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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完成这个战术还需要一个必备的前提——快于敌人的速度。也就是说,必须在敌人侧翼到达预定位置之前,结束正面战场的交战。
真正评价起来,燕归愁算是一个喜好攻击的将领。无论平日的他表现得如何懒散,一旦到了战场上,与其采用拖泥带水的战术,他宁可选择速战速决。也有可能因为他的散漫,才不愿意将战斗拖得太长。
早死早超生,类似的想法绝对符合燕归愁的性格。
换了一个对手,燕归愁十之八九会采纳姚闳提出的战术,而且他也有自信完成这一切。只是,面对烈熠么——说他胆小甚微也好,还真是没那个把握。
“不能不管啊。”燕归愁沉吟。哪怕最终中了陷阱,他也只能认了。要是真放任敌军的侧翼绕道后方,腹背受敌之下,损失就不是他能够承担的了。皇上说是不在乎,真到了那步田地,只怕也会剥了他一层皮。
不算是明确的命令,但是这样的暗示从燕归愁口中听到,就算是准信了。敌军侧翼的动作已有不短的时间,姚闳哪里还敢再耽搁,连忙道,“末将这就去分配人马。”
燕归愁照旧是不慌不慢——到了战场上,再如何慌忙也改变不了,索性也就镇静一点。“你准备调配多少人马?”
姚闳被问的一怔,还以为自己先前的估算出了什么岔子,只好又往敌军方向看了一眼。没有错啊,牧野军的侧翼部队确确实实占了全军人数的三分之一左右。“和敌军一样,三分之一罢。”
姚闳的想法简单而直接,同时也是对同伴的信任。在他看来,要应对敌军的侧翼,己方以同样的兵力抗衡就已经足够。不,应该说是绰绰有余。羽檄军的骑兵师燕归愁一手组建与训练,实力不容小觑。况且比较起来,正面战场才是决胜之处,自然要剩下更多的兵力。
“错了。”燕归愁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派一半的人马去侧翼,一半留在这里。”
今日的姚闳被自家主帅吓了无数次,但是毫无疑问,这一次的惊吓最为严重。若不是摆在眼前的还是那张痞的不能再痞的脸,他几乎以为燕归愁在大战来临之际,受不了压力而发疯了。
“正面战场怎么办?”按照燕归愁的方法,侧翼自然是无需担心了。相对的,麻烦却转嫁到另一边。之前分析战况时,燕归愁说两种可能性对半分,可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判断,就将兵力也对半分呀?
“照做就是。”常年混迹市井,燕归愁绝对是最不像将领的将领,最没有架子的元帅。与下属嬉闹是最常见的情境,谁也没有见过他严肃冷酷的模样。在这一声命令之中,姚闳被其中毫无转圜的意义又惊吓的呆愣当场,忘了行动,也忘了开口。
“去。”燕归愁望了姚闳背影一眼,缓缓叹了口气。融了淡淡忧愁,类似的表情本来与他十足不搭调,不知为何此刻看起来竟多了几分沧桑之意。
说起来姚闳也是与他共同出生入死的同伴,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单方面的强势。奈何他根本就不知怎么解释才好,谁让……这原本就是无法对人言的事实。
就在燕归愁晃神的空隙之中,羽檄军的阵列已经分成不多不少的两半。一半维持之前的前进方向,以不动如山的气势缓缓推进。而另一半则以急如烈火的速度转向,几次眨眼之后,与牧野军的侧翼撞击在一起。
赫连远遥尚且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景象,直到下意识的挥舞手中的长刀,斩杀了几名汐蓝的骑兵之后,刺鼻的血腥味才令他正视当前。终于确定自己所率领的侧翼,已将敌人的部分兵力吸引过来。
诱敌之计至此就算是成功了,然而不知为何,赫连远遥丝毫也高兴不起来。难以捕捉,却又真实存在的违和感,搅得他心底更加烦乱。
手起刀落,又收割几条人命,这是赫连远遥的行事准则,刀出必见血。他不会像烈熠那般,处处手下留情。在他看来,既然战场相见,早就视对方为不死不休的敌人,如此情境之下还想着如何放对手一条生路,岂非虚伪?
血腥味更浓,直熏得人头晕脑胀。不仅有赫连远遥亲自斩杀的敌人,周围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不断有人受伤,乃至于丧命。
赫连远遥想起烈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除非汐蓝不理会我军的侧翼,一旦他们有所行动,动用的必定是近半兵力。由于兵力相差悬殊,无需勉强求胜,拖住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近半兵力?
果然是这样。
赫连远遥无法想象烈熠究竟如何判断出这一点,未卜先知?怎么可能如此荒谬?便是自诩天神后裔的风族,也不敢如此妄称。况且在赫连远遥的眼中,风族的那些预言师,也就是骗子的代表。
“将军,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斩退几名敌人,平沙靠近前来。以他的铁塔也似的身姿,在这战场之上本就十分惹眼。加之溅在面颊上的一抹鲜血,更使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狰狞。平沙不想理会其他人的看法,他只等着主子的命令。
当赫连远遥还是琅琊王时,他自然是最忠诚的护卫。如今他成了牧野军的将领,他还是追随在他左右的副将。
平沙自然想不通以主子的骄傲矜持,为何会甘愿屈居人下。他也不打算去想,明白一点就足够了——赫连远遥想要去的地方,就是他安身立命之所。
赫连远遥振了振精神,早已决定不足追问烈熠的真实目的,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抑制不住本能的在意。尤其是深陷混乱的战场之后,更是心慌意乱的厉害。太过习惯于尔虞我诈的环境,令他不自觉的就会去在意飘散在空气中的怪异。
“且战且退。”赫连远遥言简意赅的下达命令,换了别人大概听不懂,但是平沙不是白白侍奉他十多年的。
不求取胜,最大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就没有比这更加适合的战术。避免锐利的交锋,保持战线的柔软性。以缓慢到难于察觉的速度后退,会更加容易挑起敌军的好胜心,将兵力锁定在此地,分身法术之下就无法再去支援正面战场。
第二十四章——同归于尽
“燕元帅,我军有麻烦了。”
燕归愁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总有人来打断他的思绪。他这种平素以懒散为目标的人,何等难得才会多愁善感一回,哪知竟然如此不顺利。暗中叹了口气,回望一眼说话之人,当场就有些郁闷。
是谁都好,怎么会是这个人?
