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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居然敢叫他“莲井先生”!
这不像夏子。他没看到他预期、想要的畏惧。
不识时务的夏子生的女儿。希望她能聪明一些。
※※※
很快,陈朱夏就摸清楚她身在什么地方了。
趁着大白天,她捉住机会跳出回廊仔细察看了一番。她被安置的地方果然在西南隅,但从她站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另外那一头。莲井家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宅邸四周围了至少有一人半高的高墙,背后依山,左边墙有个小侧门,要到大门必须穿过主屋。东南隅也和西南院落一样,凭回廊与主屋相系。客房是独立的,在主屋侧旁另有一独立屋子,是道场。
她没能接近道场。还未走近它的侧围,就被一个满脸凶煞的男人吆喝赶走。匆匆退回西南院落,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已出来寻她。
“朱夏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莲井先生交代过,你不可以到处乱跑的。”语气严厉,带着责备。
“我只是随便走走。”陈朱夏坐在廊上,回头看过去。即使在阳光下,莲井家还是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她母亲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将近十六年。实在可
“朱夏小姐,请你快上来,进来屋子里。”简直是命令了。
她乖乖听话,不多加抵抗。
神田布子是莲井深派来伺候她起居的。说伺候,不如说是监视,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她是来莲井家当大小姐。
“布子小姐。”饭菜预备好了,她动作快,一下子就扒了一大口饭。
“请叫我布子就好,朱夏小姐。”神田布子立刻纠正。她是下人,身份有分别。
“好吧,布子。你在莲井家多久了?”陈朱夏边问又边扒了两大口饭。
嘴里含着食物说话,实在是相当不文雅的举止。神由布子对此却没什么反应。她是来伺候的,不是来教导礼仪。见陈朱夏又好胃口的扒了好几口饭,脸上不禁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但那表情很快就消失,她面无表情说:
“我十五岁就来莲井家工作了。”
也就是说,她不是寻常的仆妇,也许还小有地位。陈朱夏暗忖。
“那么,你一定见过夏子喽?”问得漫不经意似。
“是的。”一板一眼的回答。“我一来就是伺候夏子小姐的。”
“你喜欢夏子吗?”
“夏子小姐是主人,何其尊贵,我只是个下人,没资格谈喜欢不喜欢。”
那么大概是不喜欢了。也可能是喜欢。从神田布子木头一样平板的表情,很难看出端倪。
她快快扒着饭,把盘里的东西一扫而光。
“我可以再要一点吗?”日本料理精致,但不像是给人吃的,份量少得倒像喂小鸟。
“你胃口很好。”神田布子似乎有些惊讶。她本来还以为她可能根本不会动筷子。当年夏子吃得就不及她的一半;知道自己的处境后,更是连一粒米也不肯沾。
“我肚子饿嘛。”陈朱夏微微一笑。
“你等等,我马上就送来。”
“等等,布子。”她叫住她。“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布子惊觉起来。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莲井本家。但夏子没跟我说过是在什么地方。”耍了一点手段,扯上夏子。天晓得她根本记不清她母亲长得什么模样,没能跟她说过一句话。
“夏子小姐没跟你提过?”布子顿一下。看样子,对夏子是有隐微的感情。“莲井本家从先祖建宅以来,原本一直在出云。但大概百年前一场大火,本家往里迁,在距出云约一小时车程的山区村落。这里约有百户人家。”
“这么偏僻?”陈朱夏抽一口冷气。
神田布子看她一眼。低声说,“莲井家在出云一带,包括饭石、仁多、大原郡有许多产业,在全国各地也有不少产业。分家一些大企业主,其实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莲井先生,尤其在中国一带,莲井家是相当有势力的。平时本家只有夫人,潮崎老总管和一些佣人在而已。莲井先生和弓子夫人不住在这里。”
那为什么带她到本家来?陈朱夏几乎脱口而出。
她及时咬住唇,只说:“谢谢你,布子。”
神田布子只是又看她一眼。“我马上送饭来。”低头退出去。
那眼神似乎有些同情她,才会跟她说那么多。但为什么?同情她的身世吗?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神田布子即端了一盘精致的料理回来。陈朱夏迫不及待的大口吞嚼。看布子脸上出现的隐约的笑容,她想想说:
“布子,其实我对夏子没什么印象。她在我两岁时就——”,
“这是怎么回事!要被人瞧见了,还像话吗!”一个傲慢的女声横杀进来。
两人同时抬头,一个穿和服,约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仆妇。
“和子小姐。”布子忙不迭退站开来,低头垂手,莲井家的大小姐回到本家,却没想一会儿工夫就来这里。
莲井和子哼一声,圆浑白净的脸布满不相衬的嫌恶表情,利锐的目光扫向陈朱夏。陈朱夏盘腿坐着,双腿分叉得极开,坐姿极不文雅;加上她满嘴食物,狼吞虎咽,吃相相当没教养。
她没像布子那么恭敬惶恐,她根本不认识对方是谁。
“你就是夏子的女儿?”
说得客气一点,莲井和子是用眼角打量她,不是在翻白眼。不过,也不屑正眼打量她就是了。
陈朱夏慢条斯理放下筷子——慢吞吞的站起来。
“我叫朱夏。”不耍个性,不惹是生非,尽可能不引人注意。这是任何行动计谋基本上必须谨记在心的成条。
“你会说日语?”
