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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老宅,埋着她,一样的被废弃无用。
这些年从没在本家待过超出一星期的莲井深,这回居然待了这么久。多久了!到目前快三个星期有了吧?
那是够久了。
他这么有耐性,全是因为那叫朱夏的女孩。
夏子的女儿。
她没见过夏子,但明白夏子在莲井家的地位。从她十八岁嫁给莲井家,十多年来,她也看明白莲井深对手足牵绊的冷淡。他不可能是爱屋及乌,因为夏子而对待她的女儿好。莲井深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就像他娶她,为的也是她娘家的势力。
他要将夏子的女儿当做贡物,用以与武田家联盟。那么,他又因何为了她停留这么久!看守一条狗,一件东西,根本不需要他耽在这里;以他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在意,处理完一件货品,还浪费时间去嘘寒问暖的。
但他却亲自留下来了。
她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也无所谓了。没必要去懂。
她蹲身捡起一片樱花叶。后头有脚步声,她头也不回说:“武叔,昨晚风大,叶子落了一地,等会儿请你找个人清扫整理。”
这里只有潮崎老总管和几名仆妇会出入,她理所当然以为是老总管。
背后的人不出声,她奇怪的回头,低讶出声。
“是你!”的确也是姓潮崎,但不是她以为的老总管。
“夫人。”潮崎健恭敬的行个礼。
“夫人?连你也这样叫我?”唇角边泛起一丝苦笑。
“潮崎是下人,自然不敢放肆。”必恭必敬但毫无温情的语调,避开尚子苦笑里隐含的一丝奇异意味。
“你一定要用这种态度与我说话吗?”
尚子的声音凄苦,有些怨对。
潮崎默不作声,半晌才说:“这里风大,夫人还是尽早回主房休息。”
“叫我尚子!我有名字的!”
“夫人,请别为难潮崎。”
“这样算是为难吗?”尚于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抹了—些幽怨,更是凄苦。“这么多年,我……我对你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的。明白我心中的盼望,为什么还如此无情,对我如此冷淡呢?!”
与莲井深的婚姻纯是在于家族联盟,她也只是一个工具罢了。可是,她安分的接受她的命运,也曾打算用全心崇敬侍爱她的丈夫。莲井深却自始便对她冷淡不已,甚至她小产时他也不闻不问。
她像被人凌迟一般,打算放弃一切时,却爱上潮崎健。
事实上,发现她小产,差人送她上医院,日后出入医院探视她的人,都是潮崎健。他在她心最脆弱处空的时候闯了进来,由不得她不攀附上他,爱上他。
但这个男人和莲井深一样,并不爱她。他为她做的一切,是基于职责义务,并不是爱。但她的心却收不回来了,而且遗失的更多。
“夫人,请回主屋吧。少爷在等您。”
尚子摇头。“他不可能会找我的。”
他只是意在掌控她的行踪罢了。他不要她,对她不闻不问,可不表示她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帮佣妇人跌撞的跑过来,气喘不已,上气不接下气。
“潮……崎总管!太好了,您在这里!”
“什么事?”潮崎健面色不动,总能以不变应万变。好像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或发生大地震,他也总维持那个表情。
“那个朱……朱夏小姐在房里大吵大闹,吵着不要布子伺候,要赶走布子。”
潮崎健脸皮动了一下,倒不是吃惊,像是没预想到。
“先生知道了吗?”
女妇摇头。“我们没敢惊动先生,但朱夏小姐那么大吵大闹,实在闹得太厉害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忙你的吧。”打发掉帮佣的仆妇,转向尚子说:“对不起,夫人,恕潮崎失陪了。”
尚子忽然说:“为什么不放了她?她还那么年轻,你们真忍心就这样毁掉她的人生?潮崎,你还要助纣为虐到什么时候?”
她知道潮崎健不可能会回答。他那面具一样的表情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凭她,根本挽救不了什么。
一旦入了莲井家的门之后,谁都别想轻易走出去。
※※※
整个屋子简直像空袭过乱七八糟。碟盘碎片散落四处、饭菜洒落一地不说,柜上的一些水晶、墙上挂饰的图画,都被砸在地上破碎或半毁。甚至棉被、衣服等也丢了一地,只要是能被扫落到地上的,都被摔丢在地上了。
潮崎健见那光景,终于也皱眉了。
“怎么回事?”
神由布子一脸铁青的站在散了碎碟破盘中,脸颊偶尔抽动着,似是不敢置信,极力容忍着。
“喔,是你,你来得正好。”陈朱夏用力踢开碍到她的图画,颐指气使,一副骄态。说:“我正要找你呢!你叫她给我滚远一点,我不要她伺候。”伸手指着布子。
布子忍不住。“潮崎总管,请您换人来伺候朱夏小姐。朱夏小姐娇贵,布子伺候不起。”
她自认待陈朱夏不错,但陈朱夏不知为什么,忽然变得骄蛮起来,百般挑剔,还大声责骂她,数落她的不是,一副莲井家小姐的派头。
然后,这个莲井家小姐就砸盘摔碗筷的,大声对她叫骂,指着她鼻子要她滚开。
她简直寒心。这个女孩太可怕了,说翻脸就翻脸。
“你听到没有?她说这是什么活!一个下人也敢这么猖狂。我好歹也是莲井家的小姐吧,她那是什么态度!叫她走开,换一个人过来,要伶俐一点的,别像她,笨手笨脚的!”陈朱夏简直一副骄慢的大小姐模样。
这变化太快也太突然,而且不在他们预期之内,潮崎健内心微异,审视了她两三秒。
“怎么!潮崎总管,你哑了吗!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陈朱夏不耐烦的提高声调。“你要是做不了主,就去找莲井深过来!”
