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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父亲、母亲,对我而言,对为了神的意志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而言,只是道具,冷酷的道具!我!绝世之子,世界毁灭,将要成为神的男人,不需要母亲,也不需要……”
“父亲!”
“丹尼尔!”
女人的尖叫,震得玻璃止不住地颤抖。
零望着被他高高举起的男人,望着他在他的手中抽缩、痉挛,让红和白的泡沫从嘴角溢出。
他本以为他不会痛,眼中却有了泪水。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手却未颤抖,一定要杀死他,哪怕杀死他就是杀死那个对这个世界还存有一点希望的自己。
丹尼尔的身体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挣扎后,猛然间发了狂地剧烈抽缩起来。零知道这是死亡来临前的最后挣扎。
“再见。”
爸爸……
他在心里念出那两个字,力量集中到拇指和食指的端点上,在那两指之间是丹尼尔马上就要崩溃的咽喉。
“零!不要!”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伴随着呐喊,一道光穿破满天密不透风的乌云,从地平线的边际刺了过来,箭一般穿过零的脊梁,射到他的手腕上。
零感到手腕兀地一麻,被烫到一样,灼热的温度立刻从手腕热到了胳臂,继而全身都被让人发麻的热度控制,瞬间被那个呐喊声的主人控制住,无法再移动分毫。
“谁?”
零大叫道,那道地平线射过来的阳光就像一把牢固的大锁,穿破云层、森林和花房的玻璃屏障,直接照着他,把他一个人俘虏,控制住了。
苏文卡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丹尼尔,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那道突然射过来的阳光好像可以控制住零。时不我待,她连忙抱着丹尼尔,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楼梯上,房间里,东倒西歪地睡满了工作人员和佣人。苏文卡顾不上他们是死了,还是睡着了,拼了命地冲出去,撞开别墅的大门,然后她眼前一黑,跌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中。
另一边,花房内,零依旧被那簇阳光控制住。不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逐渐沉没,阳光也越来越稀薄。可就是这最后的阳光,还是用尽力气阻止着零的行为。
“滚开!否则,你就去……死!”
零疯狂地怒吼,将全身能量在瞬间释放,光束在他的怒吼中裂得粉碎。
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他赶忙追出去,追到别墅之外,四周望了几下,苏文卡和丹尼尔竟然就已没了踪迹。
“谁?是谁?”
零狂暴地对着幽黑的天幕大吼。
太阳完全沉没后,极阴的力量开始逐步统治大地。
“你!”
零望向沉黑的天幕,平复下来的胸膛深处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哼……我知道是你,找死。”
Ⅱ
月光通道特有的耀眼银光让零适应了昏暗的双眼,微微有点不适。他揉了揉眼睛,走出通道。
面前幽暗的房间里,半面落地玻璃打开着,夹杂着雨滴的风沙沙地灌进来,发了疯地揉搓着玻璃上纤薄的窗纱。
窗纱被高高地撩起,拍打到床单的边缘。沿着床单而上,在阴暗的最深处,少年蜷缩着身体,发出呜咽的抽缩声。
零走过去,他身上还斜披着那件熊皮大衣,风直接从他赤裸的左肩处灌了进去,心窝那里被冻得刺痛。
阴影里的少年,似乎对零没有感觉。零慢慢地走,在他身边坐下,把手举到他的后脑勺上。
以零的力量,只要让这只手在少年的后脑勺上落下,他就必死无疑。
零咬了下牙,凶狠地挥下了手臂,可就在要接触到少年的刹那,停下来,改变了轨迹,弯过他的耳朵,抱住他的面颊,把他的头从臂弯里托了起来。
泪水的反光还有嘴角血的鲜红,刺进了零的眼眸,但他并没有让自己为之心动。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透,老实回答我。”
透睁着他被泪水淹没的双眼,呆呆地望着零。
零稍微有些躲闪,旋即又让目光强有力地盯到透的脸上。
“是我疏忽,没注意到你在跟踪我。呵……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能使用幻想力,依靠光线所及之处,随意渗透别人的意志了。进步很快啊,透。不愧是我的学生,呵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养虎为患,你和所有人一样,也是不可信任的!”
零回避开透茫然无辜的眼神,喉咙哽了一下,语调阴森地继续追问他:“不要装傻,装作什么不知道,你的叫声,还有你的光束都出卖了你!还有你嘴角的鲜血,很痛苦吧!此刻胸膛都要裂开了一样吧!和我对抗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我不会永远都对你手软,不管你是谁,任何人胆敢侵犯我,我都不会原……”
“零!你……回来了!”
透嘶声大叫,扑进零的怀里,把他紧紧抱住,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零的话,没有看到零凶狠的目光,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说,“你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谅。”
最后一个字终于说出来,零看着落地窗的倒影中被透紧紧抱住的自己,苍白的面颊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亮痕。
是什么?
难道我流泪了吗?
“不要试图软化我,我是不会被你蒙蔽的,不要……不要……”
“不要。”零绷紧的身体,忽地软下来,手臂在透的肩上放下,“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那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不!都是真的,我都看到了,从你的心里,你的脑海里……太残忍了!太残忍了!这样的你算什么?他们把你当做什么?太残忍了,我不要……我不要……”
“我算什么?算什么?也不关……”零哽咽了,让他无比失望,懊恼不已,他怎么也会脆弱?他怎么可以脆弱?
