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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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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凌珊又看了内殿一眼,问得有些迟疑,“是亲近之人假以药石呢?”
柳御医和苏御医对视了一眼,一时不明白太后为何会如此问,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宫里有多无少,不过他们既然已经说到巫蛊了,她为什么还会有此一问?
苏御医想了想,拱手说道,“回娘娘,微臣和几位御医都已经仔细为贤妃诊断过,贤妃的脉象和气色来看,小产不应是药石之故。”

“你们确定,自己的诊断没有错?”
皇帝从内殿走了出来,苏、柳两位太医连忙拜倒。
“回陛下,贤妃的身体,的确不似曾经用过任何不利胎儿的药物。”
皇帝沉默了片刻,他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来, “你们先下去吧,小心照料贤妃的身体。”他看着低头不语的太后,幽幽说道,“绝不能让她死了。”
两位太医连忙匍匐在地,拜过之后小心退了出去。

宋湛看他们都出去了,环视了一遍已经没有别人的偏殿,尔倾,他抬起手——
停在半空中,他把手收了回来,看凌珊把双手握紧放在膝头。

“有想要和我说的事情吗?”
她没有看他,轻轻摇了摇头。
沉默了一阵之后,皇帝站起来,“朕会让掖庭查这件事,但巫祝之事向来诡秘,就算把整个后宫都翻过来,也未必能查出个所以然。”
她低着头,仍旧是沉默不语。宋湛感到困惑般看着她,没有追问她的心事。

皇帝着宫正彻查近年内进出后宫的名录,给予他们权力让他们盘问所有他们认为有嫌疑的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施以手段进行审讯。
很快太后的懿旨在后宫传开,望曾行过巫蛊之术的内官和宫人自行向宫正或者直接向太后自首,说明为何会施行巫蛊,就罪行轻重缓急进行审判,否则,一经查出凡有分毫与巫蛊之事有关系的,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统统严惩不贷。
皇帝特别安排了一批宫人希林艾依多加照顾,尚食局也要特别关照希林艾依,并着两位尚药奉御每日宿直留心贤妃的病情,要让她尽快恢复健康。
但是此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贤妃,恐怕就不知道兰馨宫外面是如何一场狂风暴雨了。

一开始只是为了调查巫蛊之事而对宫人们进行盘问,后来仗着有圣旨和懿旨撑腰的内侍省居然堂而皇之地进入嫔妃寝殿进行搜查。很快,私藏贡品、暗投鱼帛,以及其他丑闻都被揪了出来,每天都有宫人被关进掖庭,有的还可以出来,有的则直接交到了奚官局。

凌珊在这座宫城里呆着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里可以这么热闹,原来那些潜游在水里的鱼儿统统都涌出了水面,那么,一开始就游在上层的人呢?
她望着当初那些来种梅花的人把树都拔掉,远远看到有一株的枝头已经生了一枚花蕾,她“哎呀”了一声,突然就觉得有些遗憾了。

“娘娘,上巳游春的锦缎颜色已经依照娘娘的要求告诉了尚功局。”宋沛羽看了一眼那些把梅花移走的人,木然地说道。
这一次,太后又没能离开紫微宫。

凌珊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偏头说,“吩咐下去,我要去烛龙寺为斋戒数日,以安阴盛之乱。”
宋沛羽见她果真放弃了去虬山的想法,心中一叹,叩首道,“奴婢马上就去安排。”
她听着她衣物婆娑的声音渐渐消失,确认她已经离开之后才唉声叹气。

——“我们都很清楚,洌不会回来了。”
时至今日,她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人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而我,也绝不可能让一个会对弱质女子下毒的人回来染指我的朝廷。”
凌珊用力地摇了摇头,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落泪。

——怎么办?

太后在立冬之后就已经派人传话下去,让他们准备好去虬山的安车和礼仗,可是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她也不能离开京城了,于是削减了礼仗,改为去往烛龙寺斋戒。
冬至,皇帝祭昊天于圜丘。凌珊在绝尘堂抄写经书,闭门不出。
晚钟之后,随同皇帝一起前往郊祀,之后又回宫与皇帝议事的星荀从宫里回来,来到了烛龙寺。

听说太后在绝尘堂抄写经文,他没有打搅她,而是去了方丈室找慧觉下棋。
此前曾经听凌晏说起过,慧觉的棋艺了得,星荀与他下过几盘之后,发现其势太和,无论是怎样犀利的攻势都能被他化为乌有,可是他从来都不会赢棋,弄得一盘棋要下非常非常久,最后,还是要和棋。
下过第三盘之后,星荀忽然听到外头有一些异动,他抬头和慧觉对视了一眼,两人的面色都陡然黯淡,立即往外头走。

门却在外面被用力推开,星荀吃了一惊,迎面就看到一个身影倒在了自己身上。
“关门。”她扶着他的手臂,不让自己瘫下来。
她吐气如兰,星荀闻到她说话时吐出的淡淡香气,霎那间睁大了眼睛,连忙把她抱起来往里面走。
慧觉亦是大骇,急忙关上了房门,走到榻旁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凌珊的襦裙底下渗出了鲜血,她痛得渗出冷汗,苍白的脸在白纱灯的光线下像一张白纸。

她抽着冷气,死死地抓着星荀的手,努力保持着自己意识的清醒。
“慧觉……”她努力睁大着自己几度要合上的眼睛,痛得气喘吁吁,“帮……”
慧觉为之一振,看了一眼同样面如缟素的星荀,旋身立即往外面走。

凌珊看着他离开,在星荀怀里吃力地抬起头。
星荀痛心地看着她,用衣袖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珠,把她搂紧,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心中大石也随着身体失去的重量而落下,凌珊颤抖的手抬起来,意识模糊之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但还没有碰到他的脸,手就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先前好像有过如果小湛和珊珊有了孩子要怎么办的担忧?其实这个早就写在大纲里了,真正写出来还是有些心凉。为什么她没有告诉他?因为以她的个性就是不会跟他说的。




