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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水道冲涤,宅中异物会渐失凶气,最后自然消失。可这种局相很少,一般有能力挖引两条河道的人家,还不如荒弃旧宅,另择吉地重建宅园,另外就是这局相很难把握,凶相尽除后,就要马上改引河道,不然就要破了宅子刚聚起的阳元,又会伤人毁家。
“伏水局”是指隐伏于水中,养精畜锐,以待腾空跃世。一般是风水师算出宅中有人合龟灵出世,金鲤跃门命相才会将宅子做“伏水局”。可一般龟灵,金鲤的“伏水局”除了水道冲宅口外,还应该有水道绕宅,形成一个回旋水面。可这宅子除了前后之外,没有其他水道。
那么只剩唯一一种可能了,“顺一字伏水局”,也就是“潜龙格局”。清?柳遂《大势局风水》(注:清朝柳遂著,书中不讲阳宅风水也不讲阴宅风水,而是研究的一方风水。就是说,从一个地界的风土局势上来看此处民情、产获,以及是否会出显赫人杰。但后被几个当时堪舆界的泰斗人物指出其书中谬误,于是世人疑其为骗子,不再信其书中理论,柳遂郁郁而终,其书也便未传于世。)有云:“龙落潭则为蛟,也谓困龙。”潜龙应合一字水道,才有腾冲之势,所伏水道首先要活,其次要无镇水之物。
也就是说这样的大格局只有想得到天下的人才会摆,而且这想得天下的人还必须身具龙脉,要是没帝王家龙气压住,前后水阴对冲,宅子就会阳元俱破,变成一座死宅或鬼宅。
虽然鲁盛义曾经跟他提起过,这家人家是属龙相格的,他一直都认为是鲁盛义故弄玄虚。可从今天这宅子的风水布局来看,从正门两旁半人多高的镇门龙纹石鼓来看,从承檐额枋上龙脊行斗拱来看,又由不得他不信,他很灰心丧气,有被羞辱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留在这门口还是离开。
不!不留在这门口,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提起夹棉长褂的襟子,右手“摄魂死封铃”的刀刃随手一划,整幅的襟子落下来,长褂变作了短袄。他知道这趟再进去肯定是一场硬仗,他这辈子都没动过手,虽然学了些本事,可是生性懦弱善良,凶的不敢打,弱的不忍打,但是今天不打不行了,他这是要救人,是要挽回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错误。
“哟,割袍断义呢?”正门里传来一句甜的发腻的女人声音,让人觉得就像是猪油糕的糖馅噎在了喉咙口。
陆先生心中一紧,脑门发麻,眼睛发蒙。二十年了,他魂牵梦萦了二十年呀!这声音,还是那么甜美细润,竟然没有一丝变化。
陆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一个身着宽大袍服的身影出现在轿厅的门里,院道中无缘无故地起了一层轻雾,让那身影有些模糊。
“侬骗我格!”陆先生的嗓音竟然有些哽咽,所以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你走吧。”女人说得很轻松,声音也依旧甜腻,但甜的有些勉强。
“行呢!”陆先生的语调有些像在哀求。“让吾带他们一道行出,不然吾作的孽太大格。”
“那样你也走不了。”女人的声音有了些冷意。
“侬到底是啥人?公主?还是王妃?”
“你要是现在离开,这辈子你都叫我小枫,你也可以进来,但从此要跪下叫我声太后。”
“太后?难得,你一个太后竟然会屈驾骗我这江湖的浪荡子二十多年。”陆先生改用不大标准的北腔官话,声音变高了,脚下也不由地朝前迈了两步,“我这老朽的山野村夫,本来是跪不下也不懂怎么跪的,但我今天还是尽我能力给你跪下,让我带走你们吧,他们只是些忠厚匠人,没什么危害。”
“咯咯吱……”那女人的笑声有些怪异,像是在咬什么东西一样,“你这人怎么迂腐成这样?你想要是对我们家没危害,我会费劲让你在他们家窝上二十多年?”
