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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门外,站着韩萧与寒玉,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沉闷。
“以后切莫再像今日这般糊涂,主上的事哪容你去质疑?”韩萧是紫卫的头,寒玉当属他的手下,但紫卫里只有此一女,故而言教时不会如往常般严厉。
寒玉看了看他的神色,眸色暗了暗,忍不住分辨:“但是这样的荣宠是会害了她的。”
“寒玉!”韩萧怒喝,“你忘了你要效忠的是谁了吗?而且什么她,她即将是娘娘,尊卑之分这个道理连你都不懂?”
“这与效忠主上根本就不相干,我只是觉得不忍,娘娘初入宫闱,如何能抵挡的住这皇宫里的万般险恶?”
“哼,那么你认为该如何?”韩萧有些恨其冥顽不灵,且心中讶异,寒玉不过派去服侍那宁染青半月之多,居然就心向了她?
寒玉无言,她也不知该如何。主上今晚留了娘娘入宿紫阳宫,在外人眼里是无上的荣耀,却不知皇宫里最可怕的就是这种特殊的例外,会让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娘娘。
念起之前率真、睿智、坦然、自若的染青,可能今天之后就要面临重重风波,心中就觉不忍。可是她只是一介婢女,又有什么资格来逆转乾坤呢?
那方返回凤染宫去取衣物的宫女已经回来,但她回头看看内寝里面灯火已暗,心知已经不用衣物了,重重叹了气。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就听有人宫门外轻唤:“皇上,该起上早朝了。”
浅眠的秦天策翻身而起,袖子被身旁的人拉住,染青迷迷蒙蒙睁眼,咕哝着问:“不说罢朝三日吗?怎么还要早朝?”
头顶沉沉的笑声很是好听,“不是不想当红颜祸水吗,朕怎么会让爱妃遭了那罪名呢。”
染青闭着眼笑,这人明明就是放不下朝事,还拿她做借口。也罢,她嫁的就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自然不能真做了那祸水。睡意正浓,只张眼看了看那白色的背影,就又睡了过去。
但可能是深眠被打断的关系,只睡过不久,染青就醒了过来,见室内已经亮敞,不知是何时辰了。找了一圈没见着自己衣物,记起昨日让寒玉去拿衣物,后来她就一去不回,进来的是他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内衫,知这般贸然走出去,定是不,于是试探着唤寒玉。
只唤了一声,寒玉就真从门外走进来了,手中拿的正是她的外衣绸衫。
但见丫头面容沉肃,不苟言笑,微微诧异,询问之,她也声称无事。衣衫穿好后,走出外间,立刻有宫侍上前端上金盆给她梳洗。
“这一般早朝要到何时结束?”
一名宫女立即上前回禀:“回娘娘,皇上议事不一定,折子多可能要到午时,折子少就去上书院披奏折。”
也就是说暂时是不会回来了?既然这样,也就罢了等他的念头,领着寒玉回凤染宫而去。只是刚踏进宫门,就有人来讯,称太后有请。
染青皱了皱眉头,这太后煞是厉害,此去恐怕又要生是非。朝寒玉使了个眼色,就跟着那传讯之人往宁德宫而走。岂知行到半路,就见婉玥形色匆匆往这边而走,一看到她,立刻眼中一亮,跑了过来。
“皇嫂,快,快跟婉玥走。”婉玥上前拉了她的手就欲往另一个方向而走。
染青忙道:“婉玥,不行,太后有旨意要传本宫过去,你看……”
“母后?”婉玥看了看一旁的传令宫人,那人赶紧上前跪倒行礼:“参见公主。”
她只稍皱了下眉头,立即舒展开来,笑着道:“回去跟母后复命,就说本公主有要紧事找娘娘。”
宫人看了看染青,再看了看婉玥公主,不敢违拗,只得转身复命而去。
婉玥见宫人走远,再度拉了染青的手,边走边说:“皇嫂,跟我去喜善宫,我也做了一副昨日那般的纸牌,只是不知道要如何画上面的符号,你快跟我来。”