冯毅冷冷的盯着这位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的元帅,简直想不通皇上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战役交到这种人手上。不就是一个市经出身的痞子么?只是说的好听而已,什么第一游侠,什么暗街之王。临上战场还好,如此紧张的局面之下都可以发呆,可想而知这人并无任何真才实学。
“已和侧翼失去联系,檄军已经被分离成两部分。不知燕元帅准备如何收场?”冯毅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比起最终的胜负,他似乎更加关注燕归愁的窘迫。
燕归愁暗自腹诽,真要客观评价冯毅,倒也真不是什么坏人。作为军官来说,行事作风是偏向稳健的一类。麻烦之处在于,此人是卓寒青的忠实崇拜者,无疑就与燕归愁十足不对盘。一路上,冯毅都没有找茬,相安无事的度过、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显然他是忍不住了。
“以冯将军之意,应该如何呢?”应对的方法有无数,燕归愁理所当然的选了最偷懒的一种。
冯毅哼了一声,“元帅不是已将所有兵力一分为二么,难道没有任何思量就用了如此冒险的策略?”平均分配兵力的做法尽管少见,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更加不能评价为冒险。冯毅如此说的用意,显然是想将如今状况的责任全都推在燕归愁身上。
只可惜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换了一个人或许会大受刺激,到了燕归愁这里就有些行不通了。他不是听不懂,而好似装作听不懂。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本帅还以为冯将军有所策略呢,将部队编成锥形突袭,不正是将军你的意思么?”
被挑衅的一方从容不迫,倒是怀着挑衅他人为目的的人,受不了这番奚落,当场涨红了脸。“那还不是因为我军兵力不足,如果不集中战斗力攻击敌军的薄弱环节,这场仗还怎么打?”
“那么明显的薄弱之处,显而易见是陷阱了么。”燕归愁嘀咕了一句,很小心的没有让冯毅听见。这还是交战之中,要是真闹得窝里反,赔上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一条小命。
说话间有敌人接近,燕归愁手中长刀干净利落的斩下,没有花哨的成分,而是相当快速的两招,准确的落在敌人的后经之下。两人应声而倒,几乎没有前后之分。只是,并没有飞溅而出的鲜血,因为燕归愁用的是刀背。
与烈熠刻意的手下留情不同,燕归愁如此做完全是出自别的理由。在他看来,这一刀砍实了,说不定就会嵌在颈部的骨头之中,拔出来免不了要多费几分力气。而且,刀刃这种东西其实最怕血液的腐蚀,不然也不会有“杀卷刀刃”这一说了。既然战斗的目的是为了击溃更多的敌人,让其失去战斗力,所带来的结果也是一样。
当然了,用一个字来概括燕归愁行事的理由,就是——懒。
譬如眼下,燕归愁根本就是懒得思考,只是心怀怨念的扫视过并不十分混乱的战场。没有找到那道清冷道有几分伶仃的身影,但是他可以肯定,烈熠一定也在战场的某一个角落。
熠公子啊,你这回可是真的给我出了个难题。
“总之如今的境况已是定居。”燕归愁不擅长激励士气那一套,一开口就热得冯毅眉头大皱。不去理会他的不满,就燕归愁自己而言,不满之处也多得是,被皇上硬赶上这个位置,维持这场战斗就麻烦的了,那里还有闲工夫顾忌属下的心情。
“现阶段没必要求胜,先拖一拖看看吧。只要测一能够尽快结束战斗,我军总兵力和在一起,还是超出焰赤的。”兵力不是决胜的唯一条件,但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当然了,要达成这一点,前提是姚闳那一边能够得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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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你到底想做什么?”由于不是骑兵冲杀,倾夜也就化作人形与烈熠并肩而立。从不会干涉战场胜负的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这句疑问。
事实上自从上一次烈熠与如归有所约定之后,倾夜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那一日的谈话,到了关键部分时烈熠用的是传音,毫无疑问其目的是为了瞒过他的耳朵。
长时间的守候,无论是否不复当初的心情,习惯总是在的。而倾夜也明白,烈熠……实际上是一个极容易令人操心的人。
没有回答倾夜的问题,烈熠将全副注意都放在战场之上。倾夜有此一问,必然是已经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正等着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很可惜,他的心中没有可供解释的言辞。倾夜所发现的反常正式他竭力维持的局面。
此战违背了速战速决的原则,而是用尽全力拖延。
不仅是焰赤一方,汐蓝的羽檄军也打着同样的主意,所以战场看起来才没有想象中混乱。毕竟谁都不希望伤亡过大,拖延战斗时间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