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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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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夫哥哥,我要放纸鸢!”

“雅夫哥哥,我想要那道彩虹……”

在雨音七岁之前,雅夫常常有机会照顾她,不管雨音如何要求,他总会如她所愿办成,只要能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心就会觉得很踏实。

不过,在雨音七岁之后,每天一早就得上学堂习字,回家后和姐姐们学做女红,爹娘又请了老师来教她弹琴。

雨音很少再见到雅夫的面,在她朦胧的印象中,甚至以为雅夫是个小长工呢!

村里的孩子各个都要上学堂念书的,雅夫却是个例外,毕竟,谁能教会一个哑巴呢?那时他已经十二岁了,常常孤伶伶地上山去打猎,收获量却是大人的数倍之多。

有时他会停在雨音的窗前,听着她念书的声音、弹琴轻唱的声音,就那样静静站着一两个时辰,直到雨音发现他的踪影,才突然转身而去。

十五岁那年,雅夫算是长大成人了,他比同龄的小孩生得更高更壮,也有了自己谋生的能力,因此,他拜别了周家夫妇以及雨音。

临走这天,周百彦拍了拍雅夫的肩膀,“雅夫,我相信你已经很有本事了,但你爹娘交代过我要照顾你,我又是一村之长,以后有什么问题要记得找我。”

“你……好好保重自己。”苏珍珠心头也有点舍不得,虽说雅夫命带“不祥”,但他确实是个勤劳听话的好孩子。

雅夫跪地磕头,谢过周家这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直至那时,雨音还是不大认识他,只觉得他好像每天都在干活,偶尔会停在她窗前,听她弹琴唱歌,但他什么也不会说,不像其他人那样对她称赞有加。

“雅夫哥哥……再见。”雨音微笑道,那是带着点距离的微笑。

雅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不曾回头。

当雅夫回到昔日爹娘的家,那儿已经不像是一个家了,处处杂草、屋舍颓圯,甚至还有蜂窝、蛇窟,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想到死去的爹娘,他喉中感到一阵哽咽,但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他的家,他回来了。

凭借着一己之力,他独自伐木砍柴、挑砖铺地,竟然一天一天盖好了屋子,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住,他却固执着要盖出一间大房子,就好像爹娘都还在身边一样。

而仗着一身打猎的本领,雅夫很快就成了村里最高明的猎人。

凡是想要跟他收买猎物的人,只要自己去他家门口放下钱、画张图,隔天就会在自家门前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雅夫并非天天都去打猎,他明白山林需要休养生息,他开始在爹娘留下的田地上耕种,自己导水、除虫、施肥,仿佛他是大自然的孩子,不需任何指点就能听到土地的声音。

他过着非常安静的日子,一天到晚不用开口,也没有人会对他开口,尽管生活在村庄中,却像个离群索居的隐士。

每隔几天,他就会拿些猎物来到周家门口,也不敲门打扰,也不见任何周家人,感恩之情不需言语。

周百彦看到门口的“谢礼”。忍不住要夸奖道:“雅夫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苏珍珠却叹口气说:“可惜他是个哑巴,这辈子可能都要孤家寡人了。”

“这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是天意吧!”周百彦也想过这问题,雅夫是否就要孤独一生呢?

会有哪个姑娘要这哑巴当丈夫呢?

这时,十三岁的周雨音蹦蹦跳跳的跑出来,打断了他们夫妻俩的对话,“爹、娘,你们在嘀咕嘀咕什么啊?”

一看到女儿,苏珍珠笑骂道:“你这丫头,都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还跟孩子似的!”

雨音抱住娘的颈子,故意噘高小嘴,“大姐和二姐都嫁人了,我就是爹娘唯一的孩子,怎么我不能撒撒娇吗?”

周百彦捻捻胡子道:“我们正在谈雅夫那孩子,他又送东西来了。”

“哇!”雨音皱起小脸,“又是那些流血的东西?我最怕看了!”