原来她念着昨日的玩耍,今一大早起来就自己也做,只是忘了染青在上面写的符号是什么了,且打那牌也需要人手,染青自然就是最好的搭档了。
跟在身后的染青,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就知道看到婉玥,自己这趟宁德宫就不用去了。
正文卷 91。册封大典
染青入住紫阳宫的事,虽然宫内起了不小的波澜,但最终这波澜也没有刮到她身上。因为这几日,婉玥每日都磨着她想新名堂出来玩,且地点从凤染宫改成了喜善宫。
喜善宫则就是婉玥的宫殿了,原来婉玥其实还有一个名号,叫喜善公主。
不知不觉,居然就到了六月十五这天,皇贵妃册封大典。
这回的轿撵是从凤染宫出发,仪仗也比大婚那日高贵和气派了许多,一路宫侍环绕轿撵,再次行到紫宸殿前停下。
“娘娘,到了。”寒玉轻声提醒。
锦帘被掀开,一阵微风吹进了轿内,六月的天,已不再有凉意,扑面而来的风,顿时让人感觉舒爽怡宁。
轻提了下身下的罗裙,抬脚慢慢步出轿门,抬起头望向前方宏宇大殿——紫宸殿。多少朝政大事在这里商议,又多少重大决案在这里裁定,可能因为以上两点,整座宫殿显得威严、肃穆。
只隔半月时间,她第二次踏进大殿里,这一次不再如上次那般只看得到方寸之内的红毯,此刻目光所及处,金碧辉煌,群臣站成两排,清一色的朝服,煞是整齐。
而她也不再是凤冠霞帔,换上了紫红色的华服,据寒玉说这是御赐的贵妃朝服,裙摆上的凤凰绣的惟妙惟肖。脚下的地毯换成了藏蓝色,笔直蜿蜒向上宝殿正前方的汉白玉台阶。而那人,就高座在上的龙椅里,今日他穿的是紫金龙袍,头戴金冠,君王之霸气尽显。
走了大约五六十步,就到了玉阶之下。秦天策从龙椅上起身,站在阶梯上方朝染青伸出了右手,示意她抬步走上前去。
上次红盖头之下,什么也看不见,心有慌乱。这次看得一目了然,与他漆黑的眼一对上,心里却也没来由的慌乱不安。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只要跨上去,就能站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只是,她在怕什么?
片刻的念头只短暂闪过,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由汉白玉阶而上,步步实实踩在台阶上,甚为用力。只剩一步之际紧紧握上了他的手,他温热的掌心如数日前一样温暖,亦抚平了她的心。
就着他的微微使力,她跨出了最后一步,站在了他的身旁。
秦天策看她的目光里泛着墨色流光,嘴角勾勒出潇洒不羁的笑容。礼官高声宣读:“册封大典开始!”接着又是一长段的颂,歌功颂德东云皇朝的历史,先帝的贤才。这样的条纹每逢大事件,都需拿出来歌颂一番,弘扬东云皇朝之风范。
终于结束长长的颂词,秦天策拉着染青的手往前一步,“朕宣布,从今日起,宁染青为朕的青皇妃。”他大声朝朝堂上的人宣布着,洪亮的声音来回绝响。
皇帝话声一落,韩萧立刻谨慎的捧着一个用金色布帛包裹着的小匣子递过来,他松开了染青的手接过,摆至她面前。
后面的程序早有礼官教导过,染青缓缓跪在他脚下,心中有异样划过。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般匍匐于他脚下,他是君,她是臣,她是他的子民。
清润而带了威严的声音在起:“西宫凤玺印,今赐于青皇妃,今后代朕执掌后宫之大权。有不服者,以玺定其罪。”
“臣妾遵旨,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接过沉甸甸的凤玺印,然后站起,微微退后了一步,站在了秦天策的身后。注视着一步之遥的身影,心里叹息:阿离,你知道吗?其实我更想站在你的身旁,与你并肩而站。
只是,皇贵妃是无权与皇帝比肩的,那个位置,只有皇后可以。
忽然间,染青竟然觉得这无上的荣耀,其实不过就是浮云,荣耀的背后,竟然有种悲凉之感。为何在这样的日子,属于她大喜的日子,她心底会有这般强烈的悲浓?