“那你就看在我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放他们一马。”陆先生的样子像是在哀求。
“你做的事只是为了回报我,我不欠你。”
“可是今天是我带他们来的,不能算是回报你。你也不能再让我作这把孽了。”陆先生有些急了。
“所以我让你活着离开。”
陆先生一时语塞,他重又用北语强调喃喃地反复着:“求侬个,吾给侬跪落个,求侬个,嗯吾给侬跪落个……”
陆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往前迈步弯腰屈膝要跪下。就在将跪未跪时,他陡然纵身向前扑出。可刚跨进正宅门里,就有四道黑色的暗光像强弓发出的箭矢一般朝他飞过来,他挥舞铜铃迎击。
那“箭矢”是四只瞿瞿,也就是陆先生认为的蜡嘴,在铜铃距离它们还有一尺多远时,就变向四面散开了,陆先生没有止步,他要继续往前冲,冲到那里揪出那个恶毒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四十多岁的人也算修道半世,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把自己的心和命都交给这个女人,并遵照她的意思在鲁家呆了二十多年。每过一段时间就将自己所听、所见、所学都通过别人转述给她,而且今天自己还为她将鲁家人带到这宅子里来,只因为这女人让人带话,说要见识一下鲁家人的真正身手。
陆先生有些痛恨自己,还算个辨阴阳弄鬼神的,怎么就辨不清这个人?为什么鲁盛义说的那些话自己没一句相信,而这个女人,二十多年没对自己说过一句真话,自己却从不怀疑,还将其引为自己另一个知己,深藏于心不对人说。陆先生满口老牙不由咬得紧紧的,心中更是没着狠。
陆先生只往前多迈了一步,就再也不得向前了。一只蜡嘴啄在他挥出的胳膊上,棉褂袖子多了个绽放出大团棉花的洞口。另两只蜡嘴,一个落在他的肩头,一个抓住他的后背,他使劲想将它们甩掉,不给这些扁毛畜生对他头颈下口的机会,还有一只蜡嘴的爪尖在他脸庞上一带而过,这让他对蜡嘴爪子的硬度和锋利有了最直接的体会。
蜡嘴的爪子划过时,除了彻骨的疼痛,还有一丝难以忍受的寒冷。像是一根细长的冰锥直接进脑髓,因为这种鸟喜欢吃毒物和尸脑。久而久之已经变得腑脏皆剧毒,骨爪硬如铁,寒如冰。
陆先生还没来得及打个寒战,啄破袖管的那只蜡嘴已经回旋一圈再次扑下。陆先生退后躲闪,那蜡嘴一扑不中,马上横翅追击。其他三只鸟也鱼贯而下,陆先生还是只能退,眼看退到门槛边,就要被逼出去了,外面左右两面的一对石鼓此时也动了,不知道是什么杀扣儿正在候着呢。
一个文弱的风水先生一时之间应付不了这些扁毛畜生,而且脸上伤口的疼痛让他慌乱无措。他倒退的脚步绊在门槛上,摔出正门,正门虽然是开着的,却好像另有两扇紧闭着的无形大门,鸟儿们没有越出门框外一点点,全都翻翅横挥,调头飞回。
陆先生躺在地上,两股粗重的风声在他脸前交错,陆先生定睛看去,那是两只半人多高的石鼓悬在梁架上,悬挂石鼓的不是绳子链子,而是两根树干,不知道这海碗粗细的树干中有什么奥妙,让那对石鼓如同钟摆一般来回摇摆。
陆先生手脚并用地从石鼓下方爬出来,冷汗直冒,谁的头顶挂着这样一对大石鼓摆来摆去都会害怕,幸亏他是摔出宅门的,要是站着走出来,被这两只石鼓一拍,肯定会骨断筋折,碾成肉饼。
陆先生从石鼓底下爬出后,那对石鼓便一下停住,紧贴着两边门廊墙壁斜挂,静静地候着下一个目标。
宅门里传来两声冷笑,陆先生也苦笑了一下,自己胡乱冲了一把,结果是衣破脸伤,连爬带滚地被赶出来,要不是运气好,自己可能还要死在这对石鼓下。陆先生好像听鲁盛义说过这种机关叫做“鼓自撞槌”,是用来封退路的,一般这种扣子落下,就是赶尽杀绝的局势。
刚刚自己这一进去,那位红颜知己连自己的性命也没准备放过,那她又怎么会放过里面那几个人?
