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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中掺杂着颤抖和畏惧,仿佛一切尽在眼前一般。“这七大碗,一碗比一碗可怕,摧毁力也越来越强大,至于第八碗,《圣经》中没有说,那也许就是你哥哥想象中恐惧的极致了!究竟代表什么,我也参不透。”张若水的目光忽而一顿,将那纸稿子翻过来,背面用红蓝墨水画着一张普通的课桌,桌面写着一行字:死亡之桌,开启你的恐怖之旅。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周李清起身去关木窗,窗外的风已将稿子翻得“哗哗”乱响,有大朵大朵的雨点飘打进来。
“我……我的爷爷是个基督徒。”张若水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骚动不安。
周李清狐疑的看他一眼,目光不自觉地打在床头贴着的一张旧得泛黄的报纸上,那张报纸依稀可以看出是老版的《法制日报》,黑白版面,上面头版头条写道:“……贫困画家兼杀人狂以人血当颜料,以死人为模特……渴望温暖,以人血沐浴自己……人皮画作《第八碗》在黑市流通,竞出天价,为老挝一个毒品贩子所收藏,打算献给外国教会,该毒贩在飞往梵蒂冈的飞机上被职业杀手枪杀,那幅画也转手被某个黑社会老大买得……事发,该画家即携巨款逃往韩国,国际警察出动搜寻未果……”报纸发稿时间是十年前,上面那个模糊的凶手的侧面似乎在那里见过,更多的却是陌生,凶手的脖子上被人用钢笔打了无数个鲜红的×,似乎那人要致凶手于死地而后快。周李清心弦乱颤,隐约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谎言中。
附着旧报纸的下面,粘贴了豆腐大的一块彩印的新报文字,墨香犹存:“黑市上一群富人——尤其是某些高居人上的政府退休官员、房地产开发商和股市的暴发户,以及那些黑社会老大,不惜高价购买人体器官,包括肾、肝、肺、心脏等,以增强‘性趣’,美容养颜,延缓生命……”
“别看!”她正陷入好奇和恐慌中,张若水整个人忽而闯到她面前,面色发青,声音生硬而决绝,“你该回去了!”
周李清惊诧的看他一眼,咬着嘴唇闷声将地上的稿件收拾好,头也不回的踏着木梯去了。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在木梯上溅起一小朵血色樱花。
不一会,她美丽的身影疯狂地投入那一片暴雨中。张若水瘫倒在地,透过窗户看着周李清离去的背景,落下痛苦的眼泪。
他猛地爬起,闷吼着一把推开窗户,让粗暴的雨点把自己淋湿、鞭打。窗外一道紫电闪过,他从怀中摸出一只怀表,那是一只老上海出产的怀表,针脚早已不走了。他的手指轻轻一按玄关,“啪”一声打开珐琅盖子,里面现出一张模糊的老照片,在电光的照耀下甚是诡异,与墙上那个凶手米高的黑白画像遥相呼应。
第七章 画家的儿子
第七章画家的儿子
在张若水和女护士长的精心照顾和调理下,周李清的身子渐渐得到恢复。大概过了三个月,在树叶凋零的晚秋,她如愿出院。
期间,两个便衣和一个专案组组长盘问了她那日凶案的经过。周李清咬牙含泪说起那个白房子里阴森的夜晚。那个从木门后破门而入的赶尸老人,他的手一扬,就用黑色刀片杀死了一对**男女和那个依着门的大忠,赶尸老人冲上前要杀死她时,夏社长竟拼着性命挡在她身前,叫道:“犹大,你不能杀死她,她是上帝的杰作!”
赶尸老人咳嗽一声,恶狠狠地把刀片剜进夏社长的眼睛,挖出那只带血的玻璃眼珠子,阴沉着声音说:“她必须死!警察就在外面!”夏社长依然挡在那里,赶尸老人迟疑一下,刀片划进她的喉头,血水把他的白胡子然成红色的旗帜。
周李清被那血红的胡子一吓,血冲脑顶,一阵眩晕。在失去知觉前,她看到赶尸老人作势就要破开她的脖子,这时一股烟幕从木屋里升腾起(催泪瓦斯),她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
在去天津的飞机上,周李清因为身子单薄而出现了晕机症状,张若水忙叫来空姐要了些晕机药。周李清服下药,胃里反而更加的翻江倒海,张若水心疼地搀扶着她去卫生间。
周李清趴在水池旁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连胆汁都出来了。张若水一边为她捶背,一边说道:“都怪我,不该让你这么早出院的。”
周李清喘息着摇手。冲去秽物后,她抬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鬓,忽地,她的身子剧烈颤抖,镜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灰白的脸——那分明就是被赶尸老人当活尸赶的K哥的脸!
“啊!”周李清双手蒙住了眼睛。
张若水问道:“怎么了?”