小挺的鼻子,白净的脸,单眼皮却不失明亮的眼睛,莲井大小姐年轻时该也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只不过那傲慢的气焰,大概也是年轻时就已经那么猖狂了。凌厉有余,威严不足,倒有种“作威作福”的凌人感。
“会一点。莲井先生曾交代过要我用心学习。”听她语气多恭顺,多不愿惹白眼。
但她这个人的存在就已经够惹人白眼了。莲井和子哼一声,很是不满,一边眉吊得老高,一边眉皱得变形。
“深要你学的?真是的!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本来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叫潮崎把你弄来。居然还带来本家!真是的!难不成他真打算让你入籍!”
不会吧!入籍!莲井家真的找她来当大小姐吗?这绝对不可能的。不过……那一晚——她记得莲井深说什么,以后她就是“莲井朱夏”了……
她下意识望神田布子一眼。神田布子眼观鼻,不理会她。她不禁烦躁起来。他们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大小姐,”她试探说:“莲井先生只是让我来作客几天,我很快就会离开的。你说是吧?布子。”
对她的称呼,莲井和子吊动一下眉毛,但没表示什么。夏子那种低贱的出身,她的女儿也同样低贱,莲井家根本不会承认。
“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别以为你是夏子的女儿,就自以为是莲井家的一分子。还有,我不管夏子是怎么教你的,但在莲井家,绝不许你再表现出那种粗鄙下流的姿态。”嫌恶的皱皱鼻子,转向神田布子。“布子,人归你照管,你好好教教她,别再给我看到那种丢人现眼的举止,懂吗?”
“是的,大小姐。”
“哎哟,大姐,你也在这儿呀。”
一串银铃似清脆的笑声闯进来,声音倒比人先到。跟着扑进一阵浓郁的香味,然后艳丽高挑,着一身西式名牌套装的性感女郎才优雅的进门来。
见到那女郎,莲井和子毫不掩饰的皱眉。
神田布子则恭敬的喊声:“弓子夫人。”
陈朱夏不动声色的打量弓子。弓子长得极美艳,
身段性感,五官艳丽,尤其一双长腿相当诱人。所以她也乐得露出一大截白嫩的大腿。与莲井和子的日式包头极不相同的,弓子顶着一大蓬松卷的波浪卷发,还染了微金红,灯光下,显得极耀眼。
“你来做什么?”莲井和子鼻子朝天。
弓子不以为意,仍笑得银铃脆声响。“我听说夏子的女儿回来了,过来看看。”
“什么回事?!”莲井和子沉下脸。“弓子,在这个家,你最好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夏子当年背叛莲井家,早就被逐出家族,老爷早就不承认她。就算是夏子本人,也只是个外人而已。”
“大姐何必这么严苛。夏子的女儿终归拥有莲井家的血统不是吗?何况,深让潮崎大总管亲自带她回来,想必也很重视她才对。”
哼!这个狐狸精。莲井和子闷哼一声,脸色不怎么好看。弓子略带一丝得意的笑起来,大眼睛骨溜转向陈朱夏,像是对她很有兴趣。亲切说:
“你就是夏子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朱夏。”这个弓子看起来不过大她几岁,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倒像长辈在安哄小辈似。
看得出来,弓子和莲井家的大小姐相处并不和睦。她不知道弓子的身份,但大概可以猜出来。她们不和,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
“朱夏?挺好听的。以后我就叫你朱夏好了。算起来我也是你的长辈,夏子姐如果不是那么早逝,我也要喊她一声姐姐,你可也要喊我声舅妈呢!”
“弓子!”莲井和子简直忍无可忍,叫声提高了八度。“你别以为你当真是莲井家的夫人,充其量不过是深的一个小妾,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余地!”
弓子发甜的笑脸轰地垮下,正要反唇相稽,俏眼扫过门口,臭垮的脸立刻柔谦起来,闭口不说话。
陈朱夏正觉得奇怪,眼角余光侦察出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莲井深——至少莲井和子和弓子都这么以为黑瞳冷寒,射出刀锋般阴森的锐气。
弓子抢着说:“我听说朱夏待在这儿,我好歹也是人家的长辈嘛,来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这些潮崎会处理,没你的事,你不必多事。”淡淡一句,其实在命令弓子别多管闲事。
弓子嘟嘟嘴,却不敢再多话。莲井和子说:
“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叫潮崎把这女孩带回来!甚至不跟我商量一声!若不是我碰巧回来,我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碰巧?莲井深似笑未笑的扯扯嘴。怕是谁通知她的吧?锐利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一眼,随即敛收,若无其事的拨开额旁的发丝,手指遮去一些暗光,平静的有些阴险。
“我正打算通知大姐,哪知你倒先到了。正好,我正巧有事要对大家宣布。健——”并不回头看如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潮崎健。“你通知大家到大厅集合。”
“大家?”莲井和子愣一下。“你把大家都找回来了?”
“没错。这是莲井家的事,当然要让大家知道,让他们认识夏子的女儿。朱夏,”寒潭变深,似要溺人。“你也过来。”
是命令,他不动,等着她走过去。
她出乎他意料的安静的走过去,羔羊般柔顺的完全不多加反抗,甚至毫无任何异议。
多疑的眼猜忌起来,表情却平淡,不露一丝痕迹。只有那道长疤狰狞里泄漏出一点深沉恶邪。
※※※
看样子,莲井家的人似乎都到齐了。以莲井深为主,两旁各坐了二、三个中等年纪的妇女,下首还有几名年轻男女。除了潮崎健,还有一个年纪约六十多的老人。说他老,背挺得比木板还直。那自然就是潮崎老总管。潮崎健的父亲。
陈朱夏站在那中间,像被损的珍奇古物,又稀有又不值一钱。十几双眼睛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