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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沉重到心酸的责任。
“朕不否认存有私心。”烈熠苍凉一笑,他甚至没有办法否认 ,私心才是引导他此刻心动的最终目的。但是私心无法动摇旁人,更加无法说服闵艳秋。
“按照闵庄主的说法,战后只要焰赤能够取胜,难民自然就能重回故土重建家园——”
“焰赤一定会取胜。”闵艳秋有些激动的从中打断,别的他都可以容忍,但他受不了烈熠将胜负当作某一未知的条件来谈论,或者说,他受不了焰赤也会战败的可能。
烈熠无意与之争辩,无比平和的道,“就算焰赤最终得胜好了,经过生死一战,闵庄主认为还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对方越是平和,闵艳秋越是觉得心中不忿,反唇相讥,“皇上是否认为,只要能够苟活于世,哪怕将国仇家恨统统忘掉也无所谓?”
生命以及尊严,究竟何者更为重要?烈熠无意与闵艳秋探讨如此艰深的问题,人世千年,白云苍狗,恐怕没有人能对此做出定论。
既有赫连远遥明知不敌,但还是为了尊严挑战敌军,以至失去一臂。
也有白凤蝶为了顾全八绦城百姓生命,舍弃尊严跪迎敌军。
他们两人,谁对谁错?千千万万的人,又是谁对谁错?
“以战止战,绝非最好的解决方式。”烈熠才说完,毫不意外就听见闵艳秋冷冷哼了一声。无论为了什么理由,战争总是不仁——这个道理,世间无数人都了解。然而再如何了解,也无法真正做到。比起仁慈,还有许多珍贵的,渴盼的,不能放弃的事物。
“朕坚信,只有共同生存,彼此理解才是令仇恨消弭的根本。”
是的,烈熠一直如此相信。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老有所依,少有所养。又有实现了这一切,人与人之间才会懂得相互理解,相互尊重。而那些绵亘了百年乃至于千年的仇恨,终讲座一片平和和喜乐之中被彻底泯灭。
昔年兵戈,化为苍渺。
第七卷 第二十八章——平和喜乐
最终,闵艳秋还是相助烈熠建造城镇。他没有被烈熠说服,然而,却想要看看对方所描绘的那个未来。
闵艳秋提供的不仅是金钱,完全按照烈熠的要求,土地、材料、工匠……只要是一座新兴城镇所需要的一切,闵艳秋都无偿的提供援助。
建造新城的地址也没有多费功夫选择,索性就在闲云山庄之下,从堂庭山山脚的开阔地开始依山而建。至于材料,即使如今的七界还依旧战火弥漫,以闵艳秋在商界的影响力,自然有办法以最低廉的价格最快的速度从各地调运一切。工匠的招聘也是同理,有了这位天下首富,照样不会存在如何问题。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普通工人,各种含有技术性的活计自然都交给工匠负责,但是那些诸如搬抗石块,运送木料等等的粗活却需要大量的人手。这可的确为难了闵艳秋,就算把他的闲云山庄掏空了,也抽不出这么多的人手。
最后还是白凤碟想了办法,没有人手,那就让那些难民来做罢,给一定的工钱就是。当确定这座正在建造的城镇是给自己居住的之后,难民们无不欣喜若狂,谁也不打算要半文工钱,纷纷都使出浑身力气。
白凤碟转念一想,索性将工钱换成等价的吃食衣物,这恰恰也是难民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月余过去,偌大的城镇已然初具规模。阡陌纵横之间格局井然,一幢幢一排排新修的房屋透着温暖的气息,渐渐能够听见鸡犬相闻、童稚欢笑。围绕城镇的是大片大片的田野,入冬以来并不适合耕种,不过还是有一些品种耐寒的植物在这里恣意生长。
百姓的生命力永远是最顽强的,你可以笑他们名如蝼蚁一钱不值,但是永远也不能否认,当一切在铁蹄塌下崩毁之后,最先站起来的也是他们。闵艳秋先前至少说错了一件事,这些曾经的难民,如今的焰赤百姓,根本不需国家来赡养他们,他们有的是养活自己的方法。
上位者能够给他们提供的东西很少,仅需一方宁静。
站在山庄之上俯视下方的景观,闵艳秋不无感慨,“老夫曾经认为皇上的希望终究只是空谈,如今看来,或许真有现实的可能。”
震动闵艳秋的并非这个城镇奇迹般的建设速度,也不是那些百姓表现出来的求生能力。
而是笑容。
孩童们的追逐笑闹自不用说,就连那些刚刚从工地上下来,已是一身疲劳的中年人,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笑容。笑的那么欣慰,笑的那么满足,也笑的那么开怀。
笑着与旁边经过的人打招呼,亲切而自然,他们甚至来自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立场。
这,难道不是仇恨正在逐渐消缉么?