“找我做什么?”没显情绪的男子声音回应她穿进来。
看见屋子残乱的景象,他只是眯了眯眼,跟在他身后的早纪不掩饰对陈朱夏的鄙夷。
看来莲井深已经从早纪那里得知是怎么回事,想来细节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你发了不小的脾气。怎么了?”
他根本一清二楚,居然没有生气,还问得这么平静。
下人们面面相觑。莲井深的反应令人意外。就连陈朱夏也不防愣了一下。
他不会那么好瞒的。她迟疑一下,指着潮崎健说:“你问他吧,他是你的走——”几乎脱口说出“走狗”两个字,理智的压制住。“心腹不是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莲井深平时蘸了武士刀森光的眼瞳缩了缩,开始有可疑的光点。但不像平素对付算计的阴险森毒,却耐人寻味的。他根本没看潮崎健,盯着她,闲闲的说:“健,你说吧。”
潮崎健简要报告方才陈朱夏的要求。莲井深没有特别反应,只是问:
“布子有什么不好?”
话说出来又会伤了布子一次,但陈朱夏没有迟疑,皱眉说:“我不要她,笨手笨脚的!”
果然,布子脸色惨然起来。
“先生——”
她张嘴,莲井深举手要她稍安勿躁。
“你们都出去。布子,你也下去。”
撤走了下人,仅剩下潮崎健在场。他才说:“朱夏,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她心一跳,被看穿了吗?
“我能玩什么把戏?”她反诘他,笔直看进他眼睛。“我只是想开了。反正你们绝不会放了我的是不是?既然如此,我要讨回我该有的东西。牺牲总要有代价吧?”故意用一种很讽刺的口气。“既然我也是莲井家的小姐,给我这种待遇算什么?”
她那态度,明显是报复的心情——既然那样对她,那她就要得到她该得的。虽教他意外,但那反应也算合理。有种人,如夏子,面对困难只会哭哭啼啼或逆来顺受;另一种人,如朱夏,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那么,她也要享受她该享受的。是豁出去,也是自暴自弃。
但,她像那样吗?
他盯着她没放,看不出什么,勾勾嘴角说:“你既然想通了那最好。你想怎么样?”
暗暗松口气。她刻意抬抬下巴,才说:“第一,我不要布子伺候我,换个伶俐的人过来。再来,既然我是莲井家的小姐,别想我要继续吃那种粗糙的食物,吩咐厨房每天做些精致的东西送过来。我不喜欢生鱼片,也不喜欢炸的东西,叫他们注意。还有,我要一台电视,大一点的,天天关在屋子里,闷死我了。我还要书,我要中文的,我不要看你们那没什么深度的
鬼画符似的日本文。另外,我要买一些新衣服,可不要那种杂牌不入流的货色,我要名家设计的。还有,把那个看守我的早纪揽开,我讨厌她,看了我就有气!”
语气态度完全是骄蛮任性的小姐姿态。莲井深却又盯着她几秒,才点头说:
“除了早纪不能离开以外,其他的都依你。我会另外找人来服侍你,要厨房煮你喜欢吃的东西,派人送书、电视过来,还有请服饰店的人送衣服过来让你挑选。这样,你满意了吧?”
她哼一声,算是勉强接受的样子。又不满咕哝说:“我不是条狗,你一定要派人监视看牢我吗?”
“在事情底定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言下之意,他得防着她有任何企图,不相信她的“转变”。
陈朱夏又重重哼一声。“还有,我每天关在屋子里,运动不足,身体都懒了,很不舒服。我需要出去活动。”翻翻浓密的睫毛瞅瞅他。
他棕健的肌肤,坚实有力,充份吸收了日晒气息的偾张紧密。没有经过长期锻链,不可能有那样强实、充满力感的体魄。所以她都算好,他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以此反驳他。
哪知他仅只是又多看她一眼,便点头。“我会让人安排。你还有什么要求?”
“暂时没有了。想到了我再让人通知你。”
他看看四下。说:“这里这么乱,不能住人,你先搬到主屋吧。”
“不必了。这里空房多的是,我随便挑一间就是了。”搬到主屋,只怕看守得更严。他该提防她一不小心刺杀了他吧。车钥匙在主屋,她会找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没错,但总得等大老虎不在洞穴里才好冒险。搬到主屋,虽然机会增多,但时时跟凶残的强大老虎同在一窟,只怕还没摸到虎子,就先被老虎一口咬了干净。
莲井深又点点头,没再多说。出去前,怪异的看她一眼,似乎要穿过她衣服,望进她身骨里头。
她冷不防打个寒颤。听见他说:
“非常的好,朱夏。你终于承认你是莲井朱夏。”
不!她想大喊起来。
她不是!
但她一言不发,沉默等他离远。
※※※
隔天,一台大电视搬进了陈朱夏房间里。换了一个十八、九岁模样沉默伶俐的女孩伺候她起居。厨房会差人问过她想吃些什么,特别为她张罗准备。服饰店的人带来一衣橱的衣服供她试穿挑选,她没兴趣,却表现得关注,又故意挑剔。她要的书籍也送来了,但连一本中文书也没有。可恶的莲井深,傲慢的家伙,她生气的拿起本书砸向墙壁。
门外的早纪冷冷看着。她怒瞪她一眼。这个早纪比松冈还难对付,老是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监视她一切。
愈想愈气,她又抓起本书,一阵冲动就要摔丢出去,蓦然顿一下。她看看手上的书,心里颓然叹口气,坐了下来。算了!跟书生气有什么用,索性翻了起来。
坐得有点累,她干脆躺下来,丢开书。边吃着零食边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笑着。
接下来几天,她都像这样,让人铺了被,侧躺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