道:“这么着,早先就该拦着大哥替他奔走,叫他留在京外。”
何循笑道:“父亲、母亲哪里舍得。”说着话,忽地听人说大皇孙要叫他去玩,便哭丧着脸说道:“定是我那小舅子挑唆的,你瞧我如何收拾他去。”
柳檀云笑道:“你赶紧去吧。”说着,因觉得困倦,就自己个先睡了。
第二日,何循一早便出去了,柳檀云先去了厨房,瞧见何三少夫人红着眼睛在厨房里待着,看她神色又不似心甘情愿过来的,暗道谁能撵了这位过来,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那位何三少爷身上,就对何三少夫人说道:“三嫂子不必忙这些,不如三嫂子去寻了妈妈收拾一下脸面,也叫三哥瞧瞧你年轻那会子是什么模样?”
何三少夫人早就想如此,奈何当初柳檀云提议的时候自己没答应,又拉不下脸开口,这会子听柳檀云这般说,就忙开口推辞了两句,随后做出勉强模样,说道:“既然你这般说,我就听了你的,若是你三哥觉得我丑人多作怪,看我不找你算账。”说着,就向外头去了。
柳檀云瞧着何三少夫人出去了,不由地松了口气,一大早瞧见一张幽怨脸,叫谁心里能舒坦了。
待早饭做好了,柳檀云便去何老尚书那边,瞧见大皇孙早起床陪在何老尚书身边,反倒是柳清风因没了柳老太爷、柳孟炎约束,就散漫地赖在床上。
柳檀云去柳清风房里叫了他起床,待他起床后,又拿了帕子帮他洗脸,问道:“你昨日拉着大皇孙缠着你姐夫做什么呢?大皇孙是要正经地跟何爷读书的,你自己胡闹就罢了,还拉上他。”
柳清风嘟嚷道:“我看昨儿个姐夫嬉皮笑脸地,就想着反正他那样高兴大皇孙来,就叫他陪着大皇孙多玩一会。”
柳檀云心想何循昨儿个高兴也不是为了大皇孙要来,才要说话,就瞧见大皇孙立在门边,忙笑道:“皇孙怎过来了?该去吃些粥暖暖胃。”
大皇孙点了头,对柳檀云说道:“听说舅妈早先给小舅舅做了一身狗屁、股的衣裳,还起名叫做白云苍狗,我也想要。”
柳檀云愕然道:“皇孙这般大了还要那衣裳?可巧了,我如今动不得针线,做不得那衣裳了。”
柳清风也纳闷道:“皇孙外甥怎喜欢那孩子气的衣裳?”因喊了皇孙外甥,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大皇孙见柳檀云说动不得针线,心里明白这话的意思是她有了,于是也不勉强,转身就向外头去了。
柳清风问柳檀云:“皇孙这是怎地了?”
柳檀云眯着眼睛说道:“许是要彩衣娱亲呢。”约莫是大皇孙自觉学业上再有长进也是白搭,于是想借着自己这矮小的模样扮作小儿去逗太子妃,说着,又对柳清风说道:“不许喊外甥。”
柳清风皱了下鼻子,忽地笑道:“那姐答应我的鞋子呢,不能动针线,可不连我的鞋子也没了?”