“和你没关系吧,我怎样都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透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膛,“这里,快痛得尖叫了!怎么没关系?我们不是兄弟吗?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怎么会没关系?你的痛,连着我,快死了,差一点就死了!怎么会没关系?零!怎么会没关系?怎么……咳咳……咳咳……”
方才与零的力量对抗,导致透的胸膛此刻已经脆弱如随时会被敲碎的薄冰,可他还那么用力地捶打自己。连续多声的咳嗽后,零感到他的胸膛上又多了另一种滚烫的液体,那液体是红色的。
“傻瓜,你在做什么啊?”
零把透从怀里拉出来,借着酒店外微弱的街灯,用手捧住他的下巴,掩盖住那些鲜红的痕迹,声音已经不可抑制地憔悴,每个字都像要断掉。
“为什么要阻止我啊?傻瓜,你怎么是我的对手?知不知道我的力量完全释放,会要了你的命的?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杀了你啊?很痛吧,笨蛋!为什么要拼了命地阻止我?你又不认识他,他是我的父亲,不是你的!”
“我不知道,就是要这样做!”透抓着零,用尽力气,“不这样做,你就离开我了,永远地离开我了。虽然我恨他,我从来没恨过什么人,可是我恨他,恨不得用我的手代替你!不过,我还是知道……不!我就是知道!你如果杀了他,就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傻瓜,透,你很傻。”
“我是很傻,零,我是很傻,所以不要抛下我。我还有好多东西要给你看,好多东西要向你学……呜……”
透痉挛着,又有鲜血从胸膛里涌出来,涌到他的口腔。他看了零一眼,吞下鲜血,假装安好,微笑起来。
零看到他的喉结上下了一下,然后他就微笑了,比太平洋上的季风还要温暖,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明澈的微笑。
“傻瓜。”
零把他拉了过来,放到胸口的位置。
透感到一股能量通过零的身体传输到他的身体内,立即,身体中那些疼痛的地方就跟被温水浸没一样,得到恢复。
“零!你在治疗我吗?你的能量也用了很多吧?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别再说了,求你!”
“嗯。零,你怎么……”
“透,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海砂的敲门声,透和零同时从床上跳了下来。
“零,是海砂不放心你,才叫我用幻想力一路跟随你的。”
零早猜到了这些,回望泪流满面的透,吩咐道:“不要告诉她你看到的,任何人都不要。”
“为什么?”
“为什么?”零愣住了,随后别过头去。
黑暗中,许久,传来零没有力气的声音。
“这是我最后的需要,不要再怜悯我,任何人,都不要!让我保留我的尊严,我……只有这个了!透,你明白吗?”
“零!”
透突然明白,再多的话都是不需要的,他用力地抓紧了零的手:“嗯!”
零再望了他一眼,穿过半开的落地窗,躲到了房间凉台上。
透打开门,海砂走了进来。
Ⅲ
“你怎么不开灯?”海砂说着摁开墙上的壁灯,透慌忙转过身,用手使劲地蹭了下脸上的眼泪。
“使用能力,不开灯的话比较不受影响。”
“哦。透,让你做这个,为难你了。”海砂在房子里转了圈,把落地窗合上,回过身,透又转到了背对她的方向。
“透,你怎么了?是看到了什么吗?”海砂感到异常,跑到透的面前,把他扳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
“透,你怎么?”在海砂的记忆里,还从没有见过透流过泪,他似乎总是在笑,阳光永远不会离开他。
“你看到了什么?透?零……零没事吧!”
“他没事!”透连忙回答,须臾的工夫,海砂的身体已经害怕得开始颤抖了,“他没事,你放心。”
“那你为什么会哭?”
“我……”
我该说什么?透想着,心顿时抽痛如刀绞。
“我……我是感动了,这……这是高兴的眼泪。”
透说着,把海砂摁到床边坐下,让她可以平静下来:“我是被感动了。”
“感动了?为什么高兴啊?”
“什么?”透不自觉地回答,“是零说给苏文卡的故事,他真正的童年。”
“零对苏文卡说的童年?”
透望了一眼落地窗外寒风呼啸的凉台,零还在凉台上,而他必须遵守对零的承诺。
保护他最后的尊严,这已是他唯一能对他做的。
“嗯。零对苏文卡说的故事,关于他母亲的故事,让我非常感动。”透不会说谎,也不想说谎,但今天他必须说谎,而且要说一个很美很美的谎言,也是一个会让他肝肠寸断的谎言。
“原来零的爸爸离开家,是不得已。他听说在很远的地方有一本神遗留下来、只有普通人才能阅读的书。书上记录着方法,告诉神之后裔如何能挣脱神血的束缚,变成普通人。零的爸爸,想让大家都变成普通人,让零,还有零的妈妈都得到幸福,所以他才会那样做。”
“还有零的妈妈,一直在海边等待着他爸爸回来和零醒来,可惜在零醒来的那天,她被神感召必须去另一个地方了。那一天,冰源之上所有的动物都过来为他的妈妈送行……”
透说着,不停地说着,脑海浮现出来的却是零经历过的那些画面。
冰源上鲜红凝结的血,孩子哭泣着恳求他的父亲:“不要,求求你不要!痛!好痛!放过我,爸爸,放开我!”
“海豹匍匐着,把海里的珊瑚装饰在他妈妈身边,大家抬举着他的妈妈,像一个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