底下朝臣均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冷冷看着面前匍匐在地高呼万岁千岁的朝臣,有些落寞。真心?假意?以后之礼迎娶贵妃,让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微词吧。
越发觉得这个盛典很没意思,但是她不能把情绪表露出来,持着端宁的微笑,无声站立。
受过群臣朝拜后,封妃大典算是结束,之后是皇帝与朝臣们议论军国大事,而她作为唯一的后宫嫔妃,自然是不能干政的。
所以秦天策只微笑着轻声说:“去吧。”
染青弯膝行礼,“臣妾告退。”一步一步踩着玉阶走下,缓缓走出紫宸殿,身后的视线有很多,但不过一瞬,皇帝的声音在起的时候,那些视线都移转了开。
重新坐回撵轿,竟然觉得有些疲乏,心里的疲乏躲过身体上的。
隐隐有预感,今后的路可能会艰辛无比,并不好走呢。
回到凤染宫,立即让寒玉取来便服换上,她实在是穿不惯这种沉重的朝服,但据说封妃后,每逢大典都需以朝服侯礼。幸好宫中的大典也不会太多,所以暂且不在她考虑之内。
刚桌下喝了口茶,韩萧却来了。
他传皇帝口讯,赐青皇妃翡翠凤簪、白玉蝴蝶、玉如意等,报读的东西一长串,宫人们源源不绝地走进宫内,把满目琳琅的璀璨首饰、菱罗绸缎等物件堆满了整个正殿。送完之后也不多言,就推托要伺候皇上离开了。
染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韩萧,此人明明是官宦,为何他的嗓子不似其他宫人那般尖锐,反而浑厚如常人,难道是因为习武的关系?这倒是有可能,因为练过武功的人阳气定然比常人要盛,可能是盖过了阴气吧。
转头间就见寒玉一瞬不瞬地盯着宫门看,心里一转念,有所了悟,不由起了逗弄之心,戏声说:“原来本宫的寒玉也到了相思的年龄了。”
寒玉一听被调侃,脸上一红,却道:“娘娘误会了,奴婢对韩总管并无男女之情,只是他曾是奴婢的头,对他很是崇拜。”
染青笑了,戏谑地说:“本宫有提及韩萧吗?”
“娘娘!”寒玉羞恼,转身就去领着宫女们清点皇上的赏赐,不去理会她的调侃。
再次端起茶杯,一边抿茶,一边看着她们细数。在寒玉再三指点与纠正下,她那“我”的称呼到底是改过来了,尤其是今日正是封妃后,她的确是再不能与以往那般,可能以后“本宫”两个字要跟她很长久。
耳边时听小宫女发出惊叹声,且一些窃窃私语。
“锦缎五匹,纱绸两匹,丝锦三匹……”寒玉清点,后面的人拿笔记下,这些赏赐都是要归入凤染宫的库房里的。寒玉有些惊讶,这些布匹虽不是稀物,但是颜色与风格,都是主上喜爱之物。另外首饰里,属之前韩萧最早报的几样为上品,其余的都是金钗银饰,但也显华丽,而其中玉占多数。
等清点差不多时,寒玉请染青上前查看,稍后就可以正式入库了。
染青本想拒了这道程序,目光往那边扫了一眼,却被一抹红色吸引了视线。没有任何迟疑就走了过去,视线落在了一块红色挂饰上。拿出脖子上的血玉菩萨对照了一下,那个挂饰远远看着好像是血玉,但一比之后成色好像没有脖子上的这个好。
心中一动,便问:“刚才清点时,有没有好一点的红色的玉。”
可能是血玉菩萨带的久了,有了感情,所以她现在很是偏爱血玉。
“有的,娘娘,刚才点到一对玉手镯,正巧是红色。”寒玉虽不明染青为何突然对红玉有了兴致,但难得她喜欢,赶紧与一旁的宫女开始找起来。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