柳檀云笑道:“没了鞋子给你个外甥逗着玩,好不好?”说完,又嘀咕道:“兴许是外甥女也不一定。”说着,就领着柳清风去吃早饭。
柳清风听柳檀云这般说,立时笑容满面地说道:“好,外甥肖舅,一定是跟我一模一样的。”
柳檀云笑了笑,领着柳清风到了何老尚书那边吃饭,因何老尚书发话,便也随着他们一起吃。
没吃几口,何慕便涨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跑来,说道:“婶子,你这边的妈妈呢?我母亲她……”依旧是个半大孩子,提到何大少夫人临盆的事,不由地结巴起来,面上带着几分难为情。
柳檀云闻言,忙道:“可是发作了?”见何慕点头,忙叫凤奴将自己领来的稳婆并穆嬷嬷、耿妈妈全去到何大少夫人那边。
柳檀云见何慕还呆站在这边,就催促道:“你不赶紧过去看着,不然大哥回来,不定要怎么骂你不孝呢。”
何慕开口道:“婶子,祖母在,我就不过去了。我这样大的人了,在门外等着母亲生孩子……”说着,又难为情地蹙着眉头看向何老尚书。
何老尚书摇头道:“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你祖母生你五叔那会子还险些出事了呢,你五叔生下来跟小猫一样,你祖母病着,你祖父又出门在外,你父亲指挥人两边照顾着,又是请妇科太医给你祖母,又是叫了小儿科大夫看你五叔,你父亲也没觉难为情过。”
何慕开口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说完,见柳檀云、何老尚书瞧他的眼神都似在说他不如何征,索性赌气道:“做什么都拿了我跟父亲比,我媳妇是第一美人,我母亲是么?”
何老尚书笑道:“人家第一美人还看不上你呢。”说完,看向大皇孙,问道:“炎儿可要第一美人做媳妇?”
大皇孙笑道:“我要了也没用。”
何老尚书见大皇孙言语里时刻留意自己的病在意自己生的幼小,就笑道:“过两年就有用了。”说着,又催着何慕去前头盯着何大少夫人。
待何慕走了,何老尚书就问大皇孙:“学堂里如今都读什么书?”
大皇孙开口道:“我正读《论语》呢。”
柳清风干脆地说道:“我也是。”
因柳清风这般说,大皇孙脸上就悻悻的,只觉得自己瞧着跟柳清风一般大就罢了,偏读的书也还一样。
柳檀云心知这是宫里的老师为免累到大皇孙有意减少大皇孙功课的缘故,就笑着对柳清风说道:“你还有脸说这个,大皇孙是因要学旁的,且并不靠读书出人头地因此学的慢,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学的这般慢?你可是就靠着读书挣前程呢。”
何老尚书笑道:“可不是么,清风小儿,你比你慕儿大侄子还差一些呢。”说着,心里料想大皇孙也没学的旁的什么,就对大皇孙说道:“你舅妈说的是,你又不靠读书挣前程,如今你曾外祖就跟你一起说说你皇祖父年轻那会子的事。”
大皇孙闻言,就笑着答应了。
柳檀云顺势领了柳清风出来,瞧着柳清风怏怏的,就摸摸他的头,待姐弟两人回到房中,柳清风嘟嚷道:“姐,我回家去。”说着,可怜兮兮地看向柳檀云。
柳檀云笑道:“伴君如伴虎,你将来可是要缩在家中不出来了?”
柳清风抱怨道:“束手束脚的,原本玩的好好的,一转眼就有人不自在了,昨晚上也是。”
柳檀云简柳清风是不乐意来看大皇孙的脸色,叫凤奴给柳清风拿了书来,随即笑道:“昨儿个太子牵着大皇孙从轿子里出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说太子疼着大皇孙。可大皇孙这么大的人了,被太子当成个无知小儿牵着手出来。可见,太子是打心里将大皇孙当成个幼童,大皇孙心里是想着顺水推舟,借着自己的身形,言谈举止也扮作小儿讨太子欢心。”
柳清风睁大眼睛,一时没明白太子跟大皇孙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他跟柳孟炎不对付的时候,也只有柳孟炎让着他,没有他迁就柳孟炎的。
柳檀云坐在榻上,托着脸说道:“你当真以为大皇孙这样大的人了,就爱跟你一起作弄你姐夫玩?”