“傻孩子,那些都是可以吃的,你这样以后嫁人怎么办?”苏珍珠摇摇头。

“我知道,可是人家不敢看嘛!”雨音吐着舌头,突发奇想,“下次叫雅夫哥哥送些花儿来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雅夫在山上打猎很危险的,还给你去摘花呢!”周百彦和苏珍珠都笑了。

“不管不管,人家就是想要花儿嘛!”

雨音和爹娘玩闹起来,她一向是家里的开心果。至于那花儿,其实,她也只是想一想,她并不是那么认真的。

雅夫站在周家后墙,他的耳力一向很好,现在吹的是南风,他可以听到被风吹来的谈话声,而他很高兴,这次他听到了雨者的声音。

是的,只要能听到那温柔活泼的声音,他的生命就可以暂时感觉没有缺憾。

第二天早上,雨音在晨光之中醒来,发现自己窗前有一枝白色的花。

她没看过这样饱满,小小的、洁白的花瓣,一串一串像是铃铛似的,当风儿轻轻吹来,仿佛想要对她诉说什么。

是谁?是谁那么害羞、那么胆怯,想要借着这花儿对她说话?

她已经十三岁了,村里有很多男孩都喜欢她,或许是学堂里的阿清、小虎,又或许是隔壁巷子的天奇哥,她拿不定主意该把这件事算在谁的头上?

总之,这是让她感觉非常温柔、非常甜蜜的一枝花。她把花儿放在小瓶子里,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爹娘,他们会笑话她的,说什么女大不中留、傻丫头想当媳妇之类的话。

不,她还不想那么早嫁,两个姐姐都嫁人了,家里安静多了,她希望多陪陪爹娘。

不过从那天起。她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寻窗边的那枝花。

转眼之间,匆匆数年过去,雅夫满二十三岁,雨音也满十八岁了。

在三井村里,男孩满了十八岁,女孩满了十六岁,就可以开始论及婚嫁,但这两人却都还是男未娶、女未嫁。

雅夫虽然高大威武、功夫了得,但是他无父无母,又是个哑巴,村里没有一户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大伙儿可没忘记他会“克人”的事情。

雅夫也明白自己不受欢迎,平常总是独来独往,留着一头长发披在肩上,胡子也理不干净,看来就像往在洞穴里的野人。

“哇!巨人来了!”村里的小孩远远看到他都会一哄而散,尤其是在他上山狩猎归来时,连大人也会被他那种可怕的样子给吓着。

唯一不会排斥他的,除了村长周百彦之外,就是药行的滕威大夫。打猎难免受伤,雅夫不会形容自己的伤况,滕威却总是能够一看就知,坚持要免费为他疗伤。因此,雅夫每次上山,总会替老医生带回一些特别的药草,作为小小的回报。

这天,雅夫背着一笼药草下山,沿途在街上丢了几只猎物,那是他的“客户”

所定下的货物,在三井村里民风淳朴,没有人会去捡别人家门口的东西,所以他的生意一向做得很稳当。

药行门口,滕威正坐在竹椅上品茗,大老远就看见了雅夫,那巨人般的身影可不是容易忽略的,时间充裕,他泡了一壶新茶款待雅夫。

水滚了,茶叶散开了,滕威刚好抬头招呼道:“雅夫,你来啦?”

雅夫点点头,把药草放进旁边的小仓库里,这是为了替滕威省点力气,免得六十几岁的老人家还要自己搬东西。

“最近有没有受伤?还是哪里不舒服?”滕威又殷勤的问。

雅夫摇了摇头,接过那杯茶,牛饮而下,他渴了,没喝出那是什么味道。

滕威早知道雅夫是个粗人,也不跟他计较,干脆拿大碗公为他倒茶,让这大汉子喝个过瘾。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滕威呵呵笑着,“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所谓“聊天”,也不过就是滕威聊、雅夫听而已。