120

120、第二十三回 皇后·常 。。。 
 
 
凌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今年最长的这一夜已经终结。
她发现自己仍然在慧觉的禅房里,星荀正坐在旁边抄写佛经,她开口叫了他一声。
“醒了?”
星荀放下藤角纸和笔,起身到一旁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坐到她旁边把她扶起来。

她把水喝完,看看阳光已经从窗棂外照了进来,虚弱地问,“慧觉呢?”
“去主持早课了。”他把杯子放到一边,拭去她腮边的水渍。
她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给你的那些瑞龙脑,你吃了多少?”现在和她说话,还能闻到她满口余香。
她摇头,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星荀疼惜地抚了抚她消瘦的肩膀。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本就打算要告诉她,但也知道现在说不好,所以故意显得欲说还休的模样。
凌珊坐起来,看着他,等他说。
“这段时间宫里因为贤妃的事情,很多人都被牵连其中,星婕妤也被宫正带走。”看她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他用手指按住她要开口的双唇,继续说,“此前我为了走私的事情去找星婕妤的时候,她给了我一本名册。照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来看,还没有被查办的,几乎都是名册上的人。”

凌珊顿时感到十分混乱,她想不明白,问,“是谁的人?”
“牵连甚广,有皇后、贵妃,也有昭容的人,主要还是昭容。而这件事情,朝廷上也有不少人响应,因为被查办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四姓士族以外的人,门阀子弟们又开始说杂姓乱宗了。”
她困惑万分地摇着头,“荀,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网里面。不,是手脚都被人牵制住了,像一个傀儡一样。可怕的是,我的手里面还拽着几个傀儡,于是我觉得自己是在操纵这一切的人,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操纵我。”
星荀看着她,思忖了片刻,道,“眼下也没有办法追究太多,先让这场风波停下来吧。昭容……真的不能再留了。”

凌珊始终觉得自己是哪里出了错,她总是觉得有许多线索都不能串联在一起。
那些明明十分可疑的事情,难道都只是单独成立的而已吗?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眼下,恐怕真的如同星荀所说。
她想起一件事情,上回那盒香膏,是星婕妤先送给皇后的。皇后不应该不知道那东西的来历,起码,不应该不知道香膏的用途。

“此事恐怕会牵连到你。”凌珊打定主意以后,担忧地看着星荀。
星荀看着她,笑了笑,把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到了她手里。

“真是面好镜子,还请夫人代本宫多谢太后娘娘。”常骁对新得到的宝兽葵花镜爱不释手,这样对坐在旁边的宋沛羽说道。
宋沛羽垂眸微笑,“太后听说娘娘前些日子摔坏了自己的宝镜,又知道娘娘挑选镜子向来谨慎用心,故而特意为娘娘挑选这样一面,希望它可以清楚映照娘娘的美貌。”
捧着镜子的手顿了一下,常骁自镜中窥视着温婉的宋沛羽,最后不着痕迹地阴冷一笑,感慨万千般摇了摇头。
就这么两三句话的功夫,洪尚宫走进来禀报,常昭容来到了宣坤宫外面,说一定要见皇后。

宋沛羽适时起身告退,皇后让崔尚宫送她,又叫洪尚宫把常昭容带进来。
她离开宣坤宫时,恰巧碰见梨花带雨低头匆匆往正殿来的常峻。
常峻早已看到了宋沛羽,也早已低下头避免与她的对视,与她擦肩而过时,宋沛羽感觉到身侧一股寒意。

“姑姑,姑姑救我!”常峻一进入正殿,立即跪在地上,泪如雨下苦苦哀求。
常骁端坐在螺钿屏风之侧,惋惜道,“你把事情闹得太大,现在没有办法收场,来求我又有什么用呢?”
“侄女、侄女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贤妃出了事以后,宫正司第一个就是来找的侄女,这样针对侄女,分明是太后的意思,侄女为了自保,也只能出此下策。”她声音沙哑,又恨又懊悔地说。

常骁霍的站了起来,恨铁不成钢一般说,“出此下策?既然下懿旨的是她,你也觉得她是针对你,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对着干?你在她的眼皮底下,借着她和皇上的旨意,动用自己的势力把后宫搅成一锅粥,这是什么意思?哦,她宣战,你就应战,你可曾想过她是太后!”
“我、我……呜呜……”常骁说不下去,以手帕捂着脸哭得更加厉害。

常骁无奈至极,慢慢坐下来,拿起刚才得到的宝兽葵花镜,“现在好了,她连镜子都送来了,让我看清自己。她既然已经提醒我是六宫之主,我想不插手也难了。”
做侄女的立即跪行到姑姑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姑姑一定要救侄女……”
“她就是治你,我还怎么救你呢?”常骁手一抬,挣开她的拉扯,“你去找皇上吧。她敢让我难做,但一定会给皇上留颜面的,就算不,皇上的话,她也不能反驳。”
说到这个,常峻哭得更是无助,“皇上、皇上现在正为星婕妤父兄走私的事情查中书令,又为西陲的战事焦头烂额,根本不想管后宫的事情,根本不见我!”

常骁愣住,之前她和希林艾依所说的话,真的应验了。
他喜欢谁,光看他宠谁是没有用的。要看他护着的人是谁。就算无论怎么对不起他,他都愿意原谅的那一个,才是他真正喜欢的。
而此刻哭得就要虚脱的人,非常明显的,并不是那个人。
一时间,常骁的心里除了对侄女的同情以外,又多了一丝对皇帝的惋惜。

“峻儿,你还看不出来吗?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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