柳清风托着脸,在柳檀云对面坐着,说道:“那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檀云笑道:“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宫里从太后、陛下、皇后,到太子、太子妃、宫女嬷嬷,谁都将大皇孙当成小儿看待。若是大皇孙勉强自己跟其他年龄相近的皇孙课业进程一样,自己的身子又受不住,骑射、文采样样比不过其他皇孙,反倒不如另辟蹊径,就装作小儿,不跟其他皇孙比。如此,也可得了太后、陛下的怜爱。既然陛下早不对他寄予厚望,不如就得了陛下的怜爱,这样也比成了中庸之人被陛下、太子忘了的好。”说着,就看着柳清风,虽早先提醒过柳清风别将大皇孙当做同龄的小儿看待,但柳清风见着大皇孙那般矮小,且又见大皇孙言行举止有意模仿小儿,自然在玩闹之时忘了大皇孙比他大上许多。
柳清风听明白柳檀云这话,开口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装着要跟我一起胡闹的。”见柳檀云看他,又咕哝道:“是他自己个答应跟我一起玩的。”
柳檀云说道:“就算是他装的,你也不该那样配合。若有人装作傻子,便是他自己的主意,谁戏弄了他,他日后也要报复回来。你当大皇孙乐意在成人之后告诉旁人他少年之时跟你这么个无知小儿一起游戏人间?”说完,见自己语气重了一些,柳清风眼睛里蒙上了水雾,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别说大皇孙如何,你不留心就是你自己个的事。”
柳清风嘀咕道:“姐夫不还喊太子姐夫吗?也没人说他不知尊重。”
柳檀云失笑道:“姐夫跟外甥能一样吗?况且,太子如今用得上你姐夫,大皇孙用得上你吗?”
柳清风说道:“姐,我要回家。”
柳檀云正色道:“不行,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想回家?你回家了,我就跟祖父说直接将你送给二叔得了,叫父亲在族里挑一个有眼力劲的孩子继承家业。”
柳清风见柳檀云难得板着脸跟他说话,也不敢犟嘴,等凤奴拿了书本来,就随着柳檀云读书,半日小声地嘟嚷道:“也不知姐夫为了什么娶你。”说着,战战兢兢地缩了脖子,防着柳檀云打他。
柳檀云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你姐的好处凡夫俗子看不到。”
中午柳檀云也不去何老尚书那边,待到傍晚领着柳清风过去,果然瞧见大皇孙眼带喜悦地跟在何老尚书身后,一看便是比起跟柳清风读书胡闹更乐意跟着何老尚书听何老尚书说起早年并如今朝中之事。
何老尚书瞧见柳檀云过来,就笑道:“你大嫂子那边如何了?”
柳檀云笑道:“我才叫了丫头过去看,丫头说母亲说还早着呢。”
何老尚书见柳檀云并未过去看,心想柳檀云跟何征也算是要好,柳檀云并且过去,可见她该是有什么事怕犯了忌讳因此不过去,这么瞧着,十有□当是有了,于是就笑道:“老大媳妇年纪毕竟也大了一些,该是要多费一些功夫的。新近你不必去厨房了,只指点了婆媳媳妇做了饭菜拿来就是了。”
柳檀云笑着答应了,就跟何老尚书一起下棋。一边下着棋,一边偷偷地瞄向柳清风。
果然,大皇孙又说要跟柳清风一同去门首等何循回来跟何循玩,柳清风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再跟柳檀云撒娇说回家,就开口道:“我姐会下盲棋,大皇孙也会吗?”
大皇孙摇头,说道:“围棋我倒是能勉强下几个。”
柳清风说道:“那咱们下一场试试,我看我姐会,眼馋的很。”
大皇孙闻言,便答应了,随着柳清风你一句我一句地下起来,没两下,两人的棋路就乱了,显然是记不得早先自己的子落在哪里了。
待听说何循回来了,柳清风顾不得再去想大皇孙是否当真乐意跟他玩,也顾不得去想自己早先很是不喜何循,只觉得柳檀云逼着他跟个妖精在一起,何家里头就一个姐夫跟他最亲近,就去寻何循去了。
大皇孙也顺势跟了出去。
待人走了,何老尚书看向那小心翼翼跟着大皇孙出去的宫中嬷嬷,对柳檀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