雅夫并不拒绝,虽然他自己不能说话,但他喜欢听别人说话,他对于声音还是有一份依恋的,尤其是……尤其是某个旋律般的声音……

滕威把村里的大小消息都说了一遍,才像是随意提起道:“你听说了没?最近周家的三丫头要找婆家了。”

雅夫一直低头拿刀削着竹箭,听到这话,刀尖刺进手指,硬是挤出了一枚血滴。

好样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滕威暗自窃笑,就他这几年对雅夫的观察,这小子根本是个石头,除了雨音那姑娘,没什么能够撼动他。

“怎么把自己弄伤了?真是不小心!”滕威拿出金创药替雅夫涂上,并交代说:“把这瓶药带回去吧!我怕你最近会常用到。”

雅夫听不出滕威的挖苦之意,他脑子里轰隆隆的只有那一句:周家的三丫头要找婆家了……周家的三丫头要找婆家了……

滕威不管雅夫发呆的模样,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其实,雨音早两年就该嫁了,只是她爹娘挑女婿挑得严,雨音又是个乖孩子,舍不得离开父母。现在她都十八岁了,再不嫁可就要变成老姑娘了,所以,村长夫人才忙着替她找亲家呢!”

雅夫愣愣的出神,心想,自己以后还能给她送花吗?还能隔着那扇窗幻想她的睡颜吗?还能站在她家后墙聆听她的声音吗?只怕……只怕都是不能够了……

滕威喝口茶,轻松惬意的道:“说来雨音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也爱听她唱歌弹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我想,再过不久应该要办喜事了,到时你也有得忙,村长家嫁女儿,一定会要你多捕些猎物来,好大开喜宴啊!”

雅夫能说什么?他没有声音、没有资格、没有那个命……

滕威看他这么失魂落魄,也不好意思再说风凉话了,正好这时魏士泽扛着锄头走过来,“滕大夫,我家老婆交代要买参茶,劳驾您老给我两袋。”

魏士泽正是周家的大女婿,周淑媛的丈夫,家中代代务农,至于山珍野味就要请雅夫代劳,他自己是连杀鸡拔毛都不敢的。

一看到雅夫在场,魏士泽退后了几步,他对这个年轻小伙子总是怕怕的,都是老婆爱扯奇#書*網收集整理一些有的没的,老说雅夫有多会“克人”,没事最好不要接近。

“行,马上来!”滕威走到柜台后做生意。

雅夫还是静静的坐在那儿,他对周遭毫无所觉。

魏士泽咳嗽一声,勉强开口道:“呃……雅夫老弟,我收到那三只野兔了,过两天麻烦你……给我送半筐鲜鱼来。”

三井村四面环山,想要吃鱼吃虾,就只有在山上那条瀑布里才可能捉得到,但要想在瀑布里抓鱼,可得先有一番了得的功夫,就像雅夫这般的功夫。

听到这订货的交代,雅夫深沉的眼神仍然游移,仿佛还没回过神来,最后总算停在魏士泽脸上,又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呼!魏士泽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跟这个大巨人说话。转过头,魏士泽向滕威攀谈道:“滕大夫,你在村里德高望重,我家岳母准备给三妹找亲家,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滕威一边包参药,一边摇头道:“最近的年轻小伙子,不是懒得种田,就是一上山就受伤,连盖房子也会偷懒,我看啊!没一个可靠的。”

魏士泽满脸苦恼,“不会吧?那雨音不就嫁不出去了?我丈母娘叫我至少得提出五个候选人呢!”

雅夫不想听下去了,他的心不想继续发疼,于是他放下杯子,站起来往滕威的方向轻轻一鞠躬。

滕威知道这是他说再见的方式,挥手道:“要走啦?下回再来泡茶聊天。”

雅夫点个头,拿起自己的“家伙”,大踏步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那种强大的威胁感立刻消失了,魏士泽拍拍胸口道:“滕大夫,你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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