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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而已,我们‘浮生若梦’的头牌若是天天抛头露面还有什么新鲜头,做我们这行的,要是不学着吊人胃口还有什么钱赚呢。”
“有道理,就好像弄月楼的梦溪姑娘,一个月就露一次面,但哪一次也会赚它个盆满钵盈。”我回道。
老鸨笑了笑,道:“看来公子是个明白人,想着见我们家倾璃公子的,劳烦初一十五再来吧,今晚不妨先找别人代陪如何呢?”
我正欲搭声忽听楼上传来一声千回百转的呻吟,接着一声急促过一声,我简直无法接受一个男人可以叫得这般余音绕梁,顿时脊背都跟着冷了。
“我果然还是回弄月楼找我的蝶儿吧。”我说了一句拔腿欲走,却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却悦耳的声音,如同隔着天地,听起来那般悠远,让人有点神离的感觉。
他说道:“公子留步。”
我急速停住了步子,然后回身看去,只见从楼上走下一男子,面如六月的水芙蓉,素净淡雅,不着一丝铅华,一双波光盈盈却又疏远的凤目里半是有情半是无情,就那么以高贵而骄傲的姿态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下来,然后在距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一袭白衣,不染尘埃,青丝未挽,尽披肩上。
明明几步的距离,我头一次觉得自己会距离一个人那般遥远。
他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出水芙蓉,而我这浊世里的风流少爷仿佛向他迈进了一步,都是一种染指光明的亵渎。
老子,居然会面对一个男人这般窘态!
第三章 妖孽临世,月华失色
“公子不是来找在下的吗,如何说走就走呢?”那仙子一般清丽无暇的人儿看着我淡淡地问道,听着既没有讨好也没有故作清高的意思,却感觉与这污秽的场所格格不入。
我张了张嘴正欲搭腔,身体忽的失去了控制,明知是那狐狸在作怪,只可惜自己这孤魂野鬼的道行与他相比简直不堪一提,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身不由己地走向那白衣丽人,然后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像一只讨食的猫儿一样拿着脑袋蹭了几下他的胳膊,说道:“恩人,我好想你啊。”
此言一出,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一次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对着一个男人这般矫情,传开了我威严何在啊!
倾璃显然是因为躲闪不及而被人白白占了便宜去,等着意识到要推开这粘人的狐狸时却发现他,也或者是我死死黏在他的怀里,并且讨好地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恩人。”
让我再死一次吧,这具尸体绝对要不得了,我的声誉何在啊!
“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倾璃淡漠而疏远地说了一句总算是将我扯开,然后轻掸了一下袍子,说道:“想我虽是风尘中人,但也不是个做皮肉生意的,还望公子放尊重些。”
感情还是个清倌。
我咧了咧嘴,刚想着附庸风雅,说一句“冒犯了”,却见这身子再一次起跳,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挂到了倾璃的肩上,一边蹭着他美玉一样的脖颈,一边毫不知廉耻地在他的脖子上舔了一口,顺带着瓮声瓮气地说道:“恩人,你从前不这样的,是因为不喜欢狐颜了吗?”
杀了我吧,不管是谁,今日做出如此壮举,这老脸也要不得了,我的底线何在啊!
倾璃被人揩了油水那一刻,整个人像是秋末的树叶一般,瑟瑟抖动了几下,拿他那纤细的手指攥着我的衣领想着拖拽下去,可惜那狐狸根本就是属狗皮膏药的,对方越是想着甩掉他他就越是死缠了不放。
一瞬间,场面有些难看。
绝世清丽的美男显然顾不上自己的仙姿了,有些无力地和一无耻嫖客拉锯起来。
我心里叫苦连连,虽说也在做着无力的抗争,但是这身体明显不归我所有,最后还是几个柔弱的男子上前将我拉开,然后掩嘴笑了笑,调侃道:“倾璃从来不许客人触碰的,公子今日胆儿倒是够肥,不过好歹是一亲芳泽了,也不枉刚才编出那么一番鬼话来。”
离开倾璃之后,狐狸明显是消停了,自己爽够了却
要我做冤大头,我甩开那扇子扇动了几下,有些讪然地说道:“像是倾璃这般风度出尘之人,在下平生未见,一时间头脑发热,还望见谅。”
倾璃面色虽是有些不悦,但好歹是忍了下来。却是那老鸨吊起那双不大的三角眼,一边伸着食指在我胸前指指点点,一边斥责道:“倾璃可是我这儿的头牌,随便扔根头发丝儿都能卖上个百八十两银子,你小子居然敢这么招摇地占他便宜,你是荷包太鼓还是胆子太壮啊!”