陆先生用手指摸了摸脸上的痛处,伤口已经朝两边翻开。他将沾了血的手指在嘴里吮了一下,血腥的味道让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然后又将沾了唾液的手指在山羊胡子捻了几下,把个须尾捻得更尖更翘。
他将“摄魂死封铃”交到左手,右手打开藤条箱的盖子,然后抬高左手,转动手腕,铜铃在他手腕的带动下转着圈,右手打开藤条箱盖后就放在藤条箱里没有再抽出来,像一支暗伏的武器,动也不动,他开始有些微喘,气息在寒风中凝成一股股白色的雾气,迈出的步子却异常沉稳,不急不缓地再次朝宅门里走去。
“咦!”宅门里发出一声惊呼。是因为看到陆先生再次向门里走来,也是因为陆先生竟然满面杀气纵横,双目凶光闪烁。
“一声天铃响,祖师摆道场,呒-;二声天铃响,请得天兵将,呒-;三声天铃响,妖魔鬼魂丧,呒-;天开日月同现,地塌阎罗升堂,呒-;罪心罪行罪人,污身污口污脑,呒-;自来报,自择程,呒-;魂来随铃转,呒-”他念的是天师法收魂铃的启口,喘息在加剧,声音却越来越清亮高亢,每念一句都“呒”的一声呼出一口气,他面前的白色雾气越发浓了,而他手中的摄魂死封铃也有嗡嗡的响声发出。
收魂铃的招式需要有充沛气息垫底,陆先生不学功,也就没练过气,但他学过讨巧的“大换气”法,通过快速大口的换气来弥补底气不足。所以陆先生的喘息不是累,也不是病,而是在换气。他喘得越来越厉害,也就代表招式威力越厉害,越是不喘,则越是没用。
“鼓自撞槌”是封退路的,进去的时候并不动作,所以他施施然走了进去,没有丝毫迟疑。
进到门槛里才两步,那四只瞿雎又飞扑了过来,这一次陆先生只是看着那四个扁毛畜生,右手稍稍动了动,那四只瞿雎来势凶猛,可散开也快,还没等陆先生的右手从藤条箱中取出来,他们就已经四散飞开了,躲得远远的,痛苦地挣扎着,扑腾着。
“哼!”那个轻雾笼罩的身影发出一声冷得透骨的鼻音。
一阵响亮的呼哨声响起,训鸟人在催促。可没用,鸟儿依旧扑腾,没理会这哨声。呼哨声变作一声一直不停息的长音,不知道这训鸟的哪来这么长的气,哨音竟然久久不断。
那四只鸟终于再次聚到了一起,合成一群再次朝陆先生冲了过来。
可这次它们的速度明显慢了,而且越接近陆先生速度就越慢,不止速度慢,就连翅膀拍动都有些无措和呆滞,死封铃的特殊声响只有一些感觉特别灵敏的动物和有第六感的人才可以听到,而瞿雎就正好是这样感觉灵敏的动物,被死封铃发的声波刺激,所以才会乱飞乱扑腾。而驯鸟人的长哨音扰乱了这种低频的声响,这才使瞿睢恢复了些状态。
接近陆先生的瞿睢飞得晃晃悠悠,在离陆先生还有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已经如同是在原地扑闪翅膀,虽然身体还悬在空中,却丝毫不再继续往前了。呼哨的声响明显弱了下去,就算会一边玩吹口一边偷换气,可这样长时间的用力吹气也会让体力迅速下降,驯鸟人现在已经有底气却无底力了。陆先生的右手从藤条箱里拔了出来,此刻四只扁毛畜生在面前扑腾成一团,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手臂一扬,一把亮闪闪的粉末弥漫开来,将那四只鸟包裹起来。
陆先生游走江湖市井好多年,可他不懂怎么害人,他也不敢去害人。而被一些达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