周李清发疯似的抄起一把水洗脸,再抬眼看,镜子里只有张若水那张满怀关切的脸,那样温馨。她回头扑进他的怀抱,哽咽起来:“我又犯幻觉了。”
卫生间门外,K哥勾着头,匆匆向飞机后舱走去。
下了飞机,两人又转汽车去北京。时季已经是晚秋了,因为是傍晚,草树上都结了一层子白色的霜雾,香樟的味道格外浓烈,一些耐寒的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聊着无关紧要的天,调着无伤大雅的情。
周李清执意去北×大的校园看一看,张若水违拗不过,只好打的过去。学校快放寒假了,校园里都是行色匆匆搬运行李的学生。两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偌大的操场上也只有几个足球队的学生在练习盘球,身影拉着长长的,面孔都有些沉在雾气中的不真切。
有些累了,周李清坐到临着荷花池子的一张长凳椅上,一头秀发直垂下来,几乎盖住整个脸。微风起时,她裙子上碎白的花朵仿佛要飘起来。
看着眼前一池枯槁的荷花梗,周李清有些感伤地说:“若水,我这三个月就像三个世纪一样漫长,我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得的东西。生命是那样脆弱,风一样轻。”她转过来脸,伸手抚摩他因为照顾自己而显得憔悴的脸庞,“我不该对你使性子,不该对你不辞而别,不该就那样加入了‘死亡诗社’。我太幼稚了,若水,我总以为自己会查出些什么,我对自己对你都不负责。原谅我。”
张若水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其实,真正该请求原谅的是我。”他长长叹息一声,吻一下她的手背,“我曾在你病床前发过誓,如果你能醒转,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小李子。”
“我给你说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也就是你在我房里看到的那个新闻。那是十年前发生在北京的恐怖大事件,当时震惊了北京画坛,甚至中央政府!”张若水的目光越过死水一般的池塘,看向遥远的虚空。
“有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叫米高,他对艺术有一种天生的偏执性的酷爱,为艺术他甚至可以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他的一个画家朋友甚至称他为‘梵高二世’,可是他后来剪掉的不是自己的耳朵,而是别人的耳朵——也就是那个称他为‘梵高二世’的朋友!他不但剪下朋友的耳朵,再将朋友的鲜血变态的用来淋浴温暖自己之后,还将朋友的鲜血和皮肉用来做颜料和材料,‘画’出了一幅叫做《第八碗》的恐怖巨作!你还记得你哥哥那张稿子上用钢笔画的画吗?那就是《第八碗》的雏形!只是,真正的《第八碗》那只碗中伸出的手是人肉干制作而成,手上擎着的那支喷射着火焰的花蕾是人的**和人血涂抹而成!更重要的是,那只‘碗’是一条毒蛇盘踞而成——在《圣经》中,毒蛇代表淫欲与原罪。
“当时,那幅画在黑市上得到充分的肯定,竟拍卖出一个天价!宗教和黑帮为了这幅画几乎进行了火拼!地下拍卖会上,老挝一个毒品贩子一锤定音,拍下了《第八碗》,为了赎下他半生的罪恶,他打算把画作献给外国教会,该毒贩在飞往梵蒂冈的飞机上被职业杀手枪杀,那幅画也转手被西西里某个黑社会老大买得……后来警方成立专案组,高调介入,那个叫米高的卷走一笔钱,入境韩国,从此没有了音信。直到三年前——也就是‘死亡诗社’在北×大成立的那一年,新鲜的人皮油画又一次出现在黑市上,黑市上的人评定那些油画不是米高所作,艺术价值远远小于米高的画,但那些画一定与米高有所关联,笔风与用色技巧与米高相似,怀疑系米高的弟子在作祟——”张若水嗓音低沉地讲述着,周李清直感到毛骨悚然,就连脚下的小草也似乎在颤抖。
“你床头那张最新剪切的新闻又跟《第八碗》有什么关联?”周李清的手因为惧怕而握紧了椅背。
“因为,我从一个侦探朋友那里得知,那个被剪去耳朵的受害者冻结的内脏器官最近在黑市上被查获了,而且那批器官中还有另外几个人的内脏器官——通过DNA鉴定,其中就有‘死亡诗社’那些神秘失踪的学生的器官!我推测当年米高将受害者的内脏冷冻在某个地方——也许是医院的停尸房,或者就是冰箱,现在内脏既然已经出现,说明米高这个畜生这三年来一直在不断的杀人,而且就活跃在北京!”张若水还要说下去,一个足球员把球误踢了过来,他忙走上前飞起一脚,把球传得远远的。
“也许,这三年来一直在不断杀人的是他的弟子而不是他——”周李清咬着嘴唇。
“那些人皮油画确实有可能是他的弟子所作,但那些人很多都是被他亲手所杀,因为他杀人之后有个习惯,喜欢用死者尚未冷却的热血洗刷自己肮脏的身子——这可能是他自己的一种杀人仪式或者宗教仪式,洗刷自己的罪恶!他还喜欢把死者的肠子和衣服整齐地叠在杀人现场——”张若水感觉到周李清的手越来越冷,不愿吓着她,便停住了口。
周李清像一个受惊的小鹿,虚弱的身子在他怀里躺一会,睁开了眼睛。“若水,你一开始就知道‘死亡诗社’与那个画《第八碗》的魔鬼有一定关联是不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第八碗》这样的敏感?”
荷塘里起了淡淡的风,柳树干枯的枝桠在风中痛苦地嘶叫着,那几个踢足球的学生收起了足球,骑着单车消失在黄昏的霜雾里。张若水沉吟了好久,才说:“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从怀中摸出那只珐琅盖子的老怀表,“啪”地打开。
周李清看着上面的那个肖像,从他怀里一下子蹦起来,惊恐地指着肖像说道:“他——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米高是不是?那天我在你的床头看见了那张通缉令,就是这个人!当时我就觉得有些熟悉,原来,原来——”
“是的,我是他的儿子。”张若水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李清后退几步,流下痛苦的泪水,手指颤抖着指向他,骨节苍白,“你是不是就是那些人皮画的作者?你是他儿子,自然继承了他的笔风与技巧!我哥哥是不是就是你害死的?你、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那天在乌镇你不是偶然遇到我的是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边说边退到池塘边,一只脚已半探在池塘里。
教学楼的一间画室中,半掩的纱窗下,一个人影正用望远镜远远的看过来,那人正是艺术系的主任赵教授。他的眼中有困惑也有残酷。
池塘边,张若水有些不知所措,他焦灼的揉一揉额头,说道:“不,不是的!你说的完全不是,他是我父亲不错,我也在小时候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