说完,两侧出现了几个虎背熊腰,手里拿着家伙的大汉,在这种风花雪夜的场所,有这种专门维护治安的打手倒是意料之内。
我收起了折扇,陪着笑脸说道:“误会,误会,在下不该一时贪恋倾璃的容貌,多有冒犯了,我这里有几百两银子,还希望妈妈笑纳,您是靠着客来客往盈利的,所以何必伤了彼此的和气。”
老鸨接过了票子,拿鼻孔哼哼了两声,算是不计较了。
我出了这种洋相也不想多待,偷偷瞄了倾璃几眼然后急速迈出了门槛,边走边怪罪道:“好在本少爷我没遇上熟人,不然打后可让我如何抬头做人啊。”
狐狸有些低沉地叹了口气,委屈地说道:“恩人还是那么貌美,只是,为何对我这般冷淡了。”
“如果是对你冷淡也算了,他算是与我结下梁子了,你这笨畜生若是还不离开我的身体,小心我找老道来降你!”我威胁了一句然后随地啐了一口,听那畜生说道:“你是孤魂野鬼,若是有人前来降我,定是也不会放过你的。”
“哼,我与你不同,我是阳寿未尽,就算是地府也不敢拿我如何,你却不同,你是只妖。”我故意拖着尾音刺激他,却听他说道:“我饿了,可以吃掉你的心脏吗,虽说这身子不是你的,但相信你也会觉得疼吧。”
我一个激灵,又是啐了一口,然后摇摇晃晃回了宁府,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如今是雪墨染的身份,一切恍如从前,本少爷风流够了便回到府上。
直到那守门的两名护卫拦住了我,问我有何贵干时,我才恍然转醒,然后摆了摆手又往雪府大门走去,却忽地瞥见宁少轩和雪黎深散朝而归,两顶轿子并驾齐行,谁也不愿落人之后,几名轿夫都像是结下了梁子一般,彼此踩踏对方的脚板,想着看对方出洋相。
所以,我只是远远瞧着,就见着两顶轿子左摇右晃,随时有翻到的倾向。
我失笑,正是为此,我才抗拒官场。
双方落轿之后,雪黎深瞟了我一眼,声色严厉地说道:“不在府上念书
,你出来乱晃个什么劲儿,小心也落得和某些人一样的下场,老子寻你回来只剩一坨烂泥。”
我心知这两个老家伙斗了一辈子,如何也不至于在人家饱受丧子之痛时说出这么一番屁话来吧,这得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至于如此。
我爹宁少轩的脸色果真瞬变,有些怨念地看了我一眼,对雪黎深说道:“父债子还,需得知道自己不尽早的积善行德,早晚报应到你那病痨儿子身上。”
我无心帮着雪黎深,但是为了炫耀自己刚刚练出的还不怎么明显的肌肉,竟是扯开了前襟,然后拍了拍胸脯说道:“我身子壮实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于是,我爹的脸色再变,然后呈现了颓败之气,看上去气焰减了,整个人老上了十岁不止。
这么多年大眼瞪小眼,头一次对这老头有了怜悯之心,于是上前一步说道:“宁将军,我爹就是这个臭脾气,一直口不择言,您可别放在心上啊。”
我爹睥了我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道:“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瞧着你那不是东西的老子,你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张了张嘴,忽地正色,说道:“不瞒您说,晚辈一直对宁世伯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您一生战功赫赫,又不居功自傲,一直是我辈膜拜的对象,小儿不知多少次梦想着能与您一并前往战场,可惜我爹顽固,一直未能如愿,您若不嫌,日后我就把您当亲爹供着,哦,不,当亲爹侍奉着,只要您老开口了,有什么需要晚辈帮忙的地方,我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为您排忧解难。”
他听闻之后,皱了皱眉,道:“你莫不是还想着喊我一声爹?”
“爹。”我喊的干脆,然后附上一张笑脸,说道:“那就这样吧,日后大侄子我,哦,不,该说是你儿子我没事去你府上多走动一下,增进一下父子情分,顺便与您切磋一下武艺。”说罢,转身回了雪府,也不知那僵化在原地的两位老祖宗是作何反应。
当夜,府上一阵犬吠声,我打了个哈欠,懒得起夜,次日,发现床底零零散散落了一地的羽毛,然后听说灶房里购置的几只母鸡被黄鼠狼子都拖走了。
我摸了摸肚子,道:“狐狸,好歹都是自己人了,手下留情吧,整整七只鸡,你未免饭量太大。”
当夜,又是一阵犬吠。
次日,灶房里发现丢了五只鹅。
再一夜,依旧犬吠。
少了一只羊羔。
然后是小牛仔,接着是一整头母猪。
我不得不为狐狸惊人的饭量感到由衷的佩服,只是这厮近来未免太过消停了,我除了能感觉出来他还寄生在我体内之外,甚至不曾听他咳嗽一声。
终于,再一次犬吠之时,我起身往灶房后的那片栅栏中看去,只见一赤身裸体的男子正在围着一匹马儿绕圈,月色下他银白的长发像是吸收了天地灵气一般,散发着幽幽的光泽。身后一条雪白的狐尾张扬的翘着,头顶两只毛绒绒的耳朵,瞧着十分碍眼。
我本以为成精了的狐狸会变作一个纤弱柔媚的男童,却不曾想这厮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而有力,看着竟是比老子身材都匀称许多。
他似是感觉到我的到来,回身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好家伙,什么是狐狸精我算是明白了,只见他一双狭长但妩媚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虽是并不刻意,却勾魂摄魄,我看着他那血红色的眸子竟是有些失神,精雕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满是诱惑的嘴唇,红似丹霞,惹人生欲。
不争气地吞了口唾沫,然后见他软绵绵地开口,问道:“如何,可是看够老子的身子了?”
我老脸莫名其妙一红,暗骂了一句“妖精”,然后见他忽地裂开血盆大口,张嘴就往那马儿的脖子上咬了下去,瞬间鲜血如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狐臊和血腥味。
我就那么看着狐狸,看着他美艳无双媚倾天下的脸上,因为探出那两颗獠牙而导致这么一副香艳的画面顿时美感尽无,接着是他心满意足啃食骨头的画面。
当真是妖魔鬼怪令人生畏啊,若不是本少爷心理素质过硬,面对这种场面绝对是要晕厥过去的。
纵然这样,我依然是退到一边,然后哗啦啦地呕吐起秽物来。
第四章 前世眷念,今与谁说
那厢吃的痛快,这厢吐的厉害,我正觉得腿脚乏力之时,忽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听几个家丁嚷嚷道:“快,快,那边有一团白毛畜生,赶紧抓住他。”
我心下一惊,然后看向了狐狸,而他也正满脸血污的看向我,看起来有那么点狰狞。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