一道由闵艳秋亲笔书写请旨的奏折送到了南翥宫,所为也不是旁的事,仅仅是为了给这个充满希望的城镇求一个合适的名字。烈熠凝视着奏折,片刻之后朱笔一挥,满腹经纶才华绝世的他,在纸上写下了最朴实的两个字——
平乐。
平和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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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焰赤为了收容难民等微不足道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宿敌汐蓝已向着统一天下的最终目标更进了一步。
事情的发展源自一封归降的国书,由眉妩呈递给滟昊泠御书房的桌案上。唯一不同的是,她此时不是他瘪下的将领,也不是那支隐匿部队的统帅。此刻的眉妩代表着幽川,乃是幽川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眉妩长相就冷艳无双,此时一袭全然由黑纱缀成的衣袍穿在身上,更是说不出的姝丽魅惑。全是纯黑的纱,没有装点,也没有刺绣,全靠独特的剪裁方式制出独特样式。朦朦胧胧,同时又深沉幽暗。
随便看上一眼,已是抗拒不了的诱惑,总觉得能够看透那些轻如烟雾的薄纱,窥见一抹皙白的肌肤。再看第二眼,已是来不及追悔,就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只能这般坠落下去。
“看来我如今的身份,并没有令皇上感到惊讶。”眉妩姿态优美而特别的行了个礼,不是已经习惯的军礼,这是幽川独有,战败之后向对手致敬的礼节。幽川从未败过,但是也从来没有取胜的可能。
在七界之中实力处于末尾的幽川,被强大的汐蓝并吞,在一开始就是已注定的结果。
谁也无力改变。
滟昊泠细细看着代表幽川易主的国书,他不屑于确定其真伪,只是对那神秘异常的幽川纹章起了兴趣,于是多看两眼。
滟昊泠没有抬头,然而又是确实的在解答这眉妩的疑惑,“在泉溪镇第一次见到你时,朕和熠就已经想到了你大概是幽川的王位继承人之一,不过倒是没有想到竟是第一位。〃
听出了那份嘲讽,眉妩不动声色的将之还了回去,“初次见面就敢这么肯定我的身份,不愧是你们二位。”也难怪眉妩略有不快,假如滟昊泠所言属实,那么当初将她招揽到瘪下,就不仅仅是因为她个人才能这一个理由。
眉妩平日里的表现并没有燕归愁那般明显,不过谁也不能否认,她也是一个自视甚高之人,眼前这项认知,多少还是伤害到了她比常人更甚的自尊。
“幽川的王位传承,不讲血缘,也不论亲疏,决定一切的唯有实力。”何等古怪的情形,但是又不得不说这是维持实力的最好方式。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有机会登上国家最为崇高的地位。实力越强,地位也越是高贵。
幽川国土狭小,土地贫瘠,很难想象在一个强敌环视的乱世中,这样一个赢弱的国家如何生存下来。或许正是得意于权利中枢的构成形式。穷则生变,而幽川则是在现实的夹缝之中找出了存在的价值。
滟昊泠终于放下了国书,抬眼看着一袭黑纱笼身的女人——她为汐蓝立下的功劳,并不能用笔墨记载,在这世上除了他意外也很难有人知晓,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其存在。正如谁也不喜欢虚幻的黑夜,偏偏都还要依靠黑夜来承托白昼的光明灿烂。
如今,眉妩终于也成了汐蓝的新贵。与燕归愁一样,都是跺一跺脚,风云就会变色的人物。
“皇上这算是在安慰我么?”只怕不是罢,他不过时想证实手中掌握的都是最好的,包括刺客在内,都必须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我的心情不足为道,关注这个还不如请皇上明确告知一声,是否已经接受了幽川的投诚?”是真的的投诚,还是逼不得已的选择,眉妩已经无力再去深究。她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有心后悔也是不可能了。
“接受与否都是一样的结果。”被羽檄军的铁骑踏平,还是幽川主动投降,最终的结果都是成为汐蓝版图的一部分。滟昊泠根本无需故意,随意说出一句话,已是绝情绝义的冷然,他此刻甚至没有想起眉妩为他立下的汗马功劳。
“朕只有一点比较意外,这份国书早就该呈到朕的面前,为何一直拖到今日?”古井不波直至有些空洞的双眸看着眉妩,以往汐蓝的臣子总是在滟昊泠的阴晴不定之间诚惶诚恐。到了如今他们才明白,当这双眼眸之中什么都不剩时,才是最可怕的。
“或者朕应该这样问,既然幽川已经拖延了这么久,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归降?”
在这之前,想必幽川每一天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接二连三的国家被汐蓝覆灭,随时都有可能轮到幽川。
改变这一局势的是青夷之战,当汐蓝正式对阵焰赤,胜负不论,至少在近期已是分身乏术。担惊受怕许久的幽川本该松一口气之时,反而送上降书。其中种种蹊跷,着实令人心生疑窦。
“倘若我说,是因为有人这么劝诚的,皇上可会相信?”
滟昊泠不答反问,“哦?何人具有如此长远的目光。〃
没妩三缄其口,再也不多说一个字。她自己或许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理由,但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人并不希望被滟昊泠知悉这背后的一切作为。
第七卷 第二十九章——宫叶满阶
才踏出御书房,一声戏虐味道十足的口哨声就传入眉妩耳中。当真是懒得回头看一眼,北冥城重地,每个人都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敢在此地做出如此荒诞不经行为的人,除了那个曾经的游侠以外,自然不做第二人想。
“妩儿别走呀,是我是我。”燕归愁忙不迭的表明着身份,连忙去追赶那个渐行渐远的背景。
既不应声,也不停步,正是因为知道是这个无赖,眉妩离去的速度才又加快了几分。
一追一逃之间,待眉妩再回过神时,环顾周围一圈竟发现自己走到了从未到过的地方。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眉妩很少回到北冥城,更不要说熟悉这座庞大宫殿的构造与路径。好在对于顶尖的刺客来说,不存在迷路这一问题,在陌生的地方打探环境本就是刺客所必备的能力。
现下所处之地,寂静之中透着荒芜的味道,或许应该说,因为太过荒芜而人烟罕至,于是才避免不了的悄无声息。
不过眉妩此时最需要的正是一方清净之地,方才与滟昊泠的交涉——不,她不过是将早已备好的国书呈递上去,哪里算得上交涉了,顶多能称之为交谈